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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君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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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嗯?”水芙蓉眯紧的双眼勉强拉开半条缝,看来疲累不堪,茫然地望着莫慎扬房里的摆设,一脸莫名其妙。
这下子,莫慎扬百分之百确定她是梦游来了。
心里有一缕缕的失望。如果不是无意识所为,她恐怕不会愿意再踏上眺雪搂了吧?他想着,嘴上却狠狠地责备她。“你是怎么搞的?晚上不在自己的床上好好睡觉,居然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就为了睡给我看?”难不成这个扰乱人心的小妖女知道他已失眠数夜,所以故意跑来刺激他的?
莫慎扬扶着她。她站都站不稳,能够安全地来到他的房间,且没有将手中的灯笼烧掉,实在是一大奇迹。“站好,我送你回去。”
正当他要将她打横抱起,水芙蓉突然拍开他的手臂。她歪着头研究,才终于发出虚弱的兴奋欢呼。“我不要回去,我是特地来找你的,原来我已经到啦!”
“特地来找我的?”
见到就算疲惫却依然美丽的她,他百感交集,许多强烈的感觉都在心里翻腾。
我……我爱你啊,大笨蛋!
她又羞又气、珠泪欲垂的告白,不断地回荡在耳际,将他波澜微兴的心湖震出惊涛骇浪。太多的情意梗在胸口,他极度地思念瑞雪,极度地想将她揽在怀中抚慰,极度地想告诉她他的爱意和她一样深。
那种迫切,不像是他会拥有的情绪;为了她,他几乎变成了一个毛毛躁躁的小伙子;他了心想接近她,渴望愈烧愈烈,却始终无法如愿。
到她的房门口许多次,每次都看到院落里挤满了人!那些人全是来向她请益的,看着她亲切地对待每一个人,他却连笑容都得不到,心里便难受得紧。
有种冲动,直想咆哮着赶走那些黏在她身边的人;她的笑容、她的甜蜜、她的一切一切都该是他的。他根本不愿意与任何人分享这个奥妙的小女人,当初又为什么会要她去多交些朋友呢?
然而,她说得出、做得到,莫城子民在她的帮助之下,统统交出了真诚,和她成为朋友;她也不惜本地拼上了命,为了让他刮目相看,几乎累成一摊烂泥。
如果可以,莫慎扬真想要收回当初说的那些话,把她再度变成他一个人的!
水芙蓉顺势遁进他的怀里,闭眼昏睡了一下下,才又陡然清醒。“不能睡、不能睡。”她用力地拍拍自己的双颊。“就算要睡,也得把话讲完才能睡。”
“要跟我说什么?”
水芙蓉口齿不清地嚷道:“莫慎扬,给本姑娘听清楚,我是来向你炫耀的!”
“炫耀?”炫耀什么?
水芙蓉拍拍他的手臂。“麻烦你,请让一让。”莫慎扬放开了她,她立即歪歪斜斜地朝着他的床铺走去。“当然是来炫耀我的本事啊,只要我愿意,我绝对可以交到很多很多的朋友,而且个个都服膺我的本事,才不是像萤芝那样,只会威胁人。”
莫慎扬心中一震。虽然她的话说得夸口又无谓,但是瞧她拼命到底的程度,当初那番话一定伤她很深很深……莫慎扬的心揪疼着、自责着。
“顺便警告你吧,好好珍惜你的城主之位!”水芙蓉大言不惭地下战书。“以我现在扶摇直上的人气,支持率恐怕很快就会胜过你。要是你不知应变,说不定过阵子城主之位就会由我取而代之了。”她笑着,有一丝因为爱情受伤的苍凉。
“然后呢?”莫慎扬没有表情,细看之下,只有在他的眼眸深处看得到歉疚。
水芙蓉坐上了床,踢开脚下的绣花丝履,揉揉眼睛。“没有然后了,我只是要告诉你,我为自己争了一口气,就这样。”她拉开棉被,倒了下来。“唔,我真的好累,懒得回房间了,今晚你的床借我睡一下。”说毕,她便沉沉地睡去。
莫慎扬来到她身边,为她拉好被子。她的睡颜很美很美,但一抹轻愁却笼罩在她眉间,那是他造成的,他深深感到歉疚。他爱着这个小人儿,却一再伤害了她。莫慎扬伸手揉去了她眉间的结,多希望也能揉匀了她心底的伤痕。
梦中的水芙蓉,像是察觉到有人一直在看着她,她迷蒙地睁开双眼,似清醒、其实是迷糊地说道:“喂,你怎么会在这里看我睡觉?”忽而,她自己想通了,迷迷糊糊地像个可爱的小娃娃,说道。“对了,这里是你的地盘……唔。”
莫慎扬鸷猛地吻住她,除了这样以外,他不晓得该拿她怎么办。
突然,砰的一声,水芙蓉抓来了他昨晚搁在枕边未收的书本,敲了他的后脑勺一记;莫慎扬错愕地松开她,看着她一脸又迷糊又精明的怒气。
“不可以对我乱来!我只是借你的床睡一晚而已。”她又倔强又疲弱地警告着,态度有小小的凶狠。“既然你已经不再把我当作当然选择,那就不准你碰我!”
莫慎扬看着她由火怒变得无神的水眸渐渐合起,欲望因为她的警告而化为柔情万缕。“知道吗?”他在她的耳际喃喃低语。“就凭着你这句话,我愿意守护你一辈子。”
平素冷凝严厉的他,此时的俊颜充满了罕见的温柔爱意,但水芙蓉却已经陷入沉睡之中,错过了他的真心话。
相对于水芙蓉居处的热闹滚滚,这些日子以来,萤芝身边就空虚许多。
从前,对她前簇后拥的那些女人,因为一些“小利小益”,纷纷倒向瑞雪那边去,这怎么能不叫萤芝眼红发狂呢?
“气死我了!”萤芝大叫道。“也不过就一个狐狸精而已嘛,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买她的帐?”那些以前跟在她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人们,现在都黏在那骚狐狸的屁股后头,个个都是逍遥自在的模样,她看了就有气!
“萤芝小姐,你快别生气了。这些人只是一时受到蒙蔽,要不了多久,他们会清醒的上在她身边的,是和她一丘之貉的莫府婢女。”再说,你不是全无筹码,不是吗?“
“我们有什么筹码?”情势一面倒,她可看不出自己有什么优势。
“我上回不是告诉过你,我曾偷听到,亭言少爷说自己爱上莫爷的事吗?”莫府婢女森森地笑起。
那个晚上,她无意中见到瑞雪在几座院落中穿梭,像是迷了路的样子,她尾随其后,本来是想伺机捉弄,哪知道莫亭言会突然现身,又因缘际会地让她听去这个惊人的秘密消息?
“说到这件事,我更气。莫亭言平时对我冷嘲热讽,特别爱让我在慎扬大哥面前下不了台,原来这都是因为他有断袖之癖。”萤芝不屑地说着。“我早就觉得奇怪,他一个少年郎,长得白白嫩嫩,几乎比女人更漂亮,个性又阴阳怪气,原来是有这种奇怪的癖好。啐,下流、恶心,竟敢想要玷污我的慎扬大哥!”
“就因为他是如此地讨人厌,所以你一定要借此机会,除去他。”
“说得容易做得难,这个筹码要怎么用?”萤芝才懒得动脑筋。她的脑子是为了要填充慎扬大哥的身影而存在,可不是为了要思索这种下等伎俩。
“我记得,亭言少爷叮咛过瑞雪,请她保密。萤芝小姐,你也知道莫城的传说。如果我们把亭言少爷是断袖之癖的事说出去,人们一定会对他施予灭邪之术,到那时,他一定会怨恨是瑞雪姑娘把秘密说出去的。”
萤芝侧耳听着,终于听出了一点端倪,脸庞因为兴奋而发光发亮。
“搞不好,瑞雪遭他怨恨,还会因为内疚而离去呢。”婢女心思周密而歹毒地说道。“这个方法,至少可以除去亭言少爷,更甚者,还可以一起拔去瑞雪这肉中刺,这样的筹码,难道你还嫌不够好吗?”
“有道理。”萤芝用力地拍着手掌,露出满意又恶毒的笑容。“你听来的这个消息,实在太好了,我们一定要利用这个机会,一举将他们除去。”
“那么,我现在就去安排……”
“慢着,我要从长计议。”萤芝心眼转着最恶劣的念头。“这次出击,我一定要将这两个眼中钉统统除去。所以,我要好好地想一想,该在什么时候、用什么办法揭露,才能得到最完美的效果。”她决定稍安勿躁,静待最好的时机,让莫亭言与瑞雪永远不再挡在她面前,夺去慎扬大哥的注意力。
一连忙碌了将近半个月,天天院落里都是热闹滚滚,水芙蓉几乎不再拥有睡到“自然醒”的幸福。直到这天早晨,她在床榻上迷蒙地睁开双眼,发现已日上三竿,院落里却难得的清静,才疑惑地蹙起眉头。
“瑞雪姑娘,你醒了吗?”小香跑了进来,一脸的兴奋。
自从水芙蓉传授了几手美丽秘诀之后,小香已对她全心信服;尤其是回到萤芝身边后,却被她毒打一顿,这个丫头片子便更是义无反顾地投奔向水芙蓉。
“醒了。”她懒洋洋地应着。
“醒了就快起来吧,外头有热闹可看呢!”她比手画脚,兴奋地说着。“又有人来投奔咱们莫城了,许多人都在议事堂里聚集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今天她的“办事处”门可罗雀!但是,那种热闹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对来者品头论足。“我不想去。”
“那怎么可以?瑞雪姑娘,你好歹也要学学咱家莫城娱乐的方式嘛。”
就这样,在小香的死拉活扯之下,水芙蓉还是穿戴妥当,被硬拗去了。
到了议事堂,那里早已挤满了人,来者站在城主之位的前方,莫慎扬则尚未现身。众人一看到水芙蓉出现,崇拜的眼光纷纷飞来,人群让出了一条路,将她拱向最佳的视觉位置,努力地想让她体会这种乐趣。
水芙蓉只差没张大嘴巴,用一个不文雅的大呵欠来答谢大家的厚爱深情。
就在她意兴阑珊,猛思脱身之计时,站在面前的几个外来客,突然指着她的鼻尖,大呼出声:“咦,你不是水芙蓉吗?”
水芙蓉一呆。他们认识她?
“对耶,真的是一代名妓水芙蓉耶!”另一个男人凑过来,也兴奋地叫嚷着。
所有的外来客一齐回过头,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水芙蓉突然头皮发麻。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这些勇人来向莫慎扬请求居留,看他们衣冠楚楚、一脸和善,但那目光中似乎藏着诡计。在他们的注视之下,她感觉到自己就像走入了一个圈套。一个即将要引发无数风暴的圈套——
此时,正要踏入议事堂的莫慎扬,将脚步一收,站在门外细听堂内动静。今天来的这些人来意不善、心思奇狡,正是拥有藏宝图的那批人。他们到访之前的准备动作花招百出,他只能约略看出他们打算采取的计策。此时,他们将矛头指向瑞雪,是他始料未及的,却又直觉到是极为重要的一环。于是,他决定暂不出现,暗中观察瑞雪有什么把柄,是可以成为他们发动攻击的武器?
堂外的莫慎扬以不变应万变,堂内的人们却已经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真的是你耶!水芙蓉,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被人买来了吗?”
“你以前的那些男人为了找你,几乎把整个澄湖都翻了过来;为了怕你看破世情,他们还搜遍了大大小小的寺院、尼姑庵,就怕你青灯古佛长伴一生。”
“哎呀,要是从了良的话,大可以说一声嘛。你的恩客们出手都那么大方,说不定不会为难你,反而还会给你一大笔嫁妆呢!”
“像你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那些男人们多伤心啊,容貌憔悴了许多,大概都是孤枕难眠惹的祸吧!”
水芙蓉的柔荑,渐渐地在身侧蜷起了小拳。
他们喊出来的内容过于暖昧,根本就是引导人们想到肮脏下流的方向去,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萤芝嗅到了其间的不对劲,立即跳出来主持大局。
“你们认识瑞雪?”她试探地问着,直觉到这是重挫她的大好时机。
那些外来客也像是早就预备好要抖出内幕似的,异口同声地说道:“什么‘瑞雪’?以她的行事作风,怎么值得这么文静的名字?”
“在中原,人人都知道,她是首屈一指的澄湖名妓——本名就叫‘水芙蓉’。”
“名‘妓’?”萤芝惊讶地加重了那个字眼。哈哈,她可终于找到攻击她的致命伤了!“原来她是个妓女啊?!快把她的事迹说来听听。”
那些人受到了鼓动,一股脑儿地说出许多她的事,样样都加油添醋;而且在萤芝的鼓噪之下,愈说愈是得意忘形。
水芙蓉的表情愈来愈冰寒。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但他们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针对着她而来。如果他们真的知道她就是澄湖名妓水芙蓉,那他们也该知道她是个清倌,因为她卖艺不卖身的规矩就跟她的名声一样响当当!
但是,他们却恣意抹黑。难道,此行真的是冲着她而来?
萤芝眉飞色舞。落井下石的事,她向来是最擅长的了。“也就是说,这位大名鼎鼎的水芙蓉,在中原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只要谁有钱,谁都可包下她?”
“没错!”
“哟——那岂不是什么来着?‘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
“正是、正是。”
“那你们大伙儿还信她?”萤芝陡然一转身,指着听得发愣的众人,煽风点火地道。“她是窑子出身的呀!小香,她教你匀妆打扮,是将你打扮成妓女的模样,你羞也不羞?厨娘,她教你的菜肴,可都是窑子里做来招待恩客所用的菜式啊,你怎么还学得那么得意?还有……”
“恕我打断你,‘高贵大方’的萤芝姑娘。”反击是水芙蓉的本能,她冷冷地开口,那副冰傲慑人的模样,竟与莫慎扬有几分相似。“你的意思是说,我把窑子里的种种都带到莫府来?”
“可不是吗?你玷污了这个神圣的地方!还玷污了高贵的慎扬大哥!”
水芙蓉的唇畔勾起冷笑。她不好惹、她绝对不好惹,但为什么在她手下吃过亏的人,还会那么盲目地犯上她?“我忍不住想提醒你,你也吃了不少‘妓院的食物’,甚至听说你在闺房里,也按着我教给其他女人的梳妆方式,偷偷打扮。我想请问,你是不是也迫不及待地想加入妓女的行列?”
水芙蓉犀利也大胆的言语,让众人瞪大双眼。“你侮辱我!”萤芝呼天抢地。
“不,侮辱你的人,是你自己。”水芙蓉神情冷峻。谁都别想欺负了她,还能得到她的原谅,她向来就不以宽宏大量自居。“另外,我想请教,继你指控我把莫府变成了妓院之后,接着是不是要说我把莫慎扬也变成了妓院里的龟公?”“喝!”这回,众人无声的震惊已化为猛烈的抽气声。城主?龟公?天啊!
“你……你竟敢污辱慎扬大哥!”萤芝哭闹着,一副为莫慎扬不值的模样。
“我没有污辱他,这就是你话里的意思。”水芙蓉挺了挺腰肢,气势慑住了众人,她以令人胆寒的冰冷嗓音说道。“我是水芙蓉,澄湖的名妓;名头之高,甚至有人直呼我作花魁。现在,本花魁身体不适,要退席去了,你们自便吧。”
她转过身,那压过全场的气势宛如女皇,众人都缩着不敢乱动。
忽儿她脚步一顿——“有件事我必须澄清。本花魁所创的芙蓉阁,不是凡夫俗子都能踏入的;没有银两学识、本花魁看不顺眼的男人,想都别想进芙蓉阁一步。最佳的例证,就是这些吃不到葡萄、硬要说葡萄酸的蹩脚男人。”
此言一出,那群眼中有着算计的外来客,脸上都一阵青、一阵白,甚是精彩。
“至于你,萤芝小姐。”水芙蓉转向她,神情有些抱歉、有些惋惜,却有更多嘲弄之意。“我必须说,就算你迫不及待地想加入妓女的行列,恐怕也是枉然。以你的姿色,在芙蓉阁里!想当上我的婢女都不配,充其量只能洒扫茅房吧。”“你——”一句话将萤芝的嘴堵住。
要是她出言反驳、破口大骂,岂不等于承认她想当妓女?若果她默默领受,又岂不是接受了她字面上的侮辱:貌不惊人,只能为她打扫茅房?
萤芝硬生生地吞下了这口气。她发誓,这个仇,她一定会回报的!
“请不要介意。”水芙蓉笑了,但是溜溜的灵眸中,连一点热度都没有。“心直口快、说话坦承,向来是我的缺点,也是优点之一。”
说毕,她便双手一摆,转身离去,留下众人在她身后,个个都错愕傻眼。
第八章
自从水芙蓉的身份曝光了之后,她住的院落仿佛又被冰冻回原来的禁区,谁都不愿意再往那里靠近一步。
没关系,她对自己说道。虽然没人作陪,会感到一丝丝的无聊,但是会以身份作为交好考量的人,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这种朋友不要也罢!
她开导自己,却在床榻上翻来滚去,怎么也提不劲来。虽然不觉得她的身份有何可耻之处,但心中就是不明所以地发问。
突然,门扉被轻轻一推!一抹高大威猛的身影走了进来。
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的床边,水芙蓉屏自心以待。莫慎扬来了!他一定听说了今天在议事堂里发生的事吧?他会用什么态度待她?是会立时驱逐她,还是……
“怎么了?”他喑哑的嗓音响起,热度和往常一样炽烈,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为什么赖在床上,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谁说我是斗败的公鸡?”从来不示弱的水芙蓉,一听到他饱含轻蔑意味的话语,马上自卫地说道。
“也许,是我说错了。”议事堂里发生的事,莫慎扬一幕也没有错过。他知道水芙蓉因何发问,遂激将道。“你不是斗败的公鸡,你是斗败的母鸡。”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败倒过了?”她的意志力,似乎三言两语的,全被他激发出来了,眸子熠熠有神。
“如果不是的话,你懒洋洋地趴在这里做什么?”他睥睨着她的虚软模样。
水芙蓉一怒,立即掀被起了身。不愿被人看扁的她披了件毛氅,赌气地往屋外走去,莫慎扬跟在她身后。
屋外雪花飘,半晌,水芙蓉主动提起。“我的身份什么的……你都知道了?”
“嗯。”莫慎扬低应了一声,不置意见。
“就如那些人所说的一样,我是澄湖的名妓,水芙蓉。”她故意以满不在乎的口气,掩饰怕被他轻视的恐惧。
莫慎扬悠然低笑,平素的傲然已经冰消雪融,更添一丝人味。“水芙蓉,很不错的名字,的确比‘瑞雪’更适合你。”“是吗?这是收养我的嬷嬷起的名儿。”水芙蓉冷冷地眺着远方。“我还记得是我五岁时,爹娘用二十五两的价格,将我卖给水云楼的嬷嬷。”
这些过往,她从未诉之于口,如今面对莫慎扬,却能老老实实地说出来。他总能让她感到心安,让她在他面前,永远能不设防地展现自己的每一面。
呵,想起当那些事刚发生时,她日夜都哭泣,只是个被爹娘遗弃的无助孩子;然再说起时,却已云淡风清,笑看过往云烟。
“嬷嬷调教我,让我习得琴棋书画。十二岁那年,正式登上台面。是我天资不凡,也是我运气好,在五年内,便为水云搂攒下许多银子。”水芙蓉的嗓音中有一丝孤傲,冷冷地像是在述说别人的事。“我向来卖艺不卖身,清倌的身份随着年纪渐长而备受注目。嬷嬷嘴里虽不说,但我知道,她已开始筹算要让我卖身。”
“于是,我拿了几年来男人们赏的财物,向嬷嬷赎回自由身,转往澄湖,创立芙蓉阁,一切都由我作主,终于能够也不再担忧被人卖了而不自知。”
她仰头轻笑着,笑声中有一丝的苍凉。她或许感到悲哀,却也为自己感到骄傲。哪个风尘中打滚的女子,能清白地踏入这圈子,又清白地踏出?普天之下,惟有她水芙蓉而已!
此时,莫慎扬的身影突然欺了上来,将她抱入怀中。她娇小也惹人怜的身子在寒风中微微抖瑟着,他必须要将她牢牢抓住,才不至于错觉她即将乘风而去。
水芙蓉挣扎着,好强地说道:“你不必同情我,我没什么是值得同情的!”
“我没有同情你。”他低声说着,语中有万千力道,将他的言语钉入她心里。
水芙蓉却以为他说的只是场面话,更加好强地娇吼:“不但不准同情我,我也不许你看扁我。我的出身就是这样!我靠自己的努力过活,不像别的女人只是一条条的米虫,却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出身高贵!”
这些话被以倔强的口吻喊出来。直到这一刻,泪湿衣襟,她才发现,她虽然不以自己为耻,但她还是好担心莫慎扬对她的感觉,她好怕他看轻自己!
都是因为“爱”这充玩意儿!她忿忿不平地想着。如果不是因为爱他,又何必在乎他的心里是怎么想她的?水芙蓉是气愤,也是软弱地揩掉泪水。
“我永远都不会看扁你!”莫慎扬真不晓得这个小女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真该给你一顿好打,我像是那么肤浅的男人吗?”
他根本不在意她的身份,有的只是心疼!
当初,他在议事堂外细听动静,水芙蓉被攻击得体无完肤,他虽然焦虑,但为了顾全大局,也只能敌明我暗地听着。
早已猜到,她的来历一定不凡,所以所知范围甚广;尤其是只要她愿意,一个府邸大大小小的内务,她都能够打理得井井有条。他早已想到,以一般的“大家闺秀”是办不来这吃重的事儿。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瑞雪——也就是水芙蓉,竟是澄湖的名妓!
乍然听闻时,他的反应是勃然震怒,有股横生的怒气促使他拔刀挥向那些诋毁水芙蓉的男人,然后再到澄湖,让那些曾经觊觎过她的人统统断魂在他的剑下。
但是,一忽儿,回过神,他怒气已渐消。不管堂里的对话再是暧昧下流,他已不再有情绪上的波澜。他无异议地接受了她的出身;爱了她的古灵精怪、爱了她的心思多变,他自然也爱屋及乌地接纳了那些过去。
如果不是有过一番不凡的历练,如果她只是个大门无出、二门不迈,把嚼舌根当专长,把欺负人当嗜好的大小姐,他也不可能为她倾心。
虽然水芙蓉的美丽令他心动,但深深吸引着他的本质,是她异于一般人的直率个性与切入角度不同于常的思考模式。若非从那个特殊的环境出来,她又如何能与众不同?爱了她,就要爱她的全部,他压根儿不在意那些身外事。“那……你会爱我吗?”水芙蓉冲口而问,因为他的温柔而泪眼汪汪。
直到问出口,她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内心是多么忐忑不安。曾经大喊出她爱他,而他却始终不见回应;虽然对她的无言呵护更仔细了,也让她无时无刻不感到心头暖暖的,但是没有明言承诺,她的心始终安不下啊!
“会,我会继续爱你。”知道自己在眺雪轩里承诺要守护她一辈子的话,因为她沉沉睡去而未听着,莫慎扬毫不吝惜地再说一遍,将亟欲让她知情的爱语说出。“那些人的话影响不了我,最重要的是你。”
水芙蓉惊讶地瞪大眼睛。他说了爱她?他真的说了?
她好想要跳起来,抱着他欢呼,但莫慎扬炯炯的眸光却让她染上了小女儿家的羞赧。“……‘继续’爱我?”也就是说,之前便已经爱上她喽?
水芙蓉轻轻笑开了。不禁要承认,身边有他的感觉很好;有了他爱她的承诺,这才知道那些过度的担心,都只是在害怕他会看轻她。
过去这几天,他们的交集很少,泰半的原因是她拉不下面子。还记得几天前,她到眺雪楼去炫耀她交友的成果,结果却自顾自地赖在他床上睡着了,直到隔晨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他的怀里。当时她觉得有点糗,之前是那样雄心万丈地立誓要他好看,结果事成之后,还来不及耀武扬威,便在他面前抢先睡倒。
只要一想到,这一军反将得不如原先想象中的热烈精彩,她便觉得懊恼;而发现自己居然投奔在“敌人”的怀抱,更让她别扭。
反倒是搂她睡上一晚的莫慎扬,大方得很,只说:“今天别再弄得那么累了。”
水芙蓉哑口无言,一直告诉自己,别被他的小动作弄得心乱,但她却忍不住心软了。难道爱了他就要认了栽吗?之前本来好生气的她,却因为他无意间的小小动作而气消了,心中充满甜蜜。然而,他像是知道了她有点糗大的感觉,也不曾嘲弄她。只是在她帮助人们的时候,给予各方面无条件的帮助,甚至在她又忙又累之际,吩咐下人送来一桶桶洗浴的热水。
水芙蓉没有设想过这种情况。她从来没想过,争吵与不满反而会使彼此更加接近,当时对他不满的争端,在他默默的付出中瓦解,残存在心中的只有甜蜜。
她发现自己比过去更爱他了!只是,在这当儿居然被一批可恶的男人中伤,令她好担心,就怕他从今以后再也不理会她。这也才晓得,原来方才倒在床榻上,像个没有动力的傀儡娃娃,只是因为她怕极了失去他。
“就是因为爱你,之前才会那样对你。”莫慎扬一五一十地说明先前在她与萤芝之间,未选择她的缘由。“因为爱你,我不能接受被你利用去刺激别人。”
“……原来如此。”水芙蓉呐呐说着。这才明白,原来他不是存心误会她的,只是因为自尊太强烈,忍受不了被利用的事实。天哪,当初她那么做,一定伤他好深好深,她感到好抱歉。“其实是我不对,我对萤芝的反应早就没感觉了,我应该告诉你一声的,不该继续引发你的误会。”她低头绞着手指
“还生我的气吗?”他温柔地问着,几乎熨痛了她的心。
她摇头。“本来就不应该生气的……如果我知道你那么在乎我做过的事情。”
莫慎扬低下头,抵着她的雪额。“不快的事一笔勾消,我们和好,好吗?”
“你的意思是不是也包括常常上松轩与眺雪楼找你?”水芙蓉低声问着,没有告诉他,在这段耍倔强的日子里,她不知有多少次想飞奔到他身边的冲动。
她微仰起头,和他极近极近地四眼相望,唇儿也几乎与他的碰着。
那么贴近的距离,面对着心爱而诱人的小女人,莫慎扬再度闻到了她身上的淡淡香气,情潮变得激越,身子开始发热,他的男性也因为渴望她而疼痛。
莫慎扬对自己说过,在没有确定水芙蓉的心意以前,是不许自己碰她的,这是对她的尊重。如今,确定了两心相属,再也没有比此时更适合结合的时候了。
“是的。”他回答了她先前的问题,伸手扣住她的腰身,将她往身上一贴,让她感受他燃起的欲望。“其实,我现在就想抱你进眺雪楼了。”
“嗄?”水芙蓉有些慌乱地望着他情欲渐升的眼眸,不知所措。“你……是那个意思吗?”
“什么意思?”莫慎扬逗弄着她。
一股热气呛上了俏颜,水芙蓉红着脸,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将揣测诉之于口。没错,她是听过嬷嬷教授许多男女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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