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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君宠-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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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为的计策;等事情过后,我会找到你,对你澄清这一切,但在那之前,替我好好照顾自己,好吗?”
  他在她的额上印下一个吻,在最后一次凝视之后,毅然决然地大步走开。
  半晌之后,水芙蓉悠悠醒来,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立时弹起上身,她察看着血流已经止住的伤口。她皱起眉,是因为太疼,所以她才晕了过去吗?
  “该死的!”她低咒了一声,仰起头来,才发现现不远处有一簇几乎烧上了天的熊熊烈焰。“我的天啊——”心儿猛然纹紧,水芙蓉浑身都冰麻了。不会吧?憾事不会已经造成了吧?
  她的眼泪因为恐惧而纷纷坠落,水势比瀑布更惊人,勉强地站起身,她拖着受伤的右脚,往前辛苦地跑去。
  愈接近那剧烈的火势,过度的灼热就逼出她更多的眼泪。她一拐一拐地上前,终于来到火焰前,仰首看着。
  必须要好努力地眨掉那些水泽,她才能够看清楚。眼前是一座巨大的柴堆,焚着烧红半边天的大火,也许是太灼烫了吧?四周根本不见人影,但柴堆上……水芙蓉惊喘了一声,柴堆的木架上竟挂着一具焦黑萎缩的骸骨!
  “亭言——”她尖叫着,面前残忍的景象几乎令她疯狂。
  那具焦骸应声而倒,摔进火海之中,焚烧得更为彻底。
  水芙蓉全身起了寒栗。这就是灭邪之术,最可怕、最残忍的酷刑,活活地将一个真情真爱、无辜受罪的人烧死!水芙蓉剧烈地抖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害死了亭言!因为无心之举,一条生命被杀害了,她是杀人凶手!
  但……为什么没有人出来阻止这项恐怖的行动?这里的人都疯了吗?一思及此,她突然想起来了。莫慎扬呢?莫亭言是他的堂弟,他为什么没有出面维护他?在这段期间内,他都在做些什么?不曾听到动静吗?
  决定去问他个仔细,水芙蓉拖着脚步,艰辛地往眺雪楼走去。
  一踏进了门槛,她便发现莫慎扬正在宽衣;房间的正中央,有个盛满热水的大浴桶,正冒着氤氲热气。
  很不搭调的,有一丝细微却不容否认的烧焦气味染在房间里,似乎来自他身上。水芙蓉下意识觉得奇怪,却因为满溢的悲哀,所以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莫慎扬!”她叫着,才见到总是能让她心安的身影,眼泪便掉了下来。
  “哦,你来啦。”他漫应着,将外袍抛进水里,去除烧焦的气味。“有什么事吗?”听出她按捺在口气中的疼痛,他浓眉一蹙,随即不着痕迹地化去。
  “……你在做什么?”水芙蓉虚弱地倚在门板上,发髻凌乱、泪痕交错,脚上的剧疼让她再也走不了半步。
  他试着忽略对她的心疼,毫不在乎地回答。“沐浴净身。”
  “沐浴净身?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沐浴?”水芙蓉几乎尖叫。莫慎扬在搞什么?为什么一副没事发生的寻常模样?“你知不知道,亭言被人们……”她哽咽着,无法用言语表达亭言的境遇。
  “亭言被人们处以焚刑了,是吗?”他漫不经心地说着,伸手试水温。
  为什么她有种感觉,莫慎扬今天突然变得好奇怪,一点都不像是她所认识的他?他为什么那么冷淡?是在掩饰些什么吗?
  但这种种的猜测,很快就被怒气与痛苦完全掩埋。“你知道?你知道的话,为什么不去阻止?”她忍住疼痛,踉跄地冲上前去,揪着他衣摆质问着他。
  “为什么要阻止?”莫慎扬耸耸肩,一脸的不在乎,心里其实正为她而心痛。这个小女人,一定要这么奋不顾身吗?“你的口气放尊重点!我甚至还没质问:既然你早已知道亭言有害人害己的倾向,为什么不向我报告?”
  “……害人害己?”她被他口气中的嫌恶震慑住了。他……他看不起亭言?
  “难道不是?断袖之癖只会为莫城带来极大的不幸,若果你早先报备,我可以将他处理掉,也不至于现在弄得人心惶惶。”
  处理掉亭言?“可是你说过,断袖之癖引来灭城之灾,那只是个传说,真正造成这座城不幸的原因!是人们的贪念,不是吗?”水芙蓉颤抖地反问着。
  “是没有错。”莫慎扬突然低下头来,给她一抹充满了杀机的笑容。他喷气在她的脸上,睥睨地说着。“老实告诉你,我是因为觉得亭言恶心可怕、龌龊无耻,才默许城民对付亭言;让他们杀了他,才不会弄脏我的手。”
  他说着恶魔的语言,存心要她误会他是蓄意害死莫亭言。惟有这么做,水芙蓉才会对他心灰意冷,进而拂袖离去。
  “……恶心可怕、龌龊无耻?”水芙蓉陡然松开手,往后踉跄了一步。是她听错了吗?她听到的可是这八个字?
  “正是。”莫慎扬自顾自地说道。“如果亭言爱上的是别的男人,那也就算了,我会保他一命;但他居然爱上了我?我只要一想起就吃不下饭!”
  水芙蓉像是怕被火烫到似地愈离愈远。
  想起当时莫亭言说到自己爱着莫慎扬时,那真诚且无畏的态度,再对照莫慎扬如今嫌恶憎厌的表情,她就突然觉得好心寒。
  但是,她哪里知道,莫慎扬此番令她全身发凉的表现,全是为了要保护她?
  “就因为你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感觉,你就默许人们烧了他?”她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他愿意否认。
  但是,莫慎扬只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一个晚上接踵而来的激烈打击,令她摇摇欲坠,这看在莫慎扬眼中是多么多么的心疼,但他什么都不能解释;让她误解,本来就是他的目的。“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冷血?”水芙蓉的嗓音被伤心浸淫得沙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残忍了?”水芙蓉嘶叫着,望着他冷酷的脸庞,她突然觉得好陌生,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男人。想起当初,在雪地里被他救起的时候,他看来虽然冷然无情,但在心里其实是有着怜悯之心,但他是个行动力大于一切的男人,肯做却不肯说;如今眼前的他,已是不通人性,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她望之胆寒。
  “如果你觉得可怕的话,可以离我远一点。”莫慎扬嘴上毫不在意地说着,心里却忍着一鞭又一鞭抽打的苦楚。他虽然坚毅不屈,不曾为任何事动摇己心,但伤着了最爱的女人,心却感到万分疼痛。
  她的每一滴泪,都是凿在他心里的伤,而他却要抡起拳头,加重伤势。
  “你说什么?”水芙蓉整个人都傻掉了。他是在下逐客令?
  为了保全她的生命,他必须要说出决裂的话。“甚至如果你想离开的话,那也无所谓。反正对于亭言这件事,我认为这种处理的方法很好。”
  水芙蓉瞪大眼睛看着他,过多错乱的感觉在心里回荡,使她没有办法去判断,莫慎扬异于平常的作为是否有什么原因。她只知道,自己是害死莫亭言的凶手,而她爱上的莫慎扬更是冷血得有如刽子手!
  她歉疚不已,但他却沾沾自喜!水芙蓉缓缓地倒退,以疏离的眼神望着莫慎扬。“你变得好可怕,我怎么可能会爱上这样的你?莫慎扬,我以后都不要再看见你!”说罢,她便转身逃去。
  莫慎扬蹙眉望着她的背影,虽然心痛得无以复加,但依然面无表情。他知道,虽然在未来的短暂时间内,他们都会因为失去对方而痛苦,但这是保护水芙蓉最好的方式,就算彼此的心都伤尽了,他还是执意要这么做,因为他爱她!
  水芙蓉跑开后,眺雪搂里陷入一片窒人的寂静,一个俊美的少年在听到全无人声之后!才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堂哥,你没事吧?”
  莫慎扬缓缓地收掉视线,转移到他的脸上。“没事。你的伤怎么样?”
  “被火焰燎到,还有一些被拖在地上的擦伤,都只是皮外伤而已,不必担心。”他凝着歉意与爱意的眼神,说道。“对不起,堂哥,给你添麻烦了。”
  “不,是我该说谢谢。”他的眼神再度回到水芙蓉消失的方向,面无表情地说着。“如果不是因为你提供了这个办法,她是绝对不肯走的。”
  “她不肯走,是因为她爱你,所以想与你同甘共苦。”俊美少年难掩一丝落寞地说着。“你硬要让她走,也是因为你爱她,舍不得她有一丝损伤。”
  爱情是太私人的事,除了水芙蓉,莫慎扬不和任何人讨论。“你该去准备一下,以后她就暂时交给你了。”
  他下了要她离开的暗示,冷心绝情地对待她,水芙蓉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莫城。何况她已经吼出:“我以后都不要再看见你!”不是吗?
  “我会暗中好好照顾她的。”俊美少年以同为男人的态度允诺道。“因为那是你所爱的女人,更是因为她是惟一配得起你的女人。”
  莫慎扬牵起了一丝笑纹,一语双关地说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堂弟。”刚才那些说他龌龊恶心的话,都只是为了让水芙蓉误解,其实他真正的希望,是要他振作起来,另觅属于他的幸福。
  好堂弟?俊美少年抑郁地笑了笑,这个结果他早已猜到,听见时却仍不免有些心痛。但,堂哥与堂弟,也许这才是他们之间最好的距离,他不该再奢求更多。
  回到客房院落里,水芙蓉坐立难安,没有办法止住颤抖,脑中一直浮现萤芝说的话。“今天莫亭言有这种下场,可都是你造成的呢!”这句话旋成了漩涡,将她卷入黑暗的底端。
  “停止、快停止!”她痛苦地捂住耳朵。“不要再说了!”
  亭言一向待她很好,是她在莫城里的第一个朋友,也陪她打发掉许多空闲的时光;他在她情绪低落时给予照应,在她得意开怀时陪她大笑。
  对她而言,他就像是同胞兄弟一样,然而因为她的关系,他却活生生地被烧死了……水芙蓉捂住脸,她永远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心安理得地继续待在有他的影子的地方,那会一再一再地提醒她,她曾经做过什么好事!
  走——对,远远地走开!若她不离开莫城,不只没有办法面对这里,相信连莫亭言的幽魂都没有办法平息怨怒。
  水芙蓉开始胡乱地收拾东西,收拾到一半,蓦然想起了莫慎扬的冷情言语,她突然恨之不已。
  是,她是无意间导致了大错,但以他的身份,起码可以保住莫亭言的生命啊!但他却因为一些些无聊也无情的感觉,而选择了默见其成。眼前的柬西,都是他送的,既然可有可无,她为什么要带走?她一点点都不想承这个恶魔的情!
  水芙蓉奔向衣橱,取出当时穿到莫城来的装束,颤抖地换上,然后奔向马厩;她无法徒步离开,所以决定不告而取地带走一匹马,使她远离的脚程更快更快。
  因为她心绪狂乱,所以她一点也没有觉得奇怪,马厩里仅剩的那匹马儿,为什么会是通体雪白的神骑名驹;骑上了马,她也没有注意到,为什么出城的道路上,积雪都被铲净,平坦易行;她也没有察觉到,一直到她离开莫城、消失在风雪中之前,有双黝黑而深邃的眸子直追逐着她的身影;她更加不曾发现,在她不断策马时,身后也有一个少年挥鞭追逐着她,暗中保护她的安危……
  除了伤心、除了失望、除了愤怒之外,她一概都不知情,就这样心碎地策着马,远离了莫城。
  就在水芙蓉离开莫城的隔日,已然没有后顾之忧的莫慎扬,将为了财宝而逐渐变得疯狂的人们召集到了议事堂。
  他的神情冷傲,一如水芙蓉未曾来到莫城时的严峻。看着面前的人们,缓缓地宣布道:“要寻财挖宝的,从现在起,一律自便。”
  众人欢呼了一声,亢奋得双眼发红,提着圆锹锄头疯狂涌向莫府的任何一块土地,开始乱掘——
  几个月前,在中原曾有一桩轰动武林的盛大喜事,如今还为人们津津乐道,那是关于暗器世家与易容门两大门派的结合。
  众人无不引头期盼,两大族的结合,将会为武森注入什么样崭新的活力。但是,在堂堂的武学世家家青史府邸里,却总是传出令人不敢恭维的事迹——
  “小芸儿娘子,你在哪里呀?”一个调笑似的男子嗓音在清晨响起,还带着浓浓鼻音,显示才起了床不久。
  一听到这找寻的唤声,青史府邸里早起忙碌的仆佣们,都忍不住要掩嘴偷笑。看来,新任的掌门青史贤“又”找不到他的亲亲小娘子了。
  声音由远而近,满脸胡渣的青史贤一路找到了大门口。当他打开大门,看到守门仆役时,突然乐得大呼一声,扑了上去,抱住了那背脊弯弯的小老头儿。
  “娘子,原来你在这里!”他捧住守门仆役皱巴巴的脸猛亲,高大的身子还暧昧地贴着“他”磨蹭。两个男人在大门口抱成一团的模样,让过往行人都看呆了。“暮春三月,早晚天气还凉着呢,为什么不待在床上,让为夫为你取暖?”
  “这、这就是暗器世家新一代的掌门吗?”行人的脸黑了一大半,几乎要呕吐出来。“唉,有这种男女通吃、老少不忌的掌门,暗器世家恐怕不久存了吧?”
  这时,守门仆役突然很凶地推开了青史贤,用力地斥责他,嗓音竟出奇地娇脆。“快放开我啦,你没见到人家都在看吗?”
  青史贤没理会她的挣扎,净嚷嚷着。“小芸儿娘子,你怎么可以因为我昨天晚上忍不住在花前月下爱了你,就惩罚我找不到你?”说着,他又亲了她一口。
  听他不正经地大声嚷嚷着闺房情事,段芸香的脸都红了,几乎要将易容丝膜烧出个洞来。邪门!她的易容术独步天下,唬得过众多高手,但为什么就是摆不平这个厚脸皮的臭男人?
  “快放开我啦,你这个没半点正经的坏东西!”
  “放开你可以,但你要答应我哟,不准再易容欺骗我、不能再因为我夜里爱了你太多次,就故意躲开我!”
  段芸香一听他口没遮拦地喊着,几乎羞得要昏倒。“谁……谁理你啊!”
  就在他们斗嘴的时候,一匹沾了尘的骏马驮着个几乎要摔下马背的人影,来到他们身边。白马上的人儿,一身御寒的打扮,像是从北方而来;而头上戴着的笠帽,钉上重重纱儿,让人看不出真面目。
  “请问……”此人虚弱地开口,唤起青史贤与“守门仆役”的注意。“段……段芸香姑娘是不是住在这儿?”
  青史贤神气巴啦地喊道:“她已经不是‘段芸香姑娘’,而是‘青史夫人’了。”对了,这是哪来的野男人,居然敢指名要找他娘子?他瞪着来人的男子装束瞧。
  “麻烦你,我有事……要找她。”那人勉强说完,身子一软,便要滑下马背。
  青史贤下意识地接住,小老头儿打扮的段芸香连忙将纱儿撩起——
  “水……”两人差点同时大喊出此人的身份,但随即又捂住对方的嘴巴。
  “她怎么会到这里来了?”青史贤从段芸香指缝中低低开口,疑惑地咬着耳朵。“她不是已经失踪很久了吗?”他好奇地问着,眼角余光却也没有错过躲在街角转弯处的少年身影。
  “等会儿再说。”段芸香虽然惊诧,但还是很理智地区分事情的轻重缓急。“先把她抱进去再说吧。”
  青史贤将晕厥的人儿打横抱起,带进府里,而段芸香为她覆着白纱,以防被任何人瞧出她的身份。他们没有异议的包容,终于让立在街角的少年安心地吐气。
  第十章
  虽然神智在虚无缥缈间飘荡,但疲软的身子却有着极度敏锐的感觉,知道自己已置身在熟悉了几乎一辈子的环境中。
  中原不若莫城那么寒冷,暮春三月,北国还在冰天雪地中,但中原已经回春,潮湿温暖的气息包围了她,身子明明是舒服的,但为什么心儿那么酸楚疼痛?
  水芙蓉动了动睫毛,将醒未醒,然盈盈泪珠已缀上眼睫。这代表什么意义?是因为心里的伤痕太深太重,所以就算未曾想起,也会自然而然地流泪吗?
  她张开双眼,泪水也缓缓流下。
  “醒来了吗?”亲自在她身边看护的段芸香,一见到她流泪,已然心里有数。她知道水芙蓉性格好强,绝不愿被人发现她哭了,所以假装转过身去端汤药。“我请大夫为你把过脉,你受了风寒又疲累过度。大夫给你开了几帖药,都已煎上,快喝了它吧。”
  “谢谢你。”水芙蓉揩去泪痕,不愿让人发现她有泣意。
  “娘子、娘子,你看见了没有?她在偷偷的哭耶。”青史贤在段芸香脸侧耳语着,还伺机舔了一下诱人的小耳垂。段芸香脸庞微微一热,起了战栗,因为他不正经的动作。“闭嘴!”
  “抱歉,我的到来给你们添麻烦了。”水芙蓉支起身子,虚弱地说道。
  她从莫城里策马离开,马儿四蹄齐飞,虽然比风更快,但那些属于莫城的记忆却没有因此被抛在脑后。离开后,她的激动虽已平复,情绪却沉淀成深刻的恨意与悲哀,都是针对自己与莫慎扬。
  她知道,自己回不了芙蓉阁;这一回去,势必引起众多流言。她的个性虽然愈挫愈勇,但来自莫城、来自莫慎扬的伤实在太重了;负了那些伤,她已万念俱灰,别说是辈短流长,她恐怕连一根小指头的轻推都禁不起。
  在她的故交之中,愿意无条件助她一臂之力的人选,非段芸香莫属,所以打探了她的现况,她便奔来求助。
  如果真像莫城那些外来客所言,许多人都在找寻她,那么她藏身于此,为了掩藏她的行迹,青史府可得大费周章了。为此,她感到深深歉疚。
  “没关系,你尽管安心地留下,所有的事我都会料理。”段芸香虽然年纪轻轻,但统领得了整个易容门,能力自然不容小觑。
  “对了,这阵子你上哪儿去了……噢!”青史贤好奇地问着。但他的话才刚脱口,大腿立即被狠狠掐住,痛得他差点要哭爹喊娘。小芸儿娘子坏坏,怎么老是对他这么凶呢?
  “我去了个遥远的地方。”水芙蓉一语带过。“我能在此寄住一阵子吗?”
  “没有问题。”段芸香慷慨允诺。
  当年,为了调查是谁暗捅易容门的楼子时,她曾经多次得到水芙蓉的帮助;如今她有难处,倾力相帮也是应该的,何况当时她们也建立了极珍贵的友谊。
  “既然跑到遥远的地方去,再跑回来一定很辛苦吧?你为什么要回来……啊!”他的小腿胫骨又被小芸儿踢了一记,痛得抱腿单脚猛跳。
  “不好意思。”段芸香的笑容有些龇牙咧嘴。“我家相公不太懂事,请不要见怪。芙蓉姑娘!你要住多久、就住多久,不需介怀。”
  “先谢谢你了。”水芙蓉望向窗外,不再言语。
  是不忍,也是不愿看他们夫妇俩恩爱打骂的模样,那只是在她的伤口上洒了盐罢了。水芙蓉淡然一喟,曾经以为她与莫慎扬也会有这样的一天,没有想到,那些瑰丽的幻想都只是枉然而已……
  见水芙蓉惆怅的模样,段芸香体贴地说道:“你好好歇着,我们先出去了。”
  水芙蓉没有回答她,愁绪正在泛滥,她失神地望着屋外那片干爽与鲜绿,脑中却极度思念着那块覆了冰雪的银白大地;思念的同时,却又极度痛恨着。那片大地虽然被雪点缀得银白无瑕,但那儿的人性却是不堪的,尤以莫慎扬为最。
  思及他,她的俏脸都冷了,寒冻的心扉藏了满满的恨意,啃噬着她的心……
  青史贤与段芸香走出地点隐密的客房后,段芸香生气地数落道:“你学学察言观色好不好?在水芙蓉面前,不要乱说话!”
  “人家好奇嘛。你想想,水芙蓉一年前可是艳冠群芳的奇女子呢!消失一阵子后,却变得失魂落魄,个中原因,你难道不好奇吗?”青史贤振振有辞。
  说不好奇是骗人的。段芸香也和她有过短暂而特别的交集,如今见她消瘦又失神的模样,心里也担心得紧,亟欲知道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水芙蓉的性格是独立的,若非必要,绝不求人,段芸香自己也是如此,所以将心比心地想到,水芙蓉恐怕不会喜欢他们穷追猛打的方式。
  “对吧,你也好奇嘛。”青史贤观察娘子的表情,下个结论道。“不如将那个俊美少年揪出来,严刑逼供一番。”他摩拳擦掌着,直觉水芙蓉变得如此,一定和那个嘴上无毛的小伙子有关。
  “哪儿来俊美少年?”段芸香眯起眼睛,很是疑惑。
  “就是现在住在咱们对面客栈的一个少年啊!我亲眼看见,是他尾随水芙蓉而来,直到看见咱们把她迎进屋里,才喘了好大一口气呢!”嘿嘿,他的观察力够入微吧?快崇拜他吧,亲亲娘子!
  “你给我少管闲事!”她用力地拧了一下他的耳朵,决定维持原议,不去探问水芙蓉的私事。
  “哎哎哎,好痛啊——”青史贤呼痛了不到两声,随即又故态复萌地问起,神秘兮兮的。“小芸儿娘子!我愈想愈觉得奇怪,这个少年跟水芙蓉是什么关系?难道他们闹姐弟恋?”看水芙蓉那副模样,根本就是为情所苦。
  “唆!”回应他的,是一记捶在肚皮的小小粉拳。
  水芙蓉带着心碎离开莫城;离开之后,神情加速憔悴。
  日复一日地过去,在青史府邸住下的她,渐渐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她知道自己该振作、她向来不容许自己被任何事物打倒……但,这回她就是无法阻止自己的沉沦。
  月圆月又缺,日子渐渐暖热起来,她的心依旧是冰寒的。她无时无刻不挂念莫慎扬,想着他的冷傲、想着他的霸道。
  明明是恨他的,不是吗?为什么又惦记着他?想到他曾经对她的好,她忍不住会嘴角柔扬,直到记起他对莫亭言的冷酷,才变得痛苦万分。为什么会这样?恨一个人的时候,怎会同时又对他魂牵梦萦?她的心裂成了两半,日夜撕扯。
  然而,最恨的人是自己。要不是因为有她的失误,莫亭言的心意怎会弄得众所周知?怎么会被人烧死?她又怎么会看到莫慎扬冷酷无情的一面?要是没有她,事情就不会如此糟糕了!
  她闷得食不下咽,身子骨虚了又虚、瘦了又瘦,镇日倚在窗边沉思。
  “芙蓉姑娘。”就在此时,青史贤与段芸香联袂出现了。每天,他们总会抽时间,过来与她说话。“精神好一点了吗?”
  “好多了。”明明是睁眼说瞎话,水芙蓉却也答得自然。
  青史贤三言两语就跟她亲亲热热地攀谈起来。“芙蓉姑娘,不是我要说你,你也该接触外界的讯息,老是一个人闷着想心事,愁眉苦脸的,那多糟糕。”
  “青史贤!”段芸香低吼。这臭男人愈来愈欠扁了,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
  水芙蓉微笑,美丽却没有灵魂。“青史公子说得对,最近外头有什么消息吗?”她堆了笑容,却只是虚言应付,事实上她连一点关心世事的情绪都没有。
  “有啊有啊。”青史贤连忙点头。正愁着找不到人来讨论这档震惊大江南北的事儿。他开口道:“你可知道北方有座神秘之城,叫作莫城?”
  一听到“莫城”,站在窗边的水芙蓉,脸色立即苍白如纸,摇摇欲坠。
  “青史贤,拜托你,闭嘴!”段芸香直觉有异,连忙喝止他。
  “不能讲了啊?”青史贤扁着嘴。呜呜,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听众啊!
  “……没关系,请说下去。”对于莫城,或者该说是对于莫慎扬的关心远大过于想忘记那儿的种种,她挣扎着说道。“我想知道莫城发生了什么事。”
  青史贤委屈地瞥了段芸香一眼,见她不置可否,这才开口。“莫城之前发生了内乱,是因为藏宝图而引起;人们抢着挖宝,却都失败了。而就在他们诬指彼此暗藏了宝藏,要反目成仇的时候,莫城城主出手了!”青史贤此时突然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地说道。“他的功夫十分了得,当下就以双拳遏止了一场恶斗,所有的人都被他扔进地洞里捱饿,直到发财梦都饿醒了之后,才放他们出来。”
  “嗄?”莫慎扬终于还是退让,让他们为所欲为了吗?在她离开之前,他不是一直都不让人们开挖?为什么他的态度,在她离开之后,便有了巨变?
  然而,水芙蓉怎么也没有想到,莫慎扬态度的转变,只是因为她;她更没想到,贪财造成的浩劫几乎又重演了一次,但莫慎扬却独自化解了这场浩劫;除了妄想破灭之外,那里的人们都没有性命的损伤。
  是不是就因他身怀精妙武功,当初她为他担忧时,他总是那么镇定?水芙蓉心酸地想着,她恐怕是多此一举吧?没有她,他反而在弹指间轻松化去危机。
  “不过,事后莫城几乎都毁了。”青史贤语带崇敬地说明。“城主莫慎扬带领人民开始重建的工作,直到城务上轨道之后,他便功成身退,离开了莫城。”
  “离开莫城?”水芙蓉惊讶地低呼。“他去了哪里?”
  青史贤搔搔后脑勺,也是一脸迷惑。“我也不知道耶,好像行踪成谜。”这些都是听来的消息,他也只是将听来的事情说出来,没想过要去求证。
  “行踪成谜?”这和“下落不明”有什么不同?水芙蓉受到冲击地晃了晃。
  “是啊,好多人都在猜,这位武功惊人的前任城主会不会被记恨的人暗算,所以莫城才故意传出他让位与行踪成谜的传言,混淆视听?”青史贤半真半假地猜道,虽然只是推测,倒也言之有理。
  这是有可能发生的!只要想到他们毫不容情地把莫亭言架上柴堆,烧成焦骸,水芙蓉便下意识地相信他们不难昧着良心,办到这件事。
  但……不!她捂着张大的嘴巴,猛烈地摇着头。莫慎扬不会被暗算的!他那么健壮、那么狂妄,她甚至还清楚记得他的手臂多么有力,体温多么炽热。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死呢?她不相信,她没有办法勉强自已相信!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她艰难地问着,声音已然颤抖。
  “十几天前。”青史贤困惑地看她。“是在你来了之后,陆续传出消息。”
  十几天前,她在心里默诵着。在她悲伤自抑、自我谴责、在她不住思念着他,却又不住恨着他时,他竟在千里之外做了那么多事……甚至可能因而丧生?
  虽然恨他,但她也同时是爱他的啊!她希望他过得好好的,她不要他遭遇横祸!
  “芙蓉姑娘,你还好吧?”段芸香知道问题的症结就出在这里,但此时的水芙蓉情绪太激动,因此她只能关怀地问着。
  扶着水芙蓉,段芸香暗自发誓,回房后一定要找针线将青史贤的大嘴缝上。
  “对不起。”水芙蓉痛苦地压抑着注意。“请让我静一静,可以吗……”
  “她她她……她怎么啦?”好像有点感觉到自己闯了祸的青史贤,小声地与段芸香咬耳朵。“是我惹她哭了吗?”“你好好休息一下。”段芸香拍拍水芙蓉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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