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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月亮-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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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没有昏迷,但是我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我最好装著我已然昏了过去。

我最担心的是那具小型摄影机,它藏在我的头发之中,如今已搜集到了足够的资料,可以令得巴图采取行动。

但如果那具小型摄影机失去了的话,就甚么都完了。

我倒在地上之后,我听得那白衣人发出了一下如同叹息也似的声音来。

接著,我被人抬了起来,开门处,又有一个白衣人推著一张担架也似的东西,走了进来,我被抬上去推了出去。

我进入了一间极大的房间中,有八个白衣人在,他们围住了我,看他们的情形,分明是在对著我,讨论著应该如何对付我。

但是,我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我思疑他们之间是可以心灵相通的,他们一定相互间可以如道对方的心意,因为我未曾听到过他们相互间交谈。

他们围住了我,足有十分钟之久。

而在那十分钟中,我一直在假装昏迷。十分钟之后,有一个白衣人转身离去,他立即又再出现,他推了一辆车子前来,在车上的是一具十分复杂的仪器。

我知道,那一定就是他们要进一步消除我记忆的那具仪器了!

我是不是继续假昏迷呢?还是我应该“清醒”过来,和他们大打出手?

我还在考虑我应该怎样,他们已经先采取行动,他们之中的一个,突然发出了“刷”地一声响。

随著那一声响,他那件白衣的当中,出现了一道裂缝,而就在那道裂缝之中,有而条蛇也以的触须,直伸了出来,缠住了我的一双手。

我禁不住大声叫了起来,在我的大声叫喊中,第三根触须,又裂衣而出。

那一根触须,粗得像手指一样,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像是一根鞭子一样,击在我的头上!

那一击之力,十分之沉重,令得我再也叫不下去。

而几乎是在同时,那推著仪器的两个白衣人,也将仪器推得更近,自那仪器之中,发出了一阵“吱吱”的声音。

那只不过是电光石火,一刹那间的事,而在那一刹那问,事情又发生了变化,又是而根触须,缠住了我的脖子,令我喘不过气来。

然后,便是两股光束,一起射向我的太阳穴。

再然后,我的视力突然消失。

我不说我看不到东西,而说我的视力消失,那是有原因的,因为我这时所感受的,十分奇特,我并不是看到一片黑暗,我的眼前,只是一片灰蒙蒙地,但是我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勉力挣扎著,想要转动身子,但是那几根触须的力道,却非常之大,令得我一动也不能动,我所可以动的,只是双腿,不断地蹬著。

在那时候,我的脑中,开始就想起了许多奇怪的、年代久远的事情来。那些事,本来全是毫无意义的,而且是早已忘记的了。

但是如今,这些事却一一浮上了心头,这些事之琐碎,使得记起了它的我,也感到吃惊,例如小时候撕下了苍蝇一边的翅膀,让苍蝇团团打转,又例如极小的时候,撒娇要吃冰糖葫芦等等。

幸运的是,我早有了准备,戴上了那“假发”,我相信它能保护我的脑部,当我终于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在海边,我完全知道曾发生过甚么事!

睁开眼,我就看到巴图,他也不知道为何会中断联络,我向他说了经过。

我道:“我们的对手,来自外太空,在我们看来,可以发射水底火箭的潜艇是了不起的武器了,但是在他们看来,却等于是有人抓了一支牙签,去向手枪挑战一样!”

巴图作出了一个极之无可奈何的表情,道:“如今我们连牙签也没有!”

我道:“我们摆下了大阵仗去和他们对敌,容易暴露,如果就是我们两个人,他们反倒不注意。”

巴图沉默著,并不回答我。

我吸了一口气:“巴图,如果你感到太危险,你可以退出。”

巴图沉声道:“如果不是好朋友,为了这一句话,我就可以和你打架。”

我道:“你不能怪我,刚才你不出声,我不知你心中在想些甚么,不得不这样对你说。”

巴图突然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胆怯犹豫?当然不是,我只不过在想,我们这样潜水下去,有甚么能力去战胜他们?只怕一切仍然是历史重演,我们又被擒住,然后,我们有关的记忆再度消失!”

我点头道:“你的话有道理,我只好告诉你,这本来是一件死马当做活马医的事。”

巴图豪爽地笑了起来:“好,那么我们就去医那匹死马吧!”

我和巴图一直来到了巴图藏著一些工具的岩洞中。

巴图有著全套的水肺和许多氧气筒,还有一具可以携带两个人以及多筒氧气的海底潜水器。

巴图指著这些东西笑道:“你看怎么样?我看足够了。”

我喜出望外了,那具潜水器可以减少我们不少麻烦,我们各自套上水肺,然后将潜水器推到了海中,将之发动,我们两个人伏在上面,一手抓住了潜水器,一手抓著一枝鱼枪,我们腰际间的皮囊中,还有不少实用的东西。

潜水器的前进速度并不是十分快,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可以看到清澈的海水中来往的一切美丽的鱼类。它们的形状之怪异和颜色之艳丽,超乎人的想像力之外。

我们操纵著潜水器,经过了好几簇珊瑚礁,然后,突然停了下来。

停了下来的原因,是因为我们看到了前面约两百码处,有一个奇异的东西,正在移动著,那绝不是海中的怪生物,当那东西渐渐浮出了水面的时候,它还带著一件白色的衣服,而那东西唉,虽然我已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了,但是我仍然难以用适当的形容词来形容出他的模样来。

我们停在一大堆淡黄色的珊瑚礁之后,跟著那些东西进了那件白色的衣服中。

然后,我们看到了那“白衣人”在海水之中,像是一只钟形的水母一样,自得其乐地在飘来飘去,看来这家伙像是在度假!

我按下了无线电通话仪的掣,道:“巴图,你看到了没有?”

“看到了!看到了!”巴图的声音,显得十分急促:“我正在想,如果能够将他活捉的话”

巴图在讲那句话的时候,显然还只是调谑性质的。

但是他的话,却令得我的心中,陡地一动,我忙道:“这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巴图转过头来望著我,他的套在圆形透明罩中的脸上,现出了一种十分难以形容的神情来,好像他是望著一个疯子一样。

我重覆道:“巴图,我们活捉他,如果我们可以活捉他,我们一定可以占上风,他们曾对我说过,在他们的星球上,生命极之宝贵,和我们地球人将生命看得如此之低,截然不同,如果我们捉到了他,并使他的生命受到威胁,那就对我们有利!”

巴图道:“这倒的确是一个好主意,可是该如何下手?”

我道:“必须等他从那件‘白衣服’中走出来时再下手,希望他会再度走出来。如果他穿著衣服,那我们无能为力,这件衣服,对他有绝对的保护作用。”

巴图道:“那还必须他向我们接近,才有办法!”

那“白衣人”在我们讨论要活捉他之时,竟真的向我们飘过来了!

我忙道:“千万不能让他发现!”

巴图立时向旁移去,我跟著他,我们迅速地移近了一丛浓密的昆布之中,有一只很大的章鱼,本来是匿在昆布丛中的,由于我和巴图突然闯了进去,那只章鱼的身子一缩,倒射了出来。

那“白衣人”离得我们更近,而那只大章鱼,却是向著那“白衣人”直射了过去的。

那白衣人的来势突然止住,那条大章鱼却还在直撞了上去,突然之间,我们都清晰地看到,白衣裂开,两条触须直甩了出来。

巴图连忙举起了枪,我按下了他的手臂:“不,我们要活捉!”

那“白衣人”的触须,和章鱼的触须不同,它黑而直,并不是如同章鱼触须那样,前尖后粗,而且,它显然更有力。

因为,那两根黑色的触须,一伸出来,搅起了一阵水花,便已重重地击在那条大章鱼的身上,大章鱼一受到了攻击,身子立时缩成了一团,但是它的身子,却像是深水炸弹一样,向后倒退了回来。

也就在那一刹那问,我们看到“白衣”整个裂开,那“白衣人”(我只好这样称呼他,虽然他全身找不出一点人的样子来)也向前疾追了过来。

我们离大章鱼和那“白衣人”只不过二十码,因为我们可以将那“白衣人”看得再清楚也没有。

那“白衣人”在海水中行进的速度之快,出人意料,当那条大章鱼的身子,刚挤进了一个恰好可供它容身的岩洞之后,那“白衣人”便追了上来。

章鱼的八条强有力的触须,和“白衣人”的触须一齐挥动著、纠缠著,看样子,那“白衣人”像是想将这条大章鱼硬拖出洞来。

邻近的海水,被他们弄得气泡不断地向上升,我们都为这种惊心动魄的争斗,惊得呆住了,我们相信已经失去了好多机会,我才陡地省起:“巴图,这是我们下手的时候了!”

巴图道:“可是,怎么下手?”

“有网么?”

“有,网连结在潜水器之上。”

我大喜:“再那再好也没有了,我们合力将网罩下去,然后,让潜水器带著网向前驶去,我们再跟在后面,这样更容易成功!”

我们游出了那一大丛昆布,到了珊瑚礁的另一边,潜水器正停在那里,我们将潜水器的速度,调整到了最高的一档。

然后,我们伏在潜水器上,向那“白衣人”游去。当距“白衣人”只有十码左右的时候,那“白衣人”显然发觉身后有甚么东西在向他袭来!

他突然一个转身,放弃了那条大章鱼。

我们都看到,那“白衣人”正面地向我们箭也似疾地射来,我们更可以看到他身上那两排发出蓝色的光芒的“眼睛”。

也就在那一刹那问,巴图的手指,用力按下了渔网的发射器,一阵水花迸处,强力的发射钩,将一张本来是用以捕捉最凶恶的虎鲨的网,张了开来,向那“白衣人”当头罩了下去,而且,立即收紧!

我们两人也在那一刹那问,一齐松开手,任由潜水器在无人操纵的情形之下,急速地向前,直射了出去。

第十一部:俘虏了一个外星人

我们看到那“白衣人”在网中竭力挣扎著、扭动著,以致潜水器在前进的时候,尾部的水花,大得像是一朵白云一样。

我们两人心中的兴奋,难以形容,我们紧紧地握著手,然后向前游去。

在我们游出了几十码之后,潜水器去得更远。

若不是潜水器的尾部有著因“白衣人”竭力挣扎而生出的那一大团水花,那我们一定看不见那潜水器。

又游出了十来码,我们来到了那件“白衣”的旁边。

巴图一伸手,拉住了连接在衣袖上的手套,拉了那“白衣”,一起向前游去。

我急于想追上那“白衣人”,而带著这样一件衣服,显然减低速度,于是我道:“巴图,抛开它!”

巴图却提醒我道:“不,你曾经说这种人一直是穿著这种‘衣服’的,我想这‘衣服’对他,一定有特别的作用,我们已捉到了俘虏,不能过分虐待他,所以带著这件‘衣服’可能有些用处。”

我道:“你的打算固然好,可是我们快追不上那具潜水器了!”

巴图笑道:“你放心,向前去,是横亘在前的一大片珊瑚礁,还有不少是露出水面的,潜水器一定在那里受到拦阻 如果有咖啡的话,我们慢慢地喝上一杯再去不迟!”

我听得他这样说,心中放心了不少,我不反对他带著那件“白衣”,反而抓住了另一只“袖子”,向前游去。

那件“白衣”并不沉重,我从它中间的裂口处望进去,发现那件“白衣”,简直和小型的潜艇差不多,在“衣服”的内边,有许多按钮和仪器。

当我第一次见到“白衣人”的时候,我以为那只是一个人,穿著一件异样的白衣而已。但到如今,我才知道,实质上,是一个异样的生物,躲在一个人形密封的装置里面!

因为那件“白衣”,的确像一个小型的太空船,当“白衣人”走动之际,只不过是“白衣”下面的小轮在转动而已,而我以前,还以为那是白衣太长,盖住了人的双脚!

“白衣人”的身子并不大,他大约只有四呎来高,在那件“白衣”之中,有著相当的活动余地。我们一面观察著那件白衣,一面尽力向前游去,半小时后,我们看到了那一大片珊瑚礁。

凡是珊瑚礁集中的地方,海水也必然特别明澈,有如透明一样。

那一大片珊瑚礁,横亘在前,足有三哩长,而当我们游得更近之际,我们都看到了我们的那具潜水器,它果然被珊瑚礁拦住了去路。

我们也看到了那张网,网中那个“白衣人”仍然在挣扎著。

但当我们愈来愈接近的时候,他却静了下来。

我和巴图一齐用力划了几下,游了过去,我们站在珊瑚礁上,直起了身子,胸部便已出了海水,我们用力地拖著,将网拖了起来,向珊瑚礁的高处,走了十来步,等到我们的足已浸不到海水之际,那个“白衣人”也完全被我们拖出了海面。于是我和巴图两人,第一次在太阳光之下,看清楚了那来自别的星球的生物。

我不能说他丑恶,因为他来自别的星球,他看我们,也一定同样感到恶心。但是我看了他一眼之后,却再也不想看第二眼!

巴图的感觉,显然是和我一样的,我们两人都转过头去,我除下了头上的圆罩:“你,是我们的俘虏,你可明白甚么是俘虏?”

那“白衣人”发出了一阵音节十分快的声音。那毫无疑问是一种语言,而有别于野兽的叫嚷,但是我们却一点也听不懂。

这时候,我们又听到了“拍拍”声,我们不得不转过头去,我们看到他的一条触须,自网孔中伸出来,正在拍打著那件也被我们移上了珊瑚礁的白衣。

我道:“巴图,看来他想要回他的衣服。”

巴图忙道:“那怎么行?他如果一有了‘衣服’,要对付我们,太容易了。”

我苦笑道:“可是如今他讲的话,我们一个字也不懂,我相信在‘衣眼’中有著通译的仪器,那么,我们可以和他开谈判,你以为怎样?”

巴图老实不客气地道:“我认为你太天真了,他回到了衣服中,何必再和我们谈判?”

我偶然一低头,只见到有一条触须正在渐渐地接近巴图的足踝,我忙道:“小心!”

巴图纵身一跳,跳开了四五呎,他恨恨地道:“你看,还要将‘衣服’还给他么?”

“可是,不那样,僵局没法打开。”

“我有办法,”巴图扬了扬手,道:“你将手中的鱼枪对准他,人尽可能匿在珊瑚礁之中。”

“那你怎样呢?”

“我?我胡乱地去按他‘衣服’中的各种掣钮,其中总有一个可以使他的同伴知道他已然遇了难,而赶来救他!”

我呆了一呆:“他的同伴来了,我们岂不要糟糕?”

巴图笑了起来:“你可别忘了,我们的手中有王牌啊,这是人质,而你手中的鱼枪,又正对准了他,那怕甚么?”

我道:“你肯定我手中的鱼枪可以致他于死命么?”

他道:“我想是可以的,你看,鱼枪才一对准了他,他的眼光,你看看。”

我转过头去 这时我手中的鱼枪铮亮的尖簇正对准了那“白衣人”,那“白衣人”宝蓝色的眼光,变得更加明灭不定。

我和巴图两人,其实都不能确知他的“眼睛”光芒明灭不定是不是真的表示恐惧,但是我们除非让他进他的“衣服”去,否则,是只好采取巴图的办法了。

我点头道:“好,你就去乱按钮吧。”

巴图走到了那件竖立在珊瑚礁上的“白衣”之前,伸手进去,按动著里面的按钮,那在网中的“白衣人”则仍然在不停地说著甚么。

约莫过了一分钟之久,我和巴图两人,都不由自主,失声叫了起来。

因为,有四个白衣人已冒出了海面!

巴图在尖叫之后,立时大声道:“别接近我们,要不然,你们的同伴,就会丧命。”

那四个头部已出了水面的白衣人,果然不再前进,只听得其中的一个道:“你们很了不起,你们两人,实在很了不起!”

我用力将鱼枪对准在网中那“白衣人”,唯有使这个白衣人的生命受到威胁,才能保障我们的安全。我不敢有丝毫疏忽,是以我并不讲话。

巴图的回答十分得体,他道:“你们说得不对,并不是我们了不起,而是你们使我们变得了不起,你们想占据我们的星球,这使我们非了不起不可!”

那几个“白衣人”又向前走前了两码,他们的半边身子,都在海水之上了。

巴图再一次严重警告:“如果你们再向前逼近一呎的话,那么我们立即下手!”

那领头的“白衣人”发出几下难听的笑声:“好,我们就站在这里,请问,你们要甚么样的条件,才能释放我们的同伴?”

这一问,令我和巴图两人,尽皆一呆。

那“白衣人”又道:“我们不以为你们知道我们是甚么人,你们早已忘了,是不是?”

我沉声叫道:“巴图!”

巴图立时向我走来,我将鱼枪交给了他,由他去继续瞄准在网中的那个白衣人,然后我走向前去:“你们完全错了,我甚么都记得,一点也没有忘,你们使我记忆消失的手术失败了!”

接著,我便举出了几件在他们总部中所发生的事情,以及揭露了他们想毁灭地球人的阴谋。

那“白衣人”不断地道:“这怎么可能?你脑膜上记忆细胞已被凝结,你不可能记得这些事的。”

我“哈哈”大笑:“可是我却记得!这证明你们的手术失灵,或许你们对地球人的研究还不够,你们自以为灵的手术,其实一点用也没有!”

“白衣人”苦笑了一下,“也许。”

我们之间,而默了半晌,“白衣人”道:“现在,我们要得回我们的同伴,你想怎样?”

我缓缓地道:“可以,条件是:你们立即离去,离开地球,再也不许动地球的脑筋,去找别的星球,作为你们移民的对象。”

那“白衣人”不出声,我回头望了望巴图,巴图面上的神色,表示他的心中也十分紧张。我当然也很紧张,因为我知道对方接受我这个条件的可能性,微之又微,我等了约两分钟,才听得“白衣人”道:“没有可能,我们对地球已作了长时期的研究,而且我们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他顿了一顿,又道:“而且,我们拣中了地球,也有原因,地球人自古以来,就热衷于自相残杀,总有一天,地球人会自相残杀到一个也不剩,就像一个患了癌症的人,我们只不过使一个迟早要死的人早一点死去,而且,还可以使地球人少受许多痛苦!”

我冷冷地道:“不论你说得多么堂皇,即使就是你所举的例子那样,杀死一个患癌症的人,也要被判死刑。”

他道:“你坚持要我们中止计画?”

我点了点头:“是!”

“白衣人”道:“那我们说不拢,向地球的移民,是我们星球历时多年的一个决定,这是极重大的一件事,我们在作出这场决定之初,曾经预算会有一场战争,牺牲一个人,在我们来说固然痛心,但只好牺牲!”

我心中感到了一股寒意,我们制住了他们中的一个,想和他们谈判,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自以为抓住了他们不想牺牲一个人的弱点!

可是如今,在那“白衣人”的话中,却已表明,在必要牺牲的时候,他们不怕牺牲!

他们既然不怕牺牲,那我们制住了那个“白衣人”,还有甚么用?

我的手心中已在冒冷汗,海风吹来,也似乎格外地冷,我还想挽回:“我不相信你们肯牺牲这个人!”

那“白衣人”的回答,更令我丧气,他道:“我们星球上,自从克服了一种最致命的病症之后,已有许久未曾有过死亡,但是移民势在必行,我们,八个人从自己的星球出发,到地球上来,抱著必死之心前来,叫你的朋友放开鱼枪,不必要的牺牲,对你们,对我们,都绝无好处。”

我后退了几步,来到了巴图的身边。

巴图的面色可能比我的更难看,他的手已几乎握不住那鱼枪,终于,他的手向下一垂,他手中的鱼枪,“拍”地一声,落在珊瑚礁上。

我也没有俯下身去将鱼枪拾起来,他们不怕牺牲,任何的威胁,都不起作用,只有怕牺牲的胆小鬼,才会对各种各样的威胁怕得要死。

那四个“白衣人”以极快的速度上了珊瑚礁,自一个“白衣人”的“手”部,射出了一股光束来,将网弄开,另一个“白衣人”则将那件“白衣”取了过来,那章鱼也似的东西,立时钻进了“白衣”之中。

两个“白衣人”连忙护送著那“白衣人”先没入了海水之中。

还有两个“白衣人”,则仍在珊瑚礁上,对著我和巴图两人。

我们对峙了相当久,一个“白衣人”才走向前来,伸手在我的肩头上拍了一下:“我想,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我尖声道:“你和一个你将要杀死的人做朋友?而我又会和一个将要杀我的人做朋友?你是甚么意思?”

或许是由于我讲话的声音太尖利了,是以引得那“白衣人”多少有点不安,他后退了一步,才道:“这就是所谓悲剧!”

我根本不去理睬他,他又道:“我想,你们两位,至少可以接受一项邀请,你们是不是肯来参观一下我们的基地?”

巴图冷冷地道:“有甚么好参观的?”

那“白衣人”道:“那或许可以使你们知道,以地球人的能力而论,想和我们作抗拒,绝不可能,而且,你们也可以了解我们的一片苦心,我们实际上已有了毁灭地球人的办法,这办法是我们一到地球便有的,但因为这办法要使地球人受到极大的痛苦,所以我们才不愿意使用它。”

我突然忍不住而大笑了起来:“多么慈悲为怀啊!”

“你可以嘲笑,但我们所说的是实情。”白衣人的声音虽然是通过了传译仪才能使我们听懂的,但是我们也听得出他的声音,相当诚恳,“你们应该接受这个邀请。”

巴图微笑道:“到了你们的基地之后,就可以再被你们施行失忆手术?”

那白衣人的回答,倒是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他道:“我们并没有这个打算,尤其是对于他”

他讲到这里的时候,向我指了一指,又道:“我们已在他的身上,失败了两次,当然不会再去作第三次尝试。”

巴图又道:“那么,你们可是准备将我们软禁起来?”

白衣人道:“为甚么你总是想到我们不怀好意呢?”

这一句话,令得巴图陡地发作了起来,他先骂了五六句极其粗野难听的粗语,然后才道:“你们怀好意,你们好心到要杀死地球上所有的人。”

白衣人一字一顿:“是的,我们从来也不否认这个企图,但是我们的企图,基于一个前提,地球人终将全部死光,而且死得极其痛苦!”

巴图咆哮道:“放你的狗臭屁,那是地球人自己的事,就算地球人总不免要全部死亡,那也是地球人自己的事,与你们有甚么相干?”

白衣人道:“当然有相干,非但和我们有相干,还和许许多多星球上的高级生物有相干,地球上的人类有权自己毁灭自己,但是你不能说地球上的人类在毁灭自己的同时,也害死他人,这就像一个人可以自己用炸弹炸死自己,与人无尤,但如果他在闹市之中炸死自己,同时也损及别人的话,那一定会受到制止。”

巴图厉声道:“你别再在这里吓人,地球人的自我灭亡,与你们这些远在好几十万光年以外的八爪鱼,又有甚么相干?”

白衣人的声音却十分平静:“这个问题,先生,我和你讲,你也不明白,不错,整个宇宙中,有著亿万星球,地球是其中极其渺小的一个,但是它却也是宇宙中的一分子,和其他的星球有著互相牵引连带的关系,这就像一架飞机中,有著数以万计的零件,其中一个出了毛病的话,飞机就失事了。”我和巴图两人都没有出声,因为白衣人的那种说法,的确不容易辩驳。

白衣人续道:“我们估计,地球人的毁灭必然是在一场惊人的核子战争中发生。最后核战的结果,不但地球上的生物完全毁灭,而且地球也会分裂,成为无数团温度高达数百万度的核子汽团,在宇宙中乱冲乱撞,而且,由于地球消失的缘故,整个宇宙的平衡,也就消失。”

白衣人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首先是太阳系的星体,失掉了原来运行的规律,它们将会相撞,而相撞的结果,是导致太阳系星球的毁灭,然后,反应像水圈一样向外扩展,终于将会波及整个宇宙,你说,我们能够坐视不理么?”我和巴图互望了一眼,仍然不说话。而巴图心中的怒意显然已消失了,我可以看得出来,代之而起的是沮丧。

我想了一想:“你的话,只是片面的。”“白衣人”又道:“我们不妨坦白地说,邀你们前去的目的,是想你们去看一下我们的科学发展程度,从而使我们考虑选择一部分地球人,做别的星球的移民的可能性!”

巴图和我,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将地球人分为两大类,一类是该死的,一类是不该死的。

然后,地球仍由他们来占据,而不该死的那一类,便由他们相助移民到另一个星球中去。

看来他们好像已退了一步。但是这只是他们的如意算盘,固然,他们认为该死的那些人,可能真是该死的,但是正如巴图所说,这是地球人自己的事情,和他们一这些外太空的八爪鱼有甚么相干?

但是我却知道,至少他们暂时对我们不会有甚么恶意。

所以我用手碰了碰巴图,然后道:“好的,我们可以去看看,我们怎么去?

那“白衣人”道:“太简单了!”

他转身和另一个“白衣人”一起没入海水之中,不一会,他们又浮了上来,我看不出他们的身边多了甚么,但是当他们向我和巴图渐渐接近之际,517Ζ我却看到似乎有一种甚么透明的东西。

接著,我只觉眼前闪起了一阵眩目的光芒。

在那一刹那问,我是甚么也看不到的。

我尖声叫了起来,叫道:“巴图!”

同时,我也听得巴图叫了我一声,而等到我出了一声之后,那阵光亮已消失了。

我呆了一呆,光亮消失之后,我仍有大约两、三秒钟的时间看不见东西,然后,我的视力恢复了,我看到巴图在我的身边,那两个白衣人也在。

但是,我们却已不是在露出水面之上的珊瑚礁上,而是在一间白色的房间之中我可以肯定,前后只不过三秒钟!

他们是使用甚么交通工具,把我们在那么短的时间中移到?

我看到巴图的神情,显然他的心中,也有著同样的疑惑。

那“白衣人”道:“请先来看看我们前来的交通工具。”

我和巴图跟著他走了出去,经过了一个通道,来到了一个岩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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