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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策,素手天下-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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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璟轩被她苦中作乐的话语弄得哭笑不得,抬眼将递与她一道熟悉的目光,道,“如此时候还能谈笑风生,你可真不愧是慕汐瑶。”

她惊奇的‘咦’了声,转和他对视,说,“你不是应当喊我‘慕施主’吗?”

他遂回以无奈,“不知为何,许是又入了宫,也许是见了你。”

见了她,他在这凡尘里唯一的挚友,他仿佛又做回从前的祁璟轩,那个受尽天下之宠的十二王爷。

“这样啊……”汐瑶无比受用,“那正好,晚膳你陪我吃肉吧。”

祁璟轩当即皱眉,愁苦的劝道,“慕施主,皇上驾崩,需斋戒七日。”

这是宫规……

汐瑶当然知道,她只是……如他所言,苦中作乐借以排遣面对他那颗光脑袋的不适吧。

默了会儿,她才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皇上驾崩了,你……难过吗?”

祁璟轩神情似有一滞,后听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贫僧已遁入空门,自是无悲无喜。佛祖说:觉知多欲为苦,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

他竟在劝说她想开些。

“是吗……”汐瑶分明都望见他眼中的苦楚之色。

祁璟轩点头,将眼底的情绪收敛了些,低下头接着道,“佛祖还说: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

他引用这些佛经,倒像是在说服自己。

汐瑶越发的难过,便问他,“那佛祖有没有同你说过: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

真正的笑,单是笑声不足以表达,真正的大悟言语更难详述,而真正的痛苦……痛入了心扉,痛入骨髓脉络,眼泪哪里还掉得下来呢?

祁璟轩听了她的话之后将头抬起来,清澈的眼眸里是滚滚泪水,他忍了许久,终还是忍不住。

那是他的父皇,他怎可能不难过……

热泪顺着他出尘不染的脸庞滑落而下,他拧起眉头,痛苦从清俊的脸容浮出,手里,他开始一颗颗的拨弄佛珠,说,“原来是贫僧修为不够。”

汐瑶随他一并落下两滴眼泪,她抬手抹去,将眸低垂,“是我太作恶,心里难过得很,实在想拉一个人来陪,你莫恼我。不过……此时能望见你真好。”

祁璟轩又哭又笑,心中无不是沉重非常。

今日发生之事他也粗粗听花萼说了些,汐瑶哪里可能会伤害七哥呢?

她定有她的苦衷。

此时望来,正是他所猜想。

而他亦有自己的担忧。

本该在祭祖大典后,母妃就要被册立为皇后,他是想置身事外,更时时告诫自己身在空门,勿要心存杂念,可是父皇突然驾崩,母妃很可能会——

“你放心吧。”不等他想完,就听汐瑶安慰道,“有绯玉和长公主在,一定不会让淑妃娘娘有事的。”

祁璟轩轻轻一颤,不得不承认,“只有你懂我。”

“那是自然的。”擦干净眼泪,汐瑶冲他笑笑,再开口,语气沉重了些,说,“你只要一日在这宫里,你就一日还是璟王爷,一日都做不成无戒和尚,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还有利用的价值,他在这里,也只能唯有让人利用。

十二爷自来聪明,怎会不知?

祁璟轩拨弄佛珠的手势停顿下来,他面目僵如石,半响沉沉的叹息了声,把佛珠递与旁边的花萼,“先替我保管好。”

既然不让他做无戒和尚,他就暂且做回璟王爷。

至少这般才说得过去,就连他都无法预料,将来的自己,或许就在明日,后日……他的双手就会染上别人的鲜血。

吩咐完后,他对汐瑶洒脱道,“我陪你吃肉。”

“不是要斋戒吗?”这回换她错愕了。

祁璟轩顽皮的眨眼,“都还没对外公布丧讯,不算!”

好一个‘不算’!

正与这时,外殿来得个小太监回禀道,膳食准备好了,祁璟轩对汐瑶邀请,她忽然变了神色,扭捏道,“你先出去等我一下。”

“为何?”难得他不顾戒律,更连祖宗家法都抛到九霄云外去,舍命陪君子!

汐瑶脸皮紧了紧,有些恼怒的嗔他,“喊你出去你就先出去!花萼,去给我找套衣裳来。”

“莫不是你用膳前还要沐浴更衣?“瞪大了眼,祁璟轩怪异的望她,“别娇气了,先吃了再说。”

他果真是遁入佛门时日太短,心性难定。

幸得花萼看出端倪,忙移身连哄带赶的请祁璟轩,“璟王爷,您就先出去吧,女子家的事儿,您不懂!”

先她瞅着他那光头还有那没表情的脸,也暗自别扭了许久。

这下好了,听汐瑶三言两语说通了他,宫里的奴才们,哪个不喜欢这样的璟王爷?

待这小厅只得汐瑶一人,她两个时辰没离开软榻的屁股快生痱子了!

说起来,在太庙时她就察觉身子不对,到了赤昭殿,御医还没来她便确信自己没有身孕,因为她……月信到了啊!!

这件事很是蹊跷,再来回想昨日,在马场晕倒应该是有人刻意而为,至于颜朝为何要撒谎,还有闻得宝音说她有孕时祁云澈外露的让她十分想暴揍他的表情……

“为什么呢?”她苦恼得没边没沿,真是想不明白!

……

京城向北,三十里外。

地势偏僻的山路上,祁云澈站在高势向京城方向看去。

夜色愈渐浓郁,加之他一身黑袍,若不得身后的火光,他几乎都要融进面前没有星辰的苍穹里去。

手里是从他身体里取出的半截玉笈子,据说是还差半寸就能要他的命。

只恰恰少了这半寸,也就只能算作皮肉伤痛了。

这支玉笈子是他命工匠用寒玉所造,比普通的玉更加坚硬,若她当真有心,他此时早已进了阎王殿。

“图亚,不要看了。”宝音从后面跑来,将烤熟的兔子肉递给他,高兴的说,“祁国不留你,我们回王都啊……你还可以做汗皇,女皇这样疼你,一定会将皇位传给你的!”

做不成祁国的天子,做蒙国的国君也是一样的。

颜朝跟着走了来,打趣说,“殿下真是大方,连女皇之位和蒙国都肯拱手让与他人。”

宝音和他辩道,“图亚才不是随便的什么他人,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怕阿爹反对么?我自有法子让阿爹点头,你就不用操这份心了!”

望得她一脸无邪,祁云澈弯了眉眼淡淡的笑,“不娶你,你也愿意?”

没想到他这样直接!颜朝顿步,撇开脸强忍,要不是怕有追兵,他定放声大笑了!

汐瑶,你等我

寒意未退的冷风凄凄扫来,吹拂在宝音僵了的面颊上,她睁大了美目紧盯祁云澈绝世无匹的脸庞,多想是她听错了啊……

可他是望着她说的,说得清清楚楚,还带着笑意。爱耨朾碣

那笑她从未见过,不,应当说她识得的图亚极少会笑!

尤为表情是如此温暖,缠绕在他周身不近人情的冰冷在她没有察觉时早就烟消云散,他有了真正的感情,他因一个人而改变!

此时她才有所意识,图亚真的与从前不同了轹。

然而痛心的是,让他为之有此改变的人……不是她。

慕汐瑶说得没错,就算他是图亚,也从来不曾是‘她的’。

“为什么?!!”心绪翻涌了良久后,宝音几乎是从胸腔里把疑惑和不解吼出来,“她那样对你!还伤害了你!你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女皇毒杀了她的阿爹,她恨你啊!!!!醅”

“可是我爱她。”祁云澈轻声回应。

母皇害死武安侯是真,最先的开始,父皇想将汐瑶指婚与他,做他的障眼法亦是真。

而她何时停在他心上,是连他自己都不知。

只因此,他有了感情。他的感情是汐瑶赋予他的。

倘若要将她从他心里剔除,那么祁云澈在这世上的意义,或许真的就没有了。

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宝音的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她哭得像个孩子,抽抽噎噎的问,“那么……你对我就一点感情都没有?”

以前她以为能与他有身体的欲丨望就是所有,她不知道原来世间上有比这样事更深刻的纠缠。

她总算晓得问他要感情了。

可到底什么是感情?

感情是多虚无飘渺的东西,抓不住,摸不到,她的感情在他身上,在他的眼里,在他手中,只有他说有,那才算!

祁云澈回答得太干脆,太残忍,他说,“对不起宝音,对你,那样的感情是没有的。”

就连他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不冰冷,不疏离。有的只是看其他人一样的平静。

他对他们一视同仁。她在那个‘他们’里!

“那若要是你再也见不到她呢?”她不甘心,哭花的脸上全是固执。

祁云澈只道,“会见到的。”淡然的语气里充满了肯定。

“那若她变了心,嫁了他人呢?”

“她不会。”

“假如她会!”一把擦掉脸上的泪,宝音非要问个仔细!

假如?汐瑶怎可能变心,还要另嫁他人?

祁云澈不可置否的笑了笑,道,“那我也不会变。”

宝音继而再度受伤的僵滞成木头人,才擦干的眼泪源源不断的涌出,模样何其可怜,就连旁边的颜朝都看不下去了。

“殿下,这情情爱爱的事……”

“你闭嘴!!”她迁怒的吼了一声,遂对祁云澈狠狠的道,“随便你喜欢谁,随便你心里装了哪个,我也不会变!”

气壮山河的说完,便……大哭着扭身跑走了。

“唉……这回是伤心大啦……”王夫大人用目光将皇太女殿下的背影一路远送,使了眼色让两个死士跟着。

罢了,转看向祁云澈,想半天才讪讪说,“拖个一时半刻也好,她小孩子家家,意气用事,再说……”

他们是在逃命,要不要搞得这样僵!

祁云澈站在山崖边,幽深的视线又望回之前他所注视方向,道,“汐瑶同我说过,若不喜欢的话就早些绝了她的念头,这样是对她好。”

他给不了宝音想要的,至少要让她知道。

没想到他回的那么直接,颜朝局促的摸了摸鼻子。

对祁云澈,颜朝一直当他是未来的祁皇,加之他太藏而不露,论辈分虽自己比他高些,私心里还是几分莫名敬畏的。

闻得他方才和宝音那番说话,此时再与他相对,竟是觉得他多了分人味儿,反倒不得从前那种琢磨不透的神秘感了。

颜朝一面为心底这不明就里的想法感到困惑,一面,他又想,他连这小子统治蒙国的母皇都睡过了,还有什么畏惧的?!

喜怒不形于色就能唬了他?!

干咳两声,暗自将翻涌的心绪平复,行上前两步,和祁云澈并肩而立,长叹一声做个开头,颜朝问,“接下来有何打算?”

眼前的疆土今后不会成为他的天下,祁国的皇族再无他的容身之地。

除了蒙国,祁云澈无处可去。

然而那个地方,与大祁又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并且法则更为残酷,他能不能得到认可,甚至能不能活下来,都另当别论。

祁云澈心里沉思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目不斜视,沉默了少许,淡声问道,“汐瑶有孕这件事,如何说?”

颜朝面皮一僵,仿似真的被唬住了……

“汐瑶有没有怀孕,你不是最清楚的那个人么?”

“我问的是为何她会有孕,你与宝音做过什么?”祁云澈复又道。

早从四年前开始,他一直服食南疆圣女亲自调配的秘药,从未间断。只有停饮三个月,才能让女子受孕。

故而在太庙前,听闻宝音道出此事后,他不小心外露出诧异的表情……对汐瑶。

这件事是他最为担心的。

如今所有人都以为汐瑶有孕在身,包括她自己。

且不说会遭祁煜风等人利用,想起昨夜她与他说的那些话,她是极其在意这件事,而他却对她露出那样的神情……

天已黑透,她此时身在何处,心情是如何?

只要想起这些,都让祁云澈难以平静下来。

“此事说来简单。”见他只要是同汐瑶有关都要知晓巨细,颜朝觉着无可隐瞒的,便道,“宝音殿下非要我配合她,设计让汐瑶误以为自己有孕,如此一来,殿下就有了亲近你的机会。”

原本颜朝也不愿意。

一则,他晓得祁云澈有服用那种抑制男子在欢好时让女人受孕的汤药。

登基之前,子嗣对每个想要争夺皇位的皇子来说都是潜在的威胁,不小心就被人利用要挟,成为把斌。

看看祁煜风和祁明夏,后院里养着一干如花美眷,哪个是有孩儿的?

再者以祁云澈和慕汐瑶之间的感情,有了孩子恐怕只会更加亲近。二来,汐瑶那个丫头……有仇必报,若非必要,他不想因此得罪了人家。

可是燕华城危机重重,颜朝实在没有办法,索性与宝音打了赌,借此断绝了她的念头也好。

说到这儿,他为自己叫屈,“我怎会知祭祖大典上会出这么大的乱子,那祁尹政说去就去了……”

话讲到一半才反映过来祁尹政是祁云澈的皇帝老子,他就此打住,双手抱于身前,扬着脖子叹,“世事难料啊!!”

冷风一阵接着一阵的席卷而来,吹不走的是人心中纷乱的忧虑。

谁也没想到祁国英明神武的天烨帝死得如此突然。

他不是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将他的七皇子推上皇位么?怎的到了最后,却是一死了之,留下偌大的乱局,谁的死活都不管不顾了。

“说起来,女皇大概要伤心了吧。”

赛依兰的心里放着哪个,别人不知,颜朝是晓得的。

身旁,祁云澈还是无动于衷,双肩稳沉,深眸定定远眺。

王夫大人着急了,莫不是满脑子都在想着慕汐瑶?现下光是想着有个鬼用!

‘呔’了一声,他激动道,“我说你——好歹吱个声成么?!”

祁云澈总算侧首看向他,“王夫想说什么?”

得他满目清澈了然,颜朝眉间微微轻蹙,似有怀疑道,“莫不是已经在想,去到蒙国后该如何揽权了?”

蒙国皇位的主意不好打!

就算宝音不做皇太女,赛依兰还有其他儿子,最大的也只比祁云澈小一岁。

是能当重任了的。

旁系有格尔敦王爷虎视眈眈,八大部族,他与女皇各自统领一半,蒙国的实权实际上一直被两分!

如今的赛依兰年岁不过四十,真让祁云澈做了皇太子,也不晓得还要等多少年才能真正继位。

颜朝刚想出言打击,就听祁云澈道,“母皇始终是女人,再得百姓爱戴,也不可能真的身披盔甲,领兵出征。”

他眼眸忽的亮起,“你真要和祁国开战?!”

他们还站在大祁的国土上,祁云澈还未得到蒙国一兵一卒,没有任何权利,这话他真敢说!

可是——

真真是奇怪,听了他说后,颜朝竟是相信他能够做到的。

祁云澈神态无澜,启声缓缓说道,“父皇突然驾崩,不算纳兰家会有何动作,冷家为了与袁家对抗,必定会极力主张祁明夏登基,省去那些无谓的过程,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

颜朝被他吊得兴趣昂然,“谁?”

“祁永晨。”

听了这回答,颜朝先是怀疑的瞪大了眼,接着霎时想通,“哈哈哈哈哈!没错,没错!就是他错不了了!”

祁煜风和祁明夏都非等闲,两虎相争多年,若能将对方置于死地,那早就死了一个。

如今祁国内忧外患,当务之急是立新君,否则大行皇帝连发丧都不能!

失态紧迫如此,又没有圣旨,连争的时间都未与他们,那就只有退而求其次。

祁永晨乃大皇子,生母虽为废皇后,但那也是赫赫纳兰家!

他登基之后就是个傀儡,祁氏天下的争斗在短暂的平复后会变得更加激烈。

他们内斗得越凶狠,对蒙国发兵越有利!

此时不开战,更待何时?!

故,连多的话都不说了,颜朝这便盘算起来,“不算莫歌,女皇还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呵……在这点上不比祁尹政差,他两个倒是打了平手。”

笑罢,他继续道,“当中只有大殿下胡赫鲁能有资格和你争,你应当还记得他,他的阿爹是第二王夫。”

祁云澈闻言眯起眸笑了笑,“岱钦。蒙国第一勇士,在八部里声望极高。”

在他小时候的模糊记忆里,还留得个魁梧壮硕如山的印象。

颜朝和他可谓一文一武,这些年多得他两人替赛依兰牵制格尔敦。

否则……母皇的女皇之位哪里可能坐得那么稳。

“胡赫鲁仗着自己大皇子的身份,胡作非为的事情多得很,是个成不了气候的。”颜朝从未看他顺眼过。

“平时他与格尔敦走得很近,倘若你要争王储,他一定会与你抢。格尔敦不争的话,定会拥戴他,但是胡赫鲁那老子的头脑简单得很,是个老粗,只要你驯服了他,一切好谈。”

这般说起来,颜朝都想快些回蒙国,找岱钦喝一回酒了。

话到此,旁边的年轻人又没了回声,他大感没趣,说到兴头上心潮还澎湃着,真是……

“不如现在就启程吧。”冷不防,祁云澈忽然道。

精准的称如了颜朝的心思!

他忍不住拍他的肩膀,“年轻人,本王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祁云澈颔首微笑,“那今后还多有劳王夫大人关照。”

自然,待他称霸蒙国,他会更好的关照他。

王夫大人太上道,笑眯眯的转身吩咐众人收拾,把宝音找回来,准备启程了。

一想到回去又要把蒙国搅得天翻地覆,他就热血沸腾,激动得不能自己。

走时,祁云澈再度回望了身后那片旷阔的河山一眼。

寂夜深沉,将所有的一切隐藏在黑夜之中,他将视线远远投放,心中浮出一道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来……

“汐瑶,你等我。”

……

深夜,蒙国王城,大皇宫内。

颜莫歌坐在一并不显眼的高台上饮酒。

一改从前世家公子的翩翩装扮,他身着元清色的缎袍,上面尽是繁琐的花纹,金丝银线,珍珠宝石,统统都用上了,花哨得很!

墨发上也编了许多细细的鞭子,统统束在脑后,突出他俊秀无双的五官,既有祁国江南男子独特的阴郁美感,又有蒙国男人不羁的气息。

他来小住这几日,已经迷倒了不少女子。

谁也没想到当年差点在狼峰上丧命的扎那如今还活着,并且长得这样好。

扎那,他的蒙国名字,大象的意思。

想来真是可笑得很!

母皇怀他时遭人落毒,大夫说他会胎死腹中,结果他出生了。

名医道他活不过十岁,可是呢……被国师死马当活马医,他命长到现在,怀了一身绝世武功,若不经由着毒发,随便对付十几个蒙国最强悍的勇士,都不在话下。

“大象……”给自己灌了一口酒,他冷飕飕的忽然嘲讽道。

守在一旁的裳昕和裳音听了,不觉对视了眼,小公子怎的忽然说起这个?

他晓得她们不解,酒意使然,他道,“这是本公子在蒙国时候的名字,扎那,用祁语来叫,就是‘大象’的意思。”

说罢,裳昕忍不住笑出了声,“公子,你怎叫这个名字,实在太难听了!”与他的气质也不符吖!

“你不懂——”颜莫歌话语里的调调都在调侃自己。

“因为我出生的时候命太弱,瞧着像是随时会归西一样,阿爹呢,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希望我和大象一样强壮,借此讨个好彩头,兴许会活得久一些。”

扎那扎那……

他仿佛又听到谁在他耳边叫着这个名字,不停的取笑他了。

裳昕的笑僵在脸上,还被裳音瞪了一眼。

她默默往后缩了缩,不吭气了。

她们都知道,自小公子来了王城心情就一直不好。

即便女皇很疼爱他,可昨儿个她们也都看见了,那位胡赫鲁大皇子说话十分的难听,字句正对小公子,不过还好,在此方面,小公子从没落过下风……

“小公子,夜里风大,不如早些安置吧。”裳音小心的询问道。

刚说完,就听下方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我想进去看看,但我听说……”

“千万别去!没有陛下的吩咐擅自进寝殿,是会被赐死罪的!”

这是赛依兰的习惯,她成为女皇以来,还因为此杀死了不少自以为得宠的男宠。

“可是……”那新来的宫婢担心道,“陛下晚膳都没用,这会儿还没有吩咐,不知是不是哪里……”

“想要保住小命,你就别管这么多了!”

随着对话声消失,下面的宫婢走远。

颜莫歌忽然站起身来,裳音她二人还以为他打算回了,不想他回身道,“你们先回去,我去看看。”

他也有些奇怪,母皇说过晚上带他出宫去看个什么火神的祭祀表演,本他是没那么大的兴趣的,哪想傍晚被拦在母皇的宫门外,连人都没见到,把他好一个气!

蒙人的宫规关不着他,再说那是他阿娘的宫殿,他想去就去了,阿娘要斩他,那斩便是,反正他是她生的。

眼看他身轻如燕,踩着各座起伏的宫殿,几个纵步就去到老远,裳音裳昕根本放心不下,只好跟了上去。

片刻,三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汗皇所居的宫殿。

里面果真半点声响都没有,静得窒息。

高悬而漆黑的房梁里像是藏着吃人的妖兽,周围有一种说不出的阴冷在盘旋。

眼前,无尽的黑暗不知通往哪里。

颜莫歌一步步走近,暗色里锐眸四下搜寻,不觉变得警惕了许多。

待他来到床榻前,看见层层纱帐里的轮廓,他松了口气,冷哼道,“母皇休息得可早,连说要带儿子出去看祭祀都忘了么?”

静……

这殿中之后他可以与周围冷气媲美的声音在回响。

蹙了眉,颜莫歌似察觉了什么,不由又提高声音怀疑的唤,“母皇?”

猛然间掀起帘帐,他手直扣住赛依兰外侧的肩膀,人是陡然僵滞!!

这身躯早就凉透了!!!

活着看你几时死!

天光微曦,橙色的霞光从天边尽头泛起,先是将巍峨的皇宫镀上一层金光,再穿过宫闱的缝隙生机勃勃的绽放而出。爱耨朾碣

燕华城的大街上,只依稀见得几个行人路过,小贩拉着馄饨摊子从街头走到街尾,一碗都不得卖出去。

像往日这般时候,这条街早就人声鼎沸,可是现在,两旁的商铺统统挂着歇业的牌子。

戒严已足足半个月。

每天都有不同的消息从宫中传来,一会儿说煜王和明王逼丨迫淑妃娘娘殉葬,一会儿又道,冷家坚持要出了家的璟王爷登基为帝,冷世义大将军已带着兵马从西北边境赶来轹。

还有说云王是皇上与蒙国女皇的儿子,因为在祭祖大典上败露了身份,故已经逃出北境去了。

那么哪位皇子会登基?

国不可一日无君,终归是人心惶惶醣。

更叫人奈何不得的是城门紧闭,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

辰时中。

赤昭殿内,汐瑶和祁璟轩早就起了,草草用了午膳,这会儿正相对而坐,对弈棋局。

被软禁的日子,两人都是这样过的。

祁煜风没有再来过,想来眼下时局紧迫,半分疏漏就是满盘输,只要不让祁明夏和汐瑶有接触,他很是放心。

而每天花萼都会将发生事告知他们,无非还是三大家族的利益争斗。

袁家自是力挺煜王,可又畏惧着冷家的兵马,纳兰家坐山观虎斗,等待时机将祁永晨推出。

一晃眼竟是过了十五天,连祁璟轩都没想到会拖这么久。

起初他最担心的是母妃被强丨迫殉葬,之后得汐瑶安慰,叫他理个先来后到。

说句大不敬的,国君未定,先皇他老人家只能秘不发丧,在棺材里等着!

如此,他又开始忧虑自个儿会不会莫名其妙当上皇帝。

那他可就是大祁有史以来第一位出了家的皇帝了,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他盘腿坐在棋盘前想得出神,汐瑶见状,干脆挥手命人把棋局撤了,再下下去,她准被杀个片甲不留。

“嗳,还没下完呢。”祁璟轩追着被拿走的棋盘,这才醒然。

汐瑶上下将他扫扫,笑道,“成天下棋,我一直输,你一直赢,不得意思。不然我们来打个赌。”

“打什么赌?”他不解。

他穿着从淑妃宫里拿来的他从前的常服,原本光秃秃的脑袋在这十几天里冒出些许青黑,加之他一脸苦哀哀的表情,模样形容实在滑稽。

汐瑶忍不住又将他笑了一通,才道,“就赌新皇是哪个,你敢不敢?”

“随便是哪个,只要不是我就好。”把手里的棋子往边上一扔,祁璟轩连被笑话都懒得反驳了。

她怎的到这时候还有心思弄这些。

“放心,绝不会是你,你想都别想了。”汐瑶脸上的调侃的笑专为神秘,“也不会是祁煜风。”

“这我倒是知。”被软禁后,祁璟轩发现除了不能出去,每天得人好吃好喝伺候着,性命暂且无忧,便畅所欲言起来。

“你的意思我明白,依着这情况看,大皇兄是最有可能的,若是他登基了,纳兰岚就能坐上太后之位,到时还是三方牵制,谁也不吃亏。”

汐瑶点头,“对啊,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虽她人被关在这里,但祁明夏若真有那心思,定自有办法来找他,可是他没有。

重点在于这里。

到此时汐瑶才觉得祁国的三贤王果真是最会审时度势的人。

他知道就算此时有先皇的密旨在手,也不一定能登基,就算登基,祁煜风岂能容他将天下坐稳?

既已让他晓得汐瑶手里有他想要的,只要她不死,他就有机会。

所以,祁明夏会将冷家和纳兰家联合起来,拉拢朝中保持中立的大臣,支持嫡皇长子继承皇位!

祁煜风此时看似占了上风,可是在祭祖大典上表现不佳,太狠,太不留余地。

那些守旧怕死的大臣,应当更愿意侍奉像大皇子那样温和的帝君。

而汐瑶自己呢,想她死的人和想她活命的各占一半,她暂且不用为此操心。

半个月过去了,没有听到有关祁云澈的任何消息,那就是好消息。

此时,他应该安然无恙的出了北境,到蒙国国都了吧。

不觉摸摸她平扁的肚皮,有些怅然若失,又有些踏实。

得知并未有孕时,虽心中空落落的,但反而更松了口气。

身体里的毒还未解,不知哪天就一命呜呼,没有也好,索性宽了心,静待大祁新君的佳音便是。

思绪正落在此处,忽闻祁璟轩满是困惑担心的说,“父皇驾崩太过突然,你有没有想过,二皇兄会先下手为强,将阻挠他的人统统斩杀干净?”

汐瑶惊愕,“这……很像他的作风!”

宫中虽有羽林军把守,可神策营有半数是尊祁煜风之命行事,真的打起来,胜负难定。

他们被关在宫里,消息闭塞,莫说冷大将军领兵从西北境赶来,就是到了城门外,里面不开门,难不成真的要攻打自家皇城的大门?

而冷家养在京中的兵马区区五百,是定南王府的私属护军,根本不顶事啊!

“这就是近来我最担心的。”祁璟轩原不想说来吓唬汐瑶,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放了大心的那些他知道,可比她还要更多出远虑!

“二皇兄此生只为皇位,你仔细想想,倘若七哥登基的话,可是会留他?”

汐瑶闻言就哑巴了,她还同祁云澈说过,千万不要放过祁煜风……

祁璟轩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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