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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骑着竹马来-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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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一个小宫女敲了门进来,笑宴宴的说道:“夫人,娘娘请夫人过去,夫人请随婢女过来。”

张夫人遂牵了玦儿的手,跟着那小宫女,穿过几道宫廊,到了太子妃的寝殿琀章殿,玦儿一路目不斜视,到了寝殿,忍不住偷偷的抬眼瞧了那传说中的太子妃。那太子妃鹅蛋脸,柳叶眉,头上挽着一个八宝髻,只用一根桃木簪简单定住,身上除了几单简要首饰,也无更多饰物,身材有稍许丰盈,玦儿在家时,听说这太子妃和自己娘亲差不多的年纪,这下见了,却觉得太子妃的面容,似乎比娘亲要憔悴苍老两分,正看时,忽觉手一紧,原来张夫人正拉了自己,使了个颜色,正准备跪拜行礼,那太子妃忙起身扶助了张夫人,口里埋怨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哪里有母亲给女儿下跪的道理,这不是折我的寿么!”

太子妃扶起了张夫人,一旁的玦儿却已跪下行了一个礼,大方道:“民女孙如玥,拜见太子妃娘娘,娘娘千岁!”

太子妃早听得母亲说孙家的女儿举止大方得体,这一见,方觉传言不虚。忙拉着玦儿坐到榻上,细细的问她何时生辰,几岁识字,家里有些什么人,父母是否安康,玦儿一条一条的答来,师太平时在家常叮嘱她不要和外人讲自己教她念书之事,玦儿对如何隐瞒这一节早已是倒背如流:

“如玥是永昌三年冬月十五生的,所以爹给取了这个名字,家里除了父母,只有几个丫鬟家丁,还有几个帐房先生,平时里帐房先生教我识字,爹和娘也教我念书,有时也请附近几个书院的先生来教教。娘今年才生了一个小弟弟,平日里身子还好,就是生小弟弟时不顺,这些日子在家里调养。”

太子妃见玦儿这一条条答来丝毫不乱,笑着对张夫人说道:“当年我离家时,孙家哥哥好像才下了聘礼,还未成亲呢。我还从来没见过张家嫂子呢,见了这小孩,就知道她娘啊,肯定也是个美人。”

玦儿听到太子妃夸自己娘亲,十分高兴,想起师太说女人都喜欢人夸她漂亮,便道:“娘娘也是美人啊”,接下来想找几个词,一时也记不起许多,就顿住了。太子妃正与母亲说话,没想到玦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眼角止不住的笑意,玦儿看着太子妃的脸上,竟有些细纹了,又知道这是不该说出来的,就住了嘴,不再说话了。

太子妃见玦儿不言语了,还道她毕竟年幼,初次离家,许是想父母了,便叫了旁边的小宫女过来:“小芹,去奶娘那里把小殿下抱过来,再去把涟殿下叫过来,嗯……再看看太子殿下从宫里回了没,什么时候回了也一并请来。”那叫小芹的宫女应了声,出门去了。

奶娘住的地方离太子妃的寝殿没有多远,不多时就过来了,张夫人抱着外孙,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你娘啊,盼你盼了八年了,可把你盼来了。”

太子妃笑容勉强:“盼来了又怎样,唉!就这半年里,又生下来一个,还有两个还怀着呢。”

张夫人忙安慰女儿:“怀着又怎么样,到底是庶出,还能把你嫡出的比下去了不成?”正说着,太子妃轻咳了一声,张夫人转头一看,“涟殿下来了,还记得我这个老太婆不?”

第 五 章 莲叶深处谁家女

门口立着一个男孩,约莫十来岁的样子,着了一身玄青色的常服,掀了帘子走进来:“涟儿怎么会忘了外祖母呢,这不一听说就赶过来了么。”

这男孩正是太子的长子季涟,太子妃把玦儿抱到怀里,朝着他道:“涟儿,往日里你总说长安城里这个千金不好看那个郡主不好看,要娘找个江南的女子给你,现下娘给你找来了,你看看合不合你的意?”

季涟笑嘻嘻的走过来,伸手去拉玦儿,玦儿往太子妃怀里一缩,太子妃笑骂道:“小小年纪,就学的个登徒子的样子,别吓坏了我们玥儿”,季涟左右打量着玦儿,问道:“这就是母妃几次和父王提起的杭州孙家的小才女?”

玦儿听人夸自己小才女、女秀才等已不是第一次,并不以为意,只觉得这人的举止,和自己平日里见得那些人不同,倒和师太私下里嬉皮笑脸的样子颇为神似,刚才举止虽轻浮了些,此时又生出几分好感,问道:“你就是涟殿下么?”

季涟答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你叫什么?”

玦儿笑道:“张奶奶路上和我说的,说你比我大四岁多,我叫孙如玥。”

太子妃见二人不用介绍就自己熟络起来,笑着朝母亲使了个眼色,又问季涟:“你父王回来了没有?要是回来了,也要请他过来看看我们这位小才女呢。”

季涟笑答:“刚和小芹去看过了,傅公公说父王在回来的路上,已听说了外祖母过来的事,不如我先把这……如玥带过去见了父王,让外祖母和母妃在这里先说会子话?”

太子妃想想觉着也不错,便应承了。

季涟牵了玦儿出来,门外小芹又过来说太子已回了东宫,正在换衣裳,季涟点点头,就带着玦儿去太子的寝宫含光殿。一路上又问了玦儿家住何处,父母都做些什么,玦儿一一回答,季涟只觉得这小女孩虽聪明伶俐些,倒也和其他女孩没什么不同。

太子妃这边待季涟一走,便开始埋怨起母亲来:“娘啊,怎么早不带来晚不带来,偏偏挑这个当口把这孩子带过来!”

张夫人愕然:“前两年你不是说要我寻访几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带进宫来养着,备着给涟殿下将来选妃么?”

“那是前两年,现下已不同前两年了。涟儿这孩子本来就颇得父皇欢心,要是再加上这如玥这般乖巧伶俐的孩子顺了父皇的心意,以后想要废掉他,不是难上加难?”

张夫人顿时明了,女儿前些年一直未有所出,太子身边只有一个宫人生了一个女儿,才一心把这涟儿抱过来视若己出,现下有了亲生的,自然希望亲生儿子将来继承大统,想到这里张夫人不禁后悔,细细一思索,复又劝道:

“我琢磨着这未必是件坏事,若是你才生下皇孙,就把那涟儿不管不顾,陛下和太子殿下岂不寒心?涟殿下要是出了什么事,大家第一个想到的肯定就是你。况且……听说陛下对五殿下恩宠丝毫不减,有着涟儿在,陛下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把太子殿下怎样,这种时候,要是出了什么查错,那不是生怕陛下没错处寻嘛?况且你这孩子现在才半岁,这宫里养育一个子嗣不容易,谁知道日后能不能讨得陛下欢欣?现在凡事都有涟儿挡在前面,你只安心把涵儿教导好,让那明枪暗箭都朝着他去。将来涵儿若是长进,再图后事,要是不长进,你还是涟儿的嫡母!现今寻着这如玥来了,大家只会说娘娘对涟殿下有如亲母,一个小女孩,不过长得乖巧又聪明些,又能翻起多大的跟头?”

太子妃听母亲这么一说,脸色稍缓:“还是母亲想事情周到些,我这些年一直未有所出,先前有两胎未养成便没了,每日里如履薄冰,不敢有半点差池,谁知道生下了一个儿子,还要这样日防夜防下去,唉!”

那边季涟带了玦儿去含光殿,玦儿见太子殿下比自己父亲略年长一些,长相甚是宽厚,不由得生出几分亲近之心。太子问了一些琐碎家常,玦儿照例答了,太子自己有一个女儿,却是资质平平,是一个宫人所生,平日里唯唯诺诺,太子也不十分放在心上。这次见着这不满五岁的小女孩,口齿倒是伶俐,之前听岳母隐约提起几次,太子妃似有养几个女孩儿给涟儿将来选妃备用,父皇偶有几次提及杭州孙家,似是颇为看重,对岳母张夫人的提议似有默认之意。几番思量,太子便准备挑个日子把这小女孩带进宫给父皇看看。

次日太子入宫提及此事,永昌帝沉吟半晌道:“那就八月十五家宴的时候,你把阿季和那女孩一起带进宫吧,朕也有几日没见到阿季了。”太子应承下来,回去就和太子妃说了,又把玦儿叫过去一番教导。

八月十五那天,永昌帝在夕晖殿备下家宴,永昌帝有八个儿子,却只有四个长大,另有七个公主,有五个已经嫁人,还有两个尚在宫中,永昌帝便要儿子们各带着正妻,女儿们带着驸马一并来夕晖殿,只有太子多带着季涟和玦儿。

宴席设在夕晖殿里望月亭中,此时黄昏将近,亭中各角挂着宫灯,望月亭建在映月池中,专为中秋赏月之用,每年只有这一天,这些个皇子公主们才能不拘礼节,跟寻常人家一样,同父亲吃个饭。

永昌帝在自己的凳旁设了两个小凳,一边坐着季涟,另一边坐着玦儿,季涟的旁边是太子和太子妃,再下是张夫人、几个皇子和家眷;玦儿的旁边坐着如今代摄六宫事的宁贵妃,再下是几个公主和驸马。

永昌帝听玦儿说了名姓及父母等等家常,张夫人又把玦儿在杭州城声名远播的几样事迹,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永昌帝便刮着玦儿的鼻子说:“玥儿啊,你要是个男孩,将来怕不是要当宰相的!”又想及太子妃和张夫人曾提起的事,开着玩笑道:“玥儿,是这宫里好还是你家里好啊?以后就住在这宫里好不好?”

玦儿微一愣,不知如何作答,又想起师太曾叮嘱的事项,便换了一副骄傲的口吻道:“当然是家里好,杭州城里有麯院荷风,宫里没有!”众人俱是一愣,没想到她竟是这番回答,永昌帝得意洋洋道:“谁说宫里便没有麯院荷风?城西那曲江池,比你那儿的麯院荷风还要好看,朕明天就带你过去看!”玦儿拍手笑道:“为什么不现在就去?”

永昌帝呆了一下,心里忽一阵怅然,叫了伺候的余公公过来:“去备车辇,朕今晚家宴后就要带朕的皇孙和玥儿去游曲江池!”众人大惊,可劝了半天,也拗不过这圣意,于是这一场家宴没多久便散了,众人各有心思,只有太子心中欣喜。

月轮皎洁,永昌帝只带了季涟、玦儿和几个侍卫随行,后面宁贵妃心中愤懑,好不容易孝仁皇后薨了,从之前的协理六宫事变成现在代摄六宫,今天更是随着出席家宴,真是无上的荣宠,谁知半路杀出个孙如玥要去曲江池赏荷。那曲江池自建好之后,陛下除了带季涟去过几次,从未带着妃嫔前去赏玩,自己也曾撒娇要陛下带她过去,陛下却显得十分不耐烦,要她自己去,这次竟带着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去,这脾气也不知道往哪里发了。

五皇子栎心中更是丧气,原想着趁着家宴的机会好好表现一番,却又被大哥的儿子占了先,他寻思着要不是有这个侄子,陛下只怕早就立了自己为太子,于是看着季涟远去的眼神更像是带了刺一般。

曲江池正是前几年永昌帝在给孙家的信中提过要建的那个园林,花了两年的功夫,召集各地的能工巧匠,建渠引水所筑成。今年的中秋,天气仍稍有些炎热,池中的荷花尚未褪去,月色中见到亭台楼阁掩映于重重山影中,四周是一片寂静,只有偶尔响起的阵阵蛙声。

永昌帝携季涟和玦儿还有两个随侍上了一艘小舫,那小舫顺着隐秘的水流,穿梭于荷叶之中,玦儿趴在船沿,指着水下道:“原来这里也养了鱼”,言语中颇是兴奋之情。永昌帝靠在舱口望住那圆圆的月亮,问玦儿:“听说你母亲又生了一个?弟弟还是妹妹?”

玦儿答道:“是一个弟弟,唉,这一年多娘都闷在屋里,没有陪我出去玩,我只能自己跟着小环姐姐出去玩。”

永昌帝笑道:“有个弟弟以后陪你玩还不好么?没有弟弟的时候,你爹和你娘都陪你玩些什么?”

玦儿道:“也没有什么,就是有时念念书,有时出去游湖,西湖的风光可比这儿好多了,有时候晚上出去,还有画舫上的姑娘唱曲呢,有时候是戏班子唱。”

永昌帝笑道:“江南是最兴这些东西的,以前朕也常在秦淮河上听曲呢,你听了这么多,可有会唱的?”

玦儿想了一下,道:“那些戏文都太难懂了,我都记不得,到现在只学会了一首小曲。”

永昌帝道:“那玥儿你唱给朕听听吧。”

玦儿清了清嗓子,唱道: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玦儿顿了一下道:“后面词太长,我不记得了。”

季涟撇嘴道:“左右就这么几句话,东南西北的,你还能忘?”

侧头却看见永昌帝脸上满是惊疑,抓住了玦儿问:“这首曲子谁教你唱的?你爹还是你娘?”

玦儿胳膊被他拽得生疼,挣扎道:“这是我有一次在西湖迷了路,一个钓鱼的道士教我唱的。”

永昌帝不住的点头,道:“不错,不错,是个道士,你在哪里遇见那个道士的?他还跟你说了什么?你爹娘认识那个道士么?”一时口不择言,不知还要问些什么。

玦儿回想了一下,答道:“就是六月的时候,我娘还在家里养胎,爹也不陪我出去玩,我就和小环姐姐一起出去,谁知道西湖人多,我们就走散了,我找不到小环姐姐,就想寻着回家的路自己回去,走累了我就在一个小桥上歇了一会儿,看见那里坐着一个道士伯伯在钓鱼,那个道士伯伯见到我,就问我是不是杭州孙家的女儿。”

永昌帝似是嫌她说的太慢,忙又问道:“然后呢?他还说了些什么?”

玦儿继续道:“我说是,就问他是不是认识我爹娘,那个道士伯伯说不认识。然后又要我坐着听他唱歌,要我好好的记住这首小曲,可是他唱的太长了,我只记得这几句了。”

永昌帝又问道:“那这个道士还说了什么?”

玦儿想了一下,说道:“嗯,他还说以后每年六月,都会到杭州城来找我。”

永昌帝一听此言,十分欣喜,又问:“还有什么?他有没有说怎么找你,在哪里找你?”

玦儿道:“没有啊,他只说会来看看我,也没说具体时候”,想了一下,又问道:“难道陛下……你就是那个人?”

永昌帝问道:“那个人?哪个人?”

玦儿答道:“那个道士伯伯说,将来要是有人问我他从哪里来啊,在哪里啊,到哪里去啊,就要我告诉那个人一句话。”

“什么话?”

“我,我不记得了。”

永昌帝简直要背过气去了,旁边的季涟听着这两人说着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话,一时也插不上话。永昌帝忙又要玦儿仔细回想,究竟那道士说了些什么。玦儿想了老半天,说:“好像说什么打赌什么的,又说什么赌约什么的,陛下……我真的记不清楚了。要不明年六月的时候,我再问问那个道士伯伯?”

永昌帝见玦儿实在想不起来,也别无他法,旁边季涟问道:“皇爷爷,你们在说什么啊?如玥说的那个道士,是您常提起的飞光国师么?”

永昌帝点点头,挤出一丝笑容:“道长当年助朕平乱,功成后不受封赏,突然离去,朕这些年一直都四处查探,却总也找不到。想不到玥儿竟然和道长有缘,真是难得的福分。”想了半晌,他又牵过季涟的手,拉着他问道:“季儿,以后你长大了,朕就把玥儿许配给你,给你将来……做皇后好不好?”

季涟一愣,见爷爷满脸的希冀,便笑道:“好啊,皇爷爷替季儿挑的,一定是好的。”

永昌帝又拉过玦儿,问:“玦儿,以后就在宫里陪爷爷好不好?”玦儿道:“我可以在宫里住一阵陪陛下,可是我也想回家陪爹娘啊。”

永昌帝想了一下,便道:“那好办,你每年在宫里住一阵,到五月我就送你回去,七月再派人接你回来,好不好?”

玦儿为难的想了一想又问道:“那新年呢?”

“今年在宫里过,明年就回家里过,后年再到宫里过新年,可以了吧?”

玦儿细算了一阵,这样可以在宫里呆着,也有时间回去看爹娘和师傅,便应了下来。

这一年张夫人回杭州时,同行的多了一位公公,带着几车的赏赐到孙家,那圣旨上说孙家的小姐聪颖可人,贤淑大方,按公主例寄养宫中,孙家的少爷和少奶奶因着养育之功,所以圣上特赐下一干珍宝玉石还有补品等等,而玦儿就被留在了宫中。

孙璞接到这圣旨,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伤心,那公公又说因孙小姐年纪尚幼,所以陛下特准每年回来陪伴左右,孙少爷和少奶奶也可不时去京里探望孙小姐。

师太听了孙璞的叙说,不见她高兴也不见她伤心,孙璞想细问师太到底作何打算,师太只是摇头,说这以后的事情,只能看各人缘法,自己也不清楚何去何从。

过了几日,师太说要找个庵堂去继续念念经,孙璞就找了一处僻静的庵堂,名唤作“静心庵”,布施了颇多香油钱和一些缁衣,就这样师太住进了静心庵的别院,小环也跟着去服侍。

第 六 章 曲水风暖暗香来

玦儿被留下后,永昌帝又下旨让季涟也搬进宫来住,太子楀知道季涟这一去,自己那个五弟的心思更是要落空了,心下欢喜自不待言。永昌帝又念着玦儿年幼,只怕小宫女们服侍不好,便把季涟的乳母高嬷嬷接进宫来去照顾玦儿。

永安年间皇帝的寝殿在战乱中被焚,永昌帝后来重修宫殿后,就另修了一座秋风殿,日常起居都在这里,秋风殿的西北向,有一座小石桥隔着两个偏殿,一为南薰殿,一为明辉殿,之前一直空着的,永昌帝命人布置了,把季涟安排在南薰殿,玦儿安排在明辉殿住下了。除了季涟原在东宫的老师,又把永安二年的一个进士,如今正受宠的柳心瓴来教授季涟的课业。

季涟每日上午都要上两个时辰的课,中午常来找玦儿一同用午膳,头几日季涟只是和她讲一些自己上课时的事,玦儿虽读了些书,到底比不上季涟年长,多数时候都是只听不说,在这里比不得在家里过得那么自在快活,也不敢轻易放肆,如此过了些时日,玦儿渐渐受不住宫里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时常哭闹着要回去。

这日季涟下了学来找她,见她坐在门口望着石桥下的流水发呆,便偷偷绕过来蒙住了她的眼,玦儿却是动也不动,道:“涟殿下,我知道是你,这里除了你也没有别人来和我玩了。”

季涟见她甚是落寞的样子,就在她身旁坐下,问道:“高嬷嬷呢?”

玦儿道:“在给我缝衣裳呢。”

季涟见她都不怎么说话,估摸着她是想家了,就问道:“你想你爹娘了么?”玦儿不住的点头,道:“还有多久才到明年五月啊,我都快闷死了,每天都不能出门去,师傅也不在这里。”

季涟安慰道:“师傅?你要是想听课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听柳侍郎的课啊,柳侍郎上课讲好些故事的。”

玦儿突然想起来师太让她不要和外人讲自己的事情的,好在季涟似乎也没有发觉什么,想了想,答道:“那也闷的很,这里的人每天都说着一样的话,一点都不好玩。我家里就不一样了,家里人多,都陪着我玩,涟殿下你去过杭州么?”

季涟摇摇头道:“没有,我在金陵出生的,两岁时跟着父王到长安来,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玦儿满是同情的看着季涟:“涟殿下你就一直呆在东宫里没有出去过?那,有没有妹妹弟弟陪你玩呢?”

季涟也有些默然,呐呐道:“没有,有一个妹妹,不过——和我不太亲近的,我都没有见过几面”,叹了一口气又道:“我现在也就你一个人陪我玩啦,你也别老叫我涟殿下了,皇爷爷总叫我季儿,你就叫我阿季吧”,说完又带着骄傲的口气道:“皇爷爷跟我说,季这个字,还是飞光国师给我取得呢。”

玦儿点头道:“我也有一个小字,叫玦”,一面在地上划给季涟看,“不过你不要告诉别人哦。你说的飞光国师……那又是什么人啊?”

季涟皱眉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皇爷爷说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文韬武略都是世所罕见,有经天纬地之才。以前他跟着皇爷爷南征北战,还救过皇爷爷的命呢。不过,我三岁的时候,他就离开皇爷爷了。”说完又有点得意的补充道:“皇爷爷说我两岁的时候,爹把我从金陵送到长安城来,飞光国师还见了我一面,本来我的名字就叫涟的,他就在前面加了一个季字,还说以后我这一辈就算再有皇孙,也只取一个字的名字,没有我这个季字呢。”

玦儿追问道:“那飞光国师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字呢?”

季涟愣了一下,讪笑道:“我也不知道,皇爷爷没有告诉过我。诶,你说皇爷爷这几次来看你的时候,每次都问教你唱歌的那个道长是怎样的,你说那个道长有没有可能就是飞光国师呢?”

玦儿想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呢,我就见过一次啊,皇爷爷每次都来问来问去的,再说都是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哪儿记得那么清楚。”

季涟道:“那你明天回杭州再见到道长的时候,可要记清楚了哟?”

玦儿偏着头笑笑,道:“那阿季哥哥你能不能去找皇爷爷多问点飞光国师的故事来讲给我听?听起来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呢。”

季涟应承了,一时不知道跟这个五岁的小女孩接下来还能说些啥,想了想问道:“你的那个玦字,是什么意思呢?”心里却在疑惑,玦为缺,取这个字似乎有些不吉利。

玦儿又在地上写了半天,季涟凑过去看,地上写着一句词: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常如玦。玦儿又解释道:“就是说,天上的月亮,一个月只有一天是圆的,以后每天都不圆,我是十五那天出生的,我师……我家陪我娘念经的师太就给我取了这个字。”

季涟若有所思,不过还是没想懂,想着小孩子也解释不出更深刻的道理了,笑道:“这个师太看来也是一个学问很好的人了。”他见玦儿在地上划了半天,手上都脏了,便拉了她去小渠边洗手,弯着身子闻到她身上散出来的淡淡幽香,甚是舒适,问道:“玦儿,你衣裳里熏的是什么香?怪好闻。”

玦儿一愣:“熏香?我衣裳上没有熏香的,我觉着那些熏衣的香味道都乖乖的,怪不好闻的。”

季涟不信,弯下腰去凑在她身上深嗅几下,道:“明明就有啊,淡淡的,说不出什么味道,我以前都没有闻过这种味道,没有别人跟你说过闻到你身上的香味么?”

玦儿茫然摇头:“没有啊,我爹娘都没有闻到过。阿季哥哥你是不是鼻子出了什么问题啊?”

季涟不服气,便拉了玦儿进屋里去,找来高嬷嬷,要高嬷嬷闻,谁知高嬷嬷笑道:“殿下真是越大越不正经了,小小年纪就惦念着人家姑娘的体香了,让太子殿下知道了,还不打断你的腿。”

季涟见高嬷嬷也取笑他,怒道:“明明就有嘛!”见大家都一副看登徒子的样子看他,心里便忿忿的,甩手就走,一路上都还气鼓鼓的。

过了两日,季涟忍不过,还是跑到明辉殿来找玦儿玩耍,又带了玦儿去听柳心瓴的课。

柳心瓴除了给季涟讲儒家经典,偶尔也讲讲君王之术,还有一项必修的内容就是练字。季涟这才发现玦儿的字写的甚是难看,不免取笑于她,去找柳心瓴拿了一些字帖碑帖,给玦儿临摹。玦儿一样临了几天,便不是很耐烦,柳心瓴的心思也都花在季涟身上,也不是很用心教她。最后只有季涟每日下午在明辉殿里抓着玦儿的手一笔一画的教她写字。

练了几个月,玦儿的字总算是能出去见人了,季涟喜欢行书,拿了一些行书的碑帖来让她描摹;后来发现玦儿似乎对小篆更感兴趣,于是也陪着她练练小篆。

季涟平日除了习字和听几位先生讲授十三经之外,还常常去找宫廷画师学画,此时虽年幼,却能画的一手好静物,教玦儿习字时,偶尔也画画庭中花草,颇有动人之处。

转眼便到了五月,终于到了玦儿能回家的时候,季涟颇有些舍不得,从御膳房要师傅做了玦儿爱吃的糕点给她带着,又叮嘱她回家了要给自己写信,玦儿一一应了。

玦儿一到家,孙璞和蕙玉便遣了人去静心庵报信,师太见到玦儿回来,欢喜自不待言,玦儿却有一肚子的疑惑去问师太,拉着师太的衣裳跟进跟出的问个不停。

“师太,你跟我说的那个道士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陛下好像很想打听那个道士的事情似的,常常抓着我追问,我都好害怕会说漏嘴呢。”

师太忙让玦儿把这半年来的事情细细讲给她听,玦儿讲了好多日才把事情一件一件的说明白,师太每日里调些羹汤喂她。玦儿很久没有吃到师太做的这些新鲜东西,也是十分欢喜:“师太,要是能在家里多呆几个月,晚点回宫里去就好了。”

“你在宫里……过的不开心么?”

“开头有一点,不过后来有阿季哥哥陪我念书,稍微好些了。宫里也有好多师傅会做好吃的东西,不过好多师太做的东西他们都不会。”

想起一事,玦儿又问道:“对了,我这次回去,要是陛下问我道长怎么找到我,都跟我说了些什么,我怎么答呢?”

师太想了一阵,要玦儿谎称那道士这次是送了一封信来,玦儿应了,开始追问那个道士的事情,师太随意应付了她,并再三叮嘱她不可将这些事情说了出去,又切不可让永昌帝知道她的事情,不然师太便会招致杀身之祸云云。玦儿虽不甚明白就里,不过听师太这样说,一一答应了。

玦儿点点头答应了,又道:“我回来之前,陛下还要我问那个道长,问他对当年的事情,可有回心转意?还说自己已知错了,希望道长能再见他一面。”

师太点头道:“我知道了,过几日我去拜访道长,会跟他说的。”

“师太,那个道长法号是什么啊?”

师太已有些不悦,皱眉道:“你问这个作甚么?”

“季哥哥跟我说,以前有个很厉害的道士,叫飞光国师,辅佐陛下好多年,可是后来走了。季哥哥想知道我遇见的那个道长是不是就是那个飞光国师。”

师太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过他当年救了我一命,要我可能的话帮他办些事情,正好你被挑着入宫去了,所以就让你去帮他传了一下话。”

“哦,原来是这样……”玦儿似有所悟的点点头。

第 七 章 命里有时终须有

到了八月间,玦儿又跟着张夫人进京,随身带着师太这几个月抄录的几本书。才到东宫没多大会儿,宫里就有人来,说是接孙小姐进宫去。

玦儿到了秋风殿,只见永昌帝和季涟都在,永昌帝见了她便追问道士的事情,玦儿只说今年道士没来,而是托了人送信到家,说着便从身上拿出师太交给她的信封。

永昌帝拿过信封,见封皮上并未署名,也没有写是谁启,小心的撕开口,里面掉出一张纸来,永昌帝看了,脸色恼恨之色一览无余。季涟拉了拉他,道:“皇爷爷,皇爷爷?”

永昌帝回过神,道:“季儿,你带玥儿去玩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季涟拉了玦儿出来,朝着明辉殿的方向过去,问道:“玦儿,那封信里面写了什么?”

玦儿摇头道:“我也没有打开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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