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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王书-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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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是哑巴!”目光瞥向同伙,亦引来几声附和的狡笑。只是那笑声听来颇怪,明明是一群高头大马的野夫,声音却像群小鬼般嘲杂尖锐。
“有屁快放,别碍着我喝茶。”
“你说什么?”青年的不屑让汉子暴怒,只是他原想提斧反应,下一刻却让青年的一个抬眼给震慑住。他的眼神游移于汉子和他的同伙之间,就像匹盯住猎物的猛兽,彷佛正因猎物的为数众多而狂喜。而视状况,大汉暂不动作,接问:“桌上的刀,是不是郁垒刀?”
“是又如何?”
“有人要你把刀留下。”这时角落一群人已缓缓靠了过来。
“留刀?”他嗤了一声,看着众人面带鬼气的模样,心里早有底数。“要我留刀可以,先回答我两个问题。一,郁垒二字怎么写?二,本大爷姓啥名谁?”
大汉一脸阴沉,无语。
“不会写也不知道吗?那你根本连问的资格都没有。不过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倒不吝告诉你。大爷我姓仲孙名焚雁,而郁垒刀……只杀鬼,不杀笨人;只斩妖,不斩废物,如果是你的话,或许连刀鞘都不需出吧。”
怒目突瞪。“废话少说,既然是郁垒刀,那就把刀留下!”叫髯汉一吼,顷刻间,那数以十计的一群人便已团团围上。只是仲孙焚雁的动作更为迅速,他在众人不及眨眼之际,覆掌握刀,足蹬泥地,一个翻身便跃出了团围。而一旁,那嗅到危险的翟天虹则挪身往茶棚后头去。
虽然他实在很想知道郁垒刀是什么宝贝,但碍于他今天身边还带了个人,所以还是选择不路险。只是到了后头……却不见任何人影。
“糟糕﹗”在他未找到于阳之前,茶棚前的争斗已猛烈展开。
“这么棒的材料,不挖点怎么行。”离茶棚有些距离的竹林里,于阳驼着腰频频探手往竹丛里找。
半刻钟前,她踱到某棚后,无意间发现那茶棚拿来当做食材的毛笋竟是无以伦比地好,尝了口不仅口口细腻,甜脆可口,个儿更大得公尖梨,那便得她做菜的欲望不禁大起。只是,当身无分文的她向某棚的厨子提出“以物易笋”的要求时,厨子却要她自已往林子里挖,说是野竹无主,挖了就是自己的。那好吧,挖就挖,反正她又不是没挖过笋。
不过她想归想,却没料到那茶棚的“势力范围”竟会这么大,周遭半里的嫩笋居然全都给挖光了,只剩一些不能吃的粗笋,冒着尖尖绿绿的头。
“这么个挖法,根本就是想断了人家的根嘛!好歹也留点子孙……啊!有了,总算让我找到啦!”正当她忙着替竹子抱屈时,一丛毛竹下方竟闪着笋壳才会积聚的露水反光,登时她高兴地将背在身后的包袱搁地,而后便以双手对准那亮光处扒起土来。“哗,这根不错,等我把你挖下做好菜呀。”
果真,土被拨开后,一根肥美的根茎从土中暴露出来,于阳立即从随身包袱里拿出“把菜刀,她熟练地以刀代铲,刷地就将根茎宛如尖梨的部分到下。拍拍笋子上头的泥,她暂且搁地,跟着她两眼又朝另处探。
“欸,那儿又有!嘻,你真是一丛了不起的竹子,我看看能不能连挖两根。”来到对边,她挖出那笋,只是那笋却不如想象中的大。“个头这么小?不成不成,回土里去,一会儿吹着风就长不成好吃的笋了。”嘴里喃喃,她三两下又将挖起的土填了回去。而也就这么挖呀填地,半晌她便得了四根肥美的笋。
嗯,四根很多了,人不能贪心,而且再不走,肯定会被翟天虹丢下咧。眼看离开茶棚过久,于阳忙收拾,只是当她正想起身时,却发现一旁出现了一双脚。那脚小小的,穿着净白色的蒲鞋,而顺着那脚往上看……
“姐姐不挖啦?!”
“咦?”是名身着紫纱裙的少女,她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模样看来年纪应当不出十一、二,只是看着她的笑容,于阳却禁不住楞了下。
“这里的笋,很美。”唇儿再扬。
“喔,呵,是很美,我该不会采了你家的笋吧?”要不是少女的嗓音极稚嫩,于阳还以为自己错估了她的年龄,因为她的笑靥竟有着成人的世故,甚至……更成熟些。
“没有。”摇摇头。
“那你……”
“我叫谈初音。”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虽掌耒摊开,不过手腕上却沾着些许泥污。
“痰……初一?打,我……叫于阳,原来你也是来挖笋子的?真巧。我也是看这里的笋子好,所以才想挖几根回去咧。”朝她身前身后看,却不见任何盛装笋子的器具,而同时,也才从少女的打扮意会她有可能不是本地人。“欸,你……不是来挖笋子的?”
谈初音又摇头,且带着微笑将左手掌一摊。
“哗!不会吧,你是来抓蛇的?”瞪住谈初音掌心盛着那尾小青蛇,于阳跳了起来。而她这一站、一对比,才觉她的个儿不高,顶多只到自己的下巴。
“不是抓蛇,是埋蛇。”
“埋?它死了吗﹖怎么看起来还像活的。”
“它刚断了气。”原地蹲下,开始挖着青蛇的坟。她边挖边说:“前头我才埋掉两条,这是第三条。”
“第三条?怎这么多死蛇?”将死蛇理了虽然也可以算是积阴德,但对于这年纪的女娃儿来说,面不改色……就有些怪了。
“快入夏了,卵孵化,运气差的碰上挖笋农家。”将土堆抹平,谈初音又站起。
“原……原来是这样,你一个娃儿跑到竹林里来,很危险的。”谈初音举止冷静,气质飘然,怎看怎不像一般的孩子,她……该不会在荒郊野外碰上精怪了吧?于阳胡思乱想,不过最后还是捏了自己一把。而抱着挖来的笋子,她走至随意看着的包袱前,蹲地将菜刀放到包袱内,她背起包袱抱着笋子转过身。“哇!”她被那无声无息跟在身后的人骇了一跳。
“对不住,吓着姐姐。我没落单,只是同伴先走,他现在正在茶棚。”歉然地退去一步,跟着视线落至于阳的包袱上。看着包袱,她隐约感受到一股排斥的力量,而这种排斥感对于时常接触异界事物的她,是再熟悉不过的。
哈,就说是胡思乱想嘛,人家也是有同伴的。“嗯……那这样的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茶棚,也许你的同伴等得很急了。”她反身往茶棚方向走。
谈初音答了一声,也跟在于阳后头走,于阳没说话,她也就没再吭声,一时之间,树林内除了两人踏着竹叶而行的巩音,便只得沙沙嘎嘎的风吹竹枝声。
只是在走了一小段路后,于阳却忽地回身,她对着谈初音问:“你说什么?说大声一点。”
谈初音亦停步,不过对于阳的问话,却只是摇头微笑。是以于阳迷糊地搔搔首,又回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然而,再走上一段路,于阳又再度止步,她急遽反身,瞅着也停步的谈初音,再问:“你真的没跟我说话?一句话也没有?”
谈初音又摇头。
“怪了,如果没人说话,那么那个嘀嘀咕咕的声音……哇!不会吧?”浓眉一蹙,于阳立即走向谈初音并牵着她的手就走。
“姐姐怎么了?”她几乎是被半拖半拉着走。
“别问我为什么,反正赶快离开这个竹林就是了,遇上这种我是不会怕,倒是你……”如果真碰上什么玩意儿,这小娃儿不吓坏才怪!
她跨大步急走,相当努力地想将谈初音带出这鬼气森森的林子,孰料就在茶棚依稀在眼前之际,那谈初音竟开了口说:
“姐姐,这竹林不需要怕,是包袱。”刚刚,是她包袱里的东西在跟她对话,只是于阳也听得到这心音,怕是事情不单纯,因为唯有命极阴或即将死亡之人,才听得到呀。
“啥?”转头看了谈初音一眼,意外她竟是平静依然,只是被拖得有些喘。
“这包袱对你而言太沉重,如果你不想,可以放下的。”
一个反劲,谈初音牵动于阳的手,意在要她慢下,而于阳也真缓下了脚步。她疑惑地看住谈初音,不懂她所说的。她说这包袱对她而言太沉重,可问题是包袱里不过装了一把菜刀和一座灶君牌位呀!“你是说,我的……包袱?”
“对,是包袱,你可以将它交给我,等无事,再还你。”
交给她?“小妹子,我的力气比起一般人大得许多,如果我觉得重,交给你,你也是背不动。不过我很好奇,你说的究竟是啥?因为里面比较重的就一把刀。”
“不是刀,我说的是……”蓦地,竹林中传来激烈的争斗声,那争斗声掩去了谈初音的答复。
“发生啥事了?杀人吗?”被骇了一跳,于阳紧张地四处张望。
“不打紧,躲一旁去就成。”情况来得突然,谈初音反倒沉着,当下,她反牵住于阳,并将她往一边带,只是走了一下,她竟在那阵喧嚣声中,聘进一道熟悉的冷笑声。“是焚雁。”那笑声令谈初音攒眉。
“是谁?那鸡猫子鬼叫的人你认识吗?”于阳困惑,不过接话的却不是谈初音。
“终于找到你了,快跟我来!”那遍寻于阳不着的翟天虹忽地从一旁窜出,并一把牵住于阳的手往竹林深处去,而那突来的动作,亦害得于阳掉了四根笋子。
“啊,我的笋子!”两只手都被人牵着,于阳想回头检笋子却不得法。
“你要笋子,还是要命?”说罢,翟天虹瞥向那同样拉着于阳的谈初音。她步伐小,眼前等于是被他和于阳反拉着走。“她是谁?”他问。
“她叫初一,和我一样是来林子采笋子的,她的朋友还在茶棚里等她呢!”
“茶棚已经毁了。”翟天虹与于阳一个错身,换他牵住了谈初音,同时,他沉声对她说:“你没习过武,被波及了不好,先跟我走,回头再找你朋友。”
他猜她的同伴即是那持刀的青年。
“嗯。”谈初音善解,明白此人无害,便也不反对。只是,她不反对,却有人反对。
“放开她!”倏地,一道人影矫捷地自翠绿的林间降下,他挡在急奔的三人前方,阻住去路。
第五章
“我叫你放开她,再不放手,我不保证下一个眨眼,你的手还在不在!”一翻手,背后的刀已横在身前,仲孙焚雁怒视着翟天虹。
而翟天虹犹是牵着谈初音的手。
“别,他们不是坏人。”谈初音反握翟天虹的手,意要他松放。而翟天虹则顺了她的意。
“你的眼里哪有坏人?过来!”
仲孙焚雁嘴里虽吼着,但视线却仍不离另两人,他那好像要吞人的目光让于阳脚底有些生凉,若非还有一只温热的大手牵着她,她可能会抖了起来。而反应地,她抬眸盯住那紧紧牵住她的翟天虹。她可是头一遭让个男人这样保护着,以往她的鲁直可要吓走好多人的。
“你伤人了?”谈初音不为所动,她只是望住他沾血的脸。
手朝脸一抹,仲孙焚雁对于手背上沾着的殷红竟是无动于衷。他自行走到她面前。“那是他们自找的,我没要他们的命就是天大的恩惠,只是没想到这群笨蛋还是一路穷追不舍。”
“受伤的人在哪儿?”个头只到青年的肩,所以需要抬眼望。
“你管那群捞什子死在哪里,如果他们笨到再追上来,我就卸了他们的手脚。”眉始终攒蹙,他霸气地牵住谈初音,欲离开,可谈初音脚下不动,她似乎有所僵持,直到他不耐烦地撇下一句:“我不过拿刀柄敲了那人的笨头,谁晓得那粒头那么不经敲,一敲就破,还喷了我一脸血,这样你该高兴了吧?”
得了解释,谈初音这才移动了脚步,说了:“武术非用来斗狠,伤人与杀人无异。”
其实这话,她已对他说过无数次,可是天性凶残的他,却总当过耳清风。唉,倘若远在雷鸣寺的十方恩师看得到这些,或许就不会认为她是“能救苍生于水深火热,能解凡人之不能解”的佛托之人了,因为她连身旁最最亲近的他,也动不了半分。
“啥,刀不就用来杀人的?要我不出手,那绝对比让我死还痛苦。走吧,再不走又遇上那群笨蛋,届时你可别再阻止我!”强拉着谈初音走。
而被拉着走,谈初音只得回头对着于阳急问:“于姐姐,你是何方人氏?将往何处?”自见着包袱,她心头便有个疑问。
“我?”楞了下,等回神,才忙不迭对着那已被拉到老远处的谈初音喊了:“我是苏州人哪!现在要到杭州!到杭州——”
若非于阳嗓门大,要不那已出了竹林的谈初音也不可能听得见。可苏州?莫非她即是她在苏州城遍寻不着的“冤”?想来那几个月她苦寻不得,而今日却在距离苏州数百里处遇上?呵,看来冥冥间自有定数,而既然今日之结未解,来日她们一定会再见,定会……再见!
而竹林这头,于阳吼完,并未听到谈初音的响应,是以她纳闷许久,最后只好看向翟天虹。孰料,她竟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比她更纳闷!
原来他正猜测着两人看似不合,实际上却相互影响的微妙关系,和那把刀的来历。
“喂!”直到于阳唤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她毛躁说:“就剩下我们了,我们跑了这么远,应该没事了吧?我想回头。”
“回头做什么?”只要还在竹林内,等于危险未脱,是以他仍牵着她不放。
“找笋子呀,如果不回头找,让它在那里晒个一两天,变硬了就难吃了。”
“你要命,还是要笋子?”
“当然都要,我的命和笋子的命都是老天爷给的,我既然挖了它们就要负责煮了它、吃了它,要不然会有报应的。”
“什么?”这是什么说法?虽然之前买豆豉的事已能看出她是个极珍惜食物的人,但在这关头“一视同仁”也未免太……
“什么什么﹖我要负责,你也得负责,因为那笋子有一半是要下你的肚子耶!”看他仍迟疑,她索性拉着他走。然而,当两人才回头找到了笋子,就给遇上了前一刻还在追刀子的一批人。
他们在竹林中交错飞奔,动辄削断阻路的竹干,那竹干、竹叶倒落摩擦的沙沙声,像极巨浪击岸的声响,十分撼人。
“在那里!”忽地,人群中有人喊,而倏时所有人都缓下速度,并全往那不及闪避的翟天虹和于阳圈围过来。但等辨清他俩并非他们所要追的人后,其中一人急问:“喂,你们有没有看见一名带力的青年从这里过?”
“青年?没见过。这林子只有我们两个,我们才挖了笋子要离开。”指着于阳怀中的四根笋,翟天虹冷静答道。同时,他亦盯住其中一名半边脸已血肉模糊却不见喊痛的大汉。
莫非,这就是那青年所敲破的那颗“笨头”?
“没有?”另一人似乎有所疑问,他阴惊地盯住翟天虹。“我记得你,你刚才不是还在茶棚,我们要追的人你应当见过,既然见过,为何说没见过?难道是他们一起的?”
“不不,大哥们请别误会,我们真的只是过路人,和你们要追的人绝对没关系。”翟天虹握住于阳的手益发地紧,像是随时可能逃离。
而看着这来意不善的阵仗,不谙状况的于阳也不禁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尤其眼前一群个个高大、个个怒目散发。
“他……他们不是茶棚里面那一群人吗?”她悄悄问向翟天虹,见他颔首,她追问:“那就怪了,我们又跟他们没搭理,做啥他们要挡着我们的路?”
“不是没搭理就没事。”看着仅以脚尖着地,并个个面带黑气的一群人,他觉得事有蹊跷。这些人莫非中了邪术?他曾听说过这江湖中有人擅以“小鬼着附”的方式操纵生人,被操纵的人多属意志不坚者,而特征除印堂发黑、意识不由自主,便是脚尖着地像个被布了提线的傀儡娃儿。看来,今天他和于阳是遇上无妄之灾了。
“搭理有事,不搭理也有事,那要怎样才没事?我们压根不认识什么青年呀!”说罢,想着,后来发现说错,她立即纠正:“青年?他们说的该不会是跟初一在一起的人吧?”
“嘘!”翟天虹给了个眼神要她噤声,而后低声告知:“他们要追的是他的刀。”
一听,更觉奇怪。“刀?刀有什么好追的?我这儿也有一把刀呀。”于阳的大嗓门冲喉而出,而那不经脑子的话也正巧落进一干人的耳朵里。
“你说什么刀?”一名汉子眼透凶光。
“我说我包袱理的刀……唔!”翟天虹干脆将话不经脑的她拉到身前,并一把摀住了她的嘴,只是为时已晚。
“刀……一男一女,看来他们是一伙的!”一人答腔,而十数人便瞬间有了共识,那念头转达之快,就像黑水倒在白不布,一发不可收拾,且无可挽救。
“啊!”来人倏地对着于阳挥出数刀,欲取她身上的包袱,那亮晃晃的刀光削落了布包的一角。“王八羔子,你们……你们居然弄破我的包袱?”挽着破散的碎布不让里头的东西掉出,于阳顿生光火,气极的她抡了拳就往人墙去。
咻!对方刀剑又是齐出。
“小心!”幸亏翟天虹及时将她拉回,要不然她的鲁莽可能会让自己失去一只手臂。
“他们……这?不公平!”缩着幸免于难的右手,一个思及,她反应地往破烂的包袱里面掏出某物。
“你不会是想拿菜刀跟他们拼吧?”翟天虹讶异。
“不成吗?!”
“你说呢?”一边抓着冲动的于阳,一边对付迎面而来的攻击。那攻击猛烈,且招招致命。
听了,她看着自己那柄短过胳膊的菜刀。“好像……好像真的不成,收起来好了。”然而当她将菜刀缩回一些的同时,敌方的刀剑又是对着他俩一削,那剑气削去了她黑发的一段,害得她瞪凸眼。
“瞧见了吗?眼前这一帮人,说理已经没用。”为保护于阳,他频频闪身欲躲去数人凌厉的攻势,只是在心有旁骛的情况下,终究居于劣势。一群人似电掣的刀剑阵仗中,有人出了暗刀,那刀划过他护着于阳的那只臂膀。而见此,他不得不拥着于阳往上跳跃。
“啥?哇啊啊——”再怎么大胆,也未经历过那种脚不着地的感觉,于阳忍不住惊叫。
“嘴巴闭上。”
“唔。”
脚下腾空,翟天虹以柔韧的竹干为踏,并运用宜一反弹的力量使两人愈上高处。剎那间,无尽的绿意扑面而来,而再眨眼,便又见蓝天,只不过那时人已在竹之尾尖。
一时之间,只见他们在直挺的竹阵中高起低下,躲着追兵。
而频频被竹叶竹枝刮着脸的于阳虽然听话闭上嘴,甚至闭上受怕的眼睛,但她心里有话憋着却是难受,在忍了半晌后,最后还是开了口问:“嗯……我想说话。”翟天虹没答,只是专注施展着轻功。“你不讲话就是没意见,那……那我们现在跑的……嗯……飞得够远,他们应该追不上了,我们能不能……”
“不行。”
“噎﹖”她话都还没说出口,他就知道她要说啥了?
“笋子掉了就掉了,命却只有一条,我习的武是用来保护自己和喜欢的人,不是用来和人打斗。”不消想,也晓得她又想回头去捡刚刚掉落的笋子,但这回他不会再允她。
闻言,于阳先是愕然,但将他的话再回想一遍之后,便不再开口。她只是静静地盯着神情严肃的翟天虹,且全然忘了风在吹、人在飞所该有的恐惧。
他说……他习的武是用来保护自己和他喜欢的人。这么说来……她算是他喜欢的人喽?不觉中,她的圆脸泛红,并发起呆来。
“脸贴着我。”
“啊?”若非他突来一句,她可能会继续发呆下去。
“贴着我才不会被竹枝划伤,你不想变成大花脸吧?”
“嗯……喔。”盯住翟天虹的侧脸许久,于阳最后才将脸颊缓缓地、迟疑地、被动地,偎上了他的肩头。只是这一偎,她竟发现翟天虹的肩膀居然是那么地坚实,那种感觉相对于她单薄的肩,真是差了个十万八千里远。她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肩可以让人这么有安全感,就像……就像有了靠山,什么都不必怕了,什么都不怕了……
不由地,她心头居然坪跳了起来,还愈跳愈快,这让她不得不将手压上自己的胸。
好怪,她的心怎这么个跳法?莫非……莫非她是喜欢上他了不成?
喜欢?赫!不会吧?忍住那惊讶,她虽愣瞪住后头快速消逝的景色,可心思已全然悬在这个十数年来第一次遇上的问题上了。
她喜欢上一个男人……
天杀的喜欢!她会喜欢他才怪!
怎料一个时辰之后,于阳翻脸就像翻册子一样,因为除了掉了的笋子,翟天虹竟然也不让她回头去找另几样东西,那几样东西虽然看来不值什么钱,但是对她来说,却全都是宝贝啊。
“你知不知道回头很危险?”离竹林五里外的一条乡间小径上,两条身影一前一后走着。那走在后头的翟天虹说。
“呼呼——”听了,于阳虽不说话,却猛地回过头,瞬时,她疾步往反方向走。
“去哪里?天快暗了。”只是翟天虹长臂一捞,便稳稳扣到她的臂膀。而这一扣,也让他蹙起了眉头,他受了伤的手臂正生痛。
回眸瞪住。“当然是去找回老娘我的锅和杓,那些比我的命还重要啊!”
闻言,翟天虹玻鹧矍扑馍笫拥谋砬椋苹盗肆饺嗽级ǖ挠谘羲淙恍男椋善⑵谷唬盟秩滩蛔〔沽司洌骸霸趺矗畲挚诓怀陕皓t但是我就是这样,既然你看我不顺眼,那我们的约定就到这里结束,反正该煮的、该炒的我都弄给你了,不欠你什么!”
说罢,虽然有些后悔,但她还是用力甩着翟天虹的手,只是她努力甩了半天,他的手却还是像沾了胶般一样黏。“喂,你这个家伙讲不讲理,都说了约定不算数了!”
“你的脾气真的很糟糕。”
霍地,眸大如牛眼。“我……我脾气坏干你屁事!你以为你是谁?我老子吗?”
“当然干。当初我们的约定是要你一不粗口,二举止像个姑娘家,三不准过问我的私事,四想到再补。现在你连犯四样,你说干我不干?”他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这……”嘴角抽搐。“喂!等等,算一算我顶多犯了两样,我又没过问你的私事﹗”
“是吗?!你刚刚不还问了我是谁?我是不是你老子?这不就过问了我的背景。”
“啊?那话我是拿来骂你的耶!”
“这我不管,总之问了就算,所以你不仅过问了我的私事,还累犯了第一、二项。”
“你……你……你分明要赖!那第四项呢?第四项根本连说都没说!”
“那时候忘了说,我现在补上,当初你和我的约定虽然只是口头,不过却是在两造同意的情况下,所以要反悔也得要我也同意,这是做生意的基本常识。”
“做生意?谁跟你做生意了?”她不过想赖他带她行走江湖,于今却反被赖得紧。这年头,行走各地的他已少见如斯性纯之人。她就似颗未经刨光琢磨的朴石,有棱有角,模样带趣,质地却极扎实;而既然扎实,那么用来丢人……可就不得了。
“你究竟放不放?”她一边反击,一边脚下使劲。只是她的气力虽大,却始终挣不脱翟天虹手下的巧劲。好,既然挣也挣不开,想打也不可能打得过,那不如……
顿时,两眼瞄准那擒住她手臂的那只手,她将嘴巴张到极限,本想就这么咬下去,只是当她瞧见自他抽布上渗出的红液时,她的嘴,僵了。
“咻——”没瞧见于阳发楞,翟天虹兀自朝远处林间吹出一声长哨,并无事人般说:“我说你脾气坏,你不承认也就罢,但是我说你观察力不好,你就没得反对了。”
翟天虹看着远处,末久,那方向出现了两个棕色小点,小点愈来愈靠近,渐渐,悠哉的马蹄声伴着当唧响的锅杓碰触声传了过来。
啊?居然是他的那两匹笨马?于阳看呆了。不过也只讶异一会儿,她就又将注意力挪至翟天虹受了伤的手臂上。
“牠们始终跟着我们,虽然有段距离,但是我不唤牠们,牠们便不会靠过来,这样会少去被人发现跟踪的可能。”翟天虹解释。
他说他的,而她看她的,于阳瞪住那愈来愈扩散的红色湿痕,一股愧疚不禁油然上了心头。这伤肯定是那些人砍的,如果刚刚不是她硬要回头拿竹笋,他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
“怎么,呆了?”他探手将她仍掉着的下巴往上一合,而后松去始终抓着她的那只手,改去牵马。“你的锅和杓从头到尾都没丢,要是刚刚我再让你回头去找,现在可能也丢了命。”
于阳没答话,只是看着他转过身去整理马具的背影。
“东西回来了,这下该不会再闹别扭了吧?我看这样好了,以往回杭州我都是走这快捷方式,从这里到下一个能找到客栈的镇似乎还有点距离,如果你不介意睡郊外,那么前头该有间废弃的小屋,在那里歇一晚应该不会有事。”
“小屋?”终于回神,她眺眼看向前头。
“对?如果不想露宿郊外,合现在我们就得赶路到小镇去。”
“赶路?我才不想再那匹笨马颠死咧!”
“那……”
“那啥那?小屋很好,何况你手上的伤也要快点处理,快点走啦!”
伤?他差点忘了。“你这么急,是在担心我吗?”
“担心你?我才不是担心你。”口是心非地啐了声,她拉住霍天虹就往小径那头走。
而被她不算细嫩却坚定有力的小手牵住,翟天虹心头竟是一阵暖意,他静静盯住那走在前头的身影,若有所思,直至两人终于来到他所说的小屋前。
这小屋四面墙有两面已半圯,不过尚且能遮风。
在进入屋内,找来柴枝生火后,于阳立即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瓦制小罐,她的指头在小罐上摸了老半天,这才朝火堆彼端那正撩拨着火势的人走去。
“这个药专治刀伤,我帮你涂上。”她大剌剌地抛下一句后,便在他身边盘坐下来。
“伤我自己处理就行了,你先休息吧。”瞧她面带难色,他说。
“我说我涂就我涂,有人帮忙还这么啰嗦!”放下瓦罐,她拉过翟天虹受伤的手臂,开始帮他卷袖,只是当她摸着那一大片沾了血的布料,两道浓眉还是……扭了。
“会怕就别硬撑。”她忍耐的表情实在是有点好笑,看起来好像痛的人是她不是他。
“这种我……我不怕。”咬紧牙关。
“人血和鸡血一样腥,你怎么会不怕?撒谎。”
腥?“咳!你别再说了。”如果受伤的人不是他,她可能早忍不住,拔腿躲个老远了。取来翟天虹搁在一边的水袋,并撕了一小片自己的裙角布,她以布沾水,清理着他的伤口。“中间的血痂要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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