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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剑缘-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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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之后他致力于解破她的秘密,从没注意到,如什么时候竟然偷偷把它挖了出来,一直藏在镜子背后。
  难怪,她总是对着那面镜子恍恍惚惚,她哀悼的不是失去的美貌,而是遗落的心!
  望着上面那入木三分的几个大字“爱妻杜微之墓”,他毫不犹豫地双掌用力。“喀喀”几声响毕,整块木板化成了一堆木屑,他一松手,那堆粉屑就飘飘然掉在地上了。
  他静静地开口:“你心中的疑惑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回答我一个问题。”他凝视着她,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充满期待与渴望,“你是谁?”
  她再不犹豫,再不徘徊,再不忧心忡忡,以同样目不转睛的专注回望着他。“杜微,我是成掷剑的未婚妻子!”
  站起身,她奔过来,奔进了他宽厚的胸膛,奔进了这早已只属于她的位置,紧紧搂住他挺拔的腰,泪扑簌簌地流下来,直流进两人间的密合处,濡湿了他的,还有她的衣衫。
  他则用力环住她瘦小的身躯,不住地吻着她有些烧焦的头发,声音有些感慨,也有些哽咽,“我等了你五年了,杜微……”
  窗外,清辉满地,月光溶溶,如纱如绸,洒满杜家的小院、大地、河岸,树影、屋影都朦朦胧胧,影影绰绰。
  一场大火烧毁了悦友客栈和周围的几家店铺。当皓月当空,满天星光闪烁时,地上只留下一堆焦黑的木头、残垣断壁和被风吹得歪歪斜斜的青烟,忽而有忽而无地飘在空气中。疲惫的人们脸上带着浓烟熏出来的黑渍,纷纷拎着自家的水桶回去歇息,夜已经很深了。
  可是在朴实的人们争相汲水救火,一片嘈杂时,在相隔不甚远的一座高墙豪宅里,有人却在院子里露天摆上一摆酒席,彼此觥筹交错,吃得满席狼藉,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享受着西边烧通天的火势。
  “来来来!干了这一杯!”坐在座首的孙富亲自倒了一杯酒,敬给一个瘦长脸,长着老鼠须的男人,“张老板不但当铺经营得好,连江湖上的消息也是点水不漏,精通得很哪!”
  张老板警惕地转转眼珠,看着旁边的仆人都被遣退了,才接过酒,不无得意地说:“哪里,这没有什么。我只是还在奇怪,都过去五年了,怎么还有人来我们‘升记’询问那柄金玉剑的下落。我心想,这事可古怪,就暗自派了些人手去查,谁想到居然查出个杜微的未婚夫。这也该是他命中注定!”他说着哈哈大笑,语气中带着奉承,“只要是敢和孙老板对着干的人,咱们能给他好下场吗?”
  “就是!我们这些人可都是背靠着孙老板这棵大树好乘凉呢!自然您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末座的是个老妪,和貌不惊人的张老板不同,年纪一大把了还打扮得花枝招展,浑身抹得喷香,衣裳都是最鲜艳的料子。“这就跟几年前一样,凡是孙老板看上的东西,我们拼了命也要弄到手,如果弄不到手,就干脆砸了它!”
  孙富听得舒服,惬意得像是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要轻飘飘起来了。他摸摸肥胖下巴上长着的几根胡子,冷笑着说:“这一把火不把他烧得连根头发都不剩,我就不姓孙!要是都像你们这样识时务,哪会招得祸害进门!可偏偏还就是有人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像他们这样儿的,我孙富自然不会轻易饶了他!”
  张老板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道:“今天晚上这招‘斩草除根’果然唱得有水平!不仅咱们平息了几年前的事情,还灭了他的口,免得他到处去乱说,万一不巧告到官府去就不好了。”
  孙富从鼻孔里哼着:“告到官府我也不怕!”他伸出戴着大宝石戒指的手指,往脖子里一横,恶狠狠地笑着说,“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男的就一刀宰掉,女的,就送进妓院去做娼妓!”
  升记当铺的张老板恭维地说:“这还是当初孙老板的计用得好,人也用得好!我一直觉得贵府里面养着那么些鸡鸣狗盗之徒,只会招来麻烦事端,谁知他们办事还真是有一套!”
  孙富的厚嘴唇乐得咧到了耳根,小眼睛泛出阴冷的光:“那是!留着那些亡命徒,就是干这个用的。他们那次还真是让我满意,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就把个死读书的呆子弄进了赌坊里,整治得现在连他爹娘都不认识他了!”听说他前两天跳湖死了,反正已经没用,孙富也就不去管他。
  媒婆连忙不甘寂寞地凑上来口吐莲花,直说得巧舌如簧:“孙老板那是知人善用,有诸葛亮之风。那杜微不识时务就算了。略施小计就送她进火坑,还去得心甘又情愿!这张老板也是人中龙风哪,要不是您联合了北京城所有的当铺,杀她一个低价,这价值不菲的金玉剑怎么能三十两银子就落到咱们手里呢?是不是?”
  孙富执起酒杯,三个人“当”一碰,仰头喝了,相视哈哈大笑。在西边天空一蹿一蹿的火苗映照下,表情格外狰狞可怕,他们谈论着遁良为娼,杀人放火,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如同下酒的小菜般,谈笑风生!
  就在他们的无法无天的笑声中,一声冷冷的声音响起,虽然不高,却压过了所有的动静,每一个冰冷的字都说得清清楚楚,“很好,你们三个都在,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伴着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他们还在相顾愕然间,眼前突然寒影一闪,脖子上顿感一凉。只细细的一道伤痕,血液就已喷得老高,三个人连痛都来不及觉得,就倒在地上,咽气了。
  这是刹那间的变化,所有的一切都在几秒钟内完成了,无声无息的,这几个丧尽天良的禽兽便见了阎王。
  掷剑高大的身躯,在月色朦胧的夜晚里,像是踏夜而来的死神般,用冰一样的寒瞳,冷冷地看着他们的颈部喷出红色的血箭,慢慢收剑人鞘。
  杜微在小床上不安地翻动着,时而不安地嘟喃,时而紧蹙眉头。
  “啊!”伴着一声尖叫,她猛地醒来,惊慌失措地叫着:“掷剑,火!快点逃!有火!”
  她慌张地在黑暗中摸索,却只揪到布幔和棉被。
  木门“吱”地响了一声,掷剑飞快地从门外奔进来,点亮了一盏油灯。
  他在灯下把她乱抓的小手拢在一起,坐在床沿,“别怕,你在做梦呢。火已经熄了。”
  她害怕地向他张着手,还没有完全摆脱掉梦魇,“火……我看见了好大的火……你还没有出来……”
  他怜惜地俯身将她颤栗的身子抱在怀中,轻轻抚慰:“那是梦。我不在火里,他们想要烧死我,哪有那么容易。”
  “可是我看见你还在楼上,我拼命地在火里跑,就是跑不到你身边。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我好害怕!”她哭着和他贴得更紧。
  她这样毫无保留地惦念着他,令他深受感动。他反复摩挲着她柔软的头发,发誓说:“今生今世,再没有谁能够分开我们。”
  他说得那么坚定不移,那么震撼人心,慢慢地,她清醒过来,喃喃地问:“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又要走了……”
  他让她这样没有安全感,时时都有着危机感。他自责透了,觉得自己很失败,“要不要喝点水?”看着她干而焦的嘴唇,他柔声问。
  她顺从地点点头。
  他取过一杯白水,看着她如饮甘泉般喝下,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她没事,只是被吓坏了。
  掷剑取走她手上的空杯子,她就呆呆地拥被屈膝坐着,不开口也不做声。
  他看看树梢上的月亮,刚刚半夜。
  看见她肩头的一片肌肤露在外边,他扯过被子,“再睡一会儿吧,今天你累坏了。”
  跑了很远的路,又冲进大火里,烧伤了皮肤还深谈了很久,难怪她的脸色这么差,自得像纸,脸颊两面深深陷了进去,眼睛显得更大更圆了。
  她先是很听话地平躺下,却突然攥住他欲退去的手腕。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我冷,我很冷。”她的手寒得像冰。
  感受到她无言的颤抖,他略一沉吟,脱了鞋子和外衣,便钻进了棉被,抱住她冰冷的身躯。
  她一颤,不想却用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扭过脑袋,拒绝道:“不要靠近我。”
  在油灯昏黄的光亮下,她的脸躲在暗处,让他看不清。他的浓眉蹙了起来:“为什么?我是你的未婚夫,没人会笑话你的。”
  “不是这个问题。”她闭着眼睛,看也不看他,“你最好……不要碰我……”
  听到这话,他的脸阴鸷起来,眉头间的结已经打了十七八个。“不愿意我碰你吗?”直觉上,她又要逃了。
  她闻言一动不动,斜卧着,背对他一言不发。
  他的心情一下坠到谷底,她真的打算再逃了!明明是那么牵念着他,却仍然一再地放弃,这让他难受极了。
  用力扳过她纤薄的肩膀,他强迫她正视自己的眼睛:“是谁刚刚承让是我的未婚妻的?难道你这么快就要反悔了吗?还是你觉得我不是个能托付终身的男人?”他顾不得别的了,他要在她再次逃离之间将她带回身边,一生一世不放手。
  翻过她的身子,他愕然了。她紧闭着眸子,却有两行清泪不停流下。
  他吻着那泪水,和泪水的源头,感觉苦苦涩涩的。“对不起,弄疼了你是不是?我忘记你身上有伤了。”
  “不!不是因为这个。”她摇着头,挣扎着说,“掷剑,其实刚刚我真的在想,如果你不回来就好了。”她咬着快流出血的嘴唇,声音一顿一顿的,“我刚刚说是你的未婚妻,其实,我们并没有三媒六聘是不是?”
  他迎视她带着乞求意味的眸子,平静地说:“你想说什么,杜微?”
  她的泪还在止不住地流,迟疑着说:“也就是说,我们也没有必要成亲了是不是?”她心事重重地说完这句,怎么也接不下第二句。
  “也就是说,我还是可以不娶你,就放你在北京城自生自灭,而我该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是不是?”他的黑瞳开始往外迸发怒气,可语气仍然很平静。
  这话像是捅在了她的痛处,她低着头,身子窝成了一团,半天才有细若蚊蚋的一声:“是的。”
  “好!这就是你的意思!这就是你一直想跟我说的话!居然想要和我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他怒气冲冲地一揭被子,跳下床开始穿鞋,“若对我没有情义,为何不早说?我难道只是你摆脱挹翠院的一块踏板吗!”
  她大惊失色。不顾赤着脚就跳下来,从背后伸出双臂紧紧锁住他的身躯,“不是,不是这么回事的!”她哭着喊。
  他停止了所有的行动。背着身说话:“那好,我们今天就说清楚了,若你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情义,我也绝对不会强人所难…只要你清清楚楚说一声,我们往日的三生之约就此一笔勾销!你说吧。”
  他断然的举措让她霎时便崩溃了,她倒退几步,跌坐在床上,用手捂住脸,“我……”我不要拖累你!她的心中转过千百遍这句话,却发不出一点点声音。
  理智在催促她快点开口,情感却牵绊住她脆弱的神经。漫漫的芳华物休,只有他曾是她惟一的安慰啊!现在要让她绝情绝义,她是人,她不是神,她做不到啊!
  两人都沉默着。
  他既不回过头,也不说话,只听着她抽抽咽咽的换气声。终于,她幽幻的声音破碎低喃:“不……我不是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情义……”她痛苦地把头偏向一边,“我求你不要问了!求你!”
  、
  他体内流过一丝痉挛,悄悄回过头命令道:“我没听清楚,你在说什么?”
  她哭得都要断气了,索性扑倒在旁边的藤椅上,“不要问了!不要问了……”
  他回过身?有力的双臂从她脖颈和膝弯处伸过去,横抱起她,稳稳地放回床上,重新躺回去,让她愈加冰冷无助的身子熨贴在身边,盖紧被子,叹息说:“说一句爱我就这么难吗?怎么赶我走倒成了容易事了?”
  明白他是在帮助她正视自己的心,而不是真的生了气,她好半天才停止了哭泣。
  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眼睛红肿得像兔子,怯怯地说:“对不起,我不是真想赶你走的。”她只是不安,非常的不安而已。
  “我明白,不要再提了。”他俯身吻吻她的眼睛,“我说过,时间会证明一切。有朝一日,你会对我有十二万分的信任。”
  油灯的光渐渐暗下去了,在最后一下闪烁中,熄灭了。
  黑暗中的两人,互相依偎着,像两只恩爱的翠鸟,靠得紧密无间。
  他看看窗外,不知道是几更天,夜还是很深。
  “你再睡一会吧,离天亮还早。”他温柔地说,“我就在你身边,安心睡吧。”
  她无言地摇摇头。她的确是太疲倦了,却不是睡眠能抚慰的疲倦。
  半晌。她迟疑着问:“掷剑,你真的不会后悔吗?”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
  突然他翻身,用手肘支住身体的重量,将她压在下面。她惊慌失措地缩成一团。
  “你在问我会‘后悔’吗,我却在时时担心你会‘后悔’。”黑暗中,她隐约看见他双瞳炯炯有神,两簇小火苗在烧着,“我早该想到这个办法,让我们都安定下来的!”
  他低低地说完,轻俯下身子,薄唇啄在了她的樱唇上。
  这个轻吻让她浑身发抖,窜过一阵热流,“你还没有回答我……唔……”她的话消失在了他的唇中。
  他的吻带着需求与激情,有震颤人心的魔力,让她一下子就眩晕起来。她娇喘着躲避,却已经无力拒绝。
  他们都理解对方有多么爱自己,又有多么想要自己。这份爱与执着,与天地同在!
  他的唇火热,她的唇冰冷。碰触在一起时,却是难分难舍。
  他深深地吻着她,不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也不给她胡言乱语的时间,搅住她的丁香小舌、全部思想与热情。
  他灼热的吐息渐渐从她的嘴唇边,移到白皙的颈上,吸吮出一个个紫红色的漩涡。她觉得一股暖流通过全身,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终于向这份炽热的爱投降了,当他的唇再次覆上她的唇时,她便全心全意地投人到这场迟来了五年的洗礼中去了。
  他温柔的双手像是有魔力般,唤醒了她体内沉睡的热情与激狂,每到一处便点起一簇火焰,让她在颤抖和喘息中感受到灼热和饥渴。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察觉到她的藕臂已经毫无保留地抽紧在他坚实的脊背上时,他仿佛受到莫大的鼓励般,加紧了对她的探索与抚慰?
  如果他的本意是想让她再无逃走的力量。那么他做到了,非常彻底。
  伴着衣衫的件件滑落,他们的交缠愈加亲密,愈加火热,她仰起白皙优美的颈部。环住他平滑的肩背,迎接他温柔中带着霸气的爱抚和占有。
  从没想到过,和真心相爱的人身心合一竟会是这样的幸福——痛楚反倒成了末节了!狂热的浪潮包裹住两人时,她的眼角悄悄流下了一滴泪,她终于成为掷剑真正的妻子了!
  温煦的阳光在田野里洒下一片金光,天空纤云无沾,一碧如洗、
  早春时冰雪的融化早已看不到,万事万物都在舒展着身体,吐枝抽芽。田里的麦苗像一片海。杨树、槐树、柳树的枝条都挑着绿色。小草生长得最快,已经铺了满地,甚至连石头缝儿边都有。遍野望不到边儿的绿晦中,开着红的、白的、紫的、黄的……各种野花儿。
  它们带着春天特有的潮湿空气。清盈地在杜微眼前铺开,为她做了一幅春天的丹青,有声、有色、有味道?
  掷剑和杜微并肩坐在这片春天的海洋里,看着漫山遍野的美妙景色,一同被打动了…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北京城是这么美的!”杜微闭上眼睛,任一股花香直往她脸前钻来钻去,直钻进心房里,“以前,我从没时间去看。真难想象我居然在这么美的地方住了这么多年。”
  掷剑看着她口角凝香,心旷神怡的样子,也不由得笑着说:“如果你喜欢,我会带你游完大江南北,纵览北国风情和南方秀美。”看着她由衷的快乐,也让他满心都是欢喜。
  她笑逐颜开,把头靠在他肩上,叹气道:“只要和你再不分开,去哪里我都乐意。”
  他瞅着她认真的表情,忽扇着的长睫毛,偷偷从怀里拿了一样东西藏在手心里,“大师兄写了好几封信给我,催促我和满谅快回师门,你会跟我回成派吗?”
  她毫不迟疑地回答:“会。”
  自从她坦承了自己是杜微,那她活着一日便是掷剑的妻子,他要回师门,她当然也要回去。只是,她心中依然有一股不安,暗暗地埋伏在心底,却没有表现出来。
  一想到他要回师门,就好像他会被他的师兄弟们抢走一样,她就有些患得患失。
  “我们先要回成派。届时大师兄会公布下任掌门,你还可以见到一场难得一见的掌门接任仪式。”然后他就和她一起从此退隐江湖,泛舟江上,吹萧弄琴,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他悠悠神往起来。
  她抛开些许不安,一心一意令他高兴,柔顺地附在他身边,感受着他身上的阳刚气息,“那我们等满谅回来,一起走?”
  他含笑看她:“当然好,到时你该见识到天山雪峰连绵的风景。还有,那里的人们非常质朴,有你想象不到的纯真和善良。”他真的很想永永远远和她厮守下去,再不为凡尘俗事打扰。
  她听着露出羞涩的笑容。那时她的身份是什么,不再是农郊的村姑杜微,也不再是名播四方的歌妓杜十娘,该是成掷剑的妻子成杜氏,一个晋普通通、勤劳能干的妇人。
  “要是……”她悄悄叹气,将话又咽了回去。这么美好的一刻,简直令人不忍破坏。她祈求了那么久的幸福终于来到,应该能冲淡所有曾经有过的愁云惨雾。
  掷剑看着她拈起朵不知名的小白花,凄到小巧的鼻前嗅着,玉石般的纤细手指简直同花瓣一样的颜色,与鬓边一束雪白的华发交相辉映,形成一幅奇异的、动人的景象。
  那束半隐半现的发丝丝毫不影响她在他眼中的美丽与完美,更加让她显得娇憨可爱,惹他怜爱疼惜。
  他一眨不眨地瞧着她柔和纯真的表情,忍不住搂过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要是什么?”他悄悄将手心中藏着的东西抖开,暗暗地将上面的丝线捋顺。
  她顺从地将自己柔软的身躯靠在他结实的胸前,却没抬头,错过了他眼里深深的笑意,仍小心翼翼地捏着那朵晶莹剔透的白花,“只要你在我身边,就算是大沙漠里,我也会觉得很美的。”在说句话时,她的心情非常虔诚。
  他听闻,深深动容了。再不迟疑,再不拖延,他将一件东西戴在她光滑白皙的脖颈上,顺势在上面印下一个吻,“不光我在你身边,还有它,它也会一生一世陪着你的!”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感动。
  她还依偎在他身边,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花瓣,娇怯怯的样子楚楚动人。
  先是被他的吻弄得颈上麻酥酥的,她边笑边要躲闪,却突然为胸前悬挂的东西惊呆了:“这是什……天哪!”她坐直身子,那朵花从指尖悄悄地掉落了。
  她看着那柄精致的金玉剑惊呆了。不光是她曾执有的剑身,也不仅仅是他取走的剑鞘,而是完完整整的金玉剑!
  她低垂着头,身子在微微发抖,双手紧握着那久违的定情信物,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拇剑从后面伸出双臂,扣住她赢弱的肩头,在耳边低低倾诉:“瞧……‘要是金玉剑还在就好了’……你这样想着,它就回来了。知道为什么吗?它想告诉你一句话。”
  杜嫩仍痴痴傻傻地瞅着金玉剑,像座雕塑,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讲话。
  这下他有些慌了,慌忙摇摇她的肩膀,“杜微!杜微!”她不会是被突然的喜悦吓坏了吧?
  她蓦地抬起头来,转身投进了他怀中。她突然而来的动作是那么坚定有力,让他的背一下子贴在草地上,而她搂住他的脖子,埋首在他的胸前,紧紧地熨贴住他,密密切切,毫无缝隙。
  “我知道它在说什么——‘情之所终,此生不渝。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她将他压在身下,献上了自己的唇。那最后的尾音已经消失在两人亲热交缠的唇舌间。
  刚刚她还以为自己绝不会比现在更幸福了,可只片刻过后,他又带给她更大、更多、更充实的幸福感!他是个能创造奇迹的男人,是个足以让她为他生、为他死的男人!
  她激动得早在心中泪流满面,却仍铭守着答应他的诺言,永不流泪,永不伤悲!
  掷剑也同样投入与激动,就在她闭上双眸的一瞬间,他看见那里面流露出太多混杂的狂喜、惊讶、动情、痴狂、眷恋……
  她醉了,他醉了,似乎连风也醉了,田野间流动的春的气息,绿的光华,萋萋的生命,一切似乎都在轻的重复着他们的誓言——情之所终,此生不渝。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第八章
  成掷剑和杜嫩就在郊外的小屋里,开始了他们崭新,而质朴无华的农家生活。没人知道,这对俊秀的夫妇,一个是享有盛名的剑客,而另一个曾是名动四方的歌妓。
  他们像最普通的夫妇一样,男的踏着院内公鸡的鸣叫声走向耕田,挥动锄头;女的在烈日炎炎的正午,手拎瓦罐送晌午饭。
  白天他们是最勤劳的农民,夜晚是最恩爱的翠鸟。
  简陋的陈设遮不住他们的浓情蜜意,溢满的幸福几乎令他们不能自拔,深深地沉溺在简单而平静的生活中。
  但当他们仍处在新婚的喜悦和甜蜜中时,成派十万火急的连续数封信将他们催上了北上的马车,踏上了回师门的千里远途。
  在晃动的马车上,他们缓缓向北走了二十几天,越行进越感到寒冷,周围渐渐变得山川壮阔,处处是参天大树,景色益加呈现北国的风光。
  杜微在马车上好奇地揭开一角窗口的布帘,马上被地上扬起的白色粉尘迷了眼睛,“这是什么?是雪?”她抖抖头上的雪屑,惊讶地说,这才发现他们竟然已经进入了一个冰雪般的世界,处处银装素裹,万事万物都被笼罩在白茫茫的大雪中,“我们现在在哪里?”
  掷剑看着她天真的样子,微笑了一下,伸手将帘子放下来,“是天山,这里一年四季都会下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成派便是在最高的一座山峰上面,我们很快就要到山脚了。”
  “你的故乡就是这里?”她好奇地问,伸手拉拉他身上的衣服,难怪他总是穿那么单薄,原来是早就适应了。
  “应该是吧,师父说,我是被丢在雪地里的孩子,是他把我捡回去养大的。”不光是他,还有好几个师弟,也是这样到成派的。他回忆起师父严厉又慈爱的容颜,不由得有些伤感,他去世也已经五年了。
  他是个弃婴?她才头次听说。
  这时她才恍然省悟,她对他的了解有多么少,不过没关系,他们还有一生一世,她会用尽全心去爱他,直至弥补他从小未曾得到过的感情。
  她的手指,上面还留有被火烧伤的疤痕,轻轻地描画他脸部的轮廓,挠得他痒痒的,伸开大手将她的圈在里面,“干什么,不想听我的故事了吗?”
  她的眼里含着温柔的笑,胳膊不知不觉环上了他的颈,“可我现在有更想做的事……”她的脸颊浮现了淡淡的红晕,唇边漾出春意朦胧。
  他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这可是杜微难得的邀请。
  慢慢地,他薄薄的嘴角荡开了一丝笑容,瞳孔灼灼发亮,“小妻子,你就不会自己找答案吗?‘
  这三个字瞬间让她脸上腾起了彤云,含羞带怯地回望着他,而掷剑再不给她乱发言的机会,俯下头啄住了她小巧的红唇。
  “下车吧,我们到了!”一路颠簸的马车,在一座雪山的主峰前,终于停了下来。掷剑搂住杜微娇小的腰身,将她从车上抱到雪地上,“看,前面的屋群,就是成派!”
  他看着一别五年的故居有些出神,走到了山上,他才发觉自己有多么想念青梅竹马的师兄弟们。
  杜微披着一件棉斗篷,被掷剑裹得严严地搂在他怀里,她对白雪皑皑的世界毫不熟悉,可是却感染了他的快乐,“我们不进去吗?”
  他笑着啄了一下她的额角,“我刚才放了信号给他们,会有人出来迎接我们的。”这是成派的规矩,没有得到许可是不可以随意进出的。
  她点点头,看着在白雪覆盖中屹立的青墙灰瓦。它们在洁白的雪中显得雄伟、气势而庄严。门外错落有致的雪松、巨柏都硕壮英挺,到处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
  这就是掷剑生长的地方,她偷眼瞅瞅身边站着的伟岸男子,难怪他会长成一副深沉又包容的气质和气魄,该是这北国的风情赠予了他宽广的胸襟和坚忍执着的性格。
  “看,有人出来了。”他冲她眨眨眼睛。刚刚还泰然自若的剑客,现在高兴得竟然像个小孩子。
  伴着飞溅的雪屑与碎冰,几个青色身影从大门里闪出来,还伴着激动的叫声:“二师兄!二师兄回来了!”
  为首的一个影子跑得最快,杜微只觉得眼前一晃,她已经冲到眼前,笑着跳着扑进了掷剑的怀里,笑声像银铃般清脆:“二师兄!我想死你了!”
  掷剑忽地一下将她举高,在空中旋转了几个圈子,瞅得杜微眼花缭乱,才把她稳稳地放在雪地上:“小师妹,你长高了不少嘛!我都要举不动你了!”
  杜微这时才看清这少女的模样,大概十八九岁,脸庞红扑扑的,身材高挑又结实,像一棵小白杨,眉目更是漂亮,不只带着天生丽质,更有习武者特有的一种英气,这让她的少女色彩焕发得格外俏丽动人。
  她在掷剑身前跳来跳去,不安分地叽叽喳喳,又活泼又可爱。
  “二师兄!你不知道我们都好担心你和三师兄!如果不是大师兄拦着我们,我们早就带了剑冲下山找你们去了!”她格格笑着,露出几颗珍珠般的牙齿,“你不知道大师兄整天光是应付我们就累成什么样子了!”
  掷剑纵声长笑,他太清楚这个鬼灵精怪的小师妹是什么人物了,想必霍思昭这五年为她都得烦白头发了。
  成剑侠左右张望着,毫不掩饰热切和激动,她殷切地叫,“咦?怎么三师兄没和你一起回来啊?”她不解地问,“你怎么会一个人呢?”
  掷剑和柳满谅是有名的形影不离,在江湖上连绰号都要连在一起,从没有分开的时候。当接到拂剑的信号时,她的直觉便是他们一同归来了。
  掷剑笑着,眉眼里全是溺爱:“满谅在帮我到外省做一件事,我想他很快就会回来吧。”
  他拉过躲在身后的杜微,她从方才就一直羞羞地藏着,这会儿脸庞上全是绯红。“当然不是,还有我的妻子杜微!”他再也不会有一个人的时候了。
  杜微怯怯地上前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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