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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乾坤-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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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办罢……”

何经天冷冷道:“好!那么这坛酒是罚酒!”他将一坛子酒尽数灌入了“酒鬼”的喉中,一时之间,只听“咕噜咕噜”之声不绝于耳。那“酒鬼”被满口的酒水呛得双眼翻白,他的脸虽然被何经天捏着,但是双手却仍然行动自如。此刻他和何经天相距不过半尺,倘若此时突然出手,一定可以击中对方。

——可惜他已经没有胆量再试一次了。

一坛酒灌罢,何经天却又抓起了一坛,向“酒鬼”笑道:“罚酒喝过了。这一坛却是敬酒。”抬手又将一坛酒给“酒鬼”灌了下去。

转眼之间,已经有六坛酒被灌进了“酒鬼”的肚子。于是这假的“酒鬼”便成了真的“酒鬼”。

何经天手一松,酒鬼便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连哼都哼不出来了。

何经天踢了他一脚,见他一动不动,当下笑道:“‘一醉解千愁’的滋味还不错罢!多谢阁下招待何某喝了这许多好酒!何某这便告辞了!”

………………

何经天回到浮梁镖局的时候,却见镖局中自己的十几个心腹兄弟都坐在厅中,见他回来,众人都起身道:“大哥终于回来了!”

何经天却似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看着这些人道:“你们今天不用忙镖局里的事么?怎么一个都没有出去?还有你们!老二!老四!你们不是在皖中张罗我们镖局分局的事情么?谁让你们一声不响地跑回来了?!”

他的目光射在老二和老四的脸上,神情严肃。

只见老二和老四对视了一眼,只听老二向何经天道:“我们听说大哥接下了一桩棘手的买卖,这才赶回来看看!”老四不等他说完,便道:“大哥!这次你却是大错特错了!”

何经天眉头一皱,道:“怎么了?什么大错特错?”

老二的神情看起来几乎已经有点气急败坏,“大哥!那天幽帮是什么地方?顾子渊又是何等人物?你……你怎么能……咳……”

何经天眉头一松,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

他走到大厅正中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看了看众人,更加看了看老二和老四,悠然道:“卫无伤出的价钱很高,又懂得咱们浮梁镖局的规矩……我为什么要把这么一块到了嘴的肥肉往外吐呢?”

老二闻言,几乎从椅中跳了起来,“肥肉?!”他向众人环顾了一遭,目光最后仍是落在了何经天的身上,他似乎已经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了。只听他颤声道:“大哥!我们一干兄弟追随你这么多年,可以算的上是白手起家……你带着大伙儿创立了镖局,这几年将镖局闯得有声有色……好不容易在江湖上混到了今天……我知道卫无伤开出了天价……可是……天幽帮咱们惹不起!弄不好是要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的!”

何经天静静地听着他的话,同时将目光在厅中一干兄弟的脸上一一扫过,只见各人面上都多少带着些犹豫之色,似是心中有话,又不好直说。

他当下对众人缓缓道:“是你们把老二和老四叫回来的?”

在座之中,有几人已经低下了头。

何经天见众人沉默不语,又道:“你们是不是都是似老二老四这般想的?是不是都以为我疯了?”

众人面面相觑,却是谁也不肯先说话,最后还是老四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大哥要是再这么一意孤行下去……只怕早晚要断了兄弟们的活路……”

何经天看向他,又看了看众人,道:“那么大伙儿今日聚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却是想让我如何?”

众人仍是不语,老二看了看众人,当先道:“我们想让大哥将卫无伤的钱退回去!这笔买卖我们不做!”

何经天凝视着他,沉声道:“退回去?银票能退,那卫无伤的断指却让谁来退!?干我们这一行的,讲的就是个信用!朝三暮四,朝令夕改,我何经天岂不是成了反复无信的小人!今后如何能在江湖上立足?!”

他顿了顿,又道:“今日既然大家都在,做大哥的不妨便把话和你们说个清楚!我之所以接下这笔买卖,却并不是单单为了卫无伤的十万两酬金!天幽帮在赣皖一带日益坐大,这几年吞并了不少帮派,顾子渊其人行事阴险狠毒,不见首尾,倘若不趁早将其铲除,再过几年,不但浮梁镖局的买卖做不成了…只怕武林都要因此而受害!”

众人事先倒也曾想到这一层,只是听何经天亲口所说,却又不同,不少人便都窃窃私语起来。老二却叹道:“大哥!做兄弟的何尝不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此事委实太过凶险!天幽帮在赣中坐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多少名门正派都不去管,我们又何必要趟这一塘浑水…拿着鸡蛋去碰石头呢!”

何经天闻言正色道:“老二!你这话错了!我们虽然开的是镖局,做的是买卖。但是行走江湖,理应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怎能眼见恶人横行而置之不理!如此苟活于世,岂是大丈夫所为!?”

廿二 天香楼偶窥少年客 迎仙阁细论青白瓷

翦横波立于窗前,望向远处。

远处烟雨朦胧,那些不似金陵风物的青山绿水看在翦横波的眼中,却是如此熟悉。

——离开这里的时候,她还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于是记忆之中,便只有只影残片,那个时候她甚至还不知道什么是离愁别绪。只是记得小时候和父亲学绘丹青,她能在那一幅幅的水墨、一处处的风景建筑之中,一眼便找出自己的家。水墨流动之间,依稀可见一美人临窗端坐……她知道,那是父亲笔下的母亲……

回忆中最后的家园,却是在血雨腥风之中的匆忙的一瞥,满目疮痍……

——而今故地重游,昔日天真烂漫的孩子早已不在……亲人丧乱……她也已经不再是她了……

——然而,她和这个地方相隔的又岂止是十二年的光阴?

嫱儿的声音在翦横波身后响起,“小姐……”她见翦横波正在出神,话语间便有些犹豫。

翦横波回过神来,轻轻道:“什么事?”

“景德山庄宫少爷求见。”

……………………

嫱儿通报翦横波的时候,宫绮筳正坐在天香楼一楼的雅座之中。此刻,他的脑海之中,尽是些两年之前的旧事。

——两年了……不知道昔日之人是否仍是风姿依旧?

他有意无意地向街上看去。蓦地,一道白衣人影落入了他的眼中。此时正值夏末,酷暑未退,那人头上却戴了一顶风帽,帽檐上落下的层层白纱,却已将他的面容完全遮住。街上有些行人商贩见这人如此奇特,不由得啧啧称奇。

宫绮筳见那人装束奇特,不由得也多看了几眼。但见那人的面目虽然被白纱遮住,但周身散发出的清冷气质却实在太过脱俗,行走于大众之中,已完全不是“鹤立鸡群”四字所能形容……

宫绮筳正自心中微微诧异,此时却忽有风吹过,楼中、街上的帘幕条幅纷纷随风飘扬,那白衣人的遮面白纱却也随着这一阵清风而微微掀起了一角。说也凑巧,自宫绮筳所坐之位置看去,却恰好能看到那白衣人的半边侧脸。

此际,街上人流穿梭不停,而宫绮筳的目光却仍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掠过面纱之一角,看到了那人的半边相貌。

——只见那白衣人却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容貌绝俗,清隽文弱,只是面色苍白,竟似终年不见阳光一般。

宫绮筳自十余岁起便于江湖上颇有阅历,也曾见过不少相貌出众之人,他自己的容貌更是英俊不凡。谁知今日于天香楼内惊鸿一瞥,方知这世间真有如此俊美绝俗之少年。莫说是世间男子,便是自己相识的一干绝色女子与其相较之下亦是远远不及,真当得起“旷古绝今”四字。

他忍不住便立起身来,目光直勾勾地向人群中看去,却只见街市人众往来,哪里还有那白衣少年的影子?

宫绮筳心中纳罕,当下只好闷闷地坐回椅中,此时,嫱儿却已自楼上下来,行至他桌前笑道:“有劳宫少爷久等了,我家小姐请您楼上相见。”

宫绮筳正因那白衣少年一闪而逝之事郁闷不已,乍听此言却似醍醐灌顶,甘露洒心一般,精神大振,登时站起身来,随嫱儿上了楼去。

嫱儿将他让入了三楼一处名为“迎仙阁”的地方,便有侍从奉上香茶,宫绮筳正在打量这阁中陈设,却见屏风之后转出一人,但见那人一袭藕色衣衫,双眸幽幽如水,容貌清丽,难描难画,正是太虚阁主翦横波。

宫绮筳见她现身,忙起身相迎道:“翦阁主,久违了。”

翦横波自屏风后转出,走至厅中向宫绮筳微微欠身一礼,口中仍是淡淡道:“宫少爷,有劳久候。”

二人当下分别落座,倒也寒暄了几句。

——在此之前,宫绮筳曾在心中想过无数个和翦横波再次相见的场景,但真的见了面,一时间却似乎又找不到什么话说。

——二人只是寒暄,对当年之事竟然都能做到绝口不提,一时之间,厅中气氛十分微妙。

——翦横波的态度较之两年之前虽不能说是判若两人,竟然也大为改观,令宫绮筳一时受宠若惊,始料不及。

宫绮筳见时隔两年,翦横波却益发出落得飘逸超脱,风采绝尘,心中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与此同时脑海之中灵光一现,适才街上那白衣少年的样貌却又在心中浮现了出来。

他忍不住便想:可惜只看到了那白衣少年的半边侧脸,却不知那人和眼前的翦横波比起来,谁的气质容貌会更胜一筹?

宫绮筳心中方生此念,却又忍不住暗暗嘲笑自己胡思乱想,世间男女有别,即便那少年容貌再美,自己又怎能拿他和翦横波相较?当下却忍不住微微一笑。

翦横波见他时而出神,时而发笑,心中暗暗诧异,当下便向宫绮筳道:“绮筳公子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发笑?”

宫绮筳听了这话,登时醒悟,见翦横波发问,当下便脱口而出道:“在下才在街上见到一名少年……容貌奇异……适才想起,不由得便笑了出来,失礼!失礼!”

——他当然不能说出自己是因为将二人的相貌拿来比较才会发笑。

翦横波听了这话,眼波流转,“哦?莫非那少年的容貌生得很可笑么?”

宫绮筳忙道:“非也!那少年以白纱覆面,因此在下只是稍稍看到了他的侧脸……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少年……”

他的话方说到一半儿,却猛然打住。

——自己在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面前去称赞一名男子的相貌……实在是太也怪异……

果然,翦横波此时目光低垂,只轻轻道:“竟有此事……能得宫少爷之赞……想来此人定是不俗……”

此时,宫绮筳心中后悔莫及,只得将话岔开,“在下听说,翦阁主此次前来赣北,乃是为了采购名瓷而来?却不知是否已有中意之货色?”

翦横波心知他意,便微微笑道:“这几日倒有不少本地瓷商前来自荐,只可惜他们手中的货物与横波心中所想有所不合……”

宫绮筳见她这一笑之间,更增百种娇丽之色,不由得为之神魂一荡,忙道:“却不知翦阁主想要的瓷器却是何等形制?”

翦横波明知他会有此一问,便道:“横波对瓷器一向所知甚浅,今番只想为太虚阁九九之期购置一些上品。素闻景德山庄所产之瓷,乃是天下瓷器之翘楚,此次前来赣北,本欲登门造访,岂料俗务繁多,一时不及……不想今日绮筳公子竟会亲自登门,横波却正好能向公子请教一番。”

宫绮筳正巴不得能和她多说一会儿话,连忙道:“不知阁主想问些什么?在下但有所知,无不尽言。”

翦横波悠然道:“横波听说景德镇的‘青白瓷’最是有名,公子不妨便从‘青白瓷’开始讲起……”

宫绮筳出身天下第一瓷器世家,虽然一向疏于此道,但于陶瓷一物的见识和常人相较终究有所不同,见翦横波问起“青白瓷”,却正中下怀,当下便滔滔不绝地向其说起此中之特色。

——青白瓷乃是本朝以景德镇窑为代表烧制的一种瓷器,因其釉色介于青白之间,青中闪白,白中显青,从而得名。其瓷造型秀丽端庄,制作轻巧精细,胎骨较轻薄而洁白,透光性极强,更具通透感。由于本朝十分重视历代典章文物制度,虽非完全遵其旧制,但也力图恢复旧制之蓝本,因此便开创了大宋瓷器仿古之先声。与此同时,有不少文人士大夫热衷于收藏赏玩夏商周三代青铜器,亦在极大程度上促进了宋瓷之仿古。因此,景德镇的瓷器之中出现了不少仿古造型,样式多为瓶、尊、壶、炉、鬲、觚、斛一类礼仪雅器,尤以弦纹瓶、贯耳瓶、觚式瓶、鬲式炉、鼎式炉最为常见。青白瓷之造型亦是如此,其制作凝重古雅,规整精细。因而便有“……虽研炼极精,莹润无比,而体制端重雅洁,犹有三代鼎彝之遗意焉……”之说。

——其时,西域诸国常有游商来至中土。因此,景德镇出产之青白瓷竟有某些地方仿造西域金银器之形制而成。其中的碗、盘、碟、执壶、注子和注碗等物均带有仿金银器之痕迹。如碗、盘、碟等口部多模仿金银器用花口或在内壁饰五至六条凸起的出筋纹等,其轻巧玲珑之造型、清雅秀美之纹样与莹润恬静之釉色相融,极尽优雅之能事。

翦横波听了半晌,却向宫绮筳道:“宫少爷果然不愧是景德山庄的传人,家学渊源……横波今日真可谓耳目一新。”

宫绮筳笑道:“阁主实是过誉了。在下一向疏于此道,不过是儿时曾听家父言讲此中之学问,这才偶有略记。”他一面客套,一面向翦横波凝视过去,不料翦横波此时也正好向他望去,二人目光一碰,却又蓦地散开。须臾,只听翦横波又道:“横波听说,景德山庄之中历代均藏有贵府的秘传之宝……名曰‘美人瓷’……不知是也不是?”

宫绮筳闻听此言,不由得面色一变。

廿三 汉阳峰新交原有意 黄龙寺故友杳无踪

康山向以雄、奇、险、秀闻名于世,此山东偎鄱阳湖,南靠滕王阁,北枕滔滔长江,为三山五岳中三山之一。

传说周威烈王之时,有一位匡俗先生,在此山学道求仙。周天子曾屡次请他出山相助,匡俗却屡次回避,反而潜入了深山之中。后来,其人竟无影无踪,不少人便说他成仙去了,于是便将匡俗求仙之地称为“神仙之庐”。此山便就此得名为庐山。同时因为“成仙”之人姓匡,所以又称为匡山,或称为匡庐。到了本朝年间,为了避太祖之讳,而改称康山。

这康山绵延九十余座山峰,犹如九叠屏风,屏蔽赣北。其间,青峰秀峦巍峨挺拔,银泉飞瀑喷雪鸣雷,云海奇观瞬息万变……尤以盛夏如春之凉爽为世人所向往,乃是久负盛名的避暑胜地。名震赣中的天幽帮总坛,便位于此山之中。

康山的最高峰大汉阳峰上有一石砌平台,名为禹王台,乃是昔日大禹治水的登临之处。相传在月明风清之夜,站于峰巅,可观汉阳灯火,故而得名。

此刻,禹王台上却有二人。只见二人都是锦袍华服,当先一人四十出头年纪,浓眉明目,白面长须,但见他行走之时龙骧虎步,极尽一代宗主之气势——正是天幽帮帮主顾子渊。另一人却是个年方弱冠的锦袍少年,其人形貌潇洒,容颜俊美,举手投足间雍容不迫,却又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超逸之气。

只听顾子渊向那少年笑道:“这大汉阳峰乃是康山第一峰,夜间来此,可观尽汉阳之灯火……”

那锦衣少年向外眺望,远见长江滚滚东流,近观鄱湖水波浩渺,俯视脚下群山连绵,真正是山河壮丽,气象万千。不由道:“此时虽是白昼,此处之景色倒也令人心旷神怡。顾帮主守着如此一块风水宝地,目下这些近峰远山折服脚下……便是远处那长江汉水,楚天吴国也是一览无遗啊……”

顾子渊听他话中有话,微微一笑,道:“应公子莫要取笑顾某。阁下少年得志,年纪轻轻便已位列大理三公之一,哪如我们这些江湖草莽……今日能请得阁下前来康山一游,顾某已是不上荣光了。”

那少年听罢,却是笑而不语,只是远望康山美景,半晌却吟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他转头向顾子渊笑道:“顾帮主在皖赣一带江湖之中,威望如日中天,又何必如此自谦?我大理不过偏安于西南一隅,又怎及得上中原大宋的万里山河。”

原来这少年却是西南大理国的三公之一——大司空应笑问。他在大理国中,位于数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不知为何竟会与江湖上邪派九帮之一的天幽帮有所来往。

只见他停了一停,又开口道:“应某这次前来中原,不过是有些私事处理。却想不到顾帮主会派人前来相邀……帮主邀我至此,却不是为了看这康山风景罢?”

顾子渊闻言,却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应公子果是妙人,无需顾某多言。人言公子博古通今,想必亦知晓我天幽帮乃是因何起家的罢?”

应笑问看着他笑道:“天幽帮素称邪道九大帮会之一,应某自然不会一无所知。”

顾子渊接口道:“古语有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世上什么事情自然都是瞒不住的……”

他的话尚未说完,应笑问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话虽是古今至理……但顾帮主方才那句话,此刻却应颠倒过来说才是……”

顾子渊微微一怔,“不知公子指的是哪一句?”

应笑问淡淡道:“自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一句……天幽帮的内中详情,怕是只有顾帮主自身方知其中奥妙罢?”

顾子渊凝视了他片刻,忽然转头向山外看去,笑道:“顾某素来仰慕公子大才,此次知公子远赴中原,不胜欣喜,这才特意遣人请应公子来康山一游……顾某听说西南之地,多属蛮夷之统,便是大理段氏,亦不过是白蛮之姓……公子身为汉家血统,又何苦屈居僰人之下?”

应笑问闻言,雪玉一般的面颊上却似闪过一丝揶揄之色,当下道:“顾帮主既知云南为蛮夷之统,却又为何忘了大理本是天南佛国?”

应笑问此言,却是不虚。远在先朝开元二年,佛教便已传入云贵一带,最初传入的乃是大乘佛教密宗的阿吒叻教派。其实天南尚属南诏国统治,佛教传入之后;迅速得到了南诏王室的支持,成为了南诏国的国教,著名寺院“崇圣寺”便于此时修建。古书记载,“原崇圣寺初建于诏初;为诏王阁罗风与吐蕃国师赞错证盟处;为吐蕃使臣驻地。”

到了南诏丰佑之时,国主重用海寿大法师,法师便献策云:“以南诏为佛国,重修崇圣寺为护国大崇圣寺”。于是,崇圣寺之香火更旺,就此成为了名扬天南的“佛都”,乃是王室贵族礼佛之妙处。

待得到了大理国之时,“国教”佛教更加兴盛。除密宗之外,更信奉禅宗、华严宗等。只是,此时的佛教却已成为了大理国王朝用来巩固政权的工具。大理国的历代国主都争相建寺造塔,铸佛写经。甚至连朝中官员都要从僧侣中选拔,而大理王室贵族更有多人出家为僧,一时之间,朝野上下竟相仿效。

顾子渊尚未答言,却见应笑问已于峰巅负手笑道:“顾帮主可听说过我大理的四大景观么?”

顾子渊见他话题忽转,却不知何意,只得道:“大理国‘风花雪月’四大奇景,顾某自是向往已久。”

应笑问于峰巅之上眺望西南,锦衣飘飞,犹如仙国帝子,只听他朗声吟道:“风过天地听梵音,花如迦叶悟前尘。雪似明镜光澄澈,月若轮回荡人魂……倘若顾帮主有朝一日能一游大理,自然便能体会这风花雪月之中的禅机。”

顾子渊的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当下冷笑道:“既然应公子已然了悟佛境,却又何必千里迢迢来到中原,再惹红尘?”

应笑问如何听不出顾子渊话语之中的嘲弄之意,当下反而一笑,道:“顾帮主只怕是误解了应某之意。人生在世,皆为凡夫俗子,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无欲无求?文人寒窗十载,不过是盼望金榜题名;将士奋勇当先,也不过是为了金殿封侯……应某心中自然亦有所念,只不过却与顾帮主心中之念稍有不同罢了。”

顾子渊身为邪道九大帮会之主,岂是凡人,自然听得出应笑问的话中之意,当下便也笑道:“应公子之境界高深,顾某自是远远不及。却不知应公子自天南远道而来中原,却是所为何事?”

此番话却已丝毫不含嘲弄之意,发言反而极是诚恳。

应笑问淡淡道:“顾帮主既然知道应某乃汉家后裔,在中原自然便也有些亲朋故交。此次前来中土不过是为了访友而已。”

顾子渊道:“却不知这世上何人能入得应公子之目?算得上是阁下的朋友?”

应笑问明知他一语双关,表面上却似完全听不出他话中之意,只向顾子渊问道:“顾帮主可听说过黄龙寺么?”

顾子渊道:“黄龙寺?莫非便是浙南缙云的黄龙寺么?”

应笑问摇头笑道:“非也。应某所说之黄龙寺却是幕阜山东麓之黄龙古刹。”

顾子渊笑道:“顾某与佛无缘,于天下之寺院更是所知甚少,真是贻笑方家。莫非应公子在那黄龙寺中却有旧识?”

应笑问点了点头,道:“应某有一位总角之交,自幼便在黄龙寺中皈依。自应某归于大理之后,便再未见过。此番前来中原,便是为了寻访此人。谁知日前到了黄龙寺内,才知道这人已于数年之前云游四方去了。”他说到此处,却不胜唏嘘。

顾子渊见状,便道:“应公子无需忧愁。想来此人既是黄龙寺中僧人,总有一日会回归本寺,公子又何必唏嘘至此?”

应笑问闻言摇头道:“此人虽然在黄龙寺中皈依,却并非出家之人……他一向喜欢于各处游历,且又行迹朴素,不肯招摇,想要寻他却是甚难。”

顾子渊恍然道:“原来不是僧人……这却难了。却不知此人何名何姓?相貌如何?天幽帮在皖赣一带也算得有些势力,顾某可助公子寻到此人。”

应笑问缓缓道:“这人姓黄,名心悟,相貌不甚出众,但其人之秉性却是超凡脱俗……”

他提到此人之时,似乎已经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顾子渊见状,心中却已转过了多个念头

——黄心悟?武林之中却似乎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

——依应笑问所言,此人大约不是江湖中人……

——应笑问在大理国养尊处优,却为何会对此人如此上心,以至于千里迢迢前来探寻?

廿四 翦横波再问美人瓷 宫未明又见心中鬼

林断山明竹隐墙,乱蝉衰草小池塘。翻空白鸟时时见,照水红蕖细细香。

村舍外,古城旁,杖藜徐步转斜阳。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

………………

天香楼一别之后,令宫绮筳没有料到的是,翦横波竟真的会亲身前来景德山庄。

——贵客从天而降,做主人的自当殷勤相待。

景德山庄中的回廊精巧曲折,环绕着满园胜景。柳荫深处,水榭精巧,庭院亦是错落有致。

清风甚柔,二人行于山庄小径之上,直如一对璧人。

翦横波道:“景德山庄果然名不虚传,横波今日可算是大开眼界。”

宫绮筳笑道:“此处不比金陵,地远人荒,阁主若觉有何不便之处,尽可向宫某言讲。”

翦横波向他看了一眼,却自行走到一株绿柳之前,淡淡道:“可惜……”

宫绮筳心中一动,“可惜什么?”

翦横波道:“横波此次前来赣北,除了采买瓷器,却也另有一件心事……”

宫绮筳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不知为何,他竟无端地感到有些烦躁。

“宫某知道翦阁主心心念念之物,乃是‘美人瓷’……只是宫某自幼在山庄之中长大,虽然听说过不少关于此物的传言,但却从未见过。”说到“美人瓷”三个字的时候,宫绮筳只觉得自己右边的太阳穴跳了一跳。

翦横波向他扫了一眼,却将话题一转,“横波听说令尊身染重病,却不知现下病况如何?”

宫绮筳见她发问,只得道:“有劳阁主挂念……家父于月前偶染风寒,以致中风癫狂,虽然遍请名医,却终未痊愈。”

翦横波闻言,沉思半晌道:“偶染风寒?却又怎会引起癫狂之证?”

宫绮筳叹了一口气,“说起此事……倒真令人匪夷所思……”

他向翦横波看了一眼,接着道:“家父之癫狂却与旁人不同……他老人家时常会出现惊恐之状,仿佛是被什么极其恐怖之物所吓……据我山庄下人所言……家父的书房之中竟有闹鬼之说……”

翦横波闻言,不由奇道:“竟有此事?那么宫少爷可曾见过那鬼么?”

宫绮筳苦笑道:“这等神鬼之说,终究是虚无飘渺……宫某闻知此事之后,也曾到家父的书房之中探查,一连数日,也未见有何异常。”

翦横波见宫绮筳提起父亲之病,却是面带忧虑之色,便道:“横波粗通医术,宫少爷不妨引我前去庄主之处,或可有所助益。”

宫绮筳闻听此言,面上颇带疑虑之色,当下向翦横波道:“哦?想不到翦阁主竟然还懂得医药之术……只是家父此时举止失常,行为狂诞,只怕会有所不便……”

翦横波微微一笑道:“医者为病除患,不过是尽一己之心力而已,又谈何不便?宫少爷切莫心存顾虑。”

宫绮筳闻言,向她面上凝视片刻,这才笑道:“既然翦阁主如此说,宫某便先行谢过阁主了。”

…………………………

宫未明经过这些时日的汤药调理,却似是好了很多。

——至少他已不再躲在桌子和床榻下面,神智也稍微清醒了一些。只是偶尔仍会指着窗外书房的方向,大叫着有鬼。山庄众人见惯了,也就不以为意。

宫绮筳和翦横波来到宫未明房门外的时候,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在窗外静静看了一会儿。

——只见宫未明坐在室内椅中,双目圆睁,环顾周遭,眨也不眨一下,眼角的肌肉却在不住跳动,冷汗亦是潸潸而下。

宫绮筳见状,叫住了一个正在端汤送药的丫鬟,轻声道:“老爷今日又发病了么?”

那丫鬟点了点头道:“今早不知怎么的,老爷原本好好地,可是吃了早饭之后却又突然神情紧张起来……我们也不知道什么缘故?”

宫绮筳将她打发开去,正待转身对翦横波说话,却见翦横波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父亲的身上,美丽的脸上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原本幽深如秋水的双眸之中此时竟隐含着一丝诡异的光芒。

她见宫绮筳看向自己,却于瞬间将目光收回,朝着宫绮筳道:“看来宫庄主的病情仍是未有好转……”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稍微放开了一些,不料,却已被房内的宫未明听到。

只见宫未明全身一震,登时从椅中站起,大声向窗外喝道:“什么人!什么人在那里?”

宫绮筳见自己二人的行藏已经被父亲发现,只得自门口走了进去,向父亲安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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