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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天子]废后复仇-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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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阿娇手指摩擦着自己的嘴唇,踱了几步,却挥手道:“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回去吧。”

当下陈阿娇收起了心中的疑虑,反正自己已经死了,就算是被人发现能怎样?刘彻负了她半生,如果再发现她,还会斩尽杀绝吗?

当初她认识的那个刘彻,可不是如此无情的。

只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他胸中有王图霸业,有天下江山,他需要听话的皇后,而自己注定与他的帝王之术冲突,所以一切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在回去的路上,陈阿娇忽然觉得自己老了。

她在想以前的事情,以前的刘彻。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个矮矮的小家伙,站都站不稳……

人一旦开始回忆往事,心便已经苍老。

她一向是用一种很成熟的心态来看刘彻的,小时候她喜欢在馆陶公主府让厨子弄这个吃的那个吃的,刘彻最喜欢到馆陶公主府蹭吃蹭喝,两个人也算是很混得到一起的,她在两个人的相处中一向是很懂事的,因为实在看不起他那小屁孩,总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只是毕竟对那么小的孩子没办法狠心。

她惊讶于那个时候自己的心思,很沉稳,也完全是一种旁观者的状态在馆陶公主府生活,除了吃喝之外,似乎没什么能够打动自己。偶尔也说一些惊人的话,可是听到的人似乎只有刘彻还有亲近之人,没有传出过公主府。

可是自从失忆,她整个人都性情大变,一个人失去原来的记忆之后,几乎相当于重新活过,她变得迟钝善变,并且容易暴躁,虽然在很多习惯上没有改变,却像是被另一个人穿了一样。陈阿娇醒过来之后其实也怀疑,那一段时间的陈阿娇到底是不是自己,是不是另外的人穿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留下了这段记忆。

她曾仔细地辨别过记忆中的自己,虽然知道性情大变,但某些特别隐秘的细节还是能够证明那是自己。只是她的转变,如果换了别人,是完全不能发现的,就是馆陶公主,又察觉了几分异常呢?

毕竟出事的时候自己还小,别人只当是慢慢地养成了刁钻的性格,反正后来的那个自己,简直是让她也目瞪口呆的。

……

回到了宅院,看着光秃秃的大门口,陈阿娇对齐鉴道:“你去弄个木牌,写上‘乔’字挂在门口,这就是乔宅了。”

乔宅乔宅,她怎么忽然想起乔家大院呢?

低头一笑,陈阿娇走进了门,找了众人商量酒馆的事情。

长安城的冬已经深了,宫里染着炉火,铺着地毯,一片暖意,桑弘羊解下鹤氅,递给宫人,然后走进殿中,看到刘彻穿着一身常服坐在下面跟当初的太子党们饮酒,忽然就一勾唇角。

宫中的酒,向来是好酒,只可惜没有那一坛乌程若下酒来得勾人。

“我们难得聚一聚,今日便放下这君臣之礼,痛饮一回!来——”刘彻双手捧起酒尊,英挺的长眉斜斜飞入鬓中,双眼微眯之时便有冽冽的冷光,头冠将那乌发束起,低眸之时却在酒尊里看到了自己的伤痛与不堪。

为了这张龙椅,自己失去了太多,难得有时间将众人都聚在一起,喝一杯,也好。

他眼眸一扫,便看到了刚刚过来的桑弘羊,他为他侍读许久,也算是自己的心腹,精于计算,也是顶顶聪明的人物。“老桑你来迟了,当罚酒三杯!”

郭舍人侍坐在刘彻身边,立刻跳起来拿着酒壶就去桑弘羊那边,“来来来,老桑我给你满上,哈哈……向来是你跟张汤最严谨自律,从来不迟到,今日难得逮到机会整你,来来来,喝上!”

桑弘羊满脸苦笑,看着周围人那幸灾乐祸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是平时太过严谨,让这些人找不到机会整自己,一旦有了机会,竟然连陛下都是笑看着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他正自为难,刘彻手直接一指,广袖扬起,自是气势非凡,微微扬起头,对他道:“不许拒绝,必须喝——朕的意思。”

桑弘羊无奈极了:“陛下才说了不分君臣之礼的。”

周围李陵灌夫等人一下就笑趴了,一向活跃的李陵直接拿着空酒尊敲了敲漆案,“老桑你这胆子简直能跟张汤比了!你酒量一向好,今日必须喝!快快快,给他倒酒,老郭让我来!”

另一边无辜躺枪的张汤只是坐在案边,双手揣在袖子里,脸上带了几分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那边的情况。

他不知是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却见到刘彻端起酒尊,将内中酒一饮而尽,一双素见威严的眼一低,却似乎含了几分自嘲的伤怀,宽袖一举,遮住了他面上的表情,那绣工精细的衣袖再次落下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任何的端倪。

刘彻回眸,却正好触到张汤的目光,于是一笑:“老张,怎么了?”

张汤镇静抬手一举:“只是在想今日朝堂之事。”

他这一说,整个殿中便有些安静。

桑弘羊已经被李陵、郭舍人二人灌了酒,无奈地落了座,此刻殿中以刘彻为首,俱是当年的太子党一干人等,张汤、李陵、灌夫、郭舍人加一个桑弘羊。

听了张汤这句话,郭舍人顿时觉得头疼,做出一副哭脸来:“哎哟老张诶,你能不能说些高兴的事儿啊?这九哥才为这事儿发了火……”

刘彻重重地放下酒尊,眼中却有几分狠厉之色,凌厉狭眼一挑,却道:“你如今这样说,可是有了什么解决办法?”

张汤摇头:“暂时没有。”

“那便罚酒吧。”刘彻口气冷淡,给自己倒上,却右手端起来,又分出一根食指,指着他道,“不许推拒,高兴的场合干什么说那些不高兴的事情?”

张汤何尝不知道刘彻的难处,窦家势大,主和者多,窦太皇太后还把持朝政,如今虽然不如以往,但是整个朝政还没有完全纳入天子掌中,办起事情来也就束手束脚了。

他端起酒尊,站起来,声音还是惯常的没有起伏:“张汤自罚一杯。”

李陵瘪瘪嘴,“老张你这死人脸怕是好不了了。”

刘彻又一下笑出声来,却不去看张汤了,而是颇为好奇地看向桑弘羊:“老桑你向来是跟老张一样的,有什么事情都是办得妥妥当当,怎么今日说好了时辰,你却姗姗来迟?”

桑弘羊摇头苦笑:“九哥又不是不知道我那破毛病,一闻到酒香就走不动了。”

“我宫里的酒难道还比不得那街头巷尾的吗?你要美酒尽管到这宫里来——”刘彻笑道,言语之间却是随意极了,这周围都是他的心腹,说起话来也不必顾忌。

他们在与匈奴有隙之际饮酒,如此不放在眼里,也能让窦家的势力松松劲儿。

郭舍人向来是这宫里对小道消息最明白的人,桑弘羊爱酒人人皆知,他嘿嘿一笑,转到桑弘羊背后去:“我说啊,你该不会是又去那酒肆跟老板要酒啦吧?”

果然是什么小道消息他都知道,桑弘羊苦笑,摸摸鼻子,他算是这几人当中最不得武帝重用的一个,毕竟现在还没有用武之地。他叹气:“我原本看着要跟老板把酒坛子磨下来了,谁知道今日去看,酒肆竟然换了主人了。”

“哈哈哈……”灌夫一下大大咧咧笑起来,“那你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岂不是付之东流?”

桑弘羊这心里苦啊,给自己斟了酒,“谁说不是呢,这主人还是位夫人,她大约知道那乌程若下酒的事情,却与我说,让我开张时再去看看。”

“是位夫人?那老桑你如此英俊,一表人才,风流长安,直接——美男计!”郭舍人不靠谱地一推他肩膀,这句话却把桑弘羊吓了一跳。

他连忙摆手:“郭舍人勿要胡言!这话可说不得……”

上首位刘彻大笑起来,抚掌道:“瞧把你吓的,不过我倒是觉得老郭说得不错,你这样的美男子,向一位夫人要一坛酒,她竟然不给,要你下次去看,这莫非是——”

这陛下胡言起来也够呛,桑弘羊正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

张汤手放在唇边咳嗽了几声,刘彻一听,转过来看到张汤那一本正经的表情,顿时无力:“老张,这私下场合,开开玩笑又怎么了?”

“陛下注意言行。”死板的张汤只有这一句,可是一低头却是悄悄弯了弯唇角。

张汤的乐趣,向来只有他自己知道的。

一场酒席完毕,众人都带了些醉意,张汤也准备走,却被刘彻叫住了:“张汤留下,我有事问你。”

其他人没理会,直接走了。

只有桑弘羊觉得刘彻表情有异,多看了一眼,他心思灵巧,此刻却也不懂到底是什么事情,最终还是跟着众人一起走了。

殿中热闹散尽,一下就显得冷落起来,刘彻将樽中残酒饮尽,之前的笑容却已经被冰冷取代。

张汤弯身一礼:“陛下留张汤可是有事交代?”

刘彻看着已经空了的酒尊,忽然随手一扔,任由那酒尊落在案上,滚了几圈,声音颇大,他无情无感,问道:“是你为陈皇后扶灵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没存稿了┭┮﹏┭┮

最近考试忙,尽量保证更新,谢谢留言收藏点击的孩子们,你们是作者的朱砂痣……

白月光还是张汤张汤张汤……挠墙

☆、第二十章 旧时意

张汤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他不敢抬头看刘彻的表情,只是看着自己的脚下,完全无法揣度刘彻此刻的心思。

他问,是你为陈皇后扶灵的吗?

陈皇后。

明明他是以翁主之礼下葬了陈阿娇,此刻却称之为“陈皇后”……

克制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心,张汤不去考虑刘彻突然问起这件事是知道了什么,还是说只是这样突然想起来一问,他平静地回道:“是。”

只有这样的一个字,也不会让刘彻看破了自己的心思。

张汤忽然厌恶极了此刻的自己,心中藏有秘密,竟然只能低着头,因为害怕被人窥破。也许,去救了陈阿娇就是一种错误吧?

而他面前的帝王,却仰起头,看宫殿:“四十九日了吧……”

张汤不明白,抬头一看,却只看到年轻的帝王抬起手,手指压住自己的眼角,像是在强行压抑着什么一般。

四十九,陈阿娇离世四十九了。

可是陈阿娇死了,乔氏还活着。

只是张汤不可能告诉自己眼前这男人——刘彻,大汉的皇。

刘彻站起来,往昔的记忆,在这个时候忽然全部涌了上来,外面是青天白日,天气很好,虽然还是寒风阵阵,可是看着是清朗秀丽的,宫墙垂柳,那一级一级的台阶,那些恭敬地站立在那里的宫人们……

他无数次地告诉自己,有这一切就足够了,只是午夜梦回时分,想起来的竟然全是那四个字——金屋藏娇。

终究是他负了她一生。

“随我去灞陵,看看她吧。”

年轻的帝王走下来,宽大的衣袍对着那迎面而来的风,一下舞动起来,一张俊朗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沧桑得厉害。

张汤却惊讶于自己此刻无情的状态,他看着刘彻站在殿门口那背影,静静应了一声。

他在去灞陵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自己被发现的可能性,刘彻会不会下墓室去查看?会不会发现棺中空空如也?

作为精明的帝王,他心怀壮志,同时也要洞悉下情,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才让自己一起去灞陵呢?

路上竟然飞起了小雪,刘彻的马跑累了,停了一小会儿,他举起马鞭,指着这天,唇边带笑,素来冷峻的脸竟然舔了几分柔和,“竟然下了雪。”

张汤抬头看,天幕之下一片片的雪花落下来,迎面刮来的风都是冷的。

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转眼竟然变了天。

“陛下,风雪大了,不如——”

“风雪大了,她会冷。”

刘彻忽然这样冒了一句出来,只是转瞬又不说话了。

这漫天细细的风雪,全砸落大地,身后的长安远了,前面的灞陵近了。

张汤在后面骑着马,忽然指教挑唇摇头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笑陈阿娇还是笑刘彻,或者是……笑他自己。

扬鞭跟上,他却不知道刘彻的心思。

刘彻只是想起了,许多年前,他还小,跟阿娇在馆陶公主府外面的竹林里,看着落下来的雪花,他牵着她的衣袖让她看,可是阿娇却从他手里拽出自己的衣袖,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让他把他手洗干净。

那个时候他哇地一声就哭了,馆陶公主赶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知道是阿娇惹出来的,还训斥了她一顿,可是她却臭着脸没理会。

私下里没事了,她还阴阳怪气地讽刺自己没大男子气概,碰着事儿就要拿出来说。

从那以后他就不喜欢在人前示弱了,因为阿娇讨厌那种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家伙。

后来阿娇被馆陶公主带着来宫中,却遇到有宫人向他投毒,正巧被阿娇看出了破绽,他当时就想要闹,却被阿娇拉住了,他心里是很怕的,只是阿娇不怕。那个时候的陈阿娇,年纪虽然还小,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稳重。

那宫人神色慌乱地端东西上来,却被阿娇斥退,她拿了银簪试毒,却是银簪发黑,他当时又恨又怕,他知道是谁要对自己下手,可是阿娇只是抱住了他,告诉他不要声张。她去捉来了一只猫,却将那毒药喂给了猫,然后立刻就哭了起来,宫人奇怪,上来查看,这才引出有人向他投毒一事。

陈阿娇哭到景帝面前,说有人要害她的猫,那伤心欲绝的状态完全跟在刘彻面前不一样。

景帝当时是什么反应,刘彻不清楚,只是在那之后不久,他就从胶东王变成了太子。

回去之后他又去拉阿娇的袖子,想看看她的眼睛,她却已经没哭了,只是不说话,看着案上丰富的菜肴,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沉郁极了。

后来她埋了那只猫,还给它立了块牌子。

两个人在猫的小坟堆面前蹲了很久,刘彻伸出手去戳她的脸,却被她伸手拍开,她说,别戳我,我伤心着呢。

然后他说,没事儿,我以后送很多很多猫给你。

阿娇却又不说话了。

从那以后,原本很喜欢逗猫的陈阿娇再也不碰猫了,就算是看到也全当不见。

后来呢……

后来她浑忘了两个人之间的那些事情吧?

刘彻看着眼前的灞陵,雪又小了,初冬时候下不怎么大,也就那么几片飞下来,落下来,在他的脸上,凉凉的。

“张汤,你会不会觉得帝王无情呢?”

张汤坐在马上,牵着缰绳,没有回答。

刘彻也没有追问,只是翻身下马,一路来到坟前,墓碑还是新的,地上飘着白纸,已经有了残破的表象。

她虽是以翁主之礼下葬,这墓地却一点也不简单。单从墓室上来说,这不是翁主之礼,而是皇后之礼。

本来这是不符合祖制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司马谈还是张汤,竟然都没有反对的,那个时候他就在想,自己是不是错了,可是他不能这么去想。

他终究只是可悲的君王,要为这帝王霸业葬尽自己的情爱。

如今,也只配在她陵前这么一站,甚至不敢多言一句,她到死怕也是不想看到自己的,他也不敢去见她。他负了她,他背弃了自己的真心和承诺。

有时候觉得自己是在梦里,她跌了一跤,性情大变,他试图从她身上寻找往昔的记忆,可是时间越久也就越加烦躁。

那不是他的阿娇。

他的阿娇是聪明的,甚至应该说,她是睿智的,她沉稳大气,绝不会因为那些小事便勃然大怒,她若爱自己,也不会像是普通人那样争风吃醋,她在他眼中总归应该是独特的,所以当他发现他心目中的那个阿娇,或者说旧时的阿娇,在时光之中慢慢地消失远去,被时光打磨成了那种普通女子的庸俗之后,情爱也开始消减。

只是在她离开的那几天,他总是梦见以往相处的场景,也梦见这么多年以来,那个刁蛮骄纵、完全没有大家闺秀气质的阿娇,他在默许卫子夫送她鸩酒的时候,告诉自己:此娇非彼娇,既然已经不能在她身上寻到旧日的影子,江山美人,总归要有抉择,所以他亲手埋葬自己最后的念想,让残酷成就霸业。

可那都是借口,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终究还是一个字:负。

辜负的负,负心的负。

无数次问,如果被鸩杀的阿娇是旧日的阿娇,他到底会如何,他隐约知道自己的答案,却从来不敢真的假设那种场景。

因为太过决绝惨烈。

他伸出手掌,慢慢地抚上冰冷的墓碑,自语道:“来世,找朕索命吧,彻儿还你。”

说完,他又缓缓地转过身。

张汤就站在三步远的地方,双手还是揣着,低眉敛目,面无表情。

“走吧。”

他随便地甩了甩袖袍,像是要扔开自己一身的疲惫,还没开始征战天下,已经被这血淋淋的代价闹得伤痕累累。

走吧,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张汤回头看了一眼那墓碑,陈阿娇——乔氏。到底谁对谁错,其实并没有清晰的定论……

回去的路上,刘彻少见地跟他说起以往在馆陶公主府的事情,刘彻似乎只是说,他需要一个倾吐的机会,仿佛将一切都说完了,他就可以继续披上冰冷华丽的龙袍,坐在龙椅上,跟那些人勾心斗角。

“她有时候其实很傻气,就像是那一只猫……”

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长安城到了。

刘彻拿着马鞭,轻轻一挥手,“你回去吧。”

他自己打马回去了,留在张汤在街口,翻身下来,牵着马,想回廷尉府,却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陈阿娇的宅院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已经挂起了一个“乔”字,乔宅吗?

猫。

张汤摇头,想笑,却觉得自己不该笑,于是又停了,重新牵着马离开了这里。

院墙之内,阮月说要捉两只猫儿来逗趣儿,陈阿娇却淡淡摇头:“我不喜养猫。”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打我,但是不要打脸QAQ

☆、第二十一章 开张大吉

筹备数日,陈阿娇这边有原来的酒肆老板留下来的联系酒家的方式,陈阿娇亲自去跟古代的供应商谈判,出的价格高了那么一些,不过好说歹说,又将那乌程若下酒添了一小坛送给酿酒坊的老板,这才谈成了这笔生意。

全是些小生意。

陈阿娇扒拉着算盘仔仔细细地算了几笔帐,买进十大坛酒,其中每大坛约是二斛,即两百升。其中稻酒三坛,黍酒三坛,栗米酒四坛,种类包括白酒、冬酿、芳醴等等,除此之外,赵婉画还做了配制酒,包括旨酒、菊酒、兰英酒、桂酒、椒酒和柏叶酒等。不过这些酒的均价都只在三文一升左右,十坛酒,每坛两百升,也就是两千升,花了六千钱左右,花去了三十五两银子。

除此之外还去了一些来回跑动的人工车马,加上买店本身的五十两银子,还备办了一些下酒菜,蔬果肉类,便已经去了九十两,陈阿娇本来有一百二十多两银子,又给了李氏十两作日常开销,现下里一摸钱袋里头的银子,竟然也只剩下了十两。

刚刚活着从棺材里出来不久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是个富婆,这一转过眼就变成了穷逼。

陈娇摸着干瘪的钱袋安慰自己,出去的终究还是要回来的,两千升酒出去,赚回来两千文,也有十几两银子呢。现在的银价是一斤两千到三千文浮动,陈阿娇喜欢金银,不喜欢现在的半两钱。

现在的半两钱到处都在制造,官方和私人都有,现在各处的货币相当混乱。就像是英国维多利亚女王时期铸造金币一样,负责制造的机构将金币削小,以偷取黄金,形成了不足值金币。

那个时候官方制造的金币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这个时候诸侯豪强都可以制造半两钱了。货币制造的权力就应该牢牢地握在当政手中,现在半两钱不足半两根本就是共识,根本就是严令也禁止不了的。

陈阿娇抛了抛钱袋,掂量着这轻飘飘的重量,心中感叹不已。

她这酒肆还有个二楼,阮月、赵婉画两人早就去忙了,李氏跟着陈阿娇是姗姗来迟,到了酒肆的时候,开了侧门进去,却见到齐鉴竟然也在酒肆之中帮忙,她一愣,却说道:“你不看家到这里来干什么?”

齐鉴讪讪,摸摸鼻子,看了看那边偷笑的阮月,还有沉默不语的赵婉画,低声道:“我问阮姑娘和赵姑娘,他们都不告诉我那乌程若下酒怎么处理……夫人您看?”

好啊,敢情是在惦记那酒呢。

陈阿娇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双手放入袖中,这是标准的汉礼,平日里齐鉴等人已经习惯了陈阿娇的懒散,本来是见不惯谁懒懒散散不讲礼数,可是陈阿娇只是在细节上怠慢些,更何况别人懒散起来丑得要命,偏生她一懒散还让人觉得看着舒服。

这一下,她忽然以这样端庄的姿态站在这酒肆之中,竟然让人觉得她是站在高堂之上,明净之下,虽则淡妆轻抹,却也姿态宜雅,就有那么一种慑人的味道。

陈阿娇语气凉凉:“到中午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既然你敢从家里跑出来准备主动帮忙,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阮月,你监督着他把前面的酒搬到柜台后面去。”

这边的酒肆完全是陈阿娇的设计,这酒肆有楼上楼下,原本楼上没多大的空间,被原来的老板用来堆放杂物,平白浪费了好地方,被陈阿娇一改造,收拾打扫,再略加布置,在那四面挂上竹帘,放上隔板和屏风,挨着栏杆的都改成了传说中的雅座。

而楼下也分成了两部分,一个是外间,一个是里间。外间就是最初的酒肆的模式,排着漆案,或整齐或错落,一道竹帘加一张木屏隔开内外,里面却也是雅间,在里间的最中间还留了个圆形的空位,等着以后弄一个服务台出来,现在还没有做得很完善, 都要等以后。

外面的适合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们,胡吹乱侃,或者是激越文士相互辩论,而里间和楼上雅座则是给喜欢安静或者需要安静的人准备的,甚至专门有一个区域是为女客设置的。

早市开了,酒肆的侧门开着,这关了许久的酒肆要开,斜对门的那家酒肆早就知道对面酒肆易主,还是个女流之辈开的,都等着看笑话,也随时注意着陈阿娇这边酒肆的动静。

阮月皱眉哼声道:“那边的人真是……”

陈阿娇坐在一边喝茶,这茶的口味已经开始进步了,闻着飘香,是婉画自己试着炒的一些,已经很有新茶的味道,冬天里的冬茶泡着,浮在木杯里面也算是漂亮。

只是在陈阿娇的想法之中,喝茶总归是瓷器尚佳,可是这个时候青釉都少,自己还想弄白瓷出来,简直是痴心妄想,除非找到能工巧匠,不然怕是用青釉喝茶都算奢侈了。

她转了转茶杯,目光往偏门外面移了几分,“让他们看去吧,门儿对着门儿地,以后还有得看,迟早会看得他们眼红的……”

陈阿娇这语气带着几分揶揄,听在阮月等人的耳中却相当有意思,阮月当即一笑:“夫人说的是,咱们的生意自然是好的。”

齐鉴在那边搬酒坛子,大的坛子都是用车拉到后园的,齐鉴现在搬的是小酒坛子,最后两个酒坛子搬完,袖子直接一擦头上的汗,拍了拍手,松了口气。

阮月却从楼下的柜台里找出了陈阿娇早先拿出来的两块大竹简,上面刻着字,问道:“夫人,已是巳时,这桃符要挂上去了吗?”

“嗯,挂吧。”

陈阿娇走向楼梯,看阮月去挂竹简对联了,却挥手叫赵婉画过来,“婉画,我之前交代你的可都记好了?”

赵婉画点了点头,眼睛里带着几分坚定的光,她是陈阿娇目前最满意的人,很会做事,而且不爱掐尖,阮月虽灵巧,却是不如赵婉画内秀于心,而且阮月大约是因为容貌秀丽的原因,说话的时候隐约带着傲气,虽则对陈阿娇的时候完全不会,不过私下里嘛……

陈阿娇也就是一笑而已。

对联由桃符发展而来,却不是桃符,她这个用的是大竹板刻出来写的字。

外面阮月将那一挂,便有许多识字的来看了,这字也不是陈阿娇写的,她在东方朔卷铺盖跑路之前就直接截下了他,要他帮忙写了一副,还出了难题给他——用左手写。

东方朔当时笑叹:“夫人这是何苦?不如不写。”

陈阿娇却说:“你不写,我就告发你去。”

其实写不写根本无所谓,陈阿娇也不过是跟他说着玩儿,谁都知道告发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说告发,两个人都要玩儿完,现在跟陈阿娇拴在一根绳上的人可不少。

最终东方朔还是用左手写了字给她,写完了才想起来问这对联的出处,陈阿娇直接一句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搪塞了他,看了一遍才对东方朔说:“看出你左手字也不错啊。”

东方朔苦笑:“在下是不想丢脸。”

说起来,东方朔这神棍,也不知道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怕是以后也见不到影踪了。

交代了赵婉画,陈阿娇端着自己的茶点就上楼去了。

以往在馆陶公主府就研究过相关的吃食了,现在指点起婉画来倒也是熟门熟路。

找了临着栏杆的雅座坐下来,陈阿娇等着好戏开场。

这一日三市,早中晚三趟,早市多富商巨贾,夕市多贩夫走卒,而午市则是二者交替之际,这个时候也是各种酒肆食肆热闹的时候。

酒肆门前挂了个“乔”字,背面则是个“酒”字,楼上旌旗飘飘,却是四个大字:一杯酒楼!

这到底是“一杯酒”楼,还是“一杯”酒楼呢?

这重开的酒肆倒是吸引了人的目光的,首先看过来的就是文人雅士,只因为门口那幅对联,还有这奇怪的酒楼的名字。

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广茂达三江。

这对联算是现代烂大街的了,不过不管是放在过去还是现在,其实都很有一种包容睥睨的气魄,三江四海,挂在这小小的一家酒肆门前,倒是让人觉得很是微妙。

你说这小酒肆配不上吧,人家说的是做生意;你说这小酒肆配得上吧,这小小的一家店铺怎么能用“三江四海”这样的词呢?

这一下,就勾起了一部分人的探寻兴趣了,只是这门始终是掩着一半的,显然还没开业呢。

市上的人渐渐多起来,那边桑弘羊时不时下朝就要往这边走,来看看有没有好酒,顺便也关注一下陈阿娇的酒肆有没有开门,前几天来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今日恰好跟张汤一路,却不想张汤也要来瞧瞧。

两个人虽然都是刘彻心腹,可是张汤位高权重,一向是更受重视,而他桑弘羊此时不过是有名无实的侍中,虽则二人一向以克勤自律出名,张汤的克勤自律却跟他不一样。张汤是严苛,对人对己都如此;而他是严谨,不像是张汤那样带着较重的戾气。

此刻跟张汤同路,两个人都寡言少语,还是少不得由桑弘羊开了话头说话。

“与张大人共事多年,倒也不知张大人是同道中人。”桑弘羊跟他也算是熟悉,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张汤心里埋着阴翳,自得知桑弘羊在刘彻面前提起过的那酒肆是陈阿娇买下的之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现在陈阿娇的酒肆要开业,自己找到个由头跟桑弘羊一起去看看,也免得发生什么措手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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