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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公主-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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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昨夜起身小解,路过女儿的卧房却见房门开着,过去替她关门时竟发现她不在房内!寻遍整个宫不见人影,她心慌意乱又不敢声张,焦急地坐在房里等待,许久之后才听到女儿奔回宫的声响。
待女儿回来后,她看着女儿紧闭的房门,想去问清楚又不敢面对现实。之后一夜无眠,睁着眼到天亮。
朝夕相处十七年多,她对女儿了如指掌。欣晨这些时日的反常她岂会一无所知?她整天往外跑,又不是去冷宫,而且总是莫名其妙地发呆。这些症状……让她心惊胆颤啊!
深宫之中,除了太监和侍卫,再无其它男子,而侍卫也不能随便出入后宫,欣晨是去见谁呢?
宁妃悲哀地看着女儿。欣晨,深宫之中危机重重,你绝不能犯错啊!
感应到母亲的目光,欣展转头向母亲望去,因为已经进入佛堂,不能再出声,只能以眼神相询。
宁妃摇摇头,转而面对大佛像,合十闭目,只求佛祖保佑女儿平安无事,安稳无忧地度过一生。
欣晨也跟着跪拜,蓦地,她猛睁开眼,讶然望向前方。
佛像前,太后已经烧了香,只待经文念完便可焚烧以致佛祖。而那朗声念着经文的是——东方蔚!
欣晨呆看着他,原来!原来他说的有事就是陪太后来礼佛念经文!
垂下头,欣晨轻咬住下唇,怎么办?若待会儿与他碰面……不,虽非蓄意的欺骗,但他一时间必不能接受她的隐瞒!
她知道他将她误以为是宫女,而她存心不纠正他,甚至潜意识里刻意以宫女的身份与他相处。不是没有想过要告诉他,但总会找到理由来拖延。因为,她从来不自觉自己也是个公主,与他相交,是不曾预料到的意外,她不愿自己敏感的身份影响到他们的友情。
她不想一直瞒下去,但是也不愿在仓促之间让他知道。起码,起码在这时候不能!欣晨将头垂得更低,他一向躲避着公主,应该不会看到不抢眼的她的,只要她不引人注目……
此时,东方蔚颂完了经文,在太后的颔首下,将经文引火后放在金盆里烧了。然后随太后一同跪拜,高诵佛号。待佛钟敲起时,见太后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进香仪式就此结束了。
东方蔚心知肚明,太后礼佛一向不要求他陪同,此次命他抄写经文并来颂经,其中一个目的也是为了替公主制造与他相处的机会。
东方蔚看了看身后那一大片妃子和公主,暗叹一声:在劫难逃!不过,他也已经拟好了脱身之计,估计顶多与她们纠缠半个时辰就可以溜了。
不知欣晨今天有什么事呢?昨夜忘了问,对了,他还没有问过她到底是在哪个宫当差的呢。弄清了自己对欣晨的感情,也要加紧为婚事打算一下了,昨夜思考了一夜,心里已有底稿,应该可以顺利推掉与公主的婚事的。
思量间,太后已经吩咐完诸般事宜,准备与皇后一同进人静室听佛寺主持讲经,并命东方蔚自在这里。
皇后也颇有深意地让东方蔚好好与众公主聊聊,便随着太后进去了。
下一刻,众妃子与公主们已经一窝蜂地围住了东方蔚,“东方太傅……”
东方蔚自若地与她们谈笑,面对各种刺探和进逼毫不慌乱,皆轻描淡写地避了过去。
刻意退到后头,欣晨才发现当前面的人都跑上去后,留在空空的后头更加显眼。看看比众公主都高出半个头的东方蔚,她闪身隐在柱子后面,对宁妃说:“娘,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宁妃原本在观看东方蔚被围堵的样子,闻言看向女儿:“为什么?不是要等太后出来一齐走的吗?”往日她们都是在佛堂里逛一会儿,等太后听完讲经后再一齐回去的。
“我们今天早一点回去吧。”欣晨不知该如何对母亲说,听得东方蔚等众人往她这边移来了,更是不安地以背对着他们。
“那么早回去干什么?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儿,你不是向来很喜欢去看寺墙上的壁画的吗?为何今天不去逛逛?”这么早回去是要赶着见谁吗?宁妃见她着急,愈加拖延。
“娘……”见得东方蔚的声音就近在咫尺,欣晨停住口,紧张得不敢动弹。
她不能在这时候让他得知她的身份,不然会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她会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向他说明,而现在不是。况且……在他昨夜那样对她之后,她更不知如何面对他!
东方蔚早从眼角的余光中瞥见了后面还站着两个穿着妃子和公主宫服的女子,本来没多留意的,但那个公主的背影竟让他联想到欣晨,于是不由多看了几眼。
的确很像,若欣晨穿起公主装,也是这般模样吧。东方蔚笑了笑,他怎么了?竟然看到一个陌生的背影都会想到欣晨,真是着魔了!
不想谈话惊扰佛堂的清静,东方蔚招呼众人走出佛堂。路过那根粗大的柱子时,意外地发现柱边那位公主紧张得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奇怪的是,这种样子也让他想起欣晨。
欣晨竖起耳朵听着背后的声响,一直到他们越过了她,走到佛堂门口,才缓缓放下心头大石。抬眼看到母亲不解的眼光,不知如何解释,她勉强地笑了笑。
“平瑞公主?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呢?怎么?这柱子上有好看的东西吗?”走在最后面的平昭公主见到了面对柱子站立的她,出声讥讽。
欣晨一窒,暗自祈祷东方蔚没听到这个多嘴婆的声音,希望他快点走出门去。可是,粘在东方蔚身边的平阳公主也来搅和,“咦?平瑞公主,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呀?”
平瑞公主?走到门口的东方蔚回头,他很想知道这个一直无缘见到的平瑞公主是何许人也,加上她的背影酷似欣晨,更加引起了他的好奇。糟了!欣晨捏紧拳头,却无计可施。平昭公主见她不回头,恼怒地上前:“喂,我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回答?看不起人呀!”
“平昭妹妹怎么这么说?平瑞姐姐也许是不舒服呢。”平祈公主不是想为平瑞公主解围,而是想给东方蔚留下一个贤淑的好印象。
“真的不舒服吗?转过来让我们瞧瞧!”一位妃子冷声道。
知道躲不过了,欣晨深吸一口气,“没有,平瑞并没有不舒服。”她缓缓转身面对他们,“方才失礼了,抱歉。”
一见她的声音,东方蔚眯起眼,紧盯着她。然后,当她转过身——
东方蔚的眼神霎时冷凝!
欣晨?平瑞公主?东方蔚死盯着她,这个古怪可爱的小宫女!这个聪慧坦率的知已!这个他爱上的女人!他已经决定与之共度一生的女人!原来,这一切全都建立在欺骗上面!平瑞公主?哼!
“哈!原来不是生病了呀?我就说嘛……”平昭公主尖锐的叫嚣完全没有进入她的耳朵,欣晨呆立着,感觉到他愤怒的眼光快要射穿她了!
不,我不是存心要骗你的!欣晨抬眼对上他,被他的怒焰吓得心颤,“东方太傅……”开了口却不知如何解说。
“平瑞公主,”东方蔚走近她,口气轻柔却让她不寒而栗,“久仰大名了啊,今天能见到真人,可谓三生有幸。”
“东方……”请你别用这种口气说话,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欣晨心急地开口。
“对了,微臣尚未给公主行礼呢,失礼了。”东方蔚打断她,恭恭敬敬地向她弯下腰:“微臣参见平瑞公主。”她的才智,他甘拜下风!“东方太傅……”他彻底误解她了,可是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东方太傅何必给平瑞行此大礼?”一位妃子过来隔开他们,“皇上不是赐你对皇族之人皆可免礼吗?来,我们走吧,不用理她了。”
东方蔚重新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向佛堂门,未再看欣晨一眼。
欣晨张口欲唤,却知此时他什么也听不进去。黯然立在原地,看着他与众公主谈笑风生地走远。
宁妃从头至尾冷眼观察,自然看得出女儿与东方蔚之间的异样。“欣晨,你以前是不是见过东方蔚?”“是的,娘。”欣晨低声答。果然!宁妃气恼地说:“以后别再招惹他!他是众位公主争夺的目标,你掺和进去,就会成为她们的公敌!难道你没有看到平阳她们刚才狐疑的眼光吗?你怎么就不听娘的话?”
“娘!”欣晨唤着拂袖而去的母亲,可是宁妃不理她,径自离开。
空荡的佛堂,只留下她。
欣晨久久地站着,深叹了一口气。
第五章
她一定要跟东方蔚说清楚!可惜再坚定的决心也无法帮助她攻克这堵墙,欣晨再次滑下墙头,望墙兴叹。
现在东方蔚就在这扇墙里头的花园里与几位公主弹琴吹箫,她却被守门的太监宫女们隔绝在外面。
没关系,门不通自有墙爬。只是没想到它看起来不怎么高,爬起来却艰难万分!
再—次失败,欣晨小小地痛呼一声,揉着擦伤的膝盖。幸亏东方蔚性喜清静,这里的侍卫不多,不然早就被人发现了。唉,如果有梯子就好了。抬眼四处张望,目光定在靠近墙边的一棵大树上——
墙内,一曲既罢,丝竹声暂歇。
“好,平祈公主吹的箫当属一流,果然名不虚传。”东方蔚鼓掌。唉,今天闪得不够快,被她们堵住了。
平祈公主以丝帕掩嘴而笑,“东方太傅谬赞了,平祈这种技艺怎能人太傅之耳?听闻东方太傅琴艺绝妙,可否为我等弹上一曲?”东方蔚正想推却,墙外一声轻微的痛呼传进他的耳朵,他僵住,她在于什么?
“好啊好啊,就让东方太傅为我们弹上一曲,让大家见识一下何为高雅之音。”其它公主纷纷附和。
东方蔚侧耳听着墙外的声音,一边拱手推辞,“微臣这点末技,怎敢在公主们面前献丑?刚才平乐公主不说她新作了一首曲子吗?不如就让平乐公主为我们弹奏一曲。”
平乐公主欣然应允,命人摆琴,纤指开始抚弦。
东方蔚面带微笑,眼角却盯着墙头那棵大树,此时那棵树的枝叶正在无风自动。该死,那个笨女人到底在干什么?
原来爬树也是这么困难的!欣晨咬牙继续努力,她就不信,凭她灵活的身手会攀不到那根树枝!玉颜阿姨说过的,她跳起舞来轻灵如燕,燕子岂会爬不上树?
再—下!呀!成功了!爬树果然比爬墙容易。好,休息一下。欣晨小心地在枝桠上坐好,掏出手帕擦擦汗、扇扇风、整整衣裙、再望望高处的风景,丝毫不觉她这些举动让东方蔚的额头上起了青筋!
那个笨蛋!看风景也不必爬这么高吧?东方蔚差点跳过去把她拉下来。
前日在进香时乍然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他气恼而去,这两日来对她避而不见,没想到她还跑来做这种危险的事来激他!
你这样是没用的,我还不打算原谅你!东方蔚撇过头不去看她,试着专心去听平乐公主的琴音,可灵敏的耳朵却仍把她在树枝上爬行的声响听得一清二楚。
欣晨慢慢地沿着树枝爬向墙头,也不是很难嘛,只是有时候讨厌的枝条会勾住她的头发和衣服,害她不时停下来解开它们。
终于,她爬到墙头了!欣晨小心地坐上去,将两只脚也摆上墙头,抱膝坐好。
隐在浓密的树阴下,欣晨看向园中,只见那边东方蔚和几个衣着华丽的公主在弹琴作乐。他带着笑,似乎很开心。
她叹了一口气,东方蔚是个很好的人,相处时间不长,她已经将他引以为知己了。除了隐瞒身份外,在相处中她从未掩饰过真正的自己,所以如果跟他解释清楚,他应该会谅解她的。
深宫之中,好不容易遇到个能谈得来的人,更是她十七年来惟一的朋友,她不想失去他!
可是,看他和公主们相处得很开心,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打扰吧?何况公主们在旁,她也没机会跟他好好谈。嗯,还是等一下再下去找他好了。
欣展望望脚下,不是很高,可是要下去也很困难。不如她就坐在这里等他,等公主们离开后再招呼他过来跟他说清楚,然后她可以沿原路回去。
主意打定,欣晨换了一个舒适一点的坐姿,然后理了理衣襟,再摸摸头发,觉得有些乱,于是从怀里掏出个小梳子重新梳理。
哎呀,刚才被树枝挂得好狼狈,这样子见东方蔚多失礼,当然要弄整齐一点喽!
她又在干什么?半晌没听到声响,东方蔚忍不住回头望去,差点跌下凳子!她她她,要梳妆也不必在他的墙头上招摇吧?
这个扰人心神的笨女人!实在看不去了,东方蔚咬咬牙,好,他投降了!
此时平乐公主的琴音已停,众公主捧场地齐声赞叹。平乐公主微笑着,却见东方蔚没有反应,不由敛去了笑容:“东方太傅,你觉得我弹得不好吗?”
“不不,”东方蔚回神,赶紧挽救自己的失神,“平乐公主的琴音真是绝妙,微臣方才听得失神,恕罪恕罪。”
平乐公主喜上眉梢,俏脸佯嗔:“平乐的琴艺只是平平而已,东方太傅怎么这样赞人家,分明是言不由衷!”
东方蔚笑着站起来,“平乐公主……哦!”他蓦地脸色一白,身体晃了晃,手掌捂住额头,跌坐回凳子上。再不设法送走这几位公主,那女人恐怕会在墙头上绣花了!
“冻方太傅!”众公主大惊,“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东方蔚虚弱地摇首,“不碍事,老毛病而已。微臣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平祈公主扶住他道:“那么不如我们先回去吧,让东方太傅歇息一下。”
东方蔚扯出微弱的笑容,“平祈公主真是善体人意,不过难得众位公主有兴致,微臣怎敢扫兴?”
得到赞扬的平祈公主笑得合不拢嘴,“哪里哪里,东方太傅太客气了,你不舒服就去歇着,我们改日再聚。”
“说得是。”其他公主也不甘示弱地表现自己的善体人意,“是我们打扰得过久,影响太傅休息了,那我们走了。”
东方蔚满意地笑了,“那么微臣送众位公主出去。”
“不必了,不必了,我们自己走,太傅好生歇息吧。”众公主异口同声道。
欣晨在远处看得不是很真切,只知似乎公主们要走了,而东方蔚则留在原地。惟恐他也走掉了,欣晨扬起手刚要出声招呼——
“下来!”东方蔚眨眼间已掠到她下面,冷冷地道。
“呃?”原来他早知她躲在这里?欣晨收回手,摇了摇头,“我坐在这里就好。”下去等一下还要上来,多麻烦。
东方蔚刚降下的火气又被她激起,一字一顿地道:“你下来。”
呃?他好像很不悦,欣晨决定听他的,于是开始东张西望找途径好下去。
她还在看风景?东方蔚气得掉头就走,不想再看她了!
“咦?”他怎么走了?欣晨扬声招呼:“东方太傅,东方太傅,我有事要跟你说!你等一下!”见他不回头,着急地身体往前倾:“东方——哎呀!啊!”差点重心不稳栽下去,急忙后仰时又差点翻下后面去。然后——
“哇!”蓦地被东方蔚拦腰搂住,带着跃下地面。
站稳后,东方蔚立即放开她,后退到疏远的距离。
“嗯,谢谢。”欣晨讷讷地道谢,偷眼看他铁青的脸。他好像还很生气哦,不知会不会听她的解释?
不管怎样想要试试看,她好不容易才见到他的!于是欣晨小心上前,轻声开口:“东方太傅,你……还生我的气?”
东方蔚冷哼一声,径自走进旁边的亭子中坐下。
欣晨慢慢地跟上去,仔细观察他的脸色,“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不是故意骗你的。真的!”
东方蔚再哼一声,他不是小气的人,她若是坦然为她的欺瞒道歉,他还可以原谅她,怎知她还在推卸!
知道他仍是不信,欣晨叹了口气,“初次见面和第二次的时候,我知道你将我误以为是宫女,但那时我以为我们以后不会再有瓜葛,故而觉得没必要向你说明。后来在书库相遇,我们成了朋友。我承认,那时没跟你说清楚,使你误解下去,是我的错。我只是觉得那个时候公主的身份比较敏感,不想刻意说明。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扮成宫女的样子来骗你的,因为我本来就不像一个公主,别人很容易误认为我是个宫女。”
还说她不是存心假扮宫女?有哪个公主会光着脚补鞋子?有哪个公主连想看的书都弄不到?哪个公主会饿成那个样子?哪个公主身边会没有侍从?真当他东方蔚是傻瓜吗?她做这些事分明就是故意设计他!
东方蔚自认不是没有肚量的人,他不会容不下别人无伤大雅的戏弄,只要她大方地承认,再稍微道个歉,他绝对可以一笑置之。与她相处了这些时日,了解她不是个坏心眼的女人。更何况已经对她倾心,他不会真的对她生气的。
但是她到现在还在骗他!难道她与他的交往都是刻意设计的吗?她那些天真无伪都是做作出来的?东方蔚真切地感到痛心!他还以为她坦率真诚,原来她的心机深沉至此!
他真是白痴!一直那么相信她,为她担心。担心她当差会很辛苦,担心她会有危险,担心她会饿着冻着。他甚至还特意想办法送食物给她!送食物救济一个公主?真是笑话!
“东方太傅?”欣展望着他,说了一大堆,他的脸色却愈见阴沉,他真的不肯原谅她?
难道两人就这样回不到以前的融洽了吗?他们的友情就这样完了吗?欣晨眼睛泛红,禁不住伸手拉住他的袖口:“东方蔚,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向你道歉了,不够吗?我还要怎么样做你才消气?东方蔚……”她不想失去他呀!
东方蔚撇过头,抽回自己的袖子。谁知道她这番说辞是不是又在骗他?
欣晨呆望着空下来的双手,慢慢地无力垂下,眼泪随之滴落——她无法挽回了吗?这段珍贵的友谊已然逝去……
“你真的不肯原谅我了……”她幽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触痛了东方蔚的心。
沉默半晌,东方蔚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自己终会投降的,终于转过头。回头竟见她可怜兮兮地挂了满脸的泪珠。
没有了再拿架子的心情,东方蔚赶紧伸手拭去她的泪水,“哭什么?别哭了!”因为气闷于自己的轻易降服,他的口气有些粗鲁。
虽然他口气不好,但总算肯理她了。欣晨猛然抬头,“你,肯原谅我了吗?”
看着她亮起的小脸,东方蔚再哼一声,没回话,只是用力抹去她残余的泪痕。他真是没用,就这样被她降服了!
“东方蔚……”欣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到底还生不生气?
东方蔚开口:“你扮成宫女是想耍弄我,还是想借此接近我?”若是后者就情有可原。
她是为了接近他才扮宫女的吗?虽然她每次出现都安排得出奇的好,但若耳目多的话也可以做到的。若她是因为想引起他的注意才如此大费周折,他会很开心地原谅她!谁叫他爱上她了呢?被心爱的人耍弄,他不会输不起的。
“不不不,你误会了。”欣晨赶紧澄清自己,他还是认为她存心耍他吗?“我绝对不是故意接近你的,我们遇见都是意外,连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的。”她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去算好这一切?
东方蔚再次沉下脸:“这么说,你本来不想遇见我的,只是凑巧罢了。而且凑巧你习惯不穿公主服,才会被我误以为是宫女的?”她还不肯承认。
“是呀!”他终于明白了,欣晨笑了,“我以前根本没有见过你,在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你不说你的名字我都不知道你就是东方蔚。我们素无无葛,当然不会存心设计你的了!”
她在说什么?从一开始他们就有瓜葛了!东方蔚冷着声道:“那么你父皇为什么把你指婚给我,难道不是你要求的吗?”
“不是呀!我从未见过你,怎么会要求父皇指婚呢?”何况她根本接近不了父皇。
“那皇上为何要我做你的驸马?”他想不通,既然她没有要求,以他在众公主间受欢迎的程度,皇上为何惟独指定这个不受宠的女儿?
为何要他做驸马?“因为你很优秀呀!当时父皇寿宴,好像是由皇后提议,然后太后也赞成,所以父皇就下令要招你做驸马了。”欣晨回忆着当时的过程,真惭愧,她那时以为事不关己,只顾着桌上的美食,没有听得很明白。
她扯到哪去了?东方蔚咬牙再问:“我是问,皇上为何把‘你’指给我?”
“咦?因为是我抽中了啊。”欣晨轻松地回答。
“抽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让东方蔚眯起眼,“请你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欣晨突然有些捉摸不到他的意思,“抽中,就是……抽签抽到了红头……”抽……抽签?“谁抽签?抽什么签?你说清楚!”“公主们抽签啊!父皇想招你做驸马,又不知道把你指给谁,所以让我们抽签决定。”怎么?他不会不知道抽签的事吧?怎么可能?
真是妙!他东方蔚的终身就被这群女人抽签决定了!真是……他妈的妙极了!
“东方……东方太傅?”他的脸色好恐怖,欣晨小心地唤他两声。为何他突然又燃起冲天高的怒焰?
东方蔚一言不发,握紧双拳平息怒气。他要冷静,不能生气,对方毕竟是皇上,揍了他会被抄九族的,所以他决不能生气,即使将他的终身被当成抽签的红头——xxx!他东方蔚变成了公主们抽签的红头!
他铁青的脸色让欣晨悄悄后退,看得出他在努力克制自己,不敢打扰他,她静静地坐在一旁。
良久,园子里没有声响,蓦地东方蔚平静的声音响起:“那么当时你是不小心抽到了头签,才会被皇上指婚给我的?”
“是的。”要不然父皇才不会想起她呢!见他恢复了常态,欣晨松了口气,以为雨过天晴。
“哦,其实你是没有嫁给我的意愿的?”东方蔚好像闲聊的口气。
“是呀。”不知东方蔚此时平静表情下暗藏的危机,她还在尽力解说,“我们相遇时,我觉得突然告诉你我的身份有些奇怪;后来父皇解除了我们的婚约,我更觉得没必要再特意去说。我们相熟后,我就是因为公主的身份敏感,不想你认为我接近你是企图要你选我,所以才不明说我就是平瑞公主。如果你不知道我是个公主的话,我们相处起来会自在一点。”她觉得如果她突然告诉他,他们有过短暂的婚约,彼此都会因此而有些尴尬。
东方蔚觉得自己是个大笨蛋!原来她是不想嫁给他才隐瞒公主的身份,亏他还一厢情愿地为两人的未来打算,还为了她的身份而计划着怎么向皇上退婚。原来根本就不需要!
原来从头至尾都是他一头热,她则是拼命躲避他!他这次真是当了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东方蔚从未这么难堪过!
“东方太傅?”欣晨不知他在沉默什么,凑近他直视他的双眼。怎么了?他的眼神为何这么冷?
“东方太傅,你原谅我了吗?”她刚才以为他不生气了,但好像并非如此。
“你有什么错?你根本没有做错什么,何须我原谅?”他回答。她哪里有错,错的是他!
“你……为什么这么说?”欣晨不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她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了。“你还生不生我的气?”
东方蔚和熙地微笑:“当然不会,微臣怎敢生平瑞公主的气?”
欣晨觉得心往下沉,他在刻意排斥她了,疏离的口吻让她非常难受。“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吗?”难道真的不可能回到从前了吗?
他盯着她:“朋友?什么样的朋友?”
“就是像以前那样,可以一起谈天说地的朋友。当然,以后你成了亲,如果不方便就不要常见面,偶尔通通书信就可以。”总之她不想就此跟他断绝来往。
鬼才要跟做她这样的朋友!东方蔚蓦地站起身,直接下了逐客令:“我累了,公主请先回去吧,恕微臣告退!”再谈下去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东方……”欣晨欲唤又住口,看着他消失在回廊,失望地低下头,叹息一声。果然,两个人的友情已经告终了。
垂头丧气来到墙边,仰望高高的墙头,又叹了口气,她怎么还有力气爬上去?
欣晨沿着墙走了一圈,也没见到半棵合适的树,最后只能整整衣冠,在门卫的目瞪口呆中,若无其事地从大门走出去……
而平瑞公主何时入内的疑问,则困扰了那两个可怜的门卫好久好久。
再次看了一眼捧着碗发愣的女儿一眼,宁妃气恼得重重放下碗筷。
这个异常的声响将欣晨震醒,看向母亲,“娘。”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宁妃冷着脸。
“娘,您怎么这样说?女儿做错了什么吗?”从未听过母亲说此重话,欣晨惊得不知所措。
“哼,你还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宁妃一拍桌子,“我问你,昨日上午你去哪了?你老实说!”一大早偷偷摸摸出门,近中午才回来,回来后一直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想也知道去了东方蔚那里。
欣层不愿欺瞒母亲,诚实答道:“女儿……去了东方太傅那边。”
“果然……欣晨,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听娘的话?”宁妃落泪捶胸,“东方蔚是你爱不得的!有多少公主对他志在必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一个没权没势的冷门公主如何跟她们去争?你这不是明摆着惹祸上身吗?欣晨呀,娘千叮咛万叮咛,只要你安分度日,你为何就是不听?”
“不是的,娘,您误会了。我与东方太傅只是朋友,我并没有与其它公主争夺。”她从来没有想过跟其他公主争东方夫人的宝座。
宁妃根本不信:“朋友?男女之间会有什么朋友?都是骗人的!你敢说你对东方蔚没有一丝男女之情吗?你敢说你们只限于友情吗?”不是男女私情怎么还会三更半夜去见面?可悲,女儿也学会骗她了!
“我们真的只是朋友,我们之间没有男女之情!”冲口反驳完之后她竟然迟疑了,掩住口犹疑地低下头。那一夜,那时紧绷的气氛,那奇妙的心动,还有……那个吻,代表的意义是什么?他们,真的没有越出朋友的范围吗?
“欣晨,”宁妃缓下口气,“你真的只要做他的普通朋友就满足了吗?你真的对他没有任何妄想吗?不会的,男女之间只有一线之隔,再与他相处下去,你就会要求得越多,越来越不满足,直到他厌倦你!欣晨,不要成为第二个娘啊!”
欣晨沉默了,真的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吗?
恍忽间想起,有一日两人闲谈时,她再次问他,会选哪位公主做妻子。他思考后给了她答案:平乐公主。
那时她轻轻点头:平乐公主不论相貌、才华和性情都是公主中的佼佼者,其母又是最受宠的贵妃,的确是上上之选。
为什么?那时她只觉得是他极为聪明的选择,现在想起来,却让她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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