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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狐储君-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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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双脚有些发颤,在暗暗咬着嘴唇好一阵后,才又从牙间挤出一句,“父皇把她怎么了?”
“她与你无关,你不要过问。”朱祯裕冷冷地盯着他,“世弘,朕现在就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了,朕也曾提醒过你,不想你再犯下大错。所以朕现下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现在退出去,朕可以既往不咎。”
朱世弘沉默半晌,忽然抬头问道:“父皇所谓的既往不咎,那其中的‘咎’是指什么?”
“你心中明白,非要朕说出来吗?”
他嘴角僵硬紧绷的肌肉忽然放松下来,似笑非笑地问:“父皇是指儿臣与依人的奸情?”
“朱世弘!”见他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朱祯裕大为震怒,一下子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手指着他的鼻子痛斥着,“朕顾忌皇家颜面,所以不想宣扬这等丑事,你倒像是引以为荣?你可知道就为着这一件事,你与她就算不是死罪,活罪也难逃吗?!”
“儿臣不懂,这算是什么重罪?难道她是寡妇就非得要守贞一生?儿臣就不能和女子有情?”朱世弘的笑意越发地恣意张扬,“这件事父皇是怎么知道的?让儿臣猜猜,该不会是大哥那张大嘴巴说出来的吧?”
朱祯裕气喘吁吁地说:“你也不要恨你大哥揭发了你们的私情。你用尽心机将他害进了冷宫,今世都翻不了身,他将这件事说给朕听,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报复。”
“他会入冷宫是他罪有应得,这也是经过父皇首肯,算不上是我害他。而他让父皇将依人关押,至今仍下落不明,还不算是对儿臣的报复?”他冷笑道:“请父皇告知依人的下落,否则儿臣今天是不会离开辛庆宫的。”
“放肆!你这是抗旨、犯上作乱,朕现在就可以治你的罪!”
朱世弘却大笑出声,“这一辈子都背个逆子的名声又如何?自小您说我高傲自负,桀骜不驯,而后又说我忤逆太子,目无尊长,现在儿臣下狱之前必须知道——依人究竟在哪儿?!”
他坚定而炽烈的眼神让朱祯裕心中也为之震动,沉声劝他,“为了一个女人,值得放弃江山吗?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这些年辛辛苦苦,为了扳倒世隆做了多少事?如今你已登上太子之位,他成了囚徒,好不容易大权在握,掌握江山可待,何必为了一个依人和朕闹得翻脸?”
朱世弘的手指摸到腰畔的香囊,曼声说道:“纵然大权在握,儿臣的身边没有她,此生将孤老无趣,这又有何意义?”
“她是你的弟妹,是个寡妇!”
“她是儿臣今生唯一爱过的女人!”
父子俩针锋相对,言词坚决,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朱祯裕说不动他,烦躁地在殿内快速踱步,在走了一圈后,倏然停住,“朕告诉你,你若是非她不可,今生你不但做不了太子,连皇子都做不成。你休想和她双宿双飞、同享富贵荣华!”
朱世弘的神色比先前从容冷静许多,“父皇的意思是,若要依人,儿臣便是死路一条?”
他哼道:“正是如此!”他跌坐回龙椅上,直勾勾地盯着儿子。“纵使你不在乎父母之恩,也不要忘了国家之重。世文在世时,是那样地信任你,临终之前还求朕将江山托付于你,你忍心辜负他吗?”
提到三弟的名字,朱世弘的眉不禁又抖了一下,苦笑说:“难怪依人常念那几句词——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天下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我却以为凭一己之力就可以翻云覆雨、颠倒朝乾坤,实在是太过自信了。”
他身子一低,忽然跪了下去。
这一跪,让朱祯裕心中大为惊惧。从刚才到现在,世弘从没有说过一句软话,甚至连最起码的君臣之礼都忘了。现在他突然跪倒,实在不合他的性格!
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让他忍不住问了句,“你、你这是……想通了?”
“儿臣三十年来如坠梦里,今日总算是想通了。”
说着,朱世弘极为庄重地向他叩首三次。
“第一拜,是儿臣谢过父母养育之恩,请原谅儿臣不孝,今生不能再侍奉膝下,承孝君前。
“第二拜,儿臣愧对世文生前嘱托,不能尽兄长之责,圆他遗愿,唯愿他在九泉之下能理解我的苦衷。
“第三拜,儿臣有负施南百姓,于此国家不安、朝内大乱之时,卸一肩重任,撒手而去,是国之罪臣。”
朱祯裕颤抖地伸出一手指着他,“你,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子,是想藉此威胁朕吗?你以为朕膝下如今一片孤寡,便要朕屈服于你了?”
朱世弘仰起脸,平静道:“这是儿臣的肺腑之言,绝无半点恐吓玩笑之意。父皇若是不信,儿臣可以留下信物为证。”说着,他忽然自袖中掏出那柄随身携带的短匕。
当明晃晃的匕首亮出时,朱祯裕的心底更加寒凉。他知道世弘亮出匕首不是为了刺杀圣驾,却猜不到这个儿子想做什么,因而更感恐惧。
“你、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他将左手指分开紧贴在地砖之上,“儿臣今日断指还父,以明心智!”
听到这句话,朱祯裕大惊失色地一跃站起,喊道:“住手——”
但刀锋已至,顷刻间血花飞溅,朱世弘的左手食指已然断成两截。
这血流如注的惊心场面,连久经风浪的皇上都承受不住,立刻瘫软了身子,惊愕地跌回座位之上。他愣愣地看着面孔苍白如雪的儿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世弘举起断指的左手,鲜血顺着他的手掌很快染红了他银色的太子龙袍。他用匕首顺势将衣袍的下摆割断,紧紧扎在伤口上,等阻止血液的外流之后,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轻声说:“儿臣告退。”
他踉跄着走出大门,在外面等候的侍卫们见太子满身是血地走出来,全都吓到了,侍卫长急忙奔进宫内,见皇上还呆呆地坐在龙椅上,生怕出了什么事,急忙喊道:“快请太医!”
“对,传太医、传太医!”朱祯裕回过神来,疾吼命令,“快传太医为太子疗伤!他的手、他的手……”他看到那留在青砖上、血泊之中的断指,身心崩溃,顿时晕厥过去。
朱世弘的手并没有他想的那样剧痛,也许是疼得让他麻木了,但是他现在这个样子着实吓人——银白色的太子袍上满是血污,而他的面容毫无血色,唇色淡得几乎如同白纸一般,但他的一双眼却清亮逼人得仿佛暗夜中的星斗。
他无视周围的太监宫女以及侍卫们望着他的惊骇眼神,只是迳自走到内侍监的门口,叫道:“叫监总来见我!”
监总便是内侍监的最高统辖者,掌管着后宫之中的车马以及物资的调配。突然被传唤召见太子令他十分紧张,见到太子这副样子,更是惊得三魂六魄都飞了,哆哆嗦嗦地问:“太子殿下这是……这是遇到刺客了吗?”
朱世弘用带血的手一把抓住监总的肩膀,声音微弱,语气却十分强硬,“皇上把北平王妃送到哪儿去了?”
“啊?这个……臣只是奉命调配车马,究竟去了哪里,臣也不知道……”
内侍监不停躲避的眼神分明显示他心中有鬼,朱世弘冷冷一笑,那柄带血的匕首已抵上对方的颈项,“你应该知道我向来不是个心慈手软又有耐性的人,同样的话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刀锋的寒冷和从他身上传来的血腥之气让内侍监的监总双腿发软,却因为被他抓住肩膀而动弹不得,牙齿一阵打颤之后,才勉强回道:“听、听说是往皇陵的方向去了……”
朱世弘眉心一纠,放开手命令,“立刻备车马!”
监总连忙点头应下,亲自一路狂奔去了御马监。
当他勉强走到宫门口时,一辆双马快车已经停在了宫门前。
他一只手扶着车厢,正要坐上,身体却疲软得使不上力气。
忽然,旁边有人惊呼一声,“二、二哥?你这是怎么了?”然后从旁一把将他撑起。
他微微侧过脸,对上一张精致如画的面容,纠结的眉心在这一瞬间会展开来,身子一软便靠在那人身上,低声说:“你怎么回来了?回来的时机也真巧,我身边正好缺少人手,你就负责驾车吧,我现在要去皇陵。”
说到这里,他的眼前又一片模糊,几乎就要昏过去,但他硬是用力攥握了一下左手,霎时间那钻心的疼痛又让他清醒过来。
“依人……在皇陵。”他用力吐出这句话后,便彻底晕厥了过去。
第12章(2)
先前简依人坐着马车一路来到皇陵时,天色已经灰暗了许多。这一路上她不吃不喝,心底苍凉得像是处在荒漠般,无心欣赏路旁的风景。
马车停下后,车夫在外面禀报,“王妃殿下,我们到了。”
到了,到了哪里?皇陵?还是生的终点?
揭开车帘,她第一眼望见的是一座高大的汉白玉牌坊,这也就是皇陵的入口。数年前,世文入葬之时她曾经来过这里一次,但从未想过自己的后半生也将会埋葬于此。
出宫前,本想再见世弘一面,但是后宫总管太监传皇帝圣旨,“请”她立即出宫,那代表他已是刻不容缓地要将她逼出宫门。她知道皇上怕她见到世弘后,会坏了整个计划。
她想了一夜,起初还有些怀疑世弘是否知道并默许皇上对她的处置,但很快,这个怀疑就消失了,不仅仅是因为皇上刻意要求她向世弘隐瞒消息,这昭示着他不知情;也因为她不相信他们这些年的感情会脆弱得不堪一击。
皇上必定是知道他们有私情之后,怕这件事会在哪天突然被昭告天下,使得世弘名誉扫地,破坏他身为一国帝王的威信,所以才将她放逐。
在皇上眼中,她必然是红颜祸水,狐媚轻佻、轻浮放浪,是死不足惜的女子。而世弘即将站上他人生中最辉煌的顶点,她说什么也不能成为这条路上的绊脚石。
她明白,所以,她没有反抗,只是默默接受。即使心中有万般不舍、怨恨、惆怅和心痛,也只能承受。毕竟在这高高的宫墙之内、巍巍的皇权之下,她一介小女子,命薄得如飞絮一般,又能怎么样?
薄命如飞絮,薄命如飞絮……当年世文去世之后,她曾一度因自责和悔恨而不愿见人,连话也不想多说,只在纸上自题一首薄命诗嗟叹人生——
自是长忧叹,薄命岂堪怜。
随风如飞絮,坠尘似轻烟。
萋萋芳草翠,落萍残荷圆。
谁道晨曦早,夕阳已近山。
那时世弘藉口世文有未竟之事要与她商议,入宫来瞧她见此诗后,便将它撕了个粉碎,并将她紧紧揽住,沉声反问:“你此生有我,何谈薄命?”
此生有他……便是因为有他,才有了这么多的无可奈何、缠绵悱恻、难分难舍啊……
等双足落在冰凉的古板路上,才发觉这里的石板与皇宫中的一样冰冷,都刺得她心疼。
施南国的丘陵占地有三百余顷,而且还在不断扩建,但即使修得坚固、再庄严、再华丽,那都是身后之事。已死的人,还会计较这些再也碰触不到的东西吗?她不信。
“王妃,请在这边走。”
有人引领她,她便茫茫然跟着,也不知究竟要到哪里。赫然再抬头时,自己已经站在了皇陵地宫的入口处。
“怎么到这儿来了?”她心中一凛,不由得停住脚步。
领在前面的那名年轻小宫躬身说:“陛下有旨,说无情以了皇陵之后,请您先祭奠北平王的亡灵。”
也是。简依人心中一叹。把她打发到这里来,说是要她留守皇陵,而唯一能让她名正言顺留在这里的理由,就是因为世文葬在这。
施南国的皇陵是由一个大型的地宫构建而成,地宫入口由九龙石刻盘踞入口,地宫里面则千回百转,路线极为杂难,若没有人带领是很容易迷路的。
地宫一共分三层。最下面一层是历代皇帝的墓室,第二层葬的是皇子皇孙,第三层则有去世的嫔妃皇亲。犹如皇帝在生之时,身边有众人环绕保护一般。
世文是以太子之礼下葬的,所以葬在第二层中较为更加安全的最内侧。
那名官员挑着一盏宫灯,领着她走进了地宫入口。却不知怎的,在三转两转之后,竟然再看不到那人身影了。
她不禁诧异,四下环顾,地宫之中寒意森森,全无半点人影。
正当她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的时候,突然之间,就听到身后一阵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地上,连她脚下的石砖都震得晃动起来。
起初她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吓到,旋即就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幸好地宫之中沿途点着幽幽灯火,她便顺着这些灯火反身往回跑,一路跑到地宫门口时,寒意立刻渗入骨髓——
那块据说有万斤重的入口断龙石已经轰然放下,地宫内外自此阴阳相隔。她已是彻头彻尾的活死人了。
因为皇陵距离施南皇都有将近几十里远,所以即使朱世弘的车驾快马加鞭,等他赶到皇陵时也已是后半夜的事了。
他的到来惊动了整个皇陵的守卫,原本已经睡下的镇陵校尉几乎是衣着不整地跑来见他。而他的伤手虽然已经简单地包扎,衣服却仍未换下,所以当点亮周围灯火,火光照到他的身上时,那校尉也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太子殿下,您,您这是……”
朱世弘开口便问:“北平王妃是不是到了这里?”
那校尉脸色一变,支支吾吾地说:“末将不曾见过王妃……”
他闭上眼,“世澜,我的身子没力气,就交由你动手吧。”
倏然间,一柄长剑的剑尖就抵在校尉的胸口上,刚刚返回皇都的四皇子朱世澜笑眯眯地瞅着他,“我劝你还是说实话,否则我可说不准这柄剑会不会一不小心就在你身上扎出个窟窿来。”
校尉呆住,连忙道:“四殿下这是何意?末将也是奉旨行事啊……”
“陛下的旨意在哪儿?”朱世澜伸出手向他讨要。
那校尉为难地说:“是陛下派人送的密旨,并命令见后即刻焚毁,所以……”
“也就是说,你压根儿没有旨意在手?那你惨了,若北平王妃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只会和你要人。”他冷冷一笑,将剑尖又向前刺了几分,一下子便挑破了校慰胸前的衣服,冰冷的剑尖就这么抵在了校尉的胸口肌肉上。
校尉赔笑回覆,“四殿下不要和末将开玩笑了。陛下的密旨向来都是如此,你若不住,可以去问问陛下。”
“我们就是从陛下那里来的,是陛下让我们把北平王妃带回去。”
“陛下要把北平王妃带回去?”他狐疑地看着两人,大着胆子问:“那,两位殿下可有陛下的手谕?”
朱世澜立时变了脸色,“混账!你自己拿不出密旨,倒问我们要手谕?胆子可真不小!太子就在这里,难道不足为凭?”
朱世弘摆摆手,“我不要听废话,我只要人。”
他回头道:“太子殿下,这位大人愚忠又嘴硬,我看是问不出什么来的,未免他事后到处乱说话,先让我把他的舌头给割了吧?”
“随你。”
太子淡淡地点头,惹得那校尉吓得叫喊起来,“别、别!两位殿下有话好说!这真的是陛下亲自下的密旨,要把王妃……把她……”
朱世弘赫然睁开眼,双眸熠熠,目光似淬了毒的寒刀,冷冷射向他,“把她怎么样?”
“把她……永囚皇陵……所以她现在已在地宫之人了。”
他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向地宫入口处,只见那高大冰冷的断龙石无情地挡在那里,让他一步也进不去。
他回头声嘶力竭地喊道:“把门打开!”
那校尉被朱世澜提着衣领带过来,跪在他脚前,伏地叩首道:“太子殿下,这断龙石重达万斤,一旦放下,再无开启的可能。”
朱世弘的心底一凉,双手死死按在断龙石上,因为过于用力,压迫着断指,不仅让他身体疼痛不堪,也令他从心底生出今生从未有过的凄厉绝望。
咫尺天涯,这便是真正的咫尺天涯吗?她就在这巨石背后,生死不明,而他自以为有通天之力,可以将她一辈子庇护在自己的身下,而现在,他却无能为力。这就是天意吗?
不!他素来不信天意,也不认输!
他再回头,厉声问道:“我不信没有别的办法打开断龙石。这皇陵尚未完善,父皇的陵寝也还在修缮,难道你们敢擅自作主,断绝皇室子孙日后使用这皇陵的权利吗?”
“太子殿下,若非陛下亲自下旨,我们谁也不敢放下断龙石啊。太子殿下也许不知道,这一、两年,陛下已经命人重新修建了一处新陵,那是陛下百年之后真正长眠之所。”
朱世弘愣住。他真的不知道父皇竟暗自重新修了皇陵,难怪可以有恃无恐的命人放下断龙石,困住依人,因为父皇根本不打算把自己的骨头埋在这儿!
“狡猾至此……父皇他还真是不择手段!”他情不自禁地一阵冷笑,渐渐的笑声越来越响,直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见他似乎快要疯狂,朱世澜忙又扶住他,同时转头急问那校尉,“难道这断龙石就是唯一的出口?修陵之时,就没有其他余路以防发生意外?”
“没有。多一个入口或出口,就是给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盗墓贼多条道儿,所以除了这里,再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校尉每回应一句,都带给朱世弘绝望。但是他的心仍没有死绝,四下环顾,看到有几人站在远处正向这边张望,他抬手一指,“你们几个过来!”
那几人畏畏缩缩地靠近,纷纷跪倒在他面前。他们并不认得他,但是见这里的最高长官居然对他如此敬畏,便知道这个一身血迹、脸色苍白的俊冷男子,绝非等闲之辈,全都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你们是这里的工匠?”朱世弘看着他们满身的石灰,如是判断。
“是,小人几个是在这里做事的。”有个年纪稍长的人叩首回话。
“你们有什么办法能打开地宫?”
那几人惊异地偷偷瞥了他一眼,又互相对视了一番,年长的人摇头,“断龙石已落,已经没有办法了。”
朱世弘看到跪在他身后的一名年轻工匠嘴唇开合了几下,似是有话要说,便急忙向他问道:“你有办法?”
那工匠犹豫了好久,才吞吞吐吐地说:“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四儿,在大人面前不要胡说!”刚才回话的那个年长工匠正是四儿的父亲,此刻赶紧出声警告。
朱世弘厉声道:“让他说,他若有办法,我将重赏黄金千两!”
这赏赐来得太过突然、太过惊人,那几名工匠听得都吓呆了。谁曾听说过一赏赐就是黄金千两?这位奇怪的大人到底是谁啊?
四儿听见有重赏鼓励,决定豁出去了,便大声回答,“若是不计后果,草民有一个方法,就是用火药把地宫炸开。”
“炸开?”朱世弘呆住。
火药引进施南国不过十几年,因为太过霸道、容易伤人,所以视为管制之物,无法轻易取得。即使是在战场上,因为怕伤到自己人,也从未使用过火药,他自然也想不到这法子,现在这个叫四儿的忽然提起,让他的心像是被人猛地推开一扇窗户般,象征希望的阳光立刻透了进来。
“哪里有火药?”他急问道。
“这里就有。”四儿回答。
是了,这里因为在扩建皇陵,有时候需要炸山开路,以前传统的方法都是靠人力挖掘,但这太过,又劳民伤财,现在有了火药就方便多了,难怪会有火药。
“火药能把断龙石炸开?”
“虽然从未试过,但草民想,这火药既然连山都能炸开,一块石头大概也炸得开吧?”四儿是初生之犊,胆子比父亲大多了很多。
朱世弘欣喜若狂地下令,“去拿火药!快去拿!”
四儿和父亲都看向校尉官。毕竟他们不认得此人,不知道是否该听他的话。
只见那校尉叹道:“你们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还看我干什么?这是太子和四皇子,他们要什么,你们就立刻去办吧。”
不知被困在地宫之中多久了,简依人缓缓抬起头,由于地宫中太过冰冷,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打颤。一盏从墙壁上取下的烛台就放在她身侧,但也只是能勉强令她感到一点点的暖意,并不足以抵挡寒冷。
地宫之中长年不见天日,即使是夏季进来都要穿上几层棉服,更何况是现在。
她就要被活生生饿死在这里了吗?
发现断龙石放下的那一刻,她对生还几乎不抱希望,但她也不甘心就此死去。
但在地宫中转了圈之后,她没有找到其他出口,只好坐回到刚进来的地方,静静等待。
等待什么?等待死亡,还是等待有人施以援手?她说不清,只抱膝坐在地上,心中猜测着外面的天色变化。眼看着烛台的灯光一点点暗淡下去,灯油即将熬干,随着光线越来越微弱,对死亡的恐惧也不受控制地开始滋长。
她原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可是身处皇陵之内的她,还是软弱得无法坚强。
她不是什么不怕死的英雄好汉,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一个想爱却又无法光明正大地爱的可怜人……上天为何要如此残忍地对待她呀?
难道让她幼年丧母、无法与相爱之人结为连理,又让她在未满双十的年纪就死了丈夫,这一串的凄苦还不足够?难道还要让她最终孤独地饿死在地宫之中,上天才满足吗?
她的人生,也许只是一个冰冷的笑话。而朱世弘,是这笑话中最美又最不真实的存在。
“世弘……”她幽幽叹息,将脸埋入膝盖。
忽然,隐隐约约地,她好像听到有敲击之声传来。她的心一震,屏住呼吸仔细倾听——没错,是敲击之声!两长一短,有节奏地,一遍又一遍敲击着!
一瞬间,酸涩滚烫的泪水涌上双眸,因为她知道这敲击之声是谁做的!这是他们定下的暗语,只有他们在急迫寻找彼此需要求助的时候,才会使用这个暗号。
简依人跌跌撞撞地奔到了断龙石旁。迫不及待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重重地敲在石壁上,变是两长一短。
彼端,石头的背后,传来朱世弘惊喜的喊叫声,他正呼喊着她的名字。
这一刻,眼眶再也撑不住泪水,只能任它倾泄而下……
第13章(1)
朱世弘直勾勾地盯着,看火药正不断被装填进断龙石下方新挖的几处深坑中。在一旁的四儿父亲是平日负责爆破的工人,对于火药,即使他已经接触了十几年,依然小心翼翼。
“太子殿下,炸毁断龙石也有很大的风险,要想把这么大的石头炸开,必然得用上许多火药,但是爆炸的威力也大,整个地宫都可能跟着摇晃,甚至塌陷。王妃在里面是有危险的。”
“那你还有别的方法吗?”朱世弘瞥了他一眼。
四儿的父亲不吭声了。
这是唯一救她出来的办法,虽然可能置她于死地,但他别无选择。
朱世弘趴在断龙石上,再一次敲了两长一短的信号,很快地,石壁的那一头也再次响起回应的敲击声。
他大声对里面喊道:“依人……你现在尽量走得远一点,找一处稳妥的地方躲避,外面要用火药把断龙石炸开,你可能会有危险。”
“会死吗?”她在那边开口,声音竟是超乎寻常的冷静。
他的心一紧,但仍坚定地喊着,“我不会让你死的。放心,有我在!”
片刻的沉寂之后,她又轻轻敲了几下石壁,这一回,是三短三长。
朱世弘不禁愣住。三短三长?这是他们在一次无意中随口约定的暗号,但从未使用过。
这句暗语的意思是——无论前世、今生、来世,三生三世的生死,我都交付与你。
他咬紧牙关,大声道:“记住!不能同生便共死!走!现在你就尽量往里跑,我开始数数,会数一百下,数尽就要点燃引信了!”
“我知道了!”她的声音中似带着哽咽,随后就悄无声息。
他大声数着,“一、二、三……”他一边数着,心中一边期盼着她能尽量地走远一些,找到一处安全所在好躲起来。
“十七、十八、十九……”每数一下,他的心就揪疼一下,因为不知道这一百之后,等待着他们的到底会是什么结果?他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只是让大脑完全放空,麻木地数着,“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
周围的人脸色都随着他的计数更加严峻起来,朱世澜忍不住过去拉他,“你别站得这么近,万一爆炸伤到你可怎么办?”
他甩脱他的手,“不近些,依人怎么听得到?七十六、七十七、七十八……”
朱世澜急得跳脚,“她若是脚步快些,现在早跑远了,会等在石壁后面听你数数吗?”他回头怒斥那已经自行躲避的校尉,“你胆子可真不小,竟自己先逃了,连太子殿下的安危都不顾?还不快帮我把他拉走?!”
校尉急忙带着手下一拥而上,“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
他今生从未这样疯狂过,将所有的威严、风度和冷峻都丢到九霄云外,像个疯子一样,只声嘶力竭地喊着那性命攸关的数字。当“一百”这个数字冲口而出的时候,他将目光投向手持火折子,站在不远处的四儿。
四儿一接触到他的目光之后,立刻点燃了引信,随着嗤嗤的声响不断逼近断龙石,所有的人都越跑越远。
朱世弘也被众人拉到距离断龙石百丈以外的地方,用粗壮的大树挡住了身形。
轰的一声巨响,一片飞沙走石,一连发三声巨响,三声之后,遮天蔽日的都是黄土碎尘。
“殿下小心!现在还不见得安全!”校尉一时没拉好朱世弘,他已冲出密林,直奔断龙石前。
感谢上苍!断龙石那里被炸出了可让一人勉强通过的石缝,他不顾一切地挤了进去,一边大声喊着依人的名字,一边向内搜寻。
不知道走了多深远,里面漆黑一片,所有的灯火都已熄灭,爆炸造成的塌方碎石,也在脚下磕磕绊绊地制造着麻烦。
突然间,一具温暖的身体猛地撞进他的怀里,他一把将人抱住,死死地抱着,丝毫不敢松开。
“世弘,我还活着,我没事。”简依人第一时间先让他宽心。
他长长地呼了口气,微笑道:“好,我们都还活着。”
活着团聚便有希望。
此时此刻,再多的言语也不足以描述他内心的狂喜,向来不信神佛的他,也不由得想在这时叩谢上苍。
“我们……该怎么办?”她知道,他这样不计后果地将她救出来,就表示他与皇上已然翻脸。那还会有什么考验等着他们?
“我们今晚就走。”朱世弘在她耳畔低喃道:“你不是一直想去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平平凡凡地过一辈子吗?”
“你怎么……”她的这个心愿从未和他说过,他又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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