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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荔枝小姐-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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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子深?他、他是和廖秘书他们一起过来的吗?
  “问也没问就开门?”她看上去有些苍白,是病着的关系,还是因为少了妆?
  “啊?”他的出现让她脑袋短暂空白。
  “不知道门外是什么人,你没问就开门,万一遇上歹徒,出了什么事,你也难逃责任。”
  “嗳,嗯!”她思绪慢慢转动,懂了他的意思,她拉着门上的链子。“因为我有链上。”说完她弯身拿了几双室内拖,随即打开门链锁,把门拉开。“你们先进来吧。不是跟廖秘书说了不用过来的,咦?”门外没人了,所以他自己过来的?
  她关上门,看着他的背影,迟疑的问:“廖秘书他们呢?”
  秦子深转过身。“你不是要他们别过来了?”
  “对啊。”喉咙一阵痒,她捂住嘴咳了好几声后,才说:“她打电话给我时,我告诉她别过来了,我怕传染给大家。”她急急走到电视柜前,弯下身子拉开一个抽屉,拿出口罩戴上。
  他是自己过来的?为什么?因为她病了,所以来看她?他不怕被她传染?
  “是被那个清洁人员传染的吧?”秦子深随意打量着屋内,发现沙发前那木色的大茶几上,笔记型电脑萤幕亮着。生病还在玩电脑?
  他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回过神,站起身来。“应该是吧。”她咳了几声后,说:“你坐,我帮你倒杯果汁。”
  他没应声,目光定在萤幕上,片刻,好像发现了什么,他走近,把一直提在手中的塑胶袋搁在茶几上。
  微低下脖颈,他垂着褐眸,两手滑入西裤口袋,仔细地看着网页上的内容。高压氧治疗?肩难产?她看这些是……想起之前接下的那件医疗纠纷的案子,陈小姐就是肩难产……他感觉某根思维抽跳了下,却没细究,又将目光调移。他看见电脑一旁还摆着摊开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抄写着什么,笔记本上方还有一本关于医疗纠纷的书籍。
  抬起目光,他看向她方才离开的方向。生病的人请假不好好休息,还忙这些?
  就在他打算把目光移回萤幕时,眸光不意被电视柜旁的书柜吸引了目光。
  他走了过去,看见里头整齐排放的书籍时,他微微蹙起眉。全是与法律相关的书,这都是她在看的?
  之前老当她是花瓶,以为她只会卖弄女人的美丽性感,但几个月下来,他发现她很受重视,除了叶律师之外。像是小高、廖秘书和小花,似乎都对她带了几分尊重,虽然偶尔会听见王律师说她讲话太惊世骇俗,但那也只是玩笑话,有时在会议进行中,她表达她的想法时,还会听见王律师赞赏她。
  她和廖秘书同样职称,处理的事情却比廖秘书多,见她常在办公室笑笑闹闹,吃吃零食什么的,偏偏交代给她的事,从没拖延过。他还未有私人秘书,暂时是她和廖秘书轮流帮他处理一些琐事,凭心而论,同样程度的事情,她确实处理得比廖秘书要好很多。
  以前待过的事务所,秘书工作除了熟悉律师作息并掌握行踪外,就是一些行政上的事务,像对帐、跑银行这些,能像她这样直接和律师研究讼诉案件的,他也只遇过她这么一个。
  在老板和同事间,能获得这么高评价,也许她真有些实力,毕竟再怎么会卖弄风情,也只是在男同事间比较吃香而已,若与女同事间的关系也处理得很好,她若不是交际手腕高,就是真有实力。
  看了看柜子里面的书,再想起之前每次开会时,她开口提及法律问题时的流畅反应,难道她是法律系的?
  踅回沙发前,他再度垂眸看着网页上的文字,若有所思。
  利之勤走进厨房后,先是洗净双手,然后拿了个干净的玻璃杯,从冰箱里拿了瓶柳橙汁。她旋开瓶盖,倒着果汁,突然笑了声。
  她是在紧张什么?打从开门见到他开始,她就处于当机状态,反应不若以往之外,老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变大了。他不过是来看看她罢了,同事间这样也没什么,她何必去揣测他的用意?又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紧张?
  虽然很意外他会独自前来,但也不用自己躲在这里搞自闭,这样就不像大家眼里那个精明又大胆的利秘书了。她只要像平时那样面对他就好了,不是吗?
  放轻松一点,自然一点……她捧起杯子,在心底不断这么告诉自己。
  推开门,走进客厅时,见他两手放在裤袋,垂着眼眸像是在看电脑。她心头一突,走到他身侧。“果汁。”
  秦子深抬起眼眸,接过杯子。“谢谢。生病不休息,还工作?”
  “噢。”她垂着眼眸,看了看萤幕,咳了几声后,她淡淡开口:“反正没事做啊,就随便浏览一下网页。”
  他镜片后的眸光微闪,沉沉地看着她,像要看出什么似的。
  随便浏览会挑他手中正在进行的诉讼案件?她明明是个有实力的人,为何在上班时间,总一副只会卖弄风情的花瓶模样?难怪叶律师器重她,难怪同事们对她心存敬佩,因为大家相处久了,都看见了她的能力吧?
  见他一脸探究,她眼眸微弯,渗着笑意。“坐啊,我没要你罚站的。”
  他看了她一眼,便坐了下来,长腿交叠,一手握着杯子,另一手在大腿上轻敲着,像在考虑什么。
  “你法律系的?”片刻,他问了。
  利之勤愣了下,一脸神秘的道:“被你发现了。呵!”她咳了几声。
  “同事都知道?”他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状似无意的问着。
  “唔嗯。”她点头,一面把电脑关机。
  他靠着椅背,看她收着桌面上的物品。“就只有我例外吧。”
  “因为你没问啊,而且你那么讨厌我,应该也不会想知道这种事。其实除了老板一开始就知道以外,其他同事都是后来相处久了才知道的,我也不会没事就去告诉人家我是法律系的,况且读法律的这么多,也没什么特别的,像小高也是法律系的。”她不是感觉不出来,他对她的评价不高,应该把她定位在花瓶角色吧?
  她无所谓啊,也没想过要让他知道她的学历,正因为他不知道,每次开会她反驳他的意见时,他那种“你又不是律师,你懂什么”的表情,会让她更觉得好玩。
  “小高是法务,基本学历本来就应该是法律系。他不是国考没上,才先来学习实际经验的?”他一双褐眸紧盯着她。
  利之勤怔了几秒,看了他一眼后,才笑道:“啊呀,好像……瞒不过你了。”
  她像是有些烦恼的偏着头,迟疑的口吻。“其实呢……嗯,其实我有律师执照,在到诚仁工作之前,有在别的事务所接过三件诉讼委托,后来觉得律师这工作实在不适合我,因为有的委托我不想接,所以我就辞了那边的工作,跑来诚仁当个秘书就好,至于我有执照这事情,只有老板知道。”
  闻言,一种被戏耍的感觉油然而生,秦子深觉得有些愤怒,但单方面怪罪她恶劣,对她似乎不公平,因为把她当花瓶是他个人的想法,他一开始别对她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就不会让她有机会这样耍弄他了。
  见他好像又生气了,她在心底叹口气。这样摆着一张冷脸,真的比较快乐吗?
  像她这样嘻嘻笑笑过生活,不是比较好?虽然还是觉得寂寞。
  喉咙一阵痒,她又咳了起来,这次咳得较剧烈,她压低身子,把脸蛋埋在双膝间猛咳着,咳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你没吃药吗?”他瞪着蹲在他脚边的她,身体因为咳嗽而颤动着,她现在一定很难受。为什么病得这样严重,还在帮他的案件找资料?
  咳了好一阵,一个大大的喘息后,她才抬起脸蛋。她看了看他那皱着眉瞪她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让她觉得胸口微微烫着,她敛下眉眼片刻,坐上沙发。
  “我有吃药啊,按时服用啦,不过流感就是这样,都要咳很久。”她坐在他左侧,紧挨着他。
  秦子深瞪了她一眼,往右侧移一点。
  “你怕我传染给你啊?”见他移动身体,她眨着大眼问。
  “你坐太近了。”他音调平平地陈述。
  “会吗?”见他沉着五官,口罩下的菱唇微勾。虽然他老是冷着一张脸,看起来不好相处又不可爱,但她偏偏就是爱惹这样的他,爱看他臭脸。真是……好矛盾又好变态的自己啊。
  这么想的同时,她抬起臀又想要靠过去,但身体一动,一阵晕眩袭来,她晃了下,坐回沙发,她头仰着靠上椅背,右手贴着额面。
  “你还好吧?”见她不对劲,他蹙着眉头看她。
  她垂下右手,后脑还贴靠着沙发椅背,语声有些虚弱。“没事啦,这几天都这样烧了退,退了又烧,一烧起来就会觉得头比较沉。呵呵。”
  他一听,没多想地伸掌覆上她垂在沙发椅面上的右手,果然是烫的,他又把身体向前倾,手掌贴上她额面,还是烫着。她没说笑,真的在发烧。
  发烧还工作?还笑得出来?这女人究竟哪里有问题?
  “退烧药呢?拿出来吃。”他语气不善。
  “不用吃啦,药效过了还是一样又烧起来。”口罩覆住她小巧的脸蛋,只露出那对少了眉笔修饰、眉色淡了些的秀眉,还有一双澄澈的大眼。也许是面容被覆去一大半,她的眼睛便显得特别出色,没有了颜料,略失艳丽,却显得纯真。
  “退烧药。”他不理会她的解释,坚持着。
  利之勤瞅着他,看他一脸冷肃,发现他除了臭脸这个本事之外,固执似乎也是他的好朋友,她低低一叹,指了指茶几下方。“药在那个抽屉里。”
  他弯下身,拉开茶几下方那个抽口,果然看到了药袋,当冷眸看见药袋上面的诊所名字时,他一愕。“小儿科诊所?”
  菱唇张合了几次,闷闷的声音才从口罩下传出。“因为小儿科的药水才是甜的嘛。”
  所以她怕吃药?他的眼眸微微透出趣意,却没笑出来,只是依照药袋外头的说明,拿出一包退烧药。见桌面上有个使用过的马克杯,他勾住杯耳拿起来,发现里面还有半杯水,他问:“干净的?”
  她点点头。“刚刚没喝完的。”
  “热开水在厨房?”他摸了摸杯身,凉的。
  “我自己去倒就好。”她说着就要起身。
  “在厨房吗?”他又问。
  “对……推开门那间就是了。”原来他也有这么不容人拒绝的一面。
  看着他挺拔的身影转进门后,她垂下长睫。
  初识他时,她对他就如同对其他初见面的人一样,她隐藏真实的自己,展现在他面前的是打扮得成熟美艳,举止轻佻,看似很不安分的女人,那样的自己可以让人讨厌她,没有机会欺负她。但愈是和他交手,她愈是从中感到乐趣,愈是觉得他的反应很可爱,看他冷着脸孔、看他皱着眉头、看他一副恨不得不再与她有所接触的姿态,她就感到欢畅,也愈是期待他下一次的反应。
  结果……真是愈玩愈不妙,从他一出现在门口开始,她的左胸口就不停地冒着什么,暖暖的、涨涨的,尤其是方才他温凉的掌心包覆住她手心时,她心跳有一瞬间竟是乱了拍,再这样下去,不知道满溢后会变成怎样?
  “忘了问你,吃过晚饭了吗?”不知何时回到她面前的秦子深,手中马克杯里的水已有八分满。
  利之勤昂起脸蛋看他。“吃了。”
  “我过来的路上买了乌骨鸡粥给你,既然晚饭吃了,就留着等等再吃,要是冷了就拿去微波。里面有几颗苹果,这个季节买不到荔枝。”他指了指被他搁在大茶几一角的塑胶袋。
  荔、荔枝?她一脸怔然。他说了什么?买不到荔枝?所以他本来想买……
  见她看他的眼神像在研究什么外星球生物般,他蹙着剑眉,把药包和马克杯都递给她。“快点把退烧药吃了。”
  利之勤吞了药,喝了口水后,见他还站在面前像在监督,她看着他的眼神有着疑问。
  “水都喝光,感冒应该多喝水。”他还是冷凛着一张脸。
  “噢。”瞅了他一眼,她捧着杯子喝了几口温水。
  他对她老是冷淡,可是又来看她,还买了乌骨鸡粥和苹果……他本来想买荔枝的吗?所以那次的聚餐,他其实把她喜欢吃荔枝的话记下了吧?这个冷口冷面的男人,心地真的不坏,明知道他只是抱着探望同事的心态过来看她,但他这样子对她,她还是会……她还是会忍不住……
  她忽然抬脸看着他,眼睛笑得弯弯的。“老实说,你是不是很担心我呀?”她必须做点什么,或是说点什么,才能将胸口那不断高涨的暖意给忽略掉。
  秦子深微皱着眉,反问:“尽快恢复健康不好吗?”
  “所以你一定很希望我快点好起来吧,这样我就能赶快回去上班,你也能天天看见我了,对不对?”她软嗓虽然因为感冒而微微哑着,声调却很愉悦。
  这种时候还能这样笑着,表示身体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有一种可以让感冒快好的方法喔,你知道吗?”她大眼眨动,竟透着几分可爱。
  他瞪着她。她这人思想不怎么纯正,会这么问,能有什么正经答案?
  “我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就是接吻!只要找一个人跟他接吻,就可以把病毒传染给他。”她抢白。
  虽然被口罩挡住大半张脸,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有表情似的,流转着一抹淘气。他别开脸,有些气恼的开口:“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正经?我很正经啊,我是很正经在告诉你这件事耶,怎样,你要不要跟我试试看?”
  闻言,他单手扶额,闭了闭眼。这个女人……让他觉得很头痛。
  第4章(2)
  片刻,他恢复一贯清冷的态度。“既然你精神这么好,我也该走了。”他起身往门口走去。
  利之勤咳了几声,跟上去,她站在门边看着他穿鞋,胸口那涨着热流的感觉又变得强烈。自己一个人北上念大学后,生病时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在生病时,还有个人在旁边陪着她,即使只有短短的几十分钟,即使他仍是端着那一号冷冷表情,却也让她感觉到满心的温暖。她说了不想传染给同事,要大家别来,但他还是过来了……
  “我走了,你——”穿上皮鞋,秦子深抬眼,四目相对时,他愣了几秒。
  被他捕捉到她的眼神,利之勤心口怦然一跳。怕被看出什么,她眨了下眼,突然笑道:“我的绰号叫荔枝,这是真的,没有骗你。”
  “嗯。”他面无表情应了声。天外飞来一笔,他习惯了。
  “你从来没有喊过我的样子?好像就刚刚那声”喂“而已。”
  她的思维太奇怪,他无法理解,索性当作没听见。“你早点休息……”
  “不然,你觉得利秘书这三字太亲密的话,叫我荔枝妹妹就可以了。”
  他沉默的看着她。究竟哪个比较亲密?
  她哈哈笑了两声,说道:“谢谢你来探病,晚安。”她随即关上门,微热的额面抵着门板,她闭上眼,沉沉地呵了口热气。
  好像……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否则为何见他要离开,她会觉得依依不舍?但她明明只是喜欢惹他、玩他,玩到有一点上瘾而已,她并不想要喜欢上哪个人啊。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真是……不妙。
  他真的抽烟?
  从洗手间走出,准备下班回家的利之勤,在经过秦子深门未完全掩上的办公室时,嗅到了烟味。
  这几天经过他身边时,她老闻到淡淡的烟味,事务所除了三位律师的私人办公室没有禁烟规定外,其他空间都是禁烟区,所以在开放式办公室工作的她没亲眼见过他抽烟,她一度以为自己嗅觉有问题,但现在人就在他办公室外,烟味又从里边透了出来,他……
  她轻敲门板后,随即推门走进,室内仅有办公桌上那盏桌灯亮着。
  立在窗前的瘦长身影似乎没听见敲门声,依旧静立在敞开的窗前,那被他夹在指间的烟燃着一小圈火红,竟透着几分寂凉。
  利之勤走近,经过他办公桌前,刻意缓下脚步,她略看了看桌面上摊开的一些资料,病历、产检纪录,还有几份检查报告等影印本,上头还密密麻麻圈画了重点。
  还在为那件医疗纠纷的案子烦恼吧?她知道为了陈小姐的案子,他时常和陈小姐开会或是电话联络,老板为了这案子也私下寻求和诚仁有顾问约的康生医院帮忙评估,她自己也找了不少关于这方面的资料,但从目前各方面的搜证来判断,陈小姐几乎没有赢面。
  这样继续下去,不管对哪一方而言,都是沉重的负担和压力……
  “想不到你这里的夜景也不错。”她走到他身边,视线落在底下那一片快速车流所汇聚而成的金色灯海。
  秦子深动了一下,侧过面庞看了她一眼。“有事?”
  “没啊,只是经过你办公室时,闻到烟味,好奇心让我进来求证一下。”
  他看了看指间那吸了两口的烟,转身走到办公桌前,在烟灰缸上捻熄。
  “这件诉讼……”她走近,看着桌面上摊开的资料。“你有没有想过和解?”
  他嗤了声,语带嘲弄。“那当初又何必提告?”
  “因为这样多方搜证和了解下来,陈小姐没什么胜算,而且这样的案件,诉讼时间通常会很长,五年、七年,甚至十年都有可能。”她翻看着产检纪录表。
  “既然接下委托,不是该尽力去为我的当事人争取吗?”他皱着眉。
  “争取什么?一笔巨额赔偿金?”她看着立在桌灯旁的他。
  “你说得好像陈小姐是为了钱才提告。”他不以为然。
  “我不是这意思。”
  “不然你什么意思?”
  “我是想告诉你,证据明显不足,就算你在这里站在三天三夜,想破头,证据也不会凭空跑出来,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和解?”她轻蹙秀眉。
  他面色微微一变。“没证据就找,找到有为止。”
  “那也要对方真的有疏失啊。”
  “你意思是医生没有疏失?”他悻悻然反问。
  “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因为我不在现场,就算我在,也会因为我缺乏医学知识,根本无法得知到底有没有疏失。我看到的是被提告的医师他态度良好,他也对陈小姐表达过他的歉意,而且目前看下来,他的确没有什么严重过失。”
  “没严重过失那个孩子会变成那样?脑缺氧!他以后很可能就是智能不足,很可能一辈子就是那样!你说这样不算过失,那怎样才算?命没了才算是吗?”他怏然不快地沉下俊脸。
  利之勤瞠大了美眸。“陈小姐是肩难产,那本来就是无法预料的意外,医生也是人,他不是神,医疗过程中本来就有很多不确定的风险,就像羊水栓塞一样,就算医生再怎么谨慎、再怎么敬业,它照样发生,它无法预防也无法治疗,你要怎么认定是医生的疏失?”
  他哼了声。“陈小姐不是羊水栓塞,你说这些没意义。”
  “好,那就来说肩难产,我查过很多资料,肩难产是生产过程中会发生的紧急状况,目前为止,它也是无法预估的。就后遗症来说,产妇可能是产道裂伤;胎儿可能会锁骨骨折、神经瘫痪、脑缺氧、死亡等等,而不论是哪种情况,我相信没有医生愿意发生这种状况。没有医生会喜欢病人在自己手中受到伤害,甚至是失去生命的。”
  “可是我的当事人就遇上这种事了不是吗?既然知道会有这么多后遗症,被告医师是不是应该选择帮产妇剖腹接生?”他冷声质问。
  “我刚说了,肩难产的发生是无法预估的。”这人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说话?
  他翻开产检纪录其中一页,摊开在她眼下,低哼出声。“无法预估?这是产前超音波检查所估计出来的胎儿体重,请你看清楚,三千五百公克!当时为什么不帮她做剖腹产?”镜片后的褐眸迸出凌厉。
  “胎儿过重的确是其中一个因素,但三千五的胎儿以陈小姐当时的周数来说并不算大,况且剖腹产是有后遗症的,手术进行前施打的麻醉药也有风险,医生有他的考量,他当然会选择对产妇最好最适合的方式。”见他脾气上来,她放软声音,又说:“三千至三千五公克的胎儿发生肩难产的机率是百分之零点三,占所有肩难产的比率是百分之十四,也就是说,即使是三千公克的胎儿,也仍是有可能发生肩难产,体重三千上下的胎儿有多少,难道每一个都要进行剖腹手术?”
  “对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样帮他们说话?”他俊颜罩寒。
  “我……”帮他们说话?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细软的柔嗓高了几度。“我哪需要什么好处?这案子的委任律师又不是我,我能拿到什么好处?”
  “很好,还知道这案子不是你的,那你凭什么在这里大放厥词?你有没有过那种亲人因为医疗疏忽,你眼睁睁看着他死掉的情况?一条生命!一条生命就这样莫名其妙不见了,你说这对死者公平吗?你说家属又该如何面对?”他俊逸面孔横过一抹伤痛,五官有些扭曲。
  利之勤怔住了。他听不进她的话,是因为他母亲吗?她知道他母亲是因为医疗疏失才失去性命,所以他会这么激动?
  心口微微抽着疼,她深深呼吸,放下自己的情绪,缓声道:“病人看病,医师治病,都是为了恢复健康,可医疗过程中本来就存在着很多不确定性,没有人愿意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我知道的确有少数医护人员耐心不够,也缺乏谨慎态度,可能会因为这样而造成疏失,但不是每件疏失,都是医护人员的错。你也看到了叶律师从康生医院那边带回的评估报告,上面也对肩难产做了详细说明,证实了医师在接生过程中,没有发生明确的错误。”
  他浓眉压低,语调冷凉。“怎么知道那不是医医相护?在医学伦理下,哪个医生敢挺身指责对方?”
  “对,你说的是,医医相护也是有可能,人都是会互相袒护的,不管哪个行业都可能会这样,可是法律讲求的不就是证据?你不相信证据,你认为那造假,所以非要找到你想要的证据不可,但你是医生吗?你真能从病历或是这些资料当中找出过错吗?就算让你找到了,谁能证明你对医学的见解比医生正确?隔行如隔山,你又要怎么证明你是对的,医生是错的?”见他别开脸,她走到他的面前,坚持看着他。“还有,检察官、法官对医疗熟悉吗?正因为我们都不懂,所以司法官的取决就在于医疗鉴定,而我们就是尊重,不是吗?如果今天你被栽赃,法官依证据不起诉你,但对方控诉因为你是法律人,所以法官袒护你,你心里什么感受?”
  “你说这么多做什么?一句话我就能帮你清楚表达,对方没有任何医疗疏失!你要说的就是这一句。所以我的当事人要自认倒楣,所以那个孩子注定一辈子智能不足!”他厉目炯炯地扫过她的脸。
  他近乎苛薄的态度让她静默许久,眨眨微涩的眼,她说:“我没有肯定他们没有任何疏失,我说的是我们都不了解医疗,不能确定那样就算是疏失,我只是希望你能站在尊重医疗的态度来进行这件诉讼,我也不愿意那个孩子一辈子都这样,如果那是我的孩子,我会很难过。可是我也相信医生有他的专业在,在没有证据证明他有过错下,他在事后表达了歉意,也说明了整个产程的进行,他的态度良好,也勇于面对,他甚至也对孩子的情况做了往后复健的说明,这就能证明他不是不负责任的医师。一个医生的培养不容易,长时间的诉讼下来,磨掉的可能是他对医学的热忱,往后他还要面对很多病患,他要如何安心诊断那些病患?难保他不会因为精神压力而造成疏失。”
  秦子深只是睥睨着她,不吭声。
  “陈小姐提到病历被改写,还有护士离开产房,这的确有着明显的过失,我们就针对院方是否有窜改病历,还有护理人员训练是否不足为重点来进行辩护,请医院给个合理的交代并负起相关责任。至于陈小姐另外提到的医师没有采用剖腹产导致肩难产这部分,我们也该建议陈小姐理性的接受和尊重医师的说法。与其把时间和金钱人力花费在长时间的诉讼上,怎么不建议她好好把握每个可能治疗孩子的机会?孩子的复健之路更重要不是吗?”
  他扯唇,凉凉一笑。“你这些谬论的第一个重点是医师没有过错,第二个重点就是陈小姐为的不是帮孩子讨公道,而是为了要一笔赔偿金。”
  她摇摇螓首,淡声道:“不要扭曲我的意思。像这样的医疗纠纷将来一定还会再有,专业的医疗人员应该抱着更谨慎细心的态度,善尽自己的义务责任,而民众也要吸收一些医药知识才能保护自己,才不会躺在病床上任人宰割。我觉得医疗纠纷最根本的解决方法就是这样,医生要懂得尊重病人,病人也要学着信任医生,若医生有疏失,那么就该负责到底;若医生没有过失,也尽了该尽的职责,你又何苦意气用事,和医生作对?”
  “我和他们作对?”他清冷音嗓提高。“如果陈小姐母子都很平安的话,今天会走到诉讼这一步?”
  利之勤抿了抿唇,决定将心里的疑问说出来。“我知道你母亲是因为医疗疏失才去世的,你心里很痛吧?觉得很不甘心吧?所以现在接了这个委托,你一定要把对方压倒,才能发泄你积压多年的不满和悲伤对不对?那么你当初该去考检察官、去考法官,那样或许会更适合你。当年医治你母亲的那位医师或许有罪,但负责陈小姐的这位医师,目前看来并没有。”
  他打断她的话,目露怒意。“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跟我说这些?”
  她闻言,怔了半晌,神情索然的说:“对,我是没资格跟你说你母亲的事。”
  “那还杵在这做什么?”他那双色如琥珀的褐眸,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别以为你是叶律师跟前的红人,就什么话都可以说。”
  “我……”他是这样看她的?片刻,她幽幽叹气,低道:“我找了一些关于高压氧治疗的资料,我想陈小姐也许可以让她孩子试试这种治疗方式,如果她需要这方面的资料,我……”
  “我当事人的事我会帮她处理,现在请你出去。”他别开脸,下逐客令。
  盯着他淡漠的侧脸,她沉沉吐息后,用轻得宛若棉花般的软嗓道:“对不起,我想,我逾矩了。”
  第5章(1)
  她真的说太多了吧,触碰到不该碰的那块了吧,才会被他赶出办公室。
  他说得对,她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跟他说那些?
  但她原意不是想要干涉,她只是觉得,关于那件诉讼案,他带了太多私人情绪在里面,这样对谁都有欠公平。
  学法律是为什么?她吃过亏,所以她是为了保障自己,消极一点的说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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