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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莲落-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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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双深邃的丹凤眼却将我陷了下去,那花瓣一般柔嫩的唇轻轻吐落了两个字:“绿翘。”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迷离间我将眼前的秦斐然与额上墨莲印记,紫发垂地的那个人重合。
那一声,那样温柔绵长,清扬流转。
仿佛,让人愿意在此刻訇然老去。
半晌,我才缓过神来,绯红着脸怔怔道:“你,你怎么知道……”
“陆公子,何不再饮一杯。”秦斐然突然敛起了邪气的笑容,松开手,提起酒壶为我斟酒。
身后,风渊轻轻落下。
“义父找你有什么事么?”我顾作镇定地拿起酒杯,可指尖却仍微微发颤。
只见风渊看了一眼泰然自若的秦斐然,并不坐下:“那个不是主上发出的。似是有人盗了‘龙啸’,施放后引我出去。”
“什么?!”我差点把酒杯给砸在桌子上,“居然有人敢偷我们的东西?!”
虽然我以前经常把‘龙啸’偷出来当爆竹玩,但也只敢趁义父不在庄中的时候放。没想到居然有贼人那么胆大。
“没想到戒备森严的玉龙山庄,东西竟也会被窃。”秦斐然神态优雅地轻啜了一口青酒,淡然道。
“不过,我却在追踪那施放人的途中得知了一个消息。”风渊面向我,眼神却瞟向秦斐然,“隐莲,到了洛城。”
“隐莲?!就是那个闇神殿的尊主?!”我一把扯过风渊的袖子,“你怎么知道的?”
“十六人雪锻软轿,八列紫衣墨莲阵仗。刚从街心招摇而过。”风渊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秦斐然。
秦斐然仍自若地笑道:“我与隐尊主尚有一面之缘。不过他既为魔教教主,自是与我们正派势不两立。”
“但不知道轿中是否隐莲本人。”
“那就要去问闇神殿的人了。”
我越听这两人的话越是糊涂。隐隐约约觉得气氛不妙。
索性一拍桌子:“咳!管他什么隐莲墨莲的。喝!”
胡乱抓起桌上的一杯酒就吞了下去。
酒一入喉,竟是火烧火燎地难受。仿佛整个胃部都要被这酒液灼穿成孔。
“咳咳!”喝得太急,竟又呛住了喉。
真是祸不单行。
风渊忙轻拍我的背部,急道:“不会喝就不要逞强。”
“没,没事。”我涨红了脸,强笑着。谁知额上竟直冒冷汗,看人也有些重影。
恍惚间一把抓住了风渊的胳膊。
“陆公子他没事吧?”
“秦公子,少……七傲他不胜酒力,那我就先送他回客栈休息。告辞。”风渊不由分说,顺势将我扛到肩上。
“喂喂喂……我没事……”我想捏拳头锤他的脊背,居然有些使不上力。
难道这就是酒么?
酒入穿肠,人自醉。只是,才一杯。
“恕不远送。”秦斐然淡然一笑。
我最后迷迷瞪瞪地看了一眼秦斐然,白衣乌发,似仙。
他那花一般妍美的笑容自风渊转身后,慢慢褪去。
眼底冰凉。
但,为什么一抹翠色在他腰间隐约?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已过春半,夜风和暖,催人入睡。
“少主。”风渊扛着我走在青石街道上,突然放慢了脚步。
“恩?”我仍是迷迷糊糊。
他沉声道:“你要小心秦斐然。”
“为什么?”
“总之,我觉得他的背后大有文章。”他顿了顿,声线一凉,“而且,他对你另有企图。”
我想起刚才脸红心跳的那一幕,忙尴尬地遮掩道:“江湖上不是都称赞他仁义双全么?再说了,我还不如他漂亮呢,企图什么呐?啊,哈哈。”
风渊默然不语。加快了脚步。
“你生气了,呐?”
半晌,他才憋出俩字:“没有。”
明显是生气了。
虽然有些醉了,但本大爷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好嘛好嘛,我听你的话,好吧?”我讨好般地笑嘻嘻道。
风渊没有回答,但我能感到这家伙的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
“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
“以后不准再叫我少主,要叫我绿翘。”
半晌,风渊终于“羞答答”地开了口:“绿翘。”
第十三章 称霸天下
次日起身,已接近晌午,头仍有些微微的疼。
昨日新买的那件浅绿长衫被穿着睡了一夜,已是皱巴巴的。梳洗了一番,换上了床头叠得齐整的一套新的男式翠衫。
木桌上摆着一碗白粥和三样小菜,用软竹箩覆着。箩下压着一张桃花薄纸。
拿起一看,果真是风渊的颇有锋笔的字迹:
绿翘,吾要事在身,逾晚当归。早膳已备,用后再出。
风渊上
我笑着把纸放回桌上,就着小菜胡乱扒了几口白粥,便提了剑,摇着纸扇兴冲冲地出了客栈。
四月的洛城,壁月初晴,黛云远淡,湖堤倦暖。
暖风拂面,桃花碎落,细柳轻摇。
我信步走在青石板的街道上,翠衫轻扬,发丝轻展。自认将那一柄纸扇摇得是潇洒风流。
果真,有不少娇俏的女子用丝帕掩住樱唇,于树影下偷觑我。
没想到我的男装扮相竟如此成功,越发得意起来。
路过集宝阁的时候,我突然想起那管玉箫来。
本是想送给风渊的,却落在武林大会的擂台上。或许,集宝阁还有一管也说不定。忙驱步前往。
“老板,前几日我买去的那管玉箫还有货么?”
那老板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笑道:“这位公子,玉箫倒是卖出过,不过好象不是您,而是一位姑娘买去的,您恐怕是记错了吧?”
“哦,是吗?”我暗自吐了吐舌头,忙敛容道,“那还有货么?”
“真不好意思,本阁的宝贝俱是仅有一件的。卖完就没有啦。不如看看别的?”
“不必了,多谢……”我叹了一口气,走出了集宝阁。
风小渊呐风小渊,看来你和那玉箫还真没缘分。
“不知陆兄寻的可是这管玉箫。”莲香伴着如花一般芬芳的话语近到身畔。
那管翠玉箫被五指白玉握着,递到我的眼前。
“可不是!”我惊喜之余忙笑着收下,一抬头,就迎上了那人温润如水的目光。
“秦公子?!”我握着玉箫惊道,“这箫是从何……”
“陆兄可忘了,那日在下也在擂台之上。”
“那,那多谢……”几欲先走。
“既然有缘在此相遇,在下又为绿……陆兄寻得了玉箫,不知……”秦斐然目光甚是恳切,忽地低声软语道,“不知陆公子可否赏脸,与在下去茗香楼品一壶香茗。”
虽然风渊告诫我要与秦斐然保持距离。可是人家帮我寻回了玉箫,这个面子不能不卖吧?
其实说到底,还不是自己想去……一看那眼神就陷落了。
“那就劳烦秦公子领路。”
“请。”
“秦公子也在寻擘天令?!”我失手把白瓷盅里的茶汁给泼了出来。
秦斐然递来一块雪缎软帕,浅笑道:“江湖中人无一不在寻它,只是各自的目的不同罢了。”
我用那块帕子抹去了溅在身上的茶渍,好奇地问道:“那秦公子是为何……”
“在你面前我就无需遮掩什么了。”秦斐然的脸上再一次浮起了邪气而自信的笑容,“不过是,称霸天下。”
称,霸,天,下。
那四个字在他说来竟是那样自信满满,易如探囊。
的确,他有这样的实力。正派人士推崇他犹如圣人,魔教中人又对他敬畏三分。
只是,这样的他如此陌生。
那个额上墨莲印记,紫发垂地的人,在我眼中生生与秦斐然分离开来。
在此刻我才庆幸,他不是“他”。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久久不语。
我以为眼前这人会有所不同,然而……
那他也应知道风渊也在寻擘天令。难道正如风渊所说,他想利用我?我默然。
一只微微寒凉的手按在我的手上。我一惊,正对着秦斐然询问的目光,我忙缩回了手看向栏外,窘道:“落雨了。”
都四月天了,还是如三月一般阴晴不定。
半个时辰前还碧色无云的天空,竟然转为青色,淅淅沥沥下起了薄雨。
我们坐在茗香楼二楼有露台的位置。
可以清楚地看见楼下的行人有的神色匆匆而过,有的奔入最近的屋檐下避雨,有准备的人倒不慌不忙地撑开了一柄青竹纸伞。
那人在撑开伞的瞬间,微微抬起了头。
雪瞳蓝衫。
风渊似乎也看到了我,视线转向另一边,眼神黯淡了下去。
那柄青竹纸伞在细雨中掩去了执伞人的表情,掩不住的落寞蓝衫却慢慢消失在下一个拐角。
烟雨丝丝弄轻柔,万缕织成愁。 (奇*书*网。整*理*提*供)
“风渊!”我大叫着站了起来,全然不顾茶客们诧异的神色,抓起玉箫,冲秦斐然一抱拳:“秦公子,在下先告辞了!”便匆匆追了出去。
身后,是瓷盅重重合上的脆响。
我承认,我是个路痴。
就连玉龙山庄的地形,我也是摸爬滚打了五年后才渐渐熟悉。
偌大的一个洛城,曲折幽转,我终于找不到回去的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由青转浓。
细雨淅沥,湿透了我的衣衫。
我紧紧捏着冰凉的玉箫,茫然不知所措地在每一条陌生的街道上奔走,雨水顺着发丝蜿蜒而下。
又饥又累。我筋疲力尽地坐在一顶石桥下的河道旁,抬头望天,雨丝儿透过细柳的枝桠滴落在我的脸上。
河对岸的行人越发稀少,薄雾迷蒙。
好傻,早知道应该看清楚客栈的名字再出门。起码可以问到路;或者应该揣点银子,也好去哪儿歇歇脚。现在呢?
整个人因为寒冷而蜷缩起来。我抱着自己的脚,把头深深地埋了进去。从未有过的孤独,慌张。
雨似乎停了。紫衫木的清香。
我红了眼眶,猛然抱住了正俯下身的那个人的脖颈,喃喃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我怎么会丢下你。”风渊疼惜地抚摩着我湿漉漉的头发,声线异常温柔,“乖,我们回去罢。”
我狠狠地点点头。
在被风渊扶起的刹那,我似乎看见一抹雪色的身影闪进了深巷中。
擦去了眼中让人迷离的雨水,除了风渊,什么人都没有。
第十四章 白莲簪发
风渊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
我趁他帮我细心擦头发的时候,把玉箫交给他,还罗罗嗦嗦地向他解释了一大堆和秦斐然喝茶的原因。
他只是简单地说了声:“哦。”顾作深沉地看向窗外,但是仍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
“什么事那么开心?”
“没有啊,只是在想某人像只落水的小猫一样蹲在树下……”
“你这家伙!”我把他的脑袋硬转过来,使劲眨巴眨巴眼睛,闪死他!
眼前落下了大片阴影。
风渊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而温柔,拿白巾的手滑上了我的肩,柔软的唇几乎要向我覆下。
他,他是要吻我?!
我的脑袋“轰”地清醒,猛地推开他,一爪子拍了过去:“大胆!”
风渊捂着发红的右脸颊,目光黯了下来,沉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
只见他一言不发地收拾好所有的东西走出了我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我呆呆地坐在床沿,看着自己的手,狠狠地掐了下去。
之后的一个多月,风渊仍是早出晚归。我们之间的相处只剩下一起吃晚饭的时间。
我和他似乎都在回避那一晚发生的事。我想,风渊应该是一时烧坏了脑子。便仍和他开些玩笑。
我一人在街上游荡的时候,再也没有遇见秦斐然。
洛城那么大。遇见才是难事吧?我讪笑。
只是,他的帕子还揣在我的衣袖里。
转眼已是六月初。
羌管弄晴,莲歌泛夜,画舫停桡,横桥喧嚣。
洛城最为繁美的盛大画卷在所有人的面前徐徐铺开。
白莲清妩,红莲妖娆。
红白莲花交错在每一条可以见到的水道中,凝碧的莲叶挤挤挨挨,仿佛是要开尽到天际。
洛城因为莲花的盛开变得如此热闹非凡。人们摩肩接踵,拥挤不堪。
不知为何,我开始怀念女妆。
于是找出了件淡绿长衫,细细地梳洗了一番。看着镜中熟悉而陌生的自己。抿嘴一笑。
到底是女子。
但是人多口杂,说不定还会碰上一群所谓斩杀妖女的正派人士。赏莲断不可在城内。
于是,我出了东门。来到濯锦江畔。
此情此景。
凤栖梧。银质面具。玄色衣衫。
我始终记得,日近黄昏,那个男子走来说了一句话。
“你,叫什么名字?”
那一日,那个声音,曾震动了我的天地。
我慢慢地走过八年前曾坐过的那个地方。
恍然间,似乎还能看见一个着玄衫的男子,颀长的身躯在一个女娃眼前落下了一片阴影:“你,叫什么名字?”
义父说过:“人,不能往后看。留在过去的人永远无法得到解脱。”
但事实上留在过去的人却是他自己。他一直在选择自欺欺人。
“我开始向前看了,那义父呢?”我对着那个幻影轻声问道。
没有谁知道濯锦江的美。
大片大片的红莲与白莲四散开来。东一簇,西一群。错落有致地点缀在宽阔的江面上。碧波荡漾,风荷轻举。
那场景犹如一曲清歌,显得格外荡气回肠。
江上有一座方便两岸人行走的木桥。拙朴而坚实。所幸的是,空无一人。
我掠过江面,顺手采了一朵带露的白莲,便坐在木桥上,俯瞰那万倾碧波。
阳光融暖,桥下的水面清澈照人。
我看着如镜水面,将那朵白莲簪在发上:绿衫白莲,我看着水中的自己,轻轻地笑了。
远远地有笛声传来。
如泣如诉。
定睛一看:小舟轻棹,衣袂翩跹。
一名水蓝色长衫的女子吹着玉笛,乘舟而来。船尾划桨之人亦听得如痴如醉。
一个如落花般缱绻的声音突得轻笑道:“泠月,《花骤》太哀了些。还是吹我刚谱的《绿翘》罢。”
那水蓝色长衫的女子点点头,换上了一首甚为轻灵的曲子。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那声音,那曲子的名字……
没等我回过神来,小舟已然近了。
我不由得瞪大了眼:
着雪色长衫的男子仰面躺在舟中,泛着紫色暗芒的发随意地披散开来,几缕发丝荡漾在濯锦江的涟漪中。
他半睁着媚人的凤眼,缀着墨莲印记的脸上竟半掩着那张玉狐面具!
他如玉的手指轻轻划过水面,划过水莲,划过了我骤然抽紧的心。
是他,是他,是他!我于心底仿佛要喊出声来!
三年前灯会时的那个人,几月前集宝阁里的那个人。
小舟晃晃悠悠地来到桥下。
那张面具的主人终于看到了我,凤眼逐渐睁大,他缓缓取下了面具。
露出了那张让我既欢喜又失望的脸,那是一张和秦斐然一模一样的脸。
但,他们定不是同一个人。在这张脸上我看不到一丝邪气。
只见舟中的男子目光清润如玉,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微微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那笑如出水芙蓉。
我俯瞰,他仰面望着,我们默默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眸,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不过匆匆弹指,却像已是沧海换作桑田。
倏然,我的发间一松,那朵白莲竟随风落了下去。
那如玉之手接住了那朵莲花。
小舟过了桥下。
阴影覆落,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连忙站了起来赶到桥的另一侧。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那看着白莲出神的男子喊道:
“你,叫什么名字?”
“隐莲。”
那声轻柔随着舟楫翩然远去。
笛声轻灵。
隐莲。
他竟是隐莲。
我一个踉跄靠在木栏上。望着那一白一蓝的身影在江面上淡淡隐去。
我恍然大牾:泠月。那吹笛的清冷女子,原来就是闇神殿四使之一的月使。
只是,闇神殿的尊主,竟就是我最想见到的那个人……我以为那张无邪而纯粹的脸,不是谪仙也定不会是凡人。却没想到他是魔教的人,还是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魔头。
我回到客栈。恍惚间砸碎了几只杯子。
“绿翘!我们明天出发去找温锦梓!”风渊略带着兴奋的神色走了进来。
“啊?”
“我说,我们明天去江南。找了一个多月,这人终于被我派出的探子找到了!”
“哦。”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没有。我只是有些倦了。”
“莫不是你想过了明日的莲灯节再走?”
“无所谓。”我突然跳了起来,“莲灯节?!”
第十五章 红莲之愿
风销焰蜡,露浥红莲,灯市光相射。
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
莲灯节,果真热闹非凡。
水道上漂浮着一盏盏红花纸做成的莲花灯。水光潋滟。
在夜幕下,灯中的蜡烛光闪闪烁烁,散出红艳的光来,魅惑人心。
“还好昨天你提醒我,要不然真要错过了这个好日子。”我笑嘻嘻地啃着久违的冰糖葫芦。
“早知道不告诉你了……”风渊看我吃得一嘴红糖屑,忍不住伸手帮我抹去。
“我们也去买只莲灯玩,好不好?”我有些条件反射地避开他的手,边说着边向前跑去。
跑得太快,人群熙攘。待我回头的时候,风渊已然不见了踪影。
我久寻不到他,索性径直走向卖红莲灯的摊位。
“这位公子,瞧你生得是一表人才,一定有很多姑娘追吧?”卖灯的小贩居然跟我拉起了家常,“不过人生在世,总有所求。我看公子虽然不必担心姻缘,但也可以通过花灯来求别的事哦!”
我讪笑着点点头:“多少一盏?”
“五十文。”小贩摊开五指,接过我给的五十文钱,又笑道,“看公子的相貌应该不是洛城人罢?花灯求愿很简单的,只要在这灯纸上写下所求,再放入水……”
实在受不了此人的喋喋不休,只怕比红泪还唠叨些。
想起红泪,还是心头一暖。那盏琉璃小灯,真的使我在夜里不再怕黑。
已有不少男女坐在水道旁的大石上,提笔在灯纸上写下愿望。
我要,求什么呢?
我捏着手中的红莲灯,脑中竟浮现出昨日那男子缓缓取下面具时的场景。
我想,再见到隐莲。
这个愿望如此强烈。强烈到我甚至迫不及待地夺了身边一位姑娘的笔来速速写上:
我想,再见到隐莲。
我站在水道旁,静静地看着红莲灯正随着流水缓缓而下。
无论如何,我想再见到他。
“写了些什么呢?”声如花一般缱绻。余光处,雪衫衣角。
我恍惚间要为红莲灯的灵验而欢呼起来。
忙侧转身一看,却是秦斐然。不禁黯然。
秦斐然邪气地笑了:“陆公子似乎不愿看到我。”
“没有。而且我写了什么好象与秦公子无关。”我一想起那天他在茗香楼说的那四个字,就不自觉地想速速离开。
道不同,不相为谋。
秦斐然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顺势将我拉进怀里。他用低到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想称霸天下么?”
“我没有兴趣!”我在他的怀里极力挣扎,却是徒然。我愤然道:“你放手!如果我喊出来,圣人秦斐然的面子可就丢尽了!”
秦斐然冷哼着竟说出了我意料之外的话:“圣人么。圣人和魔头,不过一步之遥。”
我不禁愕然。
“好了。我们江南再见。”秦斐然真是变脸和翻书一样,竟忽地化作了让人如沐春风的圣人标准式笑容。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鬼魅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后,风渊焦急地跑了过来:“你怎么在这儿?我到处在找你。”
“我,我放花灯来着。”显然风渊并未看到秦斐然。我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好。
“你写了什么愿望?”风渊看着水中的花灯,问道。
“不告诉你!”我一扯他的袖子,笑道,“雪瞳公子,我们走罢!明天还要赶路呢!”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没想到西湖上也有芙蕖。”我摘下一个未熟的莲蓬掷到风渊身上。
风渊拿起那个莲蓬,摇摇头:“这莲蓬都没熟……”
“没想到面若冰霜的雪瞳公子竟也会关心一个小小莲蓬有没有熟……”我大笑着冲船家喊道,“船娘!麻烦你再慢些,我都顾不上岸上的景啦。”
“好嘞!”船头坐着的布衣船娘放慢了摇浆的速度。
“再慢我们就碰不到温锦梓了。”
“放心。肯定会碰上!”我又转向窗外,抚摩着清水白莲,眼含笑意。
“来了。”
“谁来了?”
“温锦梓的船。”
我抬起头,湖心驶来一艘彩缎装饰的华丽画舫。
满船绫罗,色彩艳丽。画舫中不时传来丝竹之声和女子戏耍时发出的娇笑声。
大俗人。我暗暗鄙夷道。
风渊与我俱轻掠到了那艘画舫上,悄无声息。
我用剑尖挑开了那层厚厚的深红色幕帘,一阵浓烈的脂粉味带着猛烈的大笑声冲了出来。
我与风渊皆皱了皱眉。
别过头,深吸了一口气。一前一后进入画舫内。
笑声倏然停止。一男十二女。乱哄哄地好象正在玩游戏。我们的出现,显然坏了他们的“雅兴”。
“你,你们是什么人?!”一个手拿银杯,脸泛红晕的锦衣少年粗声粗气地问道。
“在下风渊,玉龙山庄门下。”风渊还是有礼地作了一揖。
风渊对如此无礼的少年竟然不愠不恼,看来此人就是传说中的江湖“百晓生”——
锦扇公子,温锦梓。
细细一瞧,却也是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颇具神采。
只是此人气息浮乱,竟是不会一丝武功。
“我知道。”温锦梓盯着风渊的雪瞳,颇不耐烦,又指着我,大声道:“那你背后的这个不敢抬头的女的又是谁?”
若不是有事求他,我早就冲上去一脚把这个蛮横无礼的少年踹到西湖里做荷花的花肥。
“陆七傲,与风渊同门。”我索性继续垂着头,粗着嗓子没好气地强调,“而且,我是个男的。”
“哼。”温锦梓手一挥,屏退了那些女子。
拿眼梢仔细一瞧,并非庸脂俗粉。有大部分女子的姿色与汇贤雅叙的锦瑟相当或甚至超过了她。
这人好大的福气,找来那么多美人相伴。
只见他随意地坐在软榻上,倒了一杯醒酒茶提神,姿势颇为优雅,终于恢复了贵公子的气魄:“既然被你们找到了。说罢,要问什么。”
看来这家伙对这类事已经司空见惯。
“擘天令的下落。”风渊沉声道。
哐啷一声,那银杯竟掉落在地!
温锦梓抽出腰间横插的锦扇遮住了惊异的表情,随即敛容道:“这个消息很贵。你该知道我的规矩。”
一卷画从风渊的袖中脱出,落在地上铺开来。
红泪的画像?!
温锦梓扫了一眼地上的画像,冷笑着摇摇头:“红泪确为江湖四大美人之一。不过,她的画像自从她第一次参加武林大会以后就遍地都是,这张画得虽为最佳,不过不值钱。”
什么?说红泪的画不值钱?!
我愠怒,脱口而出:“那你要什么?!”
温锦梓轻轻一笑,手中的扇子收拢,指着舱壁上挂着的一幅淡妆美人的画像道:“慕容落缤。”
第十六章 夜探画舫
我这才注意到舱壁下杂乱地堆着数百轴画卷。
仅有一幅画像,被仔细地裱好,挂在舱壁上。
那画中人竟是慕容落缤。
妖女慕容落缤。
只见那画中人着一雪色薄衫,衣袂轻扬。
如乌缎般的发丝随意垂落于地,仅用一支黑珠金簪点缀。
十指如玉,持栀子白花而笑。
清兮扬兮,顾盼神飞。
那画中人的容貌之美,与当今江湖上四大美人的美不同。
那随性飞扬的风采,让人心驰神往,过目难忘。
果真是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但我,却做不到如此洒脱。
我总觉得画中人给我的感觉如此熟悉而亲切,好似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但我却怎么也记不起。
那绾着青丝的黑珠金簪,赫然是当初我用来换玉狐面具,后被义父寻回的那支簪子!义父心中的千金难换,果然还是为她。
画卷的落款,玉疏。
“此为玉龙山庄的所有物。不知温公子从何得来。”风渊的神色一凛,声线冰凉。
温锦梓大有深意地笑道:“自是通过交换得来。至于详情我并无义务向你解释。不过,风兄若是想知道擘天令的下落,得出得起比这幅画更高的筹码。”
“什么筹码?”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我有收集美人画像的嗜好。”
“没错。”
“但是,”温锦梓慢悠悠地摇动那把华丽的锦缎大扇,拿眼向风渊一瞟,颇有深意地笑道,“却很少有人知道,我也有收集美人的嗜好。”
莫不是刚才那些美人,全是被用来换取消息的筹码?我的心一凛。
“慕容落缤在十几年前便已经死了。”风渊面无表情地回道,“更何况即使她仍在人世,主上也不会将她来交换擘天令的下落。”
慕容落缤真的,死了么?
……十几年前。
我眼中晃过六岁那年,失去了所有记忆后醒转,紧紧抓住我手的那个死去的美人。
她的胸口处,好似就是插着那支,黑珠金簪。
如果她就是慕容落缤,
那我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刚想张口问风渊,却见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温锦梓。
“谁都知道拥有擘天令就可以称霸天下。而也只有我知道它们的下落。”温锦梓讳莫如深地面泛笑意,“我听说奇*+*书^网,有一位和慕容落缤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几个月前还出现在武林大会上。而且,还是你们庄上的人。”
敢情是打起了本大爷的主意?十二个女人还不够?这个大俗人加大淫贼!
“主上更不可能拿少主来和你换。”风渊的面色愈发冰寒。
“天下与女人,两者孰轻孰重,我以为你们玉庄主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想通了。”
“看来在下是白跑一趟。告辞。”风渊压抑着怒火,转身就走。
“风渊!”我一急之下忘了把嗓子压低,刚惊觉地抬起头就迎上了温锦梓那灼人的目光,忙掩了嘴跟了上去。
“不送。”温锦梓意味深长地笑道。
身后,只听见温锦梓唤出他的管家,“老刘,今夜就把画舫停在湖心亭罢。”
“是,少爷。”
吃晚饭的时候,风渊一言不发,只顾自己埋头苦吃。
刚才玉龙山庄用来通讯的信鸽来过,看来义父的耐心有限。
“哎,别光吃白饭。”夹了片嫩笋放进他的碗里。
我面上笑着,脑中却仍狠狠咀嚼着温锦梓最后那句“今夜就把画舫停在湖心亭”。
当夜。
我绾起了一头青丝,紧紧裹在黑巾中,换上夜行衣,用黑帕蒙住了嘴。
对着铜镜将一小缕头发仔细地塞了进去,便提了剑轻轻跃下了窗台。
回首望去,风渊房里的油灯已然熄灭。
从小就有惧黑的毛病,连起夜都要小雪掌着灯一起陪去。更别说是在这种阴飕飕的陌生地方。但是,不趁风渊睡着,他断不肯让我去找温锦梓的。
早知道该把那盏琉璃灯带着,又轻又亮。
“温锦梓你这个大俗人,敢打本大爷的主意!今天本大爷我就摸进你的大破船,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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