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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荔枝小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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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法律是为什么?她吃过亏,所以她是为了保障自己,消极一点的说法,她怕再被哪个人利用她无知、不懂法律的弱点来伤害她,就像当年的叔叔姑姑一样,仗着爷爷奶奶和她都不懂法律,骗光了他们在爸爸公司的股份还有个人积蓄。
  她也曾经不甘心过,也曾经对着爷爷奶奶哭闹,为什么叔叔和姑姑要这样对他们?但哭累了、闹够了,事情并没有任何变化,被骗走的依然拿不回来,她意识到这样的现实,才会决定进入法律界。
  发生过的已没办法挽救,那就学着预防,这是她的态度。很显然的,他与她的想法完全不同,他想做的就是反击,她说的他全听不进去……
  那又如何?她谁也不是,他为何要听进她的话?她真是多嘴,他要怎么做根本不关她的事,她又何必替他操心?替他烦恼?她只要善尽本分,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好了,不是吗?
  两脚踏进停车场,她低头走着,心思仍绕转在他办公室的那番对谈,没注意到从她踏出大楼后,一路尾随着她的身影。
  事务所所在的大楼,其地下楼便是停车场,但由于大楼里的公司行号不少,停车空间又有限,要是晚一点进到停车场,会没了车位,这时就得再绕出去外头另寻停车空间,这样来来回回觅车位常浪费许多时间,所以后来老板在大楼旁的停车场租了停车位,供所里的职员使用。
  眼看自己的小车就在前头,她从皮包拿出钥匙,正要解开防盗时,一道人影突然经过她身侧,眨眼间,那人影已站在她面前。
  她吓了一跳,睁大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忽然出现,是一直跟在她身后吗?
  “利秘书,好久不见。”男人直瞅着她,露齿而笑。
  “你……咦?”利之勤仔细看着男人,面孔有些熟悉,想了想,她微讶开口。
  “啊,你是吴先生?”是事务所的一位客户,叶律师经手的案子。
  “还好,还被你记得。”他相貌堂堂,带着几分富贵人家的气质,只是一双上扬的桃花眼半眯着看她,带了点邪气,教她略感奇诡。
  “你车也停这里啊?”她记得这吴先生是离婚官司,听说婚后风流韵事不断,太太受不了决定离婚,因为谈不拢条件,才找上叶律师。
  “不,我车在外面。刚刚经过这边,想到你,本来打算上去找你,想不到你刚好走出来,我就跟了过来。”男人一双桃花眼像盯着猎物般,带着放肆的眼神,将她从头到脚看得仔仔细细。
  眼前这男人有些不对劲,这是当他将目光落在她黑色窄裙下的小腿上时,她唯一的感觉。她沉住气,绽放笑花,一如平时那般的姿态,客气的说:“吴先生这次想要委托什么案件吗?可能要请你明天再跑一趟了,因为现在是下班时间啊,不然我带你上去,我要下来前,叶律师还没走,还有一位秦律师也还在。”
  “利秘书,我刚不是说了,我是来找你的,我上去找那些律师干什么?”男人上前,靠她极近,她嗅到了酒精的味道。
  她愣了下,敛下心口那份不安,又笑道:“要委托案件,当然是找律师呀。”
  男人摊手。“我婚都离了,还要委托什么?现在单身,想交几个女朋友都没关系,多好。”他双手忽然搭上她的肩,冲着她邪邪一笑。“利秘书,我欣赏你很久了,只不过那时候烦着离婚那件事,也没什么心思追求你,现在我恢复单身了,一直忘不了你,所以今晚才专程过来看看你。你还没吃饭吧?我们先去餐厅吃个烛光晚餐,再去看夜景,然后挑间气氛好的汽车旅馆,你说好不好?”
  好?好个鬼!利之勤退了两步,撑着笑容。“吴先生客气了,我用过晚饭了,如果吴先生没其他要紧的事,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再见。”她轻轻颔首后,打算绕过他。
  脚步才一跨,腰间随即被揽住,她惊喘了声,慌张的瞪大眼睛。
  “怎么会没事?我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跟你来一场浪漫的约会!”男人抱紧她,一张嘴就要袭上她嘴唇。
  她转开脸,两手推挤着男人压过来的胸膛,仍是尽量和缓的语气。“吴先生,我不是你女朋友喔,是利秘书,你认错人了!你快放开我,等等被你女朋友误会可就不好。”
  “怎么会认错?我就是要找你呀,利秘书。”见她扭着身躯欲逃开,男人嘲笑道:“哎呀,别假正经了啦,你打扮得这么美艳,不就是想要勾引男人?之前我每次进去你们事务所,老是看你一双眼睛对我抛来勾去的,不就是等着我吗?现在又装什么害羞?还是你喜欢欲擒故纵这一招,我也是可以配合的。”
  见男人一张嘴又要压过来,她再顾不得其他,脚下一个用力,狠狠踢上男人腿骨,男人一个吃痛,双手一松,她抓到机会就往车子方向跑。
  这停车场紧临办公大楼,并不算隐密,但现在早过了下班时间,已没什么人车出入,加上她的车位靠里边,纵然马路上仍是车水马龙,但往来车子呼啸就过,谁会去注意停车场?
  她知道不能慌,却止不住发颤的身躯,跑没几步,高跟鞋踩到了小石子,脚一拐,她跪在地上,双膝一痛,她猜想大概破皮了。手撑着地才想起身,男人已经扑上前来,一把揽抱住她。“嘿,我抓到你了喔,有没有奖赏?”
  变态!难怪他太太会和他离婚。亏他条件不坏,竟是这种人!
  “你放开我!”她激动地斥喊,深吸口气,使出全身力气,猛力推开男人。她脚步踉踉跄跄的往前走,手中握紧的钥匙才想插入车门锁孔,男人从她身后攫住她手臂,硬将她整个人拖到车尾。
  “你跑什么?有多少人想跟我约会都约不到,我看上你是你幸运,你别不识好歹,乖乖跟我走,我……”
  “我劝你现在乖乖放开她,否则就等着吃官司。”秦子深远远就见到前头有人在追逐拉扯,原以为是情侣争执,他不以为意,但女人那一声喊叫,让他心口突然一凛,他一双长腿加快了脚步。
  一靠近,他认出了女人,胸口一把怒火猛地窜起,烧得炽烈。
  这女人!惹了他还不够,现在又招惹了谁了?不这样生活,她很难过是吧?
  男人转过脸,瞪着那立在身后的秦子深。身高是够高,不过那么瘦,又一副书生样,根本不构成威胁。“我干嘛放开她?我想得到这女人想很久了,你打扰我的好事,小心我找律师告你!”
  秦子深冷睇着男人。“我就是律师,需不需要我教你怎么告我?”
  “律、律师?”律师最擅长的不就是告人?他被一个律师当场见到他在欺负女人,情况很明显的对他不利。
  “是,我是诚仁律师事务所的律师,秦子深,欢迎你提告。”
  听见诚仁,男人顿时明白这两人是同事关系,思索片刻,他两手一松,放开利之勤。要玩女人还不容易,没必要得罪眼前的律师。
  讪笑两声,他半举高双手,边走边对秦子深道:“大律师,你看清楚,我没对她怎样喔,现在我乖乖把你同事还你。”说罢,男人加快步伐往门口迈去。
  秦子深瞪着男人的背影,嘴角嘲弄似地勾了勾。
  当回过眼眸时,见她身体靠着车尾,两手捂着胸口,低着脸颊喘息着,像受了很大的惊吓。他不曾见过她这受怕的模样,心口微微地疼着,但许是在办公室那被她挑起的情绪还未恢复,见着她脆弱的模样,下一秒,他竟莫名生出恼意。
  “需要我帮你提告辩护吗?”他走近她,垂着褐眸看着她低下的面容。
  “啊?”她抬起眼,一双长睫颤颤,美丽的眼睛框着涣散的瞳孔,似乎尚未从方才的事件中回过心神。
  “我可以帮你递状提告,帮你出庭为你辩护,我还是唯一的目击证人,你把这个案件委托给我,是再适合不过的。”见她脸色仍是惨白,眼眸慌转着,胸口压着的那份烦燥,还有办公室那番对话后迟迟未退的恼意,让他苛薄道:“不过我想,依你的逻辑,你应该会说,反正他也没有真的犯下什么严重过失,不必意气用事,和他作对是吧?”
  闻言,她呼吸忽地一窒,睁圆着眼看他。眨了下眼后,她思绪逐渐凝聚,也懂了他的意思。他可是在气她?就因为她说了他不喜欢听的话,所以他拿她说过的话来回堵她?
  见她眼神带着不可置信,然后像是受伤的看着他,他心头像被扎了针似的,微疼着,但他也没收敛,反倒更加冷绝地掀动薄唇,仿佛这样,就能忽视心头那细针扎般的,浅浅的疼。
  他蔑笑了声,沉声道:“其实想一想,他会这么对你,你也逃不了责任,一个女人举止如此轻浮,言谈轻佻、不正经,难怪他如此不尊重你。今晚遇上这种事,你该怪谁?”看见她外套下的衬衫下摆被拉出来,还有那随意挽起的发髻也略显凌乱时,他想起方才那男人搂抱她的姿态,他莫名一恼,又口不择言地说:“我真提告了,对方反驳一句你平时举止就这么招摇和轻浮,我恐怕也找不到话为你辩护,因为那是事实。”
  看着她惨白了一张脸,他再道:“反正你心胸宽大,绝对不会提告的,我又在这边多嘴什么?时间晚了,快回去吧。”他眸光冷冷扫过她雪白的面容,提着公事包走过她面前。
  利之勤身躯颤了下,忙伸手扶靠着车身。从未想过那样凉薄的话会从他口中说出,她僵直着身子,失焦的眼神落在一处。
  他恒常冷漠寡言,除非工作上的事,他不会跟谁主动攀谈;他一贯孤僻疏离,除非是公司聚餐,他私下不会跟哪个同事有所联系。
  知道他就是这样冷冰冰、不讨喜的个性,但她发现他其实是面冷心热,否则也不会在她病着时,还独自去探望她,也不会在她屡次逗他时,他只是绷着脸,却没真的对她口出恶言。但料想不到,在察觉自己对他已生了情思时,她才知道原来她在他心里,是这样糟糕的一个人。
  他觉得她轻浮、不正经吗?但那只是她的一种自我保护罢了。
  爸妈过世时,叔叔姑姑待她说有多好就有多好,她交了心,全然信任他们。姑姑说要帮她把爸妈意外身故留下的保险金拿去定存,叔叔拿了几份文件要爷爷奶奶签名,还要了她的印章,说是要帮爸爸的公司做更大的投资,所以需要也拥有爸爸公司股份的爷爷奶奶和她的签名或是印章。
  爷爷奶奶签了名,她交了印章,没多久,叔叔和姑姑神气的在他们面前宣布爸爸的公司已被他们卖掉,他们准备带着各自的家人远走国外,直到那时她才惊觉,原来她被骗了。
  她哭着问姑姑为什么要骗她,姑姑说因为她看起来一副乖巧模样,感觉上就很好骗,想不到也真的很好骗,随便唬弄几句就乖乖把心掏出来。
  那是她第一次尝到被至亲背叛的感受。
  大一那年,交了个男朋友,两人感情甚好,好到她想着毕业后就和他结婚,怎么知道最后分手的理由,是因为她不肯和他进行到最后一层关系,所以他要和她分手。而他也坦承,因为她美丽,而且看上去乖巧柔顺,以为只要哄个几句应该就能骗上床,怎么知道交往后才知道她这么顽固,所以他放弃了。
  这是她第二次感受到背叛,对象变成男朋友。
  她气、她怒、她恼,她认真思考着,她是不是真的长得就是一副乖巧懂事,可以任人欺骗宰割的模样?她的人生难道要这样一直被信任的人欺骗?
  于是,除了爷爷奶奶,她再也不愿相信谁,她一改作风,把自己打扮得妖娆性感,举止刻意轻浮,就算让人误会她是坏女人也无所谓,因为这样就不会再有人以为她很单纯、很乖、很好欺负,男人也会觉得她高高在上的美艳姿态,必是不好追求,而不敢对她表示好感。
  她不想再被谁看见她的脆弱,因为脆弱,就会特别渴望温暖,一旦哪个人在她脆弱时给予一点温暖,她就有可能对那个人掏出所有,就像当初她对叔叔和姑姑那样,所以她总是笑着生活,一副她过得很快乐的模样。
  只要笑着,就会快乐,这样,别人就看不见她的脆弱;这样,她跟谁都会有着一定的距离,也就不会再有机会受伤了。
  她对谁都一样,想开玩笑就开,不在乎别人对她的观感,喜欢她也好,讨厌她也好,那已经不重要。
  可是遇上秦子深,却已经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别人怎么认定她,她都无所谓,说她不正经、说她长得像狐狸精、说她三八、说她只会卖弄身材都没关系,可是他这样想她时,她却是难过得要命。
  以为只要塑造一种形象,让这形象成为自己的保护色,她就会过得很好,而这几年来,她确实做到了,但想不到,现在却因为自己的这层保护色,让她喜欢的男人也这么以为了。
  她眨了眨微微模糊的眼,轻笑两声,转身往车门方向走去。
  还是学不乖啊,不是告诉过自己,不要对哪个人动心的吗?
  一定是生病那时,他那带着关心的探视,让她无法自拔的喜欢上了……
  第5章(2)
  低着脸,想拿钥匙开车门时,才发现钥匙不在手中,她随即摸了摸西装外套两侧的口袋,是空的。想到皮包,才惊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把皮包弄掉了。
  也许是刚才挣扎中,被扯落的也说不定,她转身,脚步虚软地往方才走来的方向找去,两膝隐隐生痛,加上方才的惊吓与挣扎让她体力几乎用尽,她走得踉踉跄跄,一双大眼有些茫然的看着地面。
  她先在一辆车的后车厢下看见自己的皮包,她跪在地面上,弯着身子勾住皮包的背带,手一拉,皮包回到她手中。她又看见她的车钥匙就在前方几步路的地方,她撑着车体起身,走了过去,才想弯身捡拾,身子突然一阵无力,她软了双脚,跪在地面上。
  伸手握住钥匙,捧在胸口,她闭上眼,禁不住想,她怎能这么软弱呢?不管是吴先生对她做了那样的行为,还是秦子深对她说了那样的话,她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伤心、哭泣,都不能改变这曾经发生过的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要坚强。
  亲人和爱人的背叛,她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承受的?
  只有继续笑着,才能暂时忘记那些不愉快,才能让生活好过一点。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赶快回家洗个澡,煮一碗热腾腾的泡面,吃饱后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天醒来,她还是那个爱笑又热情的利之勤。
  她笑着睁开眼,愣了几秒,身后的灯光将她前方的地面照出一片光亮。拿着皮包和车钥匙站起身,一回身,见到那立在车门边的身影时,她怔了一怔,随即笑了出来。
  秦子深的车身才刚绕出停车位,面前那道纤影便映入眼底,见她突然坐跌在地上,他心一提,随即亮了车灯,打开车门。
  看着她虚弱的模样,心中竟生懊恼!他方才那样对她说话,是不是太狠绝?
  当她起身转过面容时,他瞧见了她脸上那稍纵即逝的脆弱,但下一秒,她竟对他展笑,他皱眉看她,怀疑起自己是否眼花看错。
  “秦律师,刚才忘记跟你道谢了。”利之勤的脸上,挂着她一贯美丽热情的笑容,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谢谢你的英雄救美,能让秦律师出手相救,我今晚一定会有个好梦的,晚安了喔。”她提步,膝伤让她步履放缓。
  见她走路姿态和平时略有不同,他淡漠的褐眸淡扫过她,在触及她腿膝上的伤痕时,他眉间褶痕深了深。为什么这种时候,她还笑得出来?
  “受伤了?”在她经过时,他忍不住问了。
  “噢,只是擦破皮而已。”她低头看看腿膝,叹了声。“啊呀,真讨厌呐,这样穿裙子就不好看了。”她若无其事的笑了两声后就要越过他,他却出声喊住她。
  “不要动。”他一双眼眸沉沉盯住她。
  他审量的目光淡扫过她,当瞧见她颈背上隐隐透着水光,发根也有湿意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怕到冒冷汗!她在故作坚强!
  胸口像被细针戳了几个小孔似的,微微抽疼着,不会致命,却让他疼到发酸。
  片刻,他低哑着音嗓道:“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去。”
  闻言,她怔了几秒才笑说:“我有开车啊。”她比了比自己的白色小车。
  “上车。”他当然知道她有开车。见她瞪大眼看他,动也没动,他又开口:“不上车?那我们就这样继续站在这里,站到天亮刚好可以上班。”
  见他一脸不容拒绝的坚硬态度,她垂下眼眸,绕过车头,坐进他的车。
  利之勤看了眼那早她一步踏出电梯的男人。
  她不知道这男人究竟是怎么搞的?和她争执、赶她出办公室,又对她说了那样的话后,后来又开口要送她回来,然后坚持送她上楼来。
  在车上时,他没再开口说话,只是沉着脸,专注地开车。后来经过麦当劳,他突然把车子转入点餐车道,迅速点了一份套餐,并再加点一杯咖啡后,便一路开到她住处楼下。
  她以为他应该会就这样走了,怎么知道她进电梯,他也跟着进电梯,一到她住处楼层,他还比她早踏出电梯,好像他才是主人似的。
  又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她跨出电梯,从皮包里找出大门钥匙。
  她打开大门,没打算请他进门坐坐,一来她不以为才有过争执的他们,让他进家门是好的做法,那毕竟太尴尬;二是她以为,他也不会想踏进她的住处。
  踏进屋内,转身时,见他站在门外没有打算离开,她寻着适当的说词,才想开口时,他倒先说话了。
  “家里有医药箱吗?”他看着她,深邃如琥珀的褐眸,隐隐烁动着什么。
  她愣了下,才答:“有啊。”他是见到她腿膝上的伤才这样问吧?
  他低应了声,打开手中提着的纸袋,从里头拿出一杯咖啡后,把那一大袋餐点递给她。
  “要给我?”她讶然的看着他。她还以为,他是要买回家吃的。
  他一手捧着咖啡,没应声,只看了她一眼,说:“明早八点我会过来接你。”
  说罢,转身就走向电梯。
  她抱着那一袋食物,傻了几秒才回过神,她走出门外,静静看着他等待电梯的背影。心思一转,她客气道:“秦律师,我明天一早和朋友约了要跑步,跑完回来冲个澡就去上班,我不确定几点会回来,所以你不用过来,我让朋友送我就好。”
  秦子深闻言,缓缓转过身子。跑步?走路速度明显变缓的人了,还能跑步?
  他目光刻意落在她腿膝的伤口上,好半晌,才徐徐扬睫,慢慢掀动嘴唇:“你不继续当律师是对的。”她连说个谎都支支吾吾,还撒了个谁都有办法判断真伪的谎,在这行要继续走下去,并不容易。
  她还不及反应,就见他已转身踏入电梯,电梯大门隔开了他的身影。
  她垂落长睫,看着手中的速食餐点。
  虽然无法看清他在想些什么,也根本不知道让他前后态度转变如此快的原因是什么,但她想,自己是不能再去招惹这个男人了,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方式。
  那么,就从明天开始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晚到底是怎么了,情绪几乎失控。
  下楼的秦子深并未离去,只是站在中庭,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捧着那杯咖啡,目光落在一处。
  他是很冷漠没错,是很不好相处没错,他知道小高、廖秘书和小花他们,其实不太敢和他说话,更别说聊天,而叶律师和王律师最多也只是在开会时,针对委托案件与他做讨论,只有楼上那个女人,一再的接近他。
  她是个让人觉得很头痛的女人,轻浮的举止常让他气恼,但一对上那双水灵灵的大眼和那张笑颜,他只余无奈,没办法真的对她发脾气。然而今晚,他却对她说出那样的话来。
  他以为,就平时她对他那样热切的态度,关于陈小姐的那件诉讼,她应该是支持他的,但她却提出和解的想法,摆明了要他认输。什么案子他都可以输,这种诉讼案,他不会轻易放弃。
  他考律师不是为了赢,他是为了帮那些和他受过一样伤害的民众,争取一个公道。她既然都知道他母亲是因为医疗上的疏失才会离开,她怎么能不站在他的立场替他想,怎么能不支持他的想法?
  说到底,他想要的——是她的支持?
  但,为什么想要?他皱着眉,吸口烟,抬脸看着她住处的方向。
  很久以前,他就是这样独来独往了,他习惯了孤军奋斗,怎么今晚,却会因为她那番不支持他的想法,而动了情绪?
  他的情绪还一发不可收拾。她离开他办公室后,他不久便跟着踏出事务所,他原想开车去绕一绕,或者能让自己被她搅乱的思绪清明些,怎料走进停车场,却看见见她被男人缠上。
  见她被那样对待,他恼怒不已,一般人撞见那种情况,愤怒是正常的,可他除了愤怒外,还多了些什么,偏又厘不清当时的思绪。愈是想要厘清,就愈是紊乱;愈是紊乱,则愈郁烦,烦到怒气全往她身上去。
  她不过是个女人,遇上那样的事,他竟然牵怒于她?她才是受害的那方,不是吗?他气的究竟是她的言行老是轻佻,才让人误会,因而真对她做出侵犯的动作?还是气自己让她遇上那种事?
  他情绪向来隐藏得很好,多年来,除了站在律师席上,他几乎没有明显的情绪起伏,但认识她后,他三番两次被她挑起脾气,她让他连连破了原则。
  平时面对诉讼,分析得头头是道,条条有理,怎么这时候,他脑袋却像全打了结似的,完全无法正常思考?
  他又徐徐吐出一口烟圈,思绪未见清朗,却有寂寞在胸口沉淀。
  不知道究竟站了多久,一直到见她住处再无灯光透出,他才缓缓走出中庭。
  第6章(1)
  下班后的会议室,桌上没有让人看了就感到压力的卷宗,也没有电脑,换上的是一整桌的中西式美食。炸鸡、卤味、炭烤、披萨、热炒,还有各式各样的甜点和手工饼干,当然酒和果汁是不可少的。
  这是事务所固定的聚会,职员生日、离职、新到职,或是庆祝哪位律师赢了大案子时,就会办上一次,有时上餐厅,有时就像今天这样,让大家决定吃什么,再派两个人出去买。
  今天是法务小高的生日,寿星最大,他决定在会议室聚餐就好,可以毫无顾虑的聊聊客户或是案子。
  “这么丰盛啊?”踏进会议室的叶刚,看了眼桌面上的美食后,发现少了自己的贴身秘书时,开口问:“利秘书呢?”
  “咦,刚刚还在啊。”小花看了看,起身才想走出去找人,人已出现在门口。
  “我在这里。”利之勤一脚跨进会议室,笑了声。“我去拿杯子。”她把杯子摆在桌上后,看了看座位。
  “哎呀,不用看了,秦律师旁边那个位子是留给你的。”廖秘书一面说,一面指着秦子深左侧的空位。
  他旁边的位子?利之勤愣了一下。
  小花嘻嘻笑两声。“刚刚我们在里面摆这些菜时,偷偷决定好座位的,因为我们看你很喜欢闹秦律师,每次看你们对话的样子,就觉得好可爱耶,所以你坐秦律师旁边是最正确的。”
  “这样啊……”利之勤垂下眼帘,像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她扬睫而笑,又是一贯的甜美笑容。“想不到你们都帮我想好了,这样我就不用费心思想尽办法挤到他身边去坐啦。”语末,她踩着高根鞋,如往常那般,姿态从容的走到秦子深左侧的座位。
  “秦律师,不好意思,委屈你喽。”坐下前,利之勤细声对他说。
  那声秦律师,让秦子深皱了皱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几天,她好像都这么喊他?除此之外,他还感觉她像是在躲他?
  她的言行举止没什么不同,一如往常,偏又让他感受到微妙的不同,好比说她这几天似乎不再刻意找机会和他交谈,又好比说她出现在他眼前的次数变少了。
  他已有了私人办公室,两人在事务所里碰面的机会,的确不比初时,但一天遇上个四、五次是再正常不过。以往她老借各种名义大方进出他的办公室,偶有几次在茶水间相遇时,她也不会放过交谈的机会,然而这几日,进他办公室提醒他行程的,几乎都是廖秘书。
  他记得叶律师让两位秘书轮流协助他,但以往出现在他面前的总是她,这几日突然换成廖秘书,他还不是很适应。是叶律师把工作全交给了廖秘书,还是她真的在避开他?
  “既然人都到了,大家就别客气了。”叶刚倒了杯果汁,举起杯子。“今天是小高生日,我先祝小高生日快乐,希望你早日通过国考,加入我们的律师团队。”
  “谢谢。”小高也倒了杯果汁,捧着杯子,腼腆地笑道:“我也很希望这次能考上,可以穿上律师袍,然后站在律师席上,那好威风。”
  利之勤笑了声。“你考律师不会是为了这种理由吧?”纤指努力剥着烤明虾。
  “要穿律师袍还不简单,看是要跟你们叶大律师借,还是秦律师,不然我也有啊,干嘛为这种理由那么辛苦念书呀。”王献纬摇摇头。“好威风?哎唷,年轻人就是爱耍帅!”
  “也不全是为了律师袍,当然最主要的是想要帮一些不懂法律的民众。”小高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在三位律师面前说这个,好像有点自不量力的感觉。”
  “怎么会?我觉得懂法律的人都很厉害耶,我就什么都不会,只会接电话。”小花吐吐舌,又说:“我就很崇拜利秘书,她连法条那些都很清楚耶。”
  小高点点头。“我也觉得利秘书很厉害,什么都懂的样子,如果去参加国考,应该很轻松就考上了吧?希望将来我的秘书,也能有利秘书这样的能力。”
  “就是啊,都是秘书,我懂的东西和利秘书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儿科。”廖秘书也补上话。
  利之勤愣了几秒,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坦白说她其实有律师资格,也上过法庭为当事人辩护,如果现在说出来,好像会转移了今晚聚餐的用意。她笑了声,道:“怎么讲到我这里来了?小高才是寿星,话题人物应该是他。来吧,小高,我敬你一杯。”她把虾肉放进碗里。
  看着自己油腻腻的手,再看看自己尚空着的杯子,才想着是不是应该先去洗个手,身侧男人已帮她倒了一杯果汁,还抽了两张面纸递到她手中。
  她微诧地侧过脸容,男人已低下面庞,默默进食。
  “哇,想不到秦律师这么体贴利秘书,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她咧。”廖秘书呵呵笑。轻松时刻,她才敢这样跟秦律师说话,平时哪这么好胆啊!
  小高点头附和。“对啊,之前秦律师还在大办公室跟我们大家一起上班时,我常常看到利秘书把秦律师惹得快要跳脚了,我也以为秦律师很讨厌利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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