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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网娘子-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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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漏网娘子
作者:丹菁
男主角:轩辕颉
女主角:衣蝶恋
内容简介:
哎呀!这婆娘是当他死了不成!
也不想想她可是他轩辕某人明媒正娶的妻子耶,
竟然敢如此不知羞地在大庭广众下袒胸露体,
不但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还送了他一顶不折不扣的“大绿帽”,
可恶!她简直不把他这个相公放在眼里,
看来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她还真要欺到他头上去了呢……
正文
拭目以待 丹菁
说是梨园风云,可写到最后,丹菁却发觉这本似乎又和梨园风云不太有关系……
而且照道理说,这个当头好像还不是衣大娘出现的时候,可是丹菁却义无反顾地把她推上前线。
反正丹菁一开始也没打算要写谁,所以找到喜欢的就下笔,还没开始喜欢的就先搁在一旁,挑些喜欢的东西跳着写,再慢慢地把它塑造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愈说愈心虚了)
原本是希望写成四本一套,但看眼前的情况……或许是五本一套、或许是六本一套;但也有可能就此停下这一套,见异思迁地投入另一套系列里也说不定。
结果会如何?
大概只有丹菁知道了。(好像挺废话的)
那么接下来呢?
就请看倌们拭目以待,若是再见到梨园风云,也不用太意外;若是没见到,也应该是理所当然的……
说了一大堆,愈看愈觉得是废话,所以……丹菁就不罗嗦了!
缘起
乐舞原是皇室大典或大礼,乃至于儒生吟风作雅之着,然而到了最后却成了统治阶级骄奢淫逸,追求声色享乐的方法之一。
其风由古乃至各个朝代,益发迷醉。
春秋有夫差为西施所造的馆娃宫、响屧廊,乃至汉武帝所建立的宫廷乐舞机构——乐府,和唐玄宗时的左右教坊……
而到唐朝时,除了传统的乐舞,更多了民间的杂技、幻术和武术,统称为百戏,在大唐宫廷里盛行万分;除了教坊中的乐舞人员,更是广招民间顶尖好手齐聚鼓架部。
然在大唐鼎盛时期却经历安禄山叛变,直到代宗、肃宗至德宗,迁都回长安,乐舞之风才再次吹起,甚至可媲美开元时期。
为了重振宫廷乐舞笙歌,大内广招民间舞伶、歌伎、乐师,哪怕是身在酒肆、花楼,皆能踏进大内教坊的鼓架部。
谕旨一下,城内外的多家酒肆更是不论如何皆得奉上两名美伶。
然而位在城北大街尾的无忧阁掌柜衣大娘却是苦煞了心思,不知该怎么安排这两位入宫的人选。
不给,是杀头大罪。给了,又怕耽误了两位佳人的下半辈子。
宫门深似海,谁知道一旦踏进里头,是否还有机会再走出宫外?受宠是好事,却可能得在宫中到老,甚至在教坊中被批斗到死;而不得宠也不算是好事,毕竟又不一定能够再踏出宫外。
但圣旨在前,她该如何是好?只得好生琢磨了。
楔子
“她都嫁入府里一年了,可是肚子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依我看……不如让我差人再替你找个门户相当的好姑娘,让你纳为妾,如何?”
轩辕门乃广陵一大户,经手的产业无数,经脉遍布江南,甚至与西域一带也有生意往来。轩辕门最早是以镖局起家,再慢慢地开枝散叶,扩散至各行各业,建立了广陵首富的地位。
然而在轩辕门家业渐入佳境后,原本人丁众多的轩辕一脉却步入了现下几乎要断后的糗态。
而眼前在说话的人正是轩辕老夫人,在一旁打瞌睡的则是轩辕家仅剩的唯一血脉——轩辕颉。
老夫人久等不到回应,恼怒地瞪着他吼了起来:“我在同你说话,你竟给我打起盹来了?”
轩辕颉挑起眉,微掀长睫,粗鲁地打了个呵欠。
“娘,真非得要纳妾吗?”他抬高双臂向上伸展,适时地活动筋骨,不知该拿他这个娘亲如何是好。
天天若是念上一回便罢,然她不是;每见着他便得要念上一回,而且似乎愈念愈带劲,倘若见着他不念上一回彷佛对不起她自个儿似的。他迎娶正室都还未满一年,犯得着这么着急吗?
况且他的正室衣蝶恋的性子可是野得很,倘若他真纳了妾,说不准轩辕一脉会提早断嗣,因为他一定会死在她手里。
说来也丢脸,但他还真是打不过她。
她可是黄山凌波阙凌波老人的嫡传大弟子,尽管年纪比他小了三岁,可她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又是凌波老人唯一的女儿,遂他在拜师学艺之际,还得窝囊地喊她一声师姐……
这师姐可不是叫假的,她的武学造诣奇高,他连一次也没赢过她……可谁说男女之间非得用武学决一胜负?
武学输她,但他仍旧俘虏了她,把她给拐进了轩辕门,是不?
“不纳妾的话,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咱们轩辕门断嗣绝后吗?”老夫人一抬手,随即劈碎了他搁着双臂的云桌,让他险些躲避不及。
“娘……谁说不纳妾,咱们家便得绝后来着?”见娘亲的心情不佳,轩辕颉聪明地闪到一旁,将迥拔的身躯斜倚在花几上。“我同蝶恋成亲尚未一年,孩子的事情压根儿不用急嘛。”
他并非排斥纳妾,只是他并不觉得对现下的生活有何不满。
蝶恋的性子烈归烈,倒是十分知道进退,又懂得如何伺候娘亲,这样的媳妇儿有什么好嫌弃的?
至少他是挺满意的,当然,若不是喜欢她的话,他又岂会迎她入门?
倘若可以,他是极不愿为了纳妾而逼走蝶恋;依他对蝶恋的了解,只要他说要纳妾,她不是二话不说转头便走,要不就是趁他睡时往他胸口刺上一刀,除此以外,绝无他法。
“你不急,我急啊!”老夫人起身将他逼到角落。“要是轩辕门在我手上绝后,你要我死后怎么有脸去见你爹?”
“爹都已经死了,你何苦想那么多?况且……我不想因为纳妾而失去蝶恋。”
“你这孩子说那是什么话?你是被蝶恋给迷住了不成?居然为了她而不愿纳妾?”老夫人气得几乎要掐上他的颈项,倘若不是顾及还要他传子嗣的话,她早就掐死他了。“当初要你迎她入门,不过是想要利用她身上的极阳之气,看看能不能破除咱们轩辕门单脉相传的邪风,然你却迷上了她那一张脸……本以为她的生辰八字可以让咱们轩辕家的子嗣更加兴旺,孰知她的肚皮却是恁地不济。”
“娘……”谁说他是为了这个才娶她为妻的?
“我不管,横竖我已经替你把事情给安排好了,今儿个晚上你就给我到梅苑,同我亲自替你挑选的姑娘圆房。”老夫人不容置喙地道,绝不允许任何人拂逆她的意思,尽管是她一手拉拔长大的独子亦同。“至于蝶恋……我已经差人先把她给支开了,你放心去,犯不着怕她恼怒。”
“娘,你、你现下算是先斩后奏吗?”啧,刚才还假意探他口风,她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根本就是赶鸭子上架,压根儿不管他到底愿不愿意。
“这个家由我作主,我说了算。”
“娘……”
第1章(1)
“啧,什么玩意儿。”
“发生什么事了?大掌柜的,怎么今儿个才睡醒,就臭着一张脸呢?”丫鬟莺莺一打开门,便见衣大娘一脸怒容地翻坐在暖帐里。
“没什么。”衣大娘淡淡地道。
不过是方巧梦见一个教她厌恶的人罢了。
唉!这事都已经过那么久了,怎么她到现下还记得呢?
“倘若真是没什么,大掌柜的怎会拧紧了眉?瞧你的样子好似气得很。”莺莺掀开了轻薄如翼的霞帐,笑睇着她拢起的柳眉。
“没的事。”接过莺莺递来的湿透手巾,她轻抹着稍稍冒汗的脸。
怎会气?不气不气,都已经是八百年前的事了,有什么好气的,她只是不想再梦见那一张脸罢了!恼也只恼自个儿当初怎会识人不清……还有老是在她面前摆张和蔼笑脸的婆婆竟会如此待她。
她明知道一旦让她儿子纳了妾,她是绝无可能留在轩辕门的,但她仍是义无反顾地做了……她不是真要她这个媳妇儿,只是为了她的生辰八字……一个人的价值竟然比不上落土的生辰八字,想来倒也可笑。
倘若不是因为她的生辰八字极具阳气,可以助轩辕门不断子嗣,怕依她这黄山的武学后人是绝对进不了轩辕门的,是不?
不过,轩辕门单脉相传太久了,也莫怪她怕轩辕门会绝后……
只是她实在不能接受两女共事一夫,说不准不是二女,而会是数女共事一夫,教她忍受这个,倒不如教她去死还来得快活。
“还说没事?眉头都可以夹死蚊蚋了。”接过衣大娘递回来的手巾,莺莺笑得眼都弯了。“有什么事是不能同我说的吗?大掌柜的不都说,无愁出阁之后,便把我当女儿看待了吗?”
“可我的女儿是不会这么贴心的。”唉!是她教女不严,一个不小心把她给宠上天了。
“帮我梳头,甭提些诨话了,我不都说没事了吗?”
她不想说也不会说。
“我可没瞧过大掌柜的这般不对劲的模样。”莺莺嘴上念着,但还是乖乖地扶着她走下炕,坐在镜台前。
“哪里不对劲?”衣大娘不甚在意地低喃着。
“你瞧。”莺莺指了指镜中的她。
衣大娘不解地盯着镜中的自己,不甚相信地眯紧了水眸再向前挪近,想看清楚脸上的东西是什么……看不清楚,她索性伸手拂上脸颊,登时发觉一片湿意……难道会是泪?
她吓得瞠大圆眸,不敢置信地瞪着葱白指尖上的泪滴。
她居然在梦中落泪了!怎么可能?
衣大娘盯着指尖出神,却惊见镜中的莺莺直盯着她的手指,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淡然开口道:“这是口水。”
“口水?”
“我说是口水就是口水,要不你认为会是什么?”衣大娘佯装微怒地喊道:“还不赶紧为我梳头,你以为今儿个不用干活了不成?阁里还有多少事要我去处理,你的手脚不俐落点,要是耽搁了大事,瞧我怎么整治你。”
“对了,说到这事,我才想到宫里差人送了手札来呢。”她轻呼了一声。“而且听说隔壁修府的白时阴也回府了。”
衣大娘轻挑起柳眉,瞪着镜中的她。“莺莺……动作还不快一点,倘若耽搁了正事,你瞧瞧我会怎么剥了你的皮!”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耗到现下才说……看样子,今儿个想要她不动怒都难了。
“殿下差人送了手谕来,说大内宫中缺了个和亲公主……”
衣大娘眼波流转,娇媚惑人,葱白纤指更是轻折着刚瞧完的手谕,杏红色的唇勾得万分迷人,潋灩的水眸更是直盯着坐在她堂下动也不敢动的一男一女。
她身为太子殿下的幕僚,自然得要替主子分忧解劳,殿下既差人送来手谕,她没有不办妥的道理,更何况这桩原本可能会相当顺利的和亲之事,就是让她麾下的徒弟给搞砸的,她这个师父能不担起责任吗?
要他入宫查清楚郡陵王到底是属宫中派系的哪一支流,孰知她这个徒弟竟然将原本要和亲的公主给带回了无忧阁,让她不知道是该将那公主留下,还是把她遣回宫中……然为了这个笨徒弟,她也只得咬牙和血吞,硬是把这差事给担下。
当然,即使让公主在她这小小的无忧阁里待下,也并不代表事情便已告一段落,而今手谕传来的消息,才是真正要善后的重点。
她非得找个人递补这个空缺不可。
公主?到底是不是个公主并不重要,说穿不就是要个姑娘家,只消长得好看一点,别在半夜吓到人即可,横竖对方也不可能真的查明正身,只是这个人选到底要找谁啊?
毕竟要和亲的民族可是塞外的回鹘哩!有谁会愿意到那文化未开之地?
就算是给一大笔银两,也不一定有人愿意,因为踏进那儿,或许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有了大笔银两又如何?说不准只能拿来陪葬。
真是为难哪!倘若可以的话,她还真不希望献上任何一个人。
都是这个笨徒弟给她捅了这么大的楼子……要他男扮女装入宫当哑巴舞伶,他居然拐了个公主回来!早知道会如此,她就掐死他算了。
“师父……”水无痕咧嘴傻笑着。
“嗯哼?”她哼出一口气。
现下叫师父有用吗?怎么当师父的会这么倒霉,要帮他们把屎把尿不说,还得替他们擦屁股……她绝对不再收徒弟了,光是收了这些就已经把她搞得七荤八素,倘若再这样下去,天晓得会变成什么样子。
“乾娘……”安平公主李初雪也出声了。
“不敢、不敢。”哎呀,她是哪里修来的福分啊,居然能让宫里的金枝玉叶喊她一声乾娘。
“可无痕说你是他的师父又是他的乾娘,倘若我不跟着这么叫的话,我又该如何称呼你呢?”在这儿待一段时候了,身分亦不比往常,她多少也懂了一些进退,自然得要……算是入境随俗吧。
况且,因为有她在,她方能躲藏在这儿不被人发现。
“怎么称呼啊……”要她叫声大掌柜的,似乎是生疏了些,好歹水无痕这兔崽子也是她的徒弟,更是她捡来的干儿子,所以总不能要她大掌柜的或是大娘喊个不停吧,可若要她喊她声乾娘,她又浑身不对劲。
“我倒觉得要喊你一声大娘是挺不妥的。”李初雪倒是先提出意见。“你压根儿不像是大娘,瞧你这般地绝艳无俦,即使是在后宫也难得一见,更何况根本看不出你是无痕的乾娘……倘若叫声姐姐倒还差不多。”
她说的可都是真心话,甚至她还怀疑她的岁数根本没有那么大,可无痕说和乾娘已经相处十多个年头了,且那年他让乾娘捡回去时,无愁刚出生,这衣大娘今儿个到底是多大岁数了?她是怎么认识皇兄的?又是怎么会成为皇兄的心腹再继而成为大内密探?
而且,她可是知晓无痕的武学程度,可身为他师父的衣大娘不过是一介女子,怎会有如此高深的功夫?
衣大娘的背后是一团谜,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分。
第1章(2)
“嘴巴甜成这样……”听见她毫不虚伪的赞美,衣大娘笑得花枝乱颤,打从心底把她疼入心坎,教她怎能不帮她呢?
唉!难道真要她牺牲混入宫里的画眉丫头?
衣大娘轻揉着眉心,不知该拿这件事如何是好?更不知要如何部署才好……真是累煞她了。
或许她真是做错了,她不该揽上这么多事来累垮自己,而且身旁又没半个人可以帮她,让她歇口气;说到那一群不成材的徒弟,要是能不惹事,她就阿弥陀佛了,哪里还敢奢望他们替她分忧解劳?
当初不该在街上挑脸蛋的……
“大掌柜的、大掌柜的……”
莺莺自前院绕过分隔前后院的流水楼台,一路往后院直奔而来,还不忘扯着喉咙大喊着。
“大白天的,你见鬼了?”衣大娘抬眼,没好气地数落着。
这丫头……要她到修府去把白时阴给请过府来,她就像失踪般地一直不见人影,现下都过晌午了,她才像个疯丫头似地跑来,一张嘴还聒噪得教她受不了……
她是不是替她取错名字了?
“大掌柜的,小白让大白给拦在府里出不来。”莺莺气喘吁吁地答道。
衣大娘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唉!若不是她挺熟悉隔壁修府的情况,现下怎会听得懂什么大白小白来着?这一对双生兄弟,一为修府总管,一为修府当家的贴身侍卫。
而唤小白的那一个,一年多前为了医治他主子,不惜上天下地地去找寻江湖上颇富盛名的鬼面神医,如今总算是回来了。
回来是件好事,这么一来,她那个笨女儿总算可以稍稍安心,不用再为她夫婿的身子骨担忧受怕,只是……倘若白时阴他大哥先行将他留在府中,不让他到无忧阁一坐,这事儿……她也该早些回报吧,是不?
现下都什么时分了?说起话来又没头没尾的……她真非让她感觉到自个儿的失败是不?
“为什么小白会让大白给拦在府中出不来?”她叹了声,问得很疲惫。
“因为小白带了几个人一块回来,大白说要招呼他们,小白自然是分不开身。”莺莺回得有些傻愣。
“那你可问了他何时可以分身过来?”
“没。”她答得理所当然。
衣大娘翻了翻白眼。“倘若你没问的话,那你到底在那里窝那么久作啥?”从无忧阁到修府,依她的脚程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她姑娘倒是可以耗上几个时辰,她到底是去做什么的?
“好久没同小白见面了,叙叙旧嘛……”她轻笑着。
“小白不但带了一个好标致的姑娘回来,还带了两三个男人,说是顺路,还有啊……”
“好了好了,我没要你说那么多。”衣大娘挥挥手要她住口。
啐!一张嘴只要打开就忘了要闭上,吵得她头都疼了。
她今天到底是怎么着?做了恶梦不打紧,可从醒来至今就没件顺心的事,每件事都教她头疼得想要丢下一切散心去。
“哦。”她乖乖地退到一旁。
衣大娘又叹了一口气,“你杵在这儿做什么?现下都什么时分了,你还站在这儿,活儿都不用干了?”
“现下……”莺莺抬眼望出窗外。“哎呀!天色都暗了哩。”
怪了,她不过才去串一下门子,怎么天就暗了?
“还哎呀!”衣大娘拧起眉,放声吼着:“你以为今儿个不用开门做生意了不成?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同我打马虎眼,真以为我不敢罚你吗?”
她怎么能允许自个儿底下的人恃宠而骄?
“莺莺知道了。”闻言,她随即一溜烟地消失在后院。
衣大娘娇颜不改,却添了几分疲累,今儿个都还没上工呢,她却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无痕,待会儿你代我到阁里探探,倘若有什么事情,再回头同我说一声。”她揉了揉眉心,感觉连脑际都隐隐作痛。
“是。”水无痕恭敬地应了声。“可师父……和亲之事……”
总不会要他把公主送回宫里吧!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不能退换的,况且他也不会点头。
“得了,你犯不着怕我要你把初雪送回去。”
她怎会不懂他的心思。
一对如此浓情蜜意的交颈鸳鸯得要修上几世的缘分?她再狠再残忍,也不可能硬是拆散他们。
“那……”
“我自有定夺。”头痛的事情就交给她吧,谁要她是他师父;谁要她是他乾娘呢?倘若她不替他处理,又有谁能替他处理?“你只管把我交代你的事办好便成,其他的你就甭担心了。”
“谢谢师父,我就知道师父待我最好了。”水无痕喜孜孜地笑弯了眼,大手紧紧地包住李初雪纤嫩的玉手。
“滚!别净在我眼前说些恶心话。”
衣大娘挑眉睐着他,粗声粗气地吼着以掩饰向来不让人发觉的羞赧,她的脸皮就是这么薄,就是禁不起别人的谢忱,尤其是她自个儿的徒弟们,总会教她不知所措。
这一切都要怪初雪这丫头,没事同无痕说什么她待无痕极好,还说得一副她挺懂她似的……真是教她又爱又恨。
“我知道了,我退下了。”水无痕答了声,牵着李初雪便打算要退下。
“等等,你拉着她上哪?”衣大娘出声喊道:“你别同我说你要带她到前院去,若是让人认出来,我头一个就掐死你!”
这个专惹麻烦的惹事精,倘若再给她惹出麻烦的话,她就、她就……
“是。”水无痕轻拍着自个儿的头,对着李初雪道:“你待在师父这儿等我,一有空闲,我自会找空档来见你……”
“去去去,还说什么悄悄话?别留在这儿碍眼。”她挥着手要他快点离开,免得惹她心烦。
唉!麻烦事,全是一干麻烦事,她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享清福啊?
她想要享清福,想要丢下一切不管了……
第2章(1)
见鬼了,真的是见鬼了!
抓上一条银丝绣边的帔子,身穿枣色袒胸大襦衫的衣大娘,气急败坏地在无忧阁的个个厢房间来回奔波着。
今儿个到底是怎么着?
难道大伙儿都知道她心情不佳,特地到无忧阁来串门子不成?原本是想要静下心,想个办法好生解决和亲之事,谁知道今儿个的生意这么好,居然让她忙得不可开交,别说静心了,就连两条腿要歇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大掌柜的,天字房的陈老爷正等着呢。”
刚走过渡廊,还没转进丝竹嚣狂的前厅,便听见擦身而过的跑堂吼着,声音又急又烈,恼得她劈头就回道:“知道了,你没瞧见我正在走吗!?”
她这不就在走了吗?没瞧见她这两只腿都快打结了吗?
瞧瞧,现下都已经二更天了,居然还有人陆续跑到无忧阁来,本来有客倌上门,她这个掌柜的自然是该笑得合不拢嘴才是,可惜她今儿个心情不佳,没关门赶客就算不错了。
都怪今早那个莫名其妙的恶梦,害得她今儿个一整天都心神不宁,还疑神疑鬼的,活像是要疯了一般。
明明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为何她到这当头还这么在意?
在意得让她一整天的心情都快活不起来,再加上和亲之事,还有白时阴……对了,那小子到现下都还没踏进无忧阁,该不会是早早休息去了,压根儿就忘了她要他过来一趟?
还是莺莺那丫头打一开始就没把话给说清楚?
“大掌柜的,尚书左丞大人在镇宇房里等你一叙哩。”衣大娘正想着,却见到充当跑堂的莺莺从她身旁跑过,她连忙一把将她逮住。
“我问你,你今儿个到底有没有同小白说我要他过来一趟?”
很好,省得她待会儿还得想办法在这么大的院落里找她。
“有啊,他现下不就在沉云厢里候着?”莺莺眨了眨眼。
“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衣大娘瞪大了眼,有股冲动想要掐死这个少根筋的丫头。
“咦?我没说吗?”她无辜地又眨了眨眼。“大约一个时辰前来的,而且他还带了顺路到京城的朋友一道过来,说今儿个要住在无忧阁里,我听小白说,那些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哩,所以啦……”
“好了、够了!”她重喝一声,打断她的聒噪絮语。“我现下就去找他,你去做你分内的事。”
她定是取错名了……莺?依她看,该叫麻雀才是,一张嘴吵得她就快要失手杀人了;她要是只有一张嘴吵也就罢了,还可以稍稍容忍,可她的脑袋瓜子啊……真教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她办的事,从没一件可以办妥的,留她在无忧阁也不知能做什么,可要赶她走,她又于心不忍,只好……累死自个儿了。
自找的,怨不得人。
“可尚书左丞大人……”
“皇上来了也一样,同他说我没空,正忙着呢。”她不耐地吼着,拔腿就跑,完全不理会在她身后呼喊的莺莺。
她真受不了这丫头,索性把她送去回鹘和亲算了。
无忧阁位于玄武门外的城北大街上,占地之大丝毫不逊于比邻的长安侯府邸。而无忧阁门悬鲜花彩带、梁挂大红灯笼,踏进垂花门后,映入眼帘的是蓊郁的林木和繁花锦簇的花园,放眼向西边望去,只见厢房幢幢以曲桥渡廊相衔接,再由一座拱桥通向中央厅堂。
此乃风雅作乐之地,不管是在厢房中,还是中央的厅堂里,皆有舞伶曲倌作陪,无论是要吟诗作对、唱曲扬舞,自有应对,而到此享乐的客倌们,则可以在这些地方来去自如。
但唯有东厢和后院是进不得的。
后院是曲倌舞伶的住所,而东厢则只有某些特定人物才能入内。
衣大娘快步地从中央厅堂往东厢的沉云厢走,一个纵身跃上楼阁,见里头的灯火摇曳,相信人还未走,可里头传来的低嗄声,听来却不像是白时阴的声音,不知是她太久没听到他的声音,还是这说话的人便是莺莺口中的其他人?
“时阴在里头吗?”她站在飞扬的帘帐后轻问道。
虽说少有人知道她身为大内密探的秘密,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谁也无法预料是否会有弟子将她的身分泄露出去。
“师父!”白时阴惊喊一声,瞬地掀开帘帐出现在她面前。“许久未见,师父还是如往常一般绝艳地教人不敢直视哩。”
衣大娘见状,随即歛下戒备,纤手拂上他晒黑的脸。
“真是辛苦你了。”能够得这替主子分忧解劳,甚至是卖命奔波的侍卫,真是他主子的福气,而她……注定没这福分。
“不辛苦,这是我该做的。”白时阴喜孜孜的,一张清秀的俊脸满是笑意。“我这一趟可没空手而回,总算是让我把鬼面神医给带了回来,虽说少爷今儿个在边关,但不碍事,明儿个我就会起程到边关去,少爷的身子骨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不多停歇个一日?”她倒是心疼他这孩子了,虽说他不过虚减她几岁,可她总是把他当孩子看待。
“不了,拖了一年多,拖不得了。”事情总得有个先后,快些治好少爷的病,了一桩心事,他也才能心安呀。
“师父,到里头坐一会儿,我介绍几个朋友同你认识,这几个朋友可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哩,倘若不是他们,我就甭想再回长安了。”
白时阴微掀起帘帐,领着她走入厢房内。
“哦?”看来莺莺那丫头,这一回倒是没传错话了。
“师父,这一位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是……”
衣大娘轻抿着笑意,缓缓抬眼,突地水眸一瞠,又微眯起来,不敢置信地直盯着那人。
是她眼花了,还是这厢房的烛火太暗,让她错看了?
然而白时阴没察觉她的异状,自顾自的介绍让她更加确定并非她错看,亦不是幻觉,他真的是他。
“夏侯的大师兄,他是……”
“轩辕门门主——轩辕颉。”不等白时阴介绍完,她已断然地把话接上。
真是他!真的是他……难不成今早的恶梦是在告知她,她即将要再遇上这个负心汉……这是哪一门子的孽债啊?
“咦?师父,你怎么会知道?”白时阴错愕不已。
衣大娘挑起唇角冷笑着,潋灩的水眸微微地眯起。
“在广陵一带,轩辕门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哩。”要她怎么能不知道这个负心汉?
当初欲娶她为妻时,说什么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得天花乱坠,孰知她才入了轩辕门没多久,他便因为婆婆的一番话而决定纳妾?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她当初怎会瞎眼让他给骗了?
她离开广陵到长安,本以为这一辈子只要她不回广陵,肯定是再也不会见到他了,想不到天不从人愿……
“师父……”是他听错了吗?为何他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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