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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心好朋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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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说有必要搞到这么悲惨吗?
  她只是想远离尘世喧嚣、远离感情烦恼而已啊……
  项康一早就做了一个手术,病患是某位指名要他主刀的政界大老,虽然只是摆放心脏节律器,但他仍是一贯的严谨小心,一个小时后顺利完成手术。
  再刷洗消毒干净双手,褪下绿色手术袍,他先向病患家属告知手术成功,以及叮嘱术后保健照护讯息后,他在家属的同意下,向守候在外头的媒体做了一次简短的声明。
  折腾了半天后,他终于回到办公室,坐入黑色办公皮椅里,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闷闷不乐地对着桌上的手机发呆。
  她到底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人还是不在家、手机也不接?
  就在此时,放在桌上的iphone震动了起来,他懒懒地望了一眼,可当瞥见上头显示陈兰齐的手机号码时,他刹那间又惊又喜,一把抓起手机。
  “喂!陈兰齐,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连日来累积的焦灼担忧与种种复杂情感,让他再也抑不住一股脑儿宣泄而出,冲动大吼,“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手机那端的人明显吓到了,停顿了好几秒才有个陌生女声呐呐道:“请……请问是陈兰齐小姐的家属吗?”
  项康吃了一惊,霍地站了起来。“我是!请问你是哪位?陈兰齐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里?”
  “我们这里是埔里基督教医院的急症室,陈兰齐小姐被虎头蜂叮咬,现在——”
  “虎头蜂叮咬?”他的心跳瞬间静止。
  “因为有较严重的过敏反应,医生已经帮她打了抗组织胺药物,目前在观察中,但还是希望家属可以尽快到医院来……喂?喂?”
  “我马上到!”
  第3章(2)
  陈兰齐躺在病床上,对着上方的点滴苦笑。
  有没有这么倒霉啊?
  头痛、咽喉痛、眼皮浑肿、轻微发烧、全身无力……她就差整张脸没肿成猪头了。
  “陈兰齐!”一个气急败坏的怒吼在她头顶隆隆响起。
  原来被虎头蜂叮后也会产生幻听。
  她叹了口气,决定回到台北后,千万要记得去行天宫拜拜,让阿嬷们收收惊、去去楣运。
  “陈兰齐,你还好吗?还有没有觉得哪里痛?”那个浑厚好听的嗓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一丝微颤。
  她呆住,视线从点滴袋方向缓缓转过来,不敢置信地瞪着距离自己不到几公分近的那张焦灼帅脸。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喉咙肿胀,说起话来更痛了。
  “我飞车来的。”项康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眸底盛满了怜惜和忧虑,声音放柔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她的心脏再度不争气地怦怦狂跳,半响后才挤出若无其事的笑。“还好啦。”
  “什么还好?我刚刚问过你的主治医师了,你有过敏体质,就算只是一直虎头蜂叮咬的毒蛋白都有可能要了你的小命!”他又想吼人了。
  她瑟缩了下,“……我现在好多了。”
  “你到底有没有带脑袋出门?为什么爬山没有穿长袖长裤?还有,有过敏体质的人最好随身携带——”
  “嘘!嘘!”隔壁病床的都在瞪他们了。
  项康深吸了一口气,依然浓眉打结,满脸不悦的怒瞪着她。
  “就……突然想到。”她闷闷道。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像是又要大吼,总算在最后一秒钟控制住脾气。
  “你得住院观察二十四小时。”他脸色还是很难看。
  “我知道,医生有说过。”她点点头,舔舔干燥的嘴唇,沙哑地道,“其实我真的觉得好多了,你医院那么忙,没事的话还是早点赶回台北吧。”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转院跟我回台北,一个是明天我陪你出院。”他语气强硬。
  陈兰齐张口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被他的脸色吓得吞回肚里。
  他忽然又站了起来。
  她一愣,迷惑地望着他。
  “我去帮你转到单人病房。”他再度霸道地径自决定。
  陈兰齐根本没有说“不”的机会。
  晚间十点十五分。
  盯着她吃完睡前的药,看着她终于沉沉睡去,项康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总算松弛了些许。
  他动作轻柔地替她盖好被子,看着她熟睡的脸庞,目光不禁温柔了起来。
  她脸上红肿的过敏现象渐渐消褪,呼吸听起来平顺和缓许多,体温也恢复正常,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应该就可以出院。
  项康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着她冷冷的手,心里充满了复杂模糊、滋味难辨的感觉。
  他理智上清楚明白,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愿意自己的男朋友,甚至是丈夫,拥有一个像陈兰齐这样的好朋友。
  然而情感上来说,他也不知该如何说服对方,让对方明白,陈兰齐对他来说意义重大,早已超越了一般男女之情。他一路陪伴他从童年、少年、青年……直到现在,她最了解他的喜怒哀乐,最懂他的心思感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默契,更不是任何人能够轻易取代的。
  的确,她之于他,就像是纯净单纯的白开水,可是不管他现下喜爱的饮品口味是浓烈的咖啡还是醇厚的红酒,人是不可能永远不喝水的。
  但如果他真心想给香华未来的承诺,就不能不顾虑香华的感受,他不能明明知道香华有多顾忌陈兰齐,还硬是强迫香华去接受她的存在。
  而且,他也知道这样的关系再这么拖着、摆着不处理,总有一天,一定会耽误了陈兰齐未来真正的幸福。
  ——在这么下去,对谁都不公平。
  “可是你这样,又教我怎么放心放手呢?”他摸了摸她沁出冷汗的额头,喃喃自语。
  就算脑中警钟狂敲大作,他就是没办法放她独自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和生活搏斗,却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彼得潘可以丢下小铃铛不管吗?
  隔天一早,护士来量过血压,换过点滴,医师也来巡过房,宣布她已无大碍,打完点滴就可以出院了。
  可,就他不在。
  陈兰齐在松了口气之余,却也不争气地感到一阵失落。
  “算了。”她缓缓坐起来,努力为自己加油打气。“这样也好,每个人都好好去过自己的生活,就不要再有任何牵扯和干扰了。”
  而且,她再也不想每回动心,每次伤心……
  无论如何,都得找出力量和勇气,将他完全推拒于生命之外,直到有一天,当她看着他,不再觉得心跳得厉害,不再觉得心跳得厉害,不再感到快乐交织着悲伤,不再想冲动地将他牢牢地拥在怀里,到那个时候,她就可以再度回到他的生活圈里,继续平静自在地做他的“好朋友”。
  但现在……还不行。
  “陈小姐……”护士小姐又推着行动护理车进来,害羞又难掩热切地问:“欸,怎么没看到那位项先生呀?”
  她一怔。“可能是出去讲手机了吧。”
  果然是魅力四射、患者无数的项大医师啊!
  “不好意思喔,我可以冒昧请教一下,项先生是你男朋友吗?”护士小姐有丝尴尬和忐忑。
  陈兰齐安静了两秒钟,随即扬起微笑。“不是,我们是老同学、好朋友。”
  “太好了!”护士小姐欢呼,随后后觉失态。“呃,不是啦,我是说……”
  “没关系,我了解。护士小姐,可以帮我拔掉点滴吗?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我想现在就去办出院手续——”
  “你很急吗?”一个低沉嗓音不悦的响起。
  可恶!慢了一步。
  陈兰齐懊恼得几乎申吟起来。
  项康刚刚在外头中庭花园,打电话回台北交代了一些公事,才回到病房,就见她一副迫不及待要落跑的样子。
  “……有一点。”她清了清喉咙,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呃,因为我刚才接到编辑的电话,说有几张图要——”
  “你确定?”他打断她的话。
  “我当然确定。”
  “那就奇怪了。”项康缓缓走到床边,高大挺拔的身躯伫立在她面前,陈兰齐吞了口口水,突然觉得压力好大。
  “有什么好奇怪的?”她硬着头皮问。
  “你的手机从昨晚到现在都由我保管,我怎么不记得有接过这样的一通电话?”他微微挑眉。
  她登时哑口无言。
  那名护士小姐推着行动护理车,像在观赏温不敦网球赛似地一下子看左边,一下子看右边。
  “护士小姐,出院的事待会儿再说好吗?”项康对护士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惹得护士小姐心花怒放,什么都说好。
  见他轻轻松松就把护士小姐哄出病房,陈兰齐突然间觉得好孤立无援。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护士小姐站在这里,也你是她这一队的。
  “医生说了,你要打完这袋点滴才可以出院。”项康在她床边坐下,目光有些严厉。
  “我买两罐运动饮料喝也是一样的。”她咕哝。
  “你说什么?”他浓眉微蹙的瞪着她。
  陈兰齐只得闭上嘴巴,脸上却有一丝倔强地瞅着他。
  “你可不可以照顾好自己,不要再让我这么操心了好吗?”他难掩烦恼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她闻言先是心头一热,随即神情黯淡,默然不语。
  “打完点滴后,我会帮你办出院,然后坐我的车回台北。对了,你的随身行李呢?”他凝视她,语气不自觉放柔。
  “在民宿。”
  “告诉我在哪儿,我去帮你拿。”
  她抬起头,望着潇洒坚毅、向来都能达到目的的他。
  “项康。”
  “嗯?”他眸光温柔地看着她。
  我们……放了彼此吧!
  她眼眶灼热刺痛了起来,话卡在喉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看着她的样子还是充满了深深的关怀与怜惜,就像过去这二十年来,相知相惜的情感,点点滴滴,依然历历在目。
  教她怎么舍得?又如何舍得?
  “怎么了?”他看见她眼圈红了,心猛地一惊跳,脸色瞬间立了。“哪里又痛了吗?给我看看,是不是手臂又肿了?”
  她喉头严重堵塞,拼命深呼吸才勉强咽下那几乎崩溃、夺声而出的恳求——
  项康,你还是不能爱我吗?
  可是,她早已知道答案了。
  “……胃痛。”
  “胃?”他一愣。
  “我没吃早餐。”她努力对着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项康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下次不要这样吓人好吗?我以为你又胃出血了,真是的。”
  陈兰齐也笑,笑得很调皮很淘气……眼神却无比悲伤。
  第4章(1)
  她知道,自己这一生是再也离不开他了。
  就算只能当他的影子,他的小铃铛,她也心甘情愿地认了。
  从今以后,她会记得尽量不出现在他和“她”面前,她会尽量不主动打他的手机,免得打扰了“他们俩”。
  她会静静地、默默地画着自己的童话绘本,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路,一个人看电影……
  她会一直开着手机,要是他从忙碌的公事和情事中偶尔抽出空来,想要打给她的时候,她随时都会接电话,也随时愿意陪他说说话。
  她知道自己很没骨气,也知道自己卑微得像是个爱情里的乞丐,独自尝着那一点点偷来的幸福,不管是酸的、甜的,还是更多时候的苦涩,犹沾沾自喜,实在是又蠢又可悲又不争气。
  可是她知道项康对于这个现状感到很安心、很满足、很宽慰,那就够了。
  “陈兰齐,你快乐吗?”
  这天晚上,项康百忙之中又拎了一大盒披萨来,笑着看她吃得津津有味时,突然问问道。
  一口披萨梗在喉咙,陈兰齐直着脖子努力吞了下去,随即扬起一抹笑容。
  “快乐呀!我有工作,有健康,有家人,有朋友……有什么好不快乐的?你干嘛突然这么问?”
  项康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深邃的眸光里有着一丝什么……像是怜惜,又像是释然,却有更多的失落。
  “今天的夏威夷披萨好咸,”她藉辞起身去倒了杯冰水,咕噜咕噜喝了大半,才道:“你是不是买错了,买到鳀鱼口味的?”
  “是吗?”他奇怪地看着手上那片撒满酸甜凤梨和培根,就是看不到一丝鳀鱼影子的披萨。
  陈兰齐喝完水,又走回来盘腿坐下,拿起了另一片。“对了,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正式,哪个医院同事结婚了?”
  “今晚是我们医院合作案圆满成功的庆功宴。”他轻描淡写地道。
  她一怔,“那你这个主角怎么早早就离场了?”现在还不到晚上九点半呢!
  “香华也是这么问我的。”他松开领口的银灰色领带,吁了口气。“而且她气坏了。”
  她怔怔不语。
  因为,事涉官香华,她不想评论,也不能评论,毕竟他们俩才是男女朋友。
  “今天中午,我们科里的徐医师突然心肌梗塞……”项康神色深沉郁然,手里那片披萨翻弄了半天,最后还是扔回了纸盒里。
  她吓了一跳。“徐医师不就是——”
  “我的劲敌。”
  她静静地望着他,柔声地问:“情况很严重吗?”
  “在巡病房的时候倒下,幸亏及时送手术房。”他低声补了一句:“是我动的刀。”
  “那么手术一定很顺利了?”她对他有绝对的信心。
  “他会好起来的。”他摇了摇头,“但是他今年才四十出头,还很年轻,家里两个女儿一个读国小,一个刚念幼稚园,可是他心脏的状况竟然比六十几岁的老人还糟糕。”
  陈兰齐闻言面露不忍。
  “徐医师的助理说他已经连续两个月都加班到凌晨一两点,隔天早上七点半就开始开会、巡房、看诊。”他的神情满是懊恼。“我知道他一向是个拼命三郎,但没想到他不惜把健康也当筹码给赔进去了,难道打败我真有那么重要?这个心脏科主任的职位,又当真值得他拿命去换吗?”
  “当事人一定觉得值得。”她温柔地看着他,“但人们想要的,不见得就是人们真正需要的。可惜人在当下,是看不清楚的居多。”
  项康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眼里透着一抹若有所思。
  陈兰齐被他突如其来的眼神看得浑身发热,有一些不自在起来。“呃,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他眸光里笑意浮现,闪动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悦和赞许。“我很喜欢你刚才的说法,我也有同感。”
  她双颊没来由的绯红了起来,腼覥地清了清喉咙,“哦。”
  项康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只见她那张清秀脸庞彷佛染上了一抹樱花红粉,心陡地一动,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触她细致肌肤。
  陈兰齐屏息,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膛,却鼓起勇气地直直对上他深沉灼热的眼眸。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大手像是自有意识地捧起她的脸,她整个人瞬间静止了,全身细胞都在热烈期待着。
  他几乎要忘情地低头吻住她——几乎,当他意识到自己真的“想”吻她的刹那,脑筋登时清醒了过来。
  老天,他差点吻了他最要好的朋友?!
  “披萨……还够吃吗?要不要我再去买点卤味回来?”项康像触电般猛地放开她,俊脸涨红,结结巴巴地顾左右而言他。“咳,还是……你比较想出去吃?”
  陈兰齐脸色有些苍白,心底涌现前所未有的失望之情,却还是习惯性顺从地配合他,勉强挤出一抹笑。“披萨够吃,你要不要再来一杯咖啡?”
  “麻烦你。”他火速把杯子递过去,却没有看她。
  她背对着他,在心中数了三十秒,才重新打起精神,让笑容恢复得自然许多。
  “喏,你的咖啡。”
  “谢谢。”
  她坐下来,又拿起第三片披萨,试着轻描淡写地道:“香华今晚一定很替你高兴吧?”
  一提起女友,项康又沉默了半晌。
  “香华就不明白我今晚为什么不能尽兴地享受我的成功和荣耀。”他摇了摇头。
  陈兰齐无言。因为总不能在此刻“落井下石”的指出,这就是他们俩价值观的不同之处吧?
  官香华心肠不坏,她有她的优点,有她的落落大方和优雅出色,但或许一向站在高处久了,也就太习惯不食人间烟火。
  但,只要他喜欢,也就没什么对或错。
  她惆怅地瞥了项康一眼,心里浮现一抹苦涩。
  半晌后,看他仍然直瞅着自己,好像想从她口中得到答案一样,陈兰齐只得勉强安慰他。
  “她是替你高兴,所以无法接受你的不高兴。”
  “也许吧。”他一脸怀疑。
  “无论如何,最后大家都没事,今天还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她嫣然一笑,鼓舞打气道:“走吧,我请你去小酒馆喝酒,灌醉了就睡,睡醒就好了。安啦,万事有我。”
  饶是心绪不佳,项康还是被她逗笑了。
  原本有些凝滞尴尬的气氛瞬间冰销瓦解,再度显得轻松自在许多。
  “认识你二十年,还不知道你原来是个酒鬼。”
  “我这叫舍命陪君子。”
  他笑了,不禁豪性大发,“好!那我们今晚就不醉不归!”
  “等等,你明天有门诊吗?有手术吗?”她突然想到,不安地问。
  “我明天休假。”他顽皮地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你放心,说不定两罐啤酒就把你摆平了,我还可以准时十二点送你回家睡觉哩。”
  “我又不是仙度瑞拉。”她的心跳快了一拍,不着痕迹的往后闪。
  “你不想当仙度瑞拉吗?”项康饶富兴味地瞅着她。
  “想,当然想,不过时代变了,我们早晚也得学会自己打电话叫车。要是骑白马的王子不来,小黄就是我们的南瓜车。”真是感伤啊!
  “怎么讲得这么悲情?”他忍不住又笑了。有那么惨吗?
  “你不懂啦!”陈兰齐叹了一口气,似真似假地道:“这是一部活生生的现代女性挣扎求生记啊。”
  “我们刚刚不是在说童话故事吗?”
  “对喔,怎么讲着讲着就变成江湖血泪史了?”她摇摇头,起身去拿了件外套和小钱包。“走吧,你锁门。”
  “为什么是我?”他好笑的问。
  “不要哀怨。”她趁机巴了犹坐在地上的他后脑一记。“我可是要请你喝酒的人耶!”
  “好你个陈兰齐,竟然敢老虎头上拔毛——”项康故作恼怒,笑着追了上去。
  “啊啊啊——”她赶紧逃命。
  一瞬间,他们两个像是回到了打打闹闹的小学生时代,幼稚得你抓我一把、我捏你一记,玩得不亦乐乎。
  一瓶啤酒下肚,陈兰齐就开始大舌头了。
  “喂!项阿康……”她一手勾着他的颈项,一手拿着洋芋片。“我考考你,一片洋车片有几大卡热量啊?”
  “约十一大卡。”项康啼笑皆非,却还是处变不惊。
  “……真不愧是医生。”她叹了口气,把洋芋片扔进嘴里吃掉,因为觉得咸,又灌了两大口冰凉的啤酒。
  “你喝太多了。”他忍不住把绿色酒瓶抢过来,对酒保道:“麻烦给她一杯柳橙汁。”
  “你不要搞笑了,来酒馆喝什么柳橙汁?”陈兰齐又抢回来,横眉竖目瞪着他。“我又没有喝醉,放心,就算醉了我也不会吐得你的宾士到处都是,我会搭我的南瓜车。”
  “今晚藉酒浇愁的人应该是我吧?”他没好气的回了句,又把酒瓶抓过来,递给酒保。“倒掉!”
  “嘿——”她大声抗议。
  “不准反对。”他把那盆零食全推给她。“吃你的洋芋片!”
  “项阿康,我最近常常觉得胸闷,”她愀然不乐地喀啦喀啦咬着洋芋片,“我想我应该也被传染……得了心脏病吧?”
  “心脏病不会传染。”他失笑。
  “谁说的?”她对他皱眉头,脸上表情很是阴郁。“明明就会……不然我心脏这边怎么会觉得越来越难受?”
  项康的笑意刹那间消失,怔怔地注视着她。
  “有时候也觉得好辛苦……”她打了个小小的酒嗝,一手托支着下巴,喃喃自语,“为什么活着会变得这么累呢?”
  “陈兰齐,我不准你胡思乱想!”他听得心惊胆战,脸色都变了。
  第4章(2)
  “我知道啊,”她疲倦地改趴在吧台上,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那杯柳橙汁,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描绘着杯座。“我从来就不敢胡乱奢望什么,你放心,你是很安全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心一痛,声音有些沙哑。
  “我明白,完全明白。”陈兰齐侧过头去,眼神怅然又温柔地望着他。“你知道吗?听说世上有一种珍贵稀有的紫色水仙花,当花开的时候,幽香沁人肺腑,绽放的香气能够给守护它的人带来幸福。”
  “紫色的水仙花?”他凝视着她清秀却苍白的脸蛋,胸口不禁绞拧疼楚了起来。
  难道心脏病真的会传染……
  “如果真的有这种花就好了,那么……”她轻轻叹了口气,伏在吧台上,声音低微,然后就睡着了。
  虽然她的声音细小若蚊,项康还是听清楚了,眼底浮现一抹疼惜。
  如果真的有这种花就好了,那么,也许有人就会愿意爱我了……
  才喝了一瓶又两口的啤酒就严重宿醉得脑袋活像被老虎钳夹住,陈兰齐在睡醒的那一刹那,还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头摘掉。
  她申吟着慢慢翻身下床,幸亏床垫距离地面很近,否则扛着像胀成了两倍大的头,难保不会一个重心不稳又摔得脑震荡,然后举步艰难地蹭进浴室里“大解放”。
  正当她一边捧着像是随时要掉下来的沉重脑袋,一边勉强刷牙的当儿,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只得匆匆漱口,胡乱擦了脸,小心翼翼地踩着虚浮的脚步,到桌边接起了手机。
  “喂?”她气若游丝。
  “兰齐,天大好消息!”如姐快乐地大喊。
  她脑袋痛得瑟缩了下,把手机拿离耳朵远一点。“真的吗?有什么好消息?”
  “你的『影子公主』不是去法兰克福参展吗?德国一间童书出版社已经买下版权,要翻译成德文版发行哦!”
  “真、真的吗?!”陈兰齐惊喜得心脏几乎停了。
  简直……简直像在作梦一样。
  不,也许这本来就是梦境,她只是以为自己醒着,但其实她是睡着了,而且还大作美梦……陈兰齐用力捏了一下自己大腿,随即痛得差点喊出来。
  不是梦,是真的!
  “老板刚刚从德国传回来的好消息,怎么会有假?”如姐笑得合不拢嘴。“而且德国方面想请你画一张800cm×110cm的彩色手绘图,他们要做宣传海报用。老板要我问你,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完成?”
  “半个月,不,十天,十天就可以了!”她兴奋得声音都颤抖了。
  “老板还说,想请你到德国去配合巡回签名及朗读会,大概为期一个月。你知道吗?他们国外宣传活动都很注重作者亲自上阵,尤其是童书,在一堆有爸爸妈妈陪同下的小孩面前朗读、说故事,往往可以达到很好的销售效果哦!”
  “可是我不会说德文……”她心跳得好快,嗫嚅道。
  “德国那边会有翻译啦!”
  “可是……”她又是心动,又是忐忑踌躇。
  “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真的能亲身参与宣传,对你后续作品推上国际有很大的帮助,假如这次『影子公主』在德国能大卖,你以后就是国际童书作家了,那就大红大紫了耶!”如姐比她还兴奋万分。
  “我……想想……”陈兰齐还是很犹豫。
  能够出国巡回宣传她的作品,这简直是作了一辈子的美梦终于成真。可是一去就要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都不能看见项康……
  打从国小认识开始,除了他出国念书的那几年外,他们两个从来没有过一个月都不联络、没碰面的。
  惊慌隐隐啃咬着她的胃,她心知肚明自己真正在害怕什么——她怕极了自己远在德国的这段期间,他和官香华的恋情会迅速开花结果。
  虽然她并不确定留在台湾,就能阻止些什么。
  “拜托你积极的想!而且听老板的口气,关于你那一部分的签约金,好像有几十万跑不掉耶……”如姐的声音突然压低,“到时候你千万别忘记请我们童书部门的编辑吃下午茶哦!”
  “没问题,一定一定。”她用力点头。
  “就这么说定了。不过现在还是正事要紧,别忘记快赶图,我们等着要呢!”
  “我马上动工!”
  结束通话后,什么忧郁、宿醉、头痛、晕车现象统统不见了。
  天,她的作品真的即将在德回出版了!
  头一个窜过脑海的念头,就是想告诉项康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可是上次可怕的经验浮现眼前,她拨电话的动作僵住,随即像被烫着了般,猛地把手机丢回桌上。
  “算了。”她摇摇头,甩去脑袋里又突然飞来的一片乌云,改为高兴地拿起椅子上的“海贼王”抱枕,对着露出雪白牙齿和大大笑容的鲁夫傻笑。
  “鲁夫,我们成功了!我们真的成功了!”
  毫无意外的,一个星期后,由项康升任×大医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心脏科主任。
  当天中午,项康拿着外带咖啡,缓缓走到医院中庭的荷花池畔,在大理石椅上坐了下来。
  他掏出手机,按了一组熟悉的号码。
  “喂?”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心不在焉的嗓音。
  “中饭吃了没?”他饶是心情沉重,一听见陈兰齐的声音,嘴角还是不禁微微上扬。
  “中饭?”电话那头可疑地停顿了几秒钟,“……吃了。”
  他登时不悦的皱起眉心。“是吗?”
  “……等一下就吃。”她承认。“有什么事吗?”
  “你在干嘛?”
  “画图。”
  “后天晚上七点,到晶华酒店地下三楼的晶英会馆。”
  “为什么?”
  “我升职了,”他轻描淡写地道:“所以有个简单的庆祝餐会,我们选在晶华酒店地下三楼的晶英会馆,用餐方式是你最喜欢的buffet,穿着简单舒服大方就好……你不是有件米色洋装吗?穿那件挺好看的,后天就这么穿吧。”
  “恭喜你升职。”她迟疑了一下,歉然道:“但是我后天恐怕不能去。”
  他作梦都没想到陈兰齐会有拒绝他的时候,不禁愣了好半晌,回过神后不由得脸色一沉。“为什么不去?”
  “呃,我得赶一张图……”
  “有差那三个小时吗?”他心底浑不是滋味,明显不高兴了起来。
  这次升职虽是他职场生涯上的一大胜利,却建立在至今仍卧病在床的徐医师的失败和痛苦之上,像这样的升职酒宴,对他而言何等讽刺?
  如果不是碍于交际上该尽的礼仪,他根本不愿这么大张旗鼓地庆祝。
  所以要是陈兰齐当天晚上能去,那么在衣香鬓影却虚情假意的交际应酬中,他至少还能有个可以真心说说话的人……却没想到她连考虑也不考虑,一口就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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