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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赖凛郎-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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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耍赖凛郎
  作者:常缃
  男主角:夜凛
  女主角:昔无初
  内容简介:
  老大不小的男人还喜欢装可爱,耍赖、卖乖样样在行
  女孩家的本事他耍来,一点也不令人反感
  不小心踩入他编织的情网,还会心甘情愿顺从他的渴望
  他的心不给名副其实的未婚妻,
  而是在同为男儿身的仆役身上
  两个男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感情违反伦常
  不是半夜偷偷潜入仆役的睡房,将心上人偷运上床
  就是摸黑爬上下人的床,把人家当犯人往床头绑
  为了突破“性别”的紧箍咒,发起火来搞婚变大胆私通
  “地下情夫”在不伦之恋曝光后,卷包袱畏罪潜逃
  而后又在他的协迫下公然做出败坏门风的举动
  故意在人潮川流的市集演出打情骂俏的戏码
  最后上演“脱衣秀”揭晓真面目,
  花心大少的男宠是个“姑娘”?!
  原来他不是断袖癖兼荡夫,而是忠于原味的有情郎
  周遭的人都对她投以鄙夷的目光,仿佛她是妖魔鬼怪的同党
  男人三妻四妾稀松平常,他却抱定决心只为一个女子疯狂
  眼看婚期逼近,两人的身份背景不同,她不敢存有奢望
  不忍见他儿女满堂,还是趁早收集回忆,告别心伤……
  正文
  第一章
  蜿蜒的黄土小路上拉出两截影子,一长一短。
  “咳、咳、咳……”
  “爹,前头有棵大榕树,我们在那儿歇歇脚吧!”小人儿踮高脚尖抬手顺了顺父亲的背,言行举止间尽是体贴的心思。
  昔寄点了点头止不住咳,染上风寒已有数日,没有痊愈的倾向,反而咳得有些不对劲。盘缠用光了还拖带这病该怎么办才好?
  “咳、咳、咳……”他咳得更剧烈,上气接不上下气,弯了腰,直到一道咸湿温热的液体冲上口才缓住咳。
  “爹!”昔无初稚气的小脸爬满担心,除了拍拍父亲的背脊,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昔寄勉强压下满口的温血,脸色苍白的安慰无初,“我没事,别担心,嗯。”
  “爹要不要喝口水?”明了父亲的用意,她尽力隐藏担忧的表情。
  “不用,走吧!”他撑起腰背。
  “好,爹,我们慢慢走。”昔无初搀扶昔寄继续往前走。
  树下,昔无初放下肩上厚重的包袱,使上全劲将一旁的大石块搬到树下,让昔寄坐在上头背倚着树干休息一下。
  “爹先在这坐会儿,竹壶快没水了,孩儿到附近看看有没有溪流,顺便摘些果子。”语毕,快步地没入右方的树丛里。
  苦了这孩子!看着瘦弱男童装扮的身影逐渐变小,昔寄心头的疼相反地逐渐增强。
  自从数年前一场瘟疫降临村头累及妻子,百般无奈之下他才带着年幼的无初离开故里。
  不过九岁的女娃儿跟着他四处卖艺飘荡有三年,不曾叫过声苦,还反过来照顾他这个瘸子。
  教他这个做爹的惭愧不安,更是万般的心疼呀!
  腿是瘟疫发生后为求温饱上山打猎,结果误中他人猎捕狼匹的陷阱给弄瘸的。原本他是个武师,但跛脚的武师等于废物养不起家,最后迫不得已让无初习武扮成男孩表演杂耍才得以糊口。
  昔寄紧掐右腿,是该怨老天不公?还是该怪那孩子福分太薄?
  不过,总归一句,是他没用才会让无初受苦。
  “咳、咳、咳……”如今他身子日渐虚弱,能撑多少时日他不知道,他担忧自己若两腿一伸,无初年纪尚小一个人怎么生存?
  有异!
  倚着树干撑起身子,基于习过武的关系,他发觉有马匹朝这方向狂奔而来。
  没能来得及逃离,五匹马已将他围堵。毕竟荒废武学太久,再加上有病在身,想及时闪避并不容易啊!
  来者不善,无初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回来!
  钻过了树丛,昔无初找到溪水,将两只竹筒装满,且把来时所采的果实从襟口掏出,放在浅滩上洗涤。
  初春的溪水仍是冷冽,僵硬的十指扯出上衣,将洗净的果子包裹住,小心翼翼地捧着走回来时路。
  “爹,你瞧,我摘了许多果——”离大榕树仍有段距离,昔无初难掩兴奋地喊,却见父亲躺在血泊中抽搐的画面。
  小脸霎时刷白,怵目惊心地瞪大眼,木然的任由果实从怀中滑落。“爹——”她心胆俱裂的大喊,不顾一切地奔向昔寄,猝因心急踩到果子重跌了一跤,罔顾四肢传来的刺痛,奋力爬起再度奔向昔寄。
  跪地拥着父亲,颤抖的小手压住昔寄胸前细深且长的裂缝,企图制止它泉涌出鲜血,但那血红的液体像是万头钻动的蚂蚁不断从指缝窜出。
  “爹……怎么会……这样?”怎么她才离开一会儿爹就变成这样?
  “无初,爹对不起……你,爹没法子……再……陪在你身旁。”昔寄疼惜万般的抚上昔无初的脸颊。
  “不会的,爹,无初去找人来救你。”昔无初幽幽的吐着话,她早已惊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因害怕父亲担心而强忍眼泪。
  “别……无初,听爹说,答应爹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前……别恢复女儿身……也别报仇……答应爹。”昔寄努力凝聚渐渐涣散的眼神锁住昔无初的脸庞,看她最后一眼。
  他不舍!要她一个女孩独力生活,他放不下心啊!
  “无初知道,爹别离开无初。”
  “记住……爹的……话……爹……”话未落,染血的手已由昔无初的颊畔滑落,同时合上眼睑。
  这时,昔无初再也忍不住泪水,颤抖着声音唤道:“爹——你说话,爹——”
  望着怀中了无生气的容颜,无声的泪流了许久、许久,直至手里的余温转凉,才渐渐地哭出声。
  爹死了!爹丢下她死了!
  “爹——”突起的凄厉哭喊划过天际,惊动群鸟,她哭得声嘶力竭。
  “这是我的名字,昔——无——初——”她按照地上的字依样画葫芦描过一遍,一笔一画仔细对照。“爹,我写得对不对?”
  “对,写得很好。人不识字没关系,但自己的名字怎么也得识得,知道吗?”昔寄宠爱地揉揉她的头。
  “嗯,无初知道。”重重地点了下头,因为父亲的赞美,喜滋滋的绽开笑靥,“那爹的名字怎么写?”
  “想学?”昔寄问。见无初点头,他就地写下自个儿的名字。
  回忆掠过脑海,水气再一次蒙上双眼,随即手上又添了道伤痕。
  昔无初跪在墓地前,咬着下唇,继续用父亲赠予的匕首埋头刻字。
  两天两夜,不眠不休。
  找来树藤及粗树枝捆绑成拖架,将父亲的遗体移至溪流旁的一片草地上。凭着细弱的双手与粗壮的树枝铲土,漠视土石陷入指缝内的疼痛,挖了个穴葬了父亲。
  泥土、血液相和的小手恭谨的将刻好的木碑立于土坟前,抹干泪水,她露出坚定的神情。
  “爹,你安息吧!我会为你报仇的。”紧握父亲临终时手里抓的木牌,现下她还不识得木牌上的字,不过她会查出来是谁杀了爹?
  她要报仇。
  叩首拜别,起身走回事发地点,在那儿一定可以等到杀爹的人,她要认清是谁杀死爹,等待来日报仇雪恨。
  黄土高原上,三匹骏马并列,掀起微弱的尘土,速度缓如爬行。
  驾马的三人心情各异,僵持了约莫一刻钟后,终于……
  “这样的马程,何日才能到家?”左冀的夜清忍不住发牢骚,情绪显而易见的浮躁。他骑的可是千里驹,不是乌龟。
  “不急嘛,总要走上这一遭,何不放宽心欣赏这秀丽的风景呢?小弟。”居中躺在马背上的人双臂交错成枕,一脚垂吊在马臀旁,一脚屈膝踏在马背上,遮阳的草帽下传出懒洋洋的声音。
  “不急?!短短五天的马程,花上一倍的时日,走不上一半的路程。”夜清愈说愈是激昂愤慨。奉命逮回当初留下字条、浪迹在外两年有余的夜凛,结果他这押人的反而失去主控权受被押人牵制。
  “人生苦短,何必汲营?”
  他要昏了,言下之意是没有赶路的打算?
  “二哥,你好歹说句话,难道你也赞成龟行回家?”转首询问一直置身事外的夜冽,希冀他能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上,结果——
  “没什么好说的,只要能完成任务,其余的我一概不管。”
  夜清快吐血了,呜……他好想哭喔。论年纪,最小;论武功,最弱,他还能怎样?垮下肩膀,不再做困兽之斗。
  收整弯起的唇线,夜凛脚力一使,空中旋乾转坤,利落地正身上马,戴好笠帽。
  “就在前面的榕树下用饷,驾!”丢下话,两腿一夹,缰绳一甩,快马朝目标飞驰。
  夜冽随后跟上。
  “啐!说到吃跑得比谁都快。”夜清咕哝了句,也加快了速度。
  待夜清翻身下马时,他的两位兄长已坐着吃了起来。
  “小弟啊——怎么苦着一张脸呢?那多枉费三娘生给你的挺俏俊颜?”夜凛用充满惋惜的口吻说道。
  一抹警觉从他眼底晃过。
  “被一只牵不动的牛给气的。”扯高下垂的嘴角,夜清给了他一个难看的笑容。
  “嘿!你笑得很勉强喔,又没有逼迫你去拖牛,看不出来你这么想当名牧童哩!”他当然明白夜清话中“牵不动的牛”比作是谁,但他不会傻到对号入座呀,反是将了夜清一军,气煞他也。
  “有动静。”夜冽平铺直叙地打断两人的对话。
  “你也发现啦?”夜凛眨了眨眼。
  杂沓纷乱的马蹄声由远渐近,不一会儿,一群马贼已将他们团团围住。
  来人一怔,发现这三个少年对他们的来到丝毫不以为意,饮水的饮水、吃食的还啃着干粮,想他们是杀人盗财的马贼,哪个平民百姓看到他们不吓得屁滚尿流?
  定是这三个少年见识太少没见过凶猛的马贼,待他们了解情况后必会哭爹喊娘的求饶。有人出声威吓,想找回该有的尊严——
  “识相的就拿出值钱的东西,大爷我便饶你们这几个小鬼的命,要不然换来的可是挨刀砍的份。”这下该有成效了吧?如风干橘子皮的脸讲起话来横肉乱颤、口水飞射。
  “好丑的脸,搞得食欲全没了,人要知丑藏拙,以阁下的尊脸最好别拿出来丢人现眼,免得吓坏小孩。”夜凛从容地收起干粮,懒洋洋的建议道。
  他一愣,不但没有预期的结果,反而被糟蹋得彻底。
  “你……”被踩着痛处的马贼脸色铁青,一肚子的火气飙不出来。就因为他的长相,每回找姑娘上寨子,他只能捡人挑剩的,这个臭小子竟然敢拿他的长相作文章。
  “,这下子有人供你发泄怒气了。”夜冽提供意见。
  “虽然人是丑了点,但拿来出气算还可以。”勉勉强强啦!
  “他奶的熊,好大的口气……你……我……”另一个马贼正想替同伴出头,话没说完,只见他一手抚着颈子,一手来回在自己与夜清之间指个不停,咳得脸红脖子粗,他被颗小石子给噎着了。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话太多小心又噎到了。”
  “找死!”见兄弟被戏弄,另一名马贼拿起大刀倏地出手。
  瞬间,兵器碰撞声争鸣,刀光闪烁。
  昔无初乍到,刀剑交锋的情景令她大惊失色,打算闪避之时,瞥见夜凛身后准备偷袭的汉子腰际也有块相同的木牌,本能的拿出匕首快速刺向那人,再抽起时一道血流直线喷出,射在她污秽的脸蛋,顺颊滑下。
  她呆愣在原地,入眼的是惊心动魄的鲜红,脑海中只有她杀了人的惊骇。头顶闪过刺眼的亮光,大刀作势要劈下来。
  闭眼睁眼之间,持刀的汉子已被弹开三尺之远。
  接着,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失去知觉地往后倒,幸亏夜凛及时接住她。
  “大夫,他如何?”
  “疲劳过度又多日没进食,再加上受到惊吓,才会昏迷,照方子早晚一服,好好休息调养个把月即可恢复。”白发医者开了张药方。
  “你们其中一个送大夫,再抓帖药方回来。”夜凛下了指令。
  “来吧,一二三!”一局定输赢。
  夜清愤恨地瞪着自己的手掌,他干嘛出布呀!
  “大夫请。”收起大张的手指,做了个请的手势,很认分的办事去,谁要自己手气背?
  夜凛瞧着平躺的昔无初,皱起眉头,简直是个小泥人。
  “要怎么安置这小鬼头?”夜冽提出现实的问题。
  会有哪个人家的小孩全身污浊地在荒郊野外游荡?留下他吗?
  “爹,别丢下无初……”尚未拿定主意,床上传来一句细微的梦呓。
  是被人丢弃的小孩?!
  昔无初悠忽的苏醒过来,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朗,对上生眼的地方、生眼的人,眼底的防范陡生,很自然地往床角缩。
  “醒啦?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夜凛盯着无初盛满仓皇的黑瞳,怜悯之心顿生。
  “有哪个人会说自己是坏人?”跷起二郎腿品茗的夜冽堵他一句。
  “呵,你这是明喻我是坏人?为了不辜负弟弟你的期望,我这个做哥哥的只好端起身份压你,劳烦阁下移动尊腿去吩咐店小二送几道清淡的粥菜和热水上来,再买套干净的衣衫回来。”他很有礼貌地交代夜冽。
  “滥用职权。”抱怨归抱怨,夜冽还是起了身。
  “我是坏人嘛!”他笑得很无赖。
  鸡皮疙瘩都站起来运动了,老大不小了还喜欢装可爱,夜冽白了他一眼之后便走出房门。
  屋里头只剩下夜凛与昔无初。
  面对昔无初时,他的笑转为和煦,“还不舒服吗?肚子饿了吧?”夜凛语调诚恳,示好的往床铺坐下。
  无初虽仍是警惕地睨视着,但夜凛浓郁的亲切感传入她防备的心房。
  “告诉我你的名字。”
  尤其他的笑沁入了她的心脾,她没办法拒绝他的问题,无初迟疑了会儿缓缓开口,“昔无初。”
  “那无初你怎会一个人在荒郊野外游荡?你的家人呢?”
  无初垂下头久久不语,就在夜凛以为她不想提而要开口安慰时,她出声了,“我爹死了,就死在你跟坏蛋打斗的地方。”声音小小的,语中有着浓浓的鼻音。
  “所以你才刺了坏蛋一刀?”他推敲。
  得到无初颔首的答案,他称许,“你很勇敢。”
  无初抬起眼,对上夜凛温柔的笑脸,心儿忽然怦怦狂跳,她是怎么了?是生病了吗?要不心怎么跳得那样快?
  小二送来热食、热水,夜冽带回新衣物。
  “你这身……脏透了,先清洗干净再用食。”夜凛蹙眉指着无初的衣服说道。
  见无初没有任何动作,又一副犹豫难语的神情,他和蔼的问:“怎么了?”
  “可不可以请你们先出去?”爹教她男女有别,她的身子不能让人瞧见。
  他笑了笑,原来是害羞呀!“可以。”出了房,夜凛肯定地对夜冽说:“我决定留下他。”
  “二少爷,三少爷,你们回来……大少爷,你也回来了!”门口的仆役看见三位主子,开心地叫唤。
  “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夜凛回府的消息从门口传遍夜府。
  “大伙好。”夜凛笑容满面的对大家问了声好,抱下与他共乘的无初,将缰绳交给仆役,牵着无初进府。
  方进厅堂——
  “凛儿……”夜大夫人接获通报,连忙从房里头出来,见着终年流浪在外的儿子,几乎喜极而泣。
  “娘亲,两年多没见,风韵依旧迷煞人呀!”他偎过去甜言蜜语一番。
  “贫嘴,你心里可有我这个娘?出去就跟丢掉一样,要不特地派人逮回你,会想过要回家?想到我这做娘的会有多担心?”夜大夫人啐他,端起架子训斥,但眉梢布满的喜悦出卖了她。
  “娘,娘,娘,你口是心非喔!心里欢欣我回来,嘴巴就别再训人!”他咧嘴搂着只到他肩头的娘亲。
  “你这孩子老是爱耍嘴皮子,吊儿郎当样。”本想责备的话全融化在夜凛龇牙耍赖的表情里。她转首笑容满面地答谢两位功臣,“冽儿、清儿,辛劳你们了。”
  “不会。”
  “大娘别这么说。”
  夜凛、夜冽和夜清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各差一岁,夜冽的母亲在产后因病去世。
  “爹和三娘呢?”
  “他们到铺里去了。咦,这孩子是?”这时,夜大夫人才注意到安静站在门口的无初。
  “他叫无初,是我收的随从。”夜凛走向无初,为他们彼此介绍。“这是我娘,来,叫大夫人。”他牵过无初来到夜大夫人面前。
  “大夫人。”无初恭敬地叫了声。
  “嗯。”夜大夫人点点头,她挺喜欢这男孩的,长得眉清目秀。“就留下吧!”
  傍晚来的一场雨一直持续到子时。
  夜深人静,雨声沥沥,无初瑟缩在床角,隔着棉被传出闷闷的抽泣声,孤单无依的感觉强烈得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想爹,好想好想爹!
  门“咿呀”被推开,无初停止哭泣,凝神聆听来者接下来的动作。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就在无初以为是自己幻听的同时,被子无声无息地被掀开。
  神仙!
  油灯亮着,昏黄的光投射在夜凛身上,勾勒出柔柔的光晕,无初以为自己看见了神仙。
  而夜凛看见的是蜷缩成一团的无初,红通通的鼻头、泛有泪光的大眼骨碌碌地盯着他瞧,模样就像只乞怜的小狗。
  “怎么哭了?”他坐下,将无初安置在他的大腿上,揉揉她的头。“不敢一个人睡?”
  无初摇头,夜凛无微不至的照顾令她满心感动,他是除了爹爹以外待她最好的人了,从小随父亲在市井讨生活,人情冷暖体验至多,地痞流氓索取保护费,客人无理找碴。
  对她来说,夜凛的确是神仙,给她好好吃的食物,还给她穿新衣衫,不用辛苦卖艺讨赏。
  “那是为什么?哭得好丑。”夜凛好声地问道。
  “我想爹,爹也曾经像你这样揉我的头。”她擤擤鼻子,要自己别再哭。
  “像这样?”他又揉了揉无初的头。
  “嗯。”她窝在夜凛怀中,安心得有些昏昏欲睡,掩着嘴打了个呵欠,“大哥哥讨厌哭得丑丑的人?”她不要被大哥哥讨厌。
  “不会。”
  还好不会,她放宽了心。
  揉了揉疲困的眼,无初喃喃说道:“大哥哥的心跳声好好听……”语音未落,便含着甜甜的笑容睡着了。
  第二章
  豆大的雨绵绵地下。雨水滋润了枯竭的大地,蒸发了从地心窜烧上来的热气,一抹瘦小的身影奔出树林。
  “小猫,你忍忍。”
  怀中的小动物哀鸣喘息不停。
  “就快到了。”她脚步飞奔。“少爷哥哥!”无初撞开门扉,声响奇大。
  刚完成父亲的交代核完帐,回房午憩的夜凛方沾上床,立即惊跳起来。
  “怎么了?”全身湿透、胸前一片鲜红,衣摆还滴着血水的无初狼狈得吓人。
  “少爷哥哥,你救救花猫。”她捧高蜷曲一团的所谓“猫儿”。
  夜凛瞠目。这哪是只花猫,明明是几个月大的幼虎!
  “花猫的脚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少爷哥哥,你救救它。”
  夜凛接过幼虎,检视它的伤口。伤得不轻——“无初,把柜子里的药箱拿来。”
  无初极快的搜出,摊开放在桌上,等候在一旁。
  “去把衣裳换下。”动手为幼虎上药之际,他下了命令。
  “可是——”她放心不下。
  他拨弄了下无初湿漉漉的头发,倏起无数水珠飞扬。“放心。等你换好衣服,我会还你只敷好药的小虎猫。”
  “好。”夜凛的保证是帖强力的安心药。
  无初快速换好干净的衣裳踅回,头发还是湿的。
  “少爷哥哥,花猫没事吧?”她笨拙又小心地抱起趴睡在桌上的幼虎。
  “没事。”他搜出布巾为无初拭发。
  它睡得不安稳,无初极为温柔地安抚它。“小猫,没事了,你安心地睡,我会陪你的。”
  “无初,它不是猫,它是只老虎。”夜凛觉得有必要澄清事实。
  “老虎?会咬人的老虎?可是它好乖的。”不是猫吗?明明很像呀!
  “它是只小老虎,还不会攻击人。”夜凛又摇头又朗笑,无初真是单纯得可爱。
  “好可怜,它这么小找不到爹娘还受伤,少爷哥哥,可以留下它吗?我会照顾它,不会让它咬人,好不好?”她回头骨碌碌地瞅着夜凛,恳切的小脸令人不忍心让她失望。
  他擦干了无初的发,并顺手理了理,“无初要求,我能否决吗?”
  “耶!”本要大声欢呼的无初突然意识到怀中正在休憩的幼虎,收回大乐的心安静地坐下来。“我差点忘了你在休息。”她对幼虎忏悔。
  看她心满意足的模样,夜凛无端萌生一股幸福感。
  无初专心的磨墨,伤愈的幼虎乖乖地趴伏在桌下。
  夜凛一个月内总会空出一、两日来教无初习字。
  拿出夜凛做的纸板,在上铺好四方棉纸,开始临摹。
  一炷香的工夫,满桌污黑的纸团遍布,还有几团滚落在地。
  又糊了一张!
  不是墨过多晕开了,就是笔毛太干,写出来的字像是鬼画符。
  “唉——”她没有拿笔的天分。
  读完最后一行字的夜凛正巧听见无初的叹息声。
  “小孩子叹什么气?”人小鬼大。
  “我怎么也写不好。”她抬起染墨的脸气馁地道出事实。
  感受到主人的挫败,幼虎站立起来,蹭了蹭无初。
  “阿笨,你也可怜我啊!”阿笨是夜凛取的名,她揉揉阿笨的腮帮子,心有所感地说:“该叫阿笨的是我才对。”
  看不得无初难过,他转移她的焦点。“闷了一上午,我们带阿笨溜溜去。”
  这样宠溺疼爱一个人似是天性,似是白天与黑夜交替那般自然,自然到无所觉这份情感是不是走了调?
  哀戚的小脸瞬间发亮,“我们上后山去。”
  一片青翠平坦的草地上,一虎叠一人地徜徉着。
  “不要这样,阿笨,痒啦!”阿笨正伸出它那吓人的舌,舔得无初满脸口水。
  “阿笨,来,跳。”夜凛拿着树藤编成的大圈命令道。
  阿笨遵从口令,离开无初,一跃而过。
  “阿笨,好厉害!”无初鼓掌大笑之际,突然被套住。“少爷哥哥套我,我也要套少爷哥哥。”无初跳上夜凛的背,手环成圈套住夜凛的脖颈。
  “啊——”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宠物。“阿笨,我不能呼吸了啦。”原来阿笨也吊挂在无初的背上。“咳咳……阿……笨……”她的脖子快断了。“阿笨下来!”夜凛严厉的一吼,阿笨夹着尾巴跳下来了。反手一抓,无初由他的背后攀升上了肩胛。
  转眼间,她的视野换了幅景色,方才的痛苦烟消云散,兴奋之情陡生。“好高喔!”
  夜凛下达命令,“坐稳了。”
  他快步奔驰在森林中,阿笨跟随。
  “哇哈哈,我像大鸟。”无初展翅做翱翔的模样,笑得无比开怀。
  风似感染到他们的幸福,传扬那欢愉的笑声充斥幽幽山谷。
  时光荏苒,数个年头过去了。
  “喜春,听说少爷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真的吗?”婢女喜信抓到机会赶紧向大夫人的贴身婢女打采消息。
  这两日来府里上下热闹得很,手里忙着张罗夜老爷的寿宴,嘴上则是忙碌的讨论近来最受关注的传闻,个个忙得可有劲了。
  “嗯,是在少爷五岁时订下的。”
  “那传言老爷寿宴上要定下大少爷的婚期是真的?”
  “真的,少爷二十有四也该婚娶了,而且未来大少奶奶还会来府里住上一阵子。”
  无初正踩在木梯上清扫梁柱上的蜘蛛网与灰尘,两人细碎的耳语字字句句清晰地钻入她的耳里,有如一道雷劈向她。
  他有未婚妻?!
  沉浸在震惊中,感觉所有的空气与时间都在她的世界里冻结了。
  大部分的时间她都跟阿笨在一起,绝少会去注意府里的琐事。头一回听闻这消息,她震撼不已。
  “无初哥,好了没?”喜梅稳住木梯仰首问,见被问者没反应再次出声,“无初哥!”
  “嗯?喔……好了。”停止无意识挥动掸子的动作下梯,一不留神右脚打滑,她上身画个半弧往下坠。
  “无初哥小心,啊!”喜梅惊叫,是她怕高请无初哥帮忙,要是无初哥受伤她会自责死的。
  会撞到头,她估计。这么多人面前又不能展露武功,无初闭眼咬牙准备接受撞击,反正多一个肿包不会死的。
  伴随着众人的抽气声,一道身影疾速刷过,快得令在场的人来不及看清,已然接住下坠的人儿。
  没有预期的痛,她摔进一个稳健的怀抱里,鼻间飘来熟悉好闻的干净味道,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救了她。
  “你很轻。”夜凛惊讶双臂承受的重量未免太轻,触感也太过柔细,不似男孩的体格,一个不成形的念头闪过脑海,虽说是电光石火,可是又有某种情绪在骚乱。
  他懒洋洋地睨着无初,清秀的五官,肤色不若男孩的黝黑及粗糙……他有十七了吧!该有的胡须在他的颊边也从未见过,循着脸部轮廓来到细致无瑕的脖子。
  瞬间,他让光滑的颈项给震住了,这证实了自己荒唐的想法。
  无初没有喉结!
  八年来,他——不,她随侍在侧自己竟然毫无所觉,他该愤怒?该莞尔?情绪复杂啊!
  如此亲密的举动令无初喉头抽紧,心怦怦的狂跳,手抚着颊边,庆幸自己不易脸红。
  夜凛的目光调回无初的脸上,最后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他倒是挺欣喜无初是个女孩的事实。
  接触到他一瞬也不瞬的奇怪眼神,无初没来由的心虚起来。
  不知道要放在哪儿才好的双手紧张得沁出汗来。
  那种诡谲的气氛一直弥漫着……
  直到引来旁人的窃笑声,“嘻嘻嘻……”男人抱着男人真滑稽。
  “少爷,谢谢你,我没事了,可以放我下来。”无初失措的要求。
  “夜大哥身手真好。”清脆如铃的声音抓住所有人的注意,衣满萝优雅地跨进大厅,除了夜凛无人不瞪大眼睛。
  “好美喔!”有人惊叹出声。
  女人瞧女人比男人看女子眼里苛刻得多,但眼前的女子令在场的女人信服。
  夜凛放下无初,饶富兴味的说道:“记得伸出手来,以防瞪凸的眼珠掉到地上,没了眼珠的无初我可不喜欢。”夺回无初的注意之后,轻佻地在她的脸蛋上揩了下,“原来你不是你。”
  留下一脸错愕的无初,领着衣满萝朝西厢房迈去。
  衣满萝的贴身丫环视所有人的反应后,骄傲的尾随主子离开。她很满意结果,小姐得天独厚的美貌见过的人无不赞叹,再说小姐可是夜府未来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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