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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龙瑾-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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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子棋闻言便改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俩策马至潇湘楼观景也是一样的。潇湘楼楼高三层,能远眺洞庭山水,观览大半湖光山色。再者游湘楼不只莲花露出名,那儿的大厨还擅煮活鱼三吃、鳖鱼汤,既鲜味美又可补身,来至洞庭不吃上一吃实在可惜。战兄觉得如何?”
“好兄弟,既有美酒又有佳肴,哥哥我当然没问题啊!”战不群爽快答应,现下可是对这水家大徒越看越顺眼了。
下人牵马而出,两人翻身上马,因不赶路,一路上有说有笑。战不群聊起塞外风光、行脚所见,许子棋则道出这些年来中原江湖上的几件大事,等来到岳阳潇湘楼前时,这两人已像是相交多年的拜把兄弟了。
潇湘楼的店小二见是昨天的战节和水家许爷,立时迎上前来,听闻两位爷要观景上座,当然二话不说带入上楼,在三楼靠窗的地方替两人找了个清静的雅座,跟着便热心的下楼去提酒上菜。
“近来江湖上传得最盛的消息便是月前专做杀头生意的青焰堂被人所灭。只不知是哪们哪派的高手,有人传是少林高僧,有人则猜是长白派新一代的侠客,还有人猜是齐白凤的高徒冷如风——因听说他当时人不在长安,所以嫌疑颇大。”菜本送上,许子棋先替自己与战不群倒了杯热茶。
嘿,青焰堂不就是那不长眼,绑架了老大儿子的杀手堂吗?那是被老大和他连同姐夫及冷如风干掉的嘛,没想钢竟然还引起江湖讨论。战不群闻言眉一挑,笑问:“这青焰堂在中原名气很大吗?”
许子棋微微一笑,“青焰堂干的是杀头生意,来无影去无踪的,而江湖斗争多,只要人在江湖,多少都结有仇家,各门各派对其不无顾忌,这次青焰堂被歼灭,可不知有多少人要松口气了。”
嘿,原来他和老大也算是帮人省了不少麻烦。
“依许兄看,之前那几位,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回?”战不群闲着无聊,好玩的问。
许子棋回道:“据传青焰堂杀手大部分是一剑毙命,但也有枪伤及其他兵器所造成的伤口,因此不大可能是前两位,很有可能是遭到多位高手联手伏击。青焰堂早先曾暗杀过几位高官,所以较有可能是冷二爷下的手,就算不是他亲自动的手,他也该有参与策划。”
战不群这下对许子棋更是另眼相看,没想到他猜的虽不中亦不远矣,冷如风虽然只宰了青焰堂的黑白判官,但他的确有参与策划。看来他真不能小看这位其貌不扬的许兄,这家伙不只刀法不错,脑袋也挺灵光的,他可得小心别在这水家大徒面前露出马脚了。
其实若非有老姐的吩咐在先,他真想干脆直接问许子棋水家造船价码为何会直飘猛涨;不过他现在当然是不能这样做了,只好另想办法。
店小二将酒菜—一送上了桌,两人把酒言欢,又再畅谈了些江湖事。
窗外洞庭湖上帆影点点,远处山脚被湖水蒸散的水气围绕,潮声阵阵传来。偶有几声清亮马鸣。
几番交谈之后,战不群实是敬佩许子棋的武学见识及修养。可惜……唉,有事情瞒着这样一位坦荡荡的好兄弟,他心里可一点都不好受。现在也只有等事情过后,再好好的向这位许兄赔罪了。
酒食饭饱,两人才刚踏出潇湘楼,就见一水家打扮的壮丁奔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大师兄,船厂里的人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许子棋一蹩眉,冷静的问。
“船厂有几名船工生出口角,没想到他们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大小姐刚好拿船图来,不小心受到波及,被掉下的木板砸伤了!”
许子棋一听,立刻回身向战不群说:“战兄,抱歉,我得先去船厂处理。怕是不能再与你同行了。”
“许兄,别说客气话,我和你一块儿过去,看看能帮上什么忙。”战不群一听到水若受伤,胸口不由得一紧,坚持要一同前去。
许子棋见状也不多说,两人跨上马便赶往谁家船厂。
“你们这些混帐东西,大小姐平时怎么待你。
现在竟然为了一点小事就打了起来,搞窝里反就算了还伤了大小姐!简直就是一群王人乌龟蛋!“
战不群与许子棋赶到船厂外时,就听见巧儿愤然娇斥的声音。
战不群闻言以为水若伤得很重,马未停下,他便翻身下马,动作流畅的飞射进门,未料却看见一群人整齐画一的站在一旁,巧儿则站在看似无恙的水若身旁,指着那排船工的鼻头破口大骂。
“巧儿,好了,大伙儿不是故意的。”水若柔声替船工们说话。
“什么不是故意的?”巧儿火大的撩起水若右边衣袖,“看,那么大的擦伤,将来要是留下疤怎么办?”
所有的人都低下头来,一脸惭愧。
水若被巧儿大胆的行径吓了一跳,刚巧这时又看到突然出现的战不群,只见他直瞪着她雪白的臂膀瞧,她一时羞红了脸,忙将衣袖从巧儿手中抽回,重新掩住自己的玉臂,尴尬地道:“只是点擦伤而已,没关系的。”
这时许子棋也赶了进来,见水若没什么大碍才松了口气。“大小姐,你还好吧?”
“才——”巧儿本要抱怨,却被水若一扯衣袖。见小姐轻蹙起眉头,她只好闭上嘴。
水若这才微笑道:“没事,只是出了点意外而已。”
许子棋当然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但他知晓大小姐一向不爱苛责下人,便也不戳破她的话,只让人赶紧送她回水家去,自己则留下来处理善后。
上车前,水若忍不住又对许子棋道:“许大哥,真的只是意外,你别责怪他们。”
“大小姐放心,我会有分寸的。”许子棋露出个微笑安她的心。
水若见状才同气嘟嘟的巧儿一同上了马车离去。
战不群担心她手上的擦伤,本也想跟上,但知晓她不想让许子棋知道她在这次事件中受了伤,所以才打消了念头。方才惊鸿一瞥,他知道她的伤并不严重,但女孩她家身上有疤总是不好的,何况那伤乍看之下实在有些触目惊心,还好老姐之前曾塞了一盒药给他,说是能消疤去痕的上好金创药,他看晚点有机会再把药送去给她……
“好了,王叔,你说说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子棋严肃的声音传来,战不群这才将心思拉了回来,打量起这名闻全国的水家船厂。
一看之下,他不禁双眼一亮,心生赞叹,佩服起这些造船的水家船工。只见还未完工的舟船隔在一旁,不仅大船做工细致,连小舟都做得十分结实仔细。
这一边摆放着用细竹蔑编好的船篷,一块一块的折叠起来:另一头则难了几个专门用来绞锚缆的云车,旁边还有些披水板和用来当主舵的关门捧,以及大大小小的绳索,有用大麻绞成用来系风篷较细的缆绳,还有粗如臂膀以竹蔑绞成的缆绳。
远处有着大片裁制好的楠木及樟木,以及一些才刚送来还未动工的杉木及榆木,再旁的还有几桶石灰及桐油、橄榄油。
整个船厂便充斥着石灰桐油橄揽油及各式木头绳索的香昧。
战不群未离家前本也是造船能手——他虽会晕船又不会游泳,但也因此,留在岛上的时间多,自然而然便和战家工匠老张有许多相处的时间,后来战天便让老张传他制船的方法。许是他本身对这方面多少有点天分,加上老爹时给压力,是以学得很快,但也因他提笔绘制船图,让他发现自己的绘图天分,之后他不只对设计船图有兴趣,对书绘丹青也很有兴趣,从此种下父子俩心中难解的心结,最后导致离家的结果。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他本身既懂造船,当然一看便知水家船厂实是相当不错,从未完成的船舶及这些准备着的材料上,便能看出其专业的技巧不输海岸一些造船大厂,甚至做得更好,也难怪战青会在那么多造船厂里选中水家合作。
不过也因为他看到了水家所准备的材料,更加不解他们为何加倍索价。难道这儿的木价突然三级跳不成?
因为若非如此,他实在想不出水家有任何涨价的原因。
就当他在纳闷时、突然听到旁边对话的声音幕然高扬——
“我才没有偷工减料!”一名头上绑着白巾布条的年青汉子涨红了脸辩解。
另一人闻言立即厉声责问,“前天晚上厂里明明进了两车的桧木,如果你没有搞鬼,为什么成品却只有一半?”
“哪有两车,明明只有一车!”那年青人忿忿不平的说:“我昨天早上来上工时,就只有看到一车桧木,立刻就动工将它们全做成桨。小李知道的,不信问他!”
许子棋要两人安静下来,才转身问一旁的小李,先行回转水家。
用过晚膳,他便坐在书房中,仔细推敲所有人的说词,但都找不出漏洞;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仍想不透到底那木材是如何不见的,唯一能解释的便是厂里有内贼,否则不会做得这般神不知鬼不觉。正当他愁眉保锁时,突然想到战不群早先那句关于木价调涨的问话,心中一动,便起身要出去找人。谁知门一开,他要找的人已自动送上门来。
许子棋微愣了一下,转身又回到桌旁倒茶,“我正有事要问你,进来吧。”
怎知他茶才倒到一半,颈后寒毛突然竖起,竟感觉到背后传来杀意。待他向旁一闪己是不及,仍是被对方一拳打在背上,他往前扑跌狂吐出一口鲜血,但神智仍保持一丝清明,右手紧急采向摆在桌上的大刀,回身便砍!
对方闪过大刀,随即当胸再补上一掌。
许子棋身后是墙,退无可退,只好硬挨对方一掌,但那人功力竞出乎他意料的高,他再度喷出一口血,眼中闪着惊疑不定。在今天之前,他绝不会相信这人会对自己动手,更不相信对方竟有如此高深的功力,但此刻已没有时间让他多想为什么,他只能奋力举起大刀、用最后的力气砍向对方——
战不群拿着那盒疗伤圣药,正在想着如何将药送去给水家大小姐,却突然听闻微弱的打斗声;他奇怪的一皱眉,也没多想便施起轻功往声音来处而去。
没想到他人才到了书房门外,就见许子棋被人从窗内打飞了出来。
战不群一惊,紧急在许子棋落地前接住他,却看见他身上全是触目惊心的鲜血。“许兄?”
屋内的人未料门外有人,一惊之下,立刻从另一边穿窗而出,在黑夜中逸去。战不群本想追他,但许子棋内伤严重已是命在旦夕,他费力将某样东西塞在战不群手中后,就昏死了过去。
救人要紧,战不群只好放弃追凶手的念头,盘腿而坐。双掌贴在许子棋背后,以真气续他几已被震断的心脉。
人还没救醒,突然嘈杂声传来,战不群行功至最紧要处,知道不能分心,只好加速真气循环,谁知刚好在水家人冲进这小庭院时,许子棋正好往前匍倒,吐出胸腹淤血,旁人看起来就像是许子棋被他打伤一样。
“大师兄?”一生面孔的男子提刀赶来,见状突地跃起,对着战不群当头就是一刀,爆出一声怒喝,“贼子,看刀!”
战不群为帮许子棋疗伤耗了大半真气,根本没力气和人过招,这时为求保命也不管动作好不好看了一招懒驴打滚便闪过了砍来的大刀。
还未换气,这边又是一个人冲了过来举刀便砍。战不群左闪有避,既不能和他们打也没力气打,加之他气都喘不过来了,是以根本无法开口解释。而水家刀法确是厉害,再者他真气损耗过多,怎挡得住数人合攻?
不出十招,战不群一个不注意便被其中一人砍中一刀,他险险避过要害。大刀仍是砍中肩头,人骨三分,鲜血随着刀光在月下飞洒而出!
战不群忍住肩痛,顽强抵抗,但眼见这合攻的三人配合得天衣无缝,闪过一刀叉是一刀,滚滚刀浪绵延不绝,几乎将他整个人罩在刀光下;他要再和他们缠斗下去,明年的今日大概就是他的死忌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战不群打遍大江南北、五湖四海,甚至转战西域沙漠都没死掉,要是今儿个莫名其妙给人砍死在这里,那可真的就是天大的冤枉了!
心念一定,他一个鹞子翻身,翻出了层层刀浪,落在树头上,脚再一点,便翻出了这小院落,跃到另一座庭院的凉亭上。那三位师兄弟跟着追来,教战不群无法喘息,手一撑瓦,便又飞射出去。
只见他在前,三人在后,在水家高高低低的屋瓦庭院中追逐起来。
这一跑一追,战不群才知道水家院落竟大得不像话,让他不觉生出永远翻不出这儿的疲累感。在黑夜中打打逃逃的来到了东宛,前方终于露出一线生机,眼看出了墙就是密林。他才稍松口气,冷不防其中一人突地抢在前头,战不群无力再和三人缠斗,巨大的身形在空中移形换位,往侧里斜射,飞进一旁楼阁内。
怎知才从窗口跃进,就见床上坐起一人,鼻中嗅闻到一股清香。
“谁?”
一听到这声音,战不群差点立刻倒射出去,只为不想惊扰她;但多年求生的本能让他知道,她是他唯一的机会——
不再细想,他窜上前去,一把抱起还未完全清醒的美人儿,嘴中只道:“失礼了。”
跟着他人就窜出了楼阁,翻到屋顶上。
“杀人凶手,还我大师兄命来!”一人见他窜出,立要上前砍他。
战不群胁持着水若忙大喝:“别过来!”
那三位师兄弟及时停住,其中一位火冒三丈的道:
“该死的贼子,把大小姐放一了!”
战不群单掌待住水若的脖子,往前一伸,水若整个人立即悬空。他威吓道:“你们谁再过来,我随时将她丢下!全给我退到两丈外去!”
水若吓得花容失色,却没发出尖叫,只是不住颤抖。
三人见状虽是愤恨不甘也只好乖乖退到两丈之外,才又重复:“把大小姐放了!”
“你们若不追来,我自会放她!”战不群哈哈一笑,将水若揽回怀中,脚一点,翻出墙外,窜进黑色密林中……
第四章
水若被这人胁持在怀中,只听闻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她曾试着睁开眼,但在一片暗黑森林中,却什么都看不见,还差点被参差的枝叶打中双眼,吓得她忙将脸埋回他厚实的胸膛。
刚开始,风声中还隐约能听见后头有着嘈杂追赶的人声,但不一会儿,人声便越来越远,最后只剩呼啸的狂风及他胸口的心跳。
鼻端闻到咸腥的味道,水若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害怕不知将被这杀人凶手带到何方。直至此刻,她才后悔没像四妹一样向爹爹学武防身。
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觉得好像永无止境一般;对于他带着她朝哪一个方向跑,她完全没有头绪,因为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惊慌无助不足以形容她心中的感受,她既害怕被他一直挟持着飞奔,也害怕他终于停下,为的是将她杀掉。无边无际的恐怖感紧紧揪着她的心,让她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只能紧闭着双眸不住颤抖,颈项上仍能感觉他方才大掌箝制住的力道。虽然生为水家女儿,勉强也算得上是江湖儿女,但她长这么大,却是第一次察觉死亡竟是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
她几乎能尝到血腥的味道、死亡的味道——
倏地,他停了下来,水若恐惧地几乎尖叫出声,最后却仍只是死白着脸,等待着死亡的来到。
“抱歉。”
抱歉?水若讶然,怀疑自己所听到的。她本以为死到临头了,却听到他说抱歉?
他松开了她,她忍不住睁开了双眼,一脸茫然。
“方才在下多有冒犯,实是不得已之举,望小姐见谅。”战不群苍白着脸捂着肩伤露出苦笑,诚恳的解释。
“你……”水若追了一步,犹惊疑不定。
一阵景眩感传来,战不群勉力撑住,安抚道:“别怕,你后面不远处有条小路,看到路后往右转,沿着小路下山,约走半个时辰便能看见寻常人家了。”
说完,为表示自己没恶意,他便虚弱地转身离开。
虽然在楼阁内他曾点了伤口旁的穴道止血,但因先前早已失血过多,加之前面又耗损大半真气,后又挟持一人勉力飞奔,他这会儿早已是油尽灯枯,快要不行了。所以他才会赶紧停下,一是因为体力不支,第二便是为了放她离开。
才走没几步,眼前却越来越黑,晕眩感越来越重。
战不群知道他必须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疗伤,虽然此处离水家已远,但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真被水家那些杀红了眼的人找到,他必死无疑。
该死的!
身上的气力渐渐流失,他暗暗诅咒,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咬牙拖着沉重的身子,脚步蹒跚地踏出一步又一步,连回头看她离开没的力气都没有……
水若惊慌地抚着心口,望着这六尺大汉拖着沉重的步伐远去,她先是试探的退了一步,然后又是一步,见他真的没有回头,才赶紧转身落荒而逃。可跑没几步,她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砰”地一声,她吓得回头一看,却见他整个人面朝下、动也不动的倒在溪边,上半身有大半都泡了水。
水若材在林边迟疑者,明明知道转身离开逃命才是上策——这人杀了许大哥,她怎样都不该管他死活,同是……这人昨儿个也算是救了她呀。
水若轻咬着下唇,为难地紧蹙着峨眉望着他。
那人躺在那儿,动也不动的活像个死尸。善良的本性直教她走上前去查看他的情况,可另一方面又害怕他突然醒过来伤害她……
就在她犹疑不定的当头,皎洁的月光从云中探出头来,清楚地照出了他肩头上的刀伤。汩汩的鲜血染红了他残破的衣裳,溪水冲刷着那道伤口,却使得血红的颜色在水面上扩散,就好像他流了一溪的血水般,触目惊心!
见此景况,水若捂着嘴倒抽了口气,还没回神,他整个人竟被溪水冲刷得开始缓缓移动——
几乎是本能的,她直接便冲到溪里,在最后一刹那抓住了他!
没察觉双足裙摆已被溪水溅湿,她只是死命的抓住快被溪水冲走的他,好不容易才将这人拉回了溪边,并用尽吃奶的力气将他翻了过来,让他面朝上。
现在该怎么办?
水若茫然无助的望着这几乎已湿透的大汉,一会儿才想起该看看他还有没有呼吸。她有点害怕的蹲了下来,怯怯伸出食指探向他满黑胡的鼻下,好一会儿,才试出了他还有鼻息。
呼,幸好还活着。
她缩回手松了口气,站起身来,但眼角又瞄到他肩上的伤口。
怎么办?
水若看着这重伤不醒的大胡子,想起他方才放她走时所说的话。他说他是不得已的……
这时冷静下来后,再看着他那张大胡子脸,她却突然不再像先前那般害怕,反倒回想起先前这人虽然闯进若然楼挟持她,表面上看来凶恶狂妄,甚至凶狠地抓着她的脖子威胁要将她从高楼丢下,但当时他其实是有抓着她身后腰带的。且在这一路上,他并没有真的伤害她,方才也的确信守承诺地放她离开,态度还十分客气有礼。
右臂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这才醒觉自己臂上还有着大片擦伤;但也因如此,让她更确定这人对她不怀恶意,因为他方才虽挟持着她,却从头到尾没抓过她受伤的手臂,甚至似乎刻意避开……
溪水潺潺,一阵夜风吹来,微扬起她湿淋淋的裙摆。
水若望着这人,心思救转,最后才深吸了口气,从怀中掏出干净的手绢,解下了右臂上还颇为干净的布巾,蹲下来帮他包扎伤口。
再怎么说他都曾救了她一命,而今晚发生的事,依他方才的说法,又似乎颇有问题;既然如此,她帮他包了伤口。止了血后再走也不迟,也算是还了他的人情。
待她替他包好了伤,便下山去找民家通知家里,若将来发现他不是杀人凶手,到时她才不会因这时没救他而良心不安一辈子,若他真是杀人凶手,相信他重伤至此,也该动不了了。
包扎好他肩上的伤口,为免他再被溪水冲走,水若奋力将他再拖到溪旁树下。可他实在太大、太重了,她只能一寸一寸地拖着这七尺大汉,最后流了满身香汗、双手几乎磨破了皮,才终于将他拖到两尺后的树下。
地气喘吁吁地至溪边洗去手上的血渍,又颇为不安地回身看了动也不动的大胡子一眼后,才毅然转身朝地方才指示的方向离开。
月儿已从顶上渐渐移至夜空的另一方,点点星子闪烁依然。
看着躺在树下的大汉,她粉嫩的樱唇逸出一声轻叹。
“唉……”
水若跪坐在他身旁,眉宇间带着轻愁。
她也知道不应该再管他了,但方才走没多久,她却又忍不住在山路上胡思乱想起来,没来由地就觉得将这么重伤的一个人留在黑夜中的荒郊野外很没良心,一忽地觉得他会被山兽吃掉,一忽儿怕他会重伤不支,气绝身亡。
而当她真的听见远处传来狼嚎声时,她没考虑多久,便转身跑回来了——即使她一点儿也不知道该怎样赶走饿狼。
她雪白的柔荑紧紧握着方才随地拉来的树枝,全神戒备地向四周张望,生怕真会有狼群从旁窜了出来。
然后,不知何时,那在远处的狼儿不再对月嗥哮,黑夜中除了一旁潺潺水流声外,偶尔还会听见几声蛙鸣和一些不知名小动物经过的声音;而她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渐渐不支。前几天她为赶图本就没睡多少,昨儿个晚上也没睡几个时辰,是以这时早就睡意探深。初时,她还会因突发的轻微声响猛然惊醒,到了后来就无法再撑下去,只紧紧抱着那防身的树枝,倦累地斜倚在树干上睡着了。
而战不群依然躺在她身旁沉沉昏迷着,只有那微弱起伏的胸膛和那悠远细长的鼻息,显示他依然存活。
天上月儿越渐低垂,远处天际渐泛白光……
晨光乍现,温度渐渐高升,青翠的叶面因而漫漫渗出了薄薄一层水气,晨风一吹,叶儿随风晃了晃,水气便顺着叶脉汇聚成一滴小小的水珠,绿叶对水珠的重量慢慢下垂,然后,水珠穿透金黄晨光瞬间直直落下……
他倏地张开双眼,在冰凉水珠摘落眉心的刹那。
耀眼的光线教他转瞬间眯起了双眼,却未错过仍在颤动的那片绿叶。
这是什么地方?
念头方闪过,他脑海便已自动搜寻出昨晚的记忆。
他X的!真是倒了八辈子媚!战不群吐出口怨气,在心底暗暗咒骂,一边动作困难的爬坐起来。
真是该死!许子棋让人所伤,他被水家误会惨遭追杀,还挟持了水家大小姐逃命。他记得他放了她没多久,转身走没几步就昏——
思绪和动作在瞬间停格,他才爬坐到一半,一低头却看见自个儿臂膀肩头上的刀伤让人拿布巾及一条姑娘家的手绢给包扎好了。他像白痴一样瞪着那条莫名其妙跑出来的手绢,然后一转头,就看见了她!
瞪着身旁斜倚着大树沉沉睡去的女子,战不群有一瞬间完全无法思考,只能张大了两眼,傻傻地看着她沉静的睡颜。
久久,他才猛然醒觉,迅速地忍痛爬站起来,退了两步,但双眼还是未曾离开她身上,瞪着她绝美的容颜,忍不住在心底骂了几句脏话。
该死的!她怎么会在这里,还在他身边睡觉?他不是放她走了吗?
还是他根本就没放过她,是他记错了?
不对!他重新低头看着自己手上和肩上的伤,十分确定他曾经放她走。就算不曾放她走,她又怎可能会拿自己的手绢替他这个杀人凶手包扎伤口?难道是他无意识中逼她做的吗?
还未理出个头绪,远处却隐约传来犬吠声。
战不群心头一惊,知是水家人派猎犬出来寻他。
照理说他不该再动她脑筋,但现下他功力未复,如何能逃过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只顾一味砍杀他的水家师兄弟?
不爽地又诅咒了几句,战不群有些恼她为什么昨晚不离开;犬吠声越来越近,如今别无他法,他一咬牙,只好伸手点了她的穴道,将她扛在没受伤的肩上。
为求保险,带着她当护身符才是上上之策。
虽然这招很卑鄙,但现下命都快保不住了,还谈什么卑不卑鄙?再说他又不是第一次当小人……但是不知为何,一想到要利用她保命,他心底就是觉得很窝囊,而且懊恼得要命!
暗暗又骂了一声,他方提气飞身离开原地,越过小溪迅速往山头掠去。
但才没多久,他就流了满身大汗,肩伤似乎又渗出血来,一个不注意还差点整个人摔到地上。
身后追赶的猎犬发出兴奋的叫声,显是发现他们方才停留的地方,那批人这下定会全力追赶过来。
战不群撑着疲累的身躯飞奔,但他也知道这样继续下去不行,若不再想想办法,迟早会被人追上的!
正当此时,他隐约听到前方传来哗啦巨量水声,心下不由一喜,便扛着水若住那水声来处奔去。果不其然穿过休后,一白色长条从天而降,正是他心中所想的水瀑。
瀑布下方水潭极深,他打量四方地形,心念电转,立时作下决定。
瀑布山壁长有树草,并非难登,他将水若放下,闪电般跃上山壁,不久便登上最高处,并撕下早已残破的衣袖,随即窜进密林中,将撕裂的小块布料—一勾在树枝上,装作仓皇逃命不意被勾住的样子,直至出林后至一山野村夫常走的小路,才又循原路退回瀑布。他跟着抱起水若跳下深潭,至激昂的水瀑底下,定住身形不动,让翻腾的水花遮掩住两人。
没等多久,那带着犬儿追踪的水家大批人马便已到了这儿。
嘈杂的人声犬吠在水瀑边喧腾,好一会儿,那些人才确定要追的人已往上逃逸,几人立刻飞身登上山壁,其他人则带着狗儿绕道上山。
久久,所有的声音才逐渐远去。
但战不群仍在水瀑下凝立不动。半晌,突然另一人去而复返,见水潭处真的无人,方拧眉重新登上山壁离去。
直至此刻,战不群才真正松了口气,确定水上不再有人后,方带着水若浮出水面。
x的,真险!幸好他这些年来同老大领兵打仗学了不少,要不铁定被那去而复返的小子逮到!
抹去一脸水,战不群气还没调好呢,却惊觉水家大小姐竟一脸青白。他一惊,忙探她鼻息,却发现她竟没了气,这会儿才想起他习过武会水中闭气,但这水家大小姐可不会啊!再说他方才还点了她的穴道,就算她会也未法闭息,怕是早误喝了十几口水进去!
战不群脸色刷地变成死白,再揉她手脉,幸好还有跳动,他忙解开她被封住的穴道,边咒骂自己的蠢笨,再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直接便伸掌压住她胸腹,以真气助她回息。
片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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