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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滋味-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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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不满,我是对白雪公主制造出来的刻板印象反弹。
为什么女人喜欢一个男人,只能躲在心里偷偷喜欢,不能大大方方向对方表达我爱你?为什么一个笨到人家想害,随手一害就书死的蠢女人,有资格找到真爱:而处心积虑为自己寻找聿福的女人,往往落得悲剧下场?
难道努力是种错误的行为?那么,学生不努力是对的,员工不尽心是对的,政府不用心也是好的,以这种态度生活,五百年后,文明还存在这世界吗?“
“我想,白雪公主这个故事,强调的是书人之心不可有。”他笑她把事情看得太严重。
“谁的性格里面没有自私贪婪,没有憎恶喜厌?李世民不伤手足,就没有大唐盛世、皇太极为得天下,多少杀戮。比较起来,坏王后的行为不过是小意思,比起武则天更微不足道了。而为什么后人都称赞李世民、武则天,却独独把坏心王后骂上几百年?”
“你总是有理。”
在小题振振有词同时,他看见她的麻辣性格,这种辣味满足他的脾胃,他喜欢听她说话、喜欢看她生动表情,她是个够味的女生。掐掐她的脸,他爱上和她亲昵接触。
“我说错了吗?我觉得白雪公主在传达一种不劳而获的观念,好象只要你够可怜,幸福就会找上家门,你什么事也不用去做、不用争取。”
曾经,他有过和她相类似的想法,于是他比谁都积极,积极到爷爷看到他的杰出,积极到他身边充满赞誉。
但他的杰出并没有为他带来幸福,只带来排挤跟嫉妒,然后,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的陷害后,终于成功将他赶离家门。
离开家后,他仍持续积极,他创造出财富、创造出奇迹,再次让爷爷看见他的杰出,可是直到现在……他的积极仍未替他带来幸福。
“喂,你说要讲故事给我听,怎么你没讲,反倒是我的话说不停。”
“是你把故事切断。”他提醒小题。
“我错、我承认,现在起我不说话,轮到你讲。”
“不久以前……”他把从前从前,改成不久以前,开启一个“故事”。
“有位豪门公子,他喜欢上一个酒家女,他们是在应酬时认识的,他们相知、相惜、相爱,很快地,两人便论及婚嫁。
对于这门亲事,男人的家庭当然不乐见,可是男人坚持他的爱情,于是带着爱人离开家族的蔽荫。“
意思是放弃所有经济来源?这种牺牲太大,小题无法想象,在她的认知里,凡跟钱挂上钩的,都是大事、大牺牲。
“他……后悔吗?”
“是的,他后悔了。两人在一起的头几个月,情况还算不错,男人虽然离开家里,身边多少有些存款,但儿子生下来后,花钱如水,日子逐渐变得拮据,男人找工作四处碰壁,小孩的哭闹、窘迫的经济,更让妻子受不来。
最后妻子再次回到酒家上班,重新灯红酒绿的生活。他们为此吵架、争执,日复一日。贫贱夫妻百事哀,再浓厚的感情也敌不过现实的折腾。没多久妻子结识另一个有钱男人,便抛夫弃于而去。“
“原来,爱情需要金钱的衬托,才能维持现在进行式。”
“没错,所以我警告你,逃离爱情。”
“警告的事情下次再谈。后来那个男人呢?他回家了吗?他父亲接纳他了,对不对?”小题迫切想知道下文。
“男人是骄傲的,他宁愿背起小婴儿去开计程车,也不愿意回家向父亲认错,承认他以为的爱情只是荒谬的游戏。”
“然后呢?”
“他们就这样父子相依为命,生活过得虽然不好,却不存太多遗憾。”想起和父亲共同生活的那段日子,傅恒嘴角隐隐挂起笑意。
若要他勾选生命中最美的一段,他会选择贫困的童年,而不是选择富裕的后半段。
“他们父子感情很好?”
“没错,父亲永远把前座留给儿子,他一面开车一面教儿子说话。上学后,他接送儿子上下学,耐心听儿子述说学校的点点滴滴,说到奸笑处,两人相视大笑,连后座的客人也感染他们的快乐。”
故事说到这里,傅恒静默,仿佛时空回到过去,他沉溺其中。
“然后呢?”
“小孩十岁那年,他在校门口等待父亲接他放学,从四点等到五点,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对,他引颈而望,却看不见父亲的计程车。渐渐太阳下山,路灯亮起,他的影子仍孤独的在校园里徘徊。”
“他爸爸不会忘记,一定是临时有事。”小题冲口而出,她能感受男孩的无助。
“对,他的父亲从没有忘记过他,连一次都没有。就是这个信念,男孩固执地留在校园,他坐在教室里,等待父亲到来。
将近十点,学校工友发现他,打电话找来男孩的导师,导师一面安慰,一面骑摩托车载他回家。回到家后,邻居告诉他,他爸爸出车祸了,导师又将他送到医院里。
到了医院,他看见他从未见过面的爷爷——一个和父亲有着相似面孔,却神情严肃的男人。“
“男孩的父亲呢?他在动手术吗?”
“爷爷带着男孩回家,男孩很乖,不哭不闹不吵,虽然他很想留在医院、留在父亲身旁,可懂事的他知道,自己身处于不受欢迎的环境里,他安静乖巧,以为自己的好能当作筹码,向上帝换得父亲的平安。”
“可是……并不,对不对?”小题迟疑地问。
“对,并不。十天后,男孩表哥骂他是个没父没母的杂种,他第一次发火,动手推表哥,他对表哥吼叫:”我有爸爸,他是全世界最疼我的人。‘
姑姑走过来,二话不说,一记热辣辣的巴掌甩在男孩脸上,她说:“是你那个不要脸的妈妈,害死你爸爸,你有什么好叫的?‘
他清清楚楚听到死字,从那刻起,他知道自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为什么把错加诸在孩子身上?他无法阻止父母亲的爱情,没有能力改变他不曾参与的世界啊!”小题为“他”忿忿不平。
“男孩的生活换了轨道,他坐高级轿车、穿名牌衣鞋、背两万块钱的名牌书包上学,可是这些精致的包装,包装不出一个快乐的孩子。
他没再追问父亲的下落,连一句都不问,他在心中为父亲办了一场丧礼,把自己的童年和快乐当陪葬品,埋在父亲身边,他认分接受事实,用努力来证明自己不是一个‘下贱的杂种’。“
他清楚记得父亲入殡那天,雨下得很大,他对父亲说的每一个字句,都被雨声掩盖。
“男孩的姑姑很坏,要是换成我,我会翻天覆地捣乱一番,把他们的生活弄得不安宁!”
“男孩的想法不一样,他下意识将爷爷的背影当成父亲,他比平常更加努力,功课、比赛他样样拿第一,他试着和家里大大小小成员和平相处,图的是爷爷脸上泛起的一丝笑容,让他能在那张酷似的面容上,寻找父亲身上那抹熟悉。”
“我不得不承认那个十岁男孩比我成熟得多。”
说着,小题侧身,环住他的腰,试图把身上的温暖过渡给他。
他两手枕在脑勺后面,没有回手抱小题,却也没推开她。
就这样,两个人静静依偎,没有语言、没有安慰,他却感觉车福缓缓包围着他。
心疼他、怜惜他,小题喜欢他笑、不爱他伤感。
“你的故事太伤心,换我来说故事给你听。”小题说。
缓缓叹气,傅恒回复自己。“你想说什么故事?”
“快乐王子。”小题回答。
“这个故事我听过,快乐王子并不快乐,你想向我传递什么讯息?”
“我想传达给你,慷慨的人没有好下场,人要自私自利替自己着想。”她的推论让他微笑。
“你在影射我对你太慷慨,不会有好下场?”他笑着问她。
“你联想方向错误,对我慷慨的人会有善报。”小题否认。
“双重标准。”
他轻轻下评论,低头,发现她已经入睡,悄悄地,他的手从后脑勺伸出来,环上她的背,将小小的小题搂在怀里。
他在她耳畔低语:“虽然快乐王子不快乐,但你的快乐王子的确带给我很多欢乐。”
说着,暖暖的吻贴上她额际,他想,他喜欢她,毫无疑问。
五点到七点,小题在中式餐厅见傅恒第一面,他还是满脸冰原表情,惹得小题很想冲上前,捏住他两边肉肉,拉拉扯扯,扯出一点人气。
不过,他的冰原表情不错用,才一个半小时,就应付掉两个客户,拿下两笔漂亮业绩。
小题这种人绝不会和钱过不去,不管是自己或是别人的钱。所以这段时间里,她没走过去叨扰他,只是远远地偷望他,偶尔,两人视线相交,他的冷硬表情融化,她的笑容温柔。
七点到九点,她在另一个法式餐厅出现。
继她之后,傅恒也跟着出现,这次他的约会对象,是个留着一头大波浪鬈发的高挑女人。小题觉得自己见过她,只不过……在哪里?
小题暂时想不起来。
“请问先生、小姐,要点餐了吗?”小题的声音响起,傅恒立刻抬头望她。
“你怎么在这里?”他讶然问。
“我……赚钱啊!”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一天兼多少个这样的差事?”傅恒皱眉,他才见她下班,又立刻转换场地赚钱,心疼感油然而生。
“目前两个,还好吧!”
他两道黑眉扭曲,害她误以为自己做错事情。
“你这么缺钱用?”
目前两个?意思是她还要增加下去,只要有机会的话?
“缺不缺钱是一回事,重点是我是个要独立的人,难不成还伸手向爸妈或哥哥要钱?”小题振振有词。
“独立?说得好,我喜欢你的论调,小妹妹,请问你,你今年满十五岁没?”
大波浪鬈发美女插口两人中间,表情带着淡淡鄙夷。约会时间不多,她不晓得傅恒干嘛把时间浪费在不相关的女孩身上。
什么表情啊,是不爽吗?不爽她占住傅恒的注意力?对方的不爽引起小题的更不爽。
“我年过二十了,不算童工,请问阿姨,你几岁开始学独立?”小题没示弱,昂首发挥她的辣椒性格。
她居然喊她阿姨!?这种对女人年纪的侮辱叫作罪该万死。
“我上中学时出第一本书,从那时候起,我就靠自己的版税过生活,没再向家里要钱。”
出书?哦,小题想起来啦,她是鼎鼎大名的作家何若,小题曾经在书局里看见她替读者签名。报上常说她是最年轻、最有思想的女专栏作家,专门写两性方面的书,往往一针见血,将男女之间关系做最犀利的剖析。
“哦,您是何若小姐,您的书写的好极了,我是最崇拜您的书迷,记得半年前您在诚品办签书会,我排好久才排到您的签名,您真是一个最有才气的时代作家。”
小题左一声您、右一声您,几杯迷汤灌得何若晕陶陶。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在这种状况下,何若能表现出来的只有高贵气质和和善态度。
傅恒不晓得小题想做什么,不过他敢肯定,何若一定不会好过,问题是,他一点都不想插手,反而有几分期待剧情演变。
“好说。”何若很客气。
“我记得你有一本书,提到男人和女人对浪漫的不同解读,也常常谈到女人和男人对爱情下的不同定义,所以我想请教你,既然男人和女人是两种南辕北辙的动物,为什么上帝不干脆安排男人喜欢男人、女人爱女人?”
“对不起,我是个无神论者,但我认为男人与女人相互吸引,在于感觉暧昧不明时,过了那个朦胧断层,彼此认清对方之后,爱情会消气得比扎到钉子的轮胎还快,所以,男人喜欢女人或女人喜欢男人,大部分的原因是他们对彼此不认识。”何若侃侃而谈。
说实话,要不是何若是她的“竞争对手”,小题对她会有几分佩服。
“换句话说,你喜欢傅恒、乐于和他约会,是因为你对他不认识?只要‘探索期’一过,你将觉得他索然无味,和随手可抛的鸡肋一样?”
“我们是老朋友,我想我懂他比其它女人还多一点。”何若大方说道。
“既然如此,你的爱情消气了吗?”
“我和他的情况不一样,他是我一夜情的对象,对彼此感觉是有的,至于爱情……我们之间恐怕存量不太多。”
“你为什么选择他成为你一夜情的对象?”
“他够冷、够坏、够骄傲,他不会在分手时,卑鄙地捅你一刀,他玩得起也放得下,而且,他有一副高分的外表。”
“他的‘玩得起、放得下’,让你尽管晓得七天后他将要结婚,知道在眼前的情况下,自己勉强算得上半个外遇,你仍然坚持你所谓的一夜情和对味感觉,而丝毫不觉得罪恶或差劲?”
“我不懂,如果我们这种各取所需的行为称之为背叛,那么背叛婚姻的人是他而不是我,我为什么要替他的错误行为感到罪恶?我常觉得为什么永远是女人鞭笞女人,同是女人,下手不能轻一点吗?”轻轻啜一口白开水,艳丽的口红留在高脚杯缘。
傅恒笑笑,看来小辣椒略逊一筹。
“同是女人不该鞭笞女人,这句话给足单身女性理由,教导她们掠夺是种高尚而正确的举动,传达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的标准观念,反正罪恶感是待在婚姻中的人该负的责任,与我无关,对不对?”
小题字字逼人,她怀疑在文明推进的同时,道德是不是成了该被删除的旧石器思想。
“是的,我没有婚姻,我不会有罪恶戚,我爱玩、我乐于玩,我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何若微笑说。
“即使你的行为伤害别人也不要紧?”
“你始终听不到我的重点,如果你要谈伤害的话,对不起,伤害他未婚妻的人是傅恒,不是我。”何若态度如一。
“你说女人不该为难女人,你不觉得自己的行径,已经为难到另一个女人?”
“假设傅恒是个处处风流的男人,即使我不出现,还会有别的女人。”
“你的道理很难懂,这句语法可不可以照样造句成——假设钱是人人都喜欢的东西,即使我不偷,还会有别人去偷;假设黄金珠宝是处处惹人注目的东西,即使我不去抢,还会有别人去抢……以这种理论推下去,你真认为社会还有安宁可言?”
博恒忍不住对小题喝采。这颗小辣椒不只泼辣,还有让人激赏的智能。
何若语顿,小题继续往下说:
“当一个男人对家庭没有丝毫责任,身为女人的我们,非但不同气来责难他、排挤他,反而提供他流连忘返的安乐窝,这样是不是说不过去?
更何况,当所有女人都纵容男人外遇,那又怎能要求男人自律?换个角色来看,当你知道自己花一辈子去爱、去经营的婚姻爱情,迷路在一段新鲜际遇中时,你将作何感想?你还会认为各取所需,无关乎罪恶吗?“
“这是一个多元社会……”何若想扳回一城。
小题截下她的话。
“不管社会再多元,错误的事情不会因为众口铄金而成为正确,我始终相信,在我不喜欢被别人伤害的同时,我就必须要求自己不去扮演刀子。不管是故意或不小心,伤了人就是伤了人,不会因为讲得出一个似是而非的道理,事实就不存在。”
“我不认为……”何若想开口。
“你很多的‘认为’都在书上传达,你只能期待自己所传达的观念不会害了一个或是一群女人。”
小题知道这个女人太强,她的赢只是侥幸,不可能一直幸运下去,所以她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把傅恒从她身边带离。
转头,小题问傅恒:“你要离开吗?”
“你放弃餐厅工作的话,我跟你走。”他答。
破天荒的,博恒居然和一个女人谈起条件,更破天荒地,小题居然为一个男人放弃赚钱机会,任由新台币自眼前飞掠过去。
“好,我们走。”
放下菜单,她握住他大大的手,不给他机会向名作家道再见,因为,她再也、再也不要他们两人“再见”!
第四章
住在傅恒家中三天,小题当了整整七十二小时的“废物”。
这两个字是她对不事生产的人物所附子的称号。以往,只要一天没有收入,她就会觉得自己虚度光阴,生命缺乏意义。
可是,这三天中,她却没有这种感觉。
她答应辞掉两个工作,在家里乖乖等他回来。在无聊的等待中,她翻遍他家中所有投资理财的书籍,也渐渐地翻出兴趣。
为了奖励她的“乖乖等待”,他的五点到七点、七点到九点的约会全取消,时间一到,便出现在她面前,欣赏她见到他时,眼中的喜悦。
其实,那些应酬对他并无太大意思,有没有出席无聊餐会,并不会影响他的工作或业绩,他只是害怕一个人吃晚餐,害怕面对一个空荡荡的餐桌,那样子的晚餐,不是他吃饭,而是寂寞啃噬他。
不过,这些获得改善了,因为小题。
方方的餐桌上有了他喜欢的人影,从十岁之后就不再聊天的他,重拾聊天乐趣,虽然小题的手艺乏善可陈,却每每喂饱他空荡荡的胃。
“以前,我绝对绝对不把钱放在股市。”
“为什么?”
“我觉得那种把钱摆进别人口袋,期待别人为自己赚钱的念头太疯狂,太冒险了。对于钱的管教,我是个相当严谨的好主人。”
管教?很有趣的说法,傅恒笑笑,吃掉盘子里面的水饺。
今天的晚餐是冷冻水饺和紫菜蛋花汤,昨天的晚餐是锅烧意面,前天是炒饭,换句话说,她已经煮完会做的三种菜色,也就是说,明天的晚餐是炒饭。
对于这么无聊的菜色,傅恒总是吃得津津有味,也许她的话是最美味的开胃菜,也许是她的秀色可餐,总之,这些食物之于他,总能带来饱足感。
“我同意,如果对投资环境不了解就进场投资,的确是既冒险又疯狂的作法。你是怎么‘管教’自己的钱?”他问。
“我的家教很严,钱入我家门就成了我家魂,我的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个规规矩矩的大姑娘,她们呢,总是听话地蹲在银行里面,替我生小钱子、小钱孙。”
“你不知道银行会倒闭?”
“我知道啊,所以我选择信誉卓越的银行,并且每间银行不存超过一百万的定存。”分担风险,你听过吧!
“我们用另一个角度来看你的定存,虽然你眼睛天天看着一个一个小钱子出生,似乎是子孙满堂,但万一碰上通货膨胀,那些数目字不再代表其价值时,怎么办?”
这些话、这些观念他常在演讲中对观众说,但他从没说得这么津津有味过。
“你的意思是说,原本五百万可以买一栋透天房子,后来通货膨胀,五百万只能买下一个灵骨塔位?”小题问。
他笑笑。“对,意思差不多。”
“除了勒紧裤带之外,没别的办法罗。”
“就算勒得再紧,它还是因你的生活所需而一天天单薄时,怎么办?勒紧裤带显然不是个奸主意。”傅恒又问,他喜欢这个聪明认真的好学生。
“那么我该怎么做?投资股票吗?我并不认为自己对投资环境很了解。”
“你需要一个专业人士帮忙。”
“你所谓的专业人士,是指你自己吗?对不起,我觉得花钱请专业人士帮忙,也是种冒险行为,要是出现个‘万一’,我会痛不欲生。”
“我没说要收你费用,而且你要是不相信我的专业评估,可以试着学习了解投资环境。”他鼓励她。
“我试试看,对于我的钱子钱孙们,我是个保护欲很强的母亲,要是没有充分准备,我绝不轻易送他们出门冒险。‘
“我了解。”
不知不觉中,他吃光自己的水饺和紫菜蛋花汤,还进攻到她的盘子上。
这些天,他窃食的动作太明显,但小题不反对,以前在家里,只要她下厨,家里都会溜掉一半以上的饮食人口,有人肯捧场她的烂手艺,骄傲高兴都来不及,怎会反对?
吃光盘里所有东西,傅恒端起盘子到厨房清洗。自从家里多一个姜小题,他的厨房就开始出现蓬勃生气。
“到院子里吃水果奸不好?”小题问。
“今天是什么水果?”傅恒回应。
上一次谈话中,小题提到小学时期的秋千架,她说她常在没人的夜里偷偷溜进学校,坐在秋千上仰头看满空璀璨星辰,想象星座故事。
第二天,傅恒便请人在院子里安装一个大吊篮,晚餐后,两个人坐在吊篮里面,一面吃水果一面聊天,满空星斗都有他们的故事,而小题和傅恒的故事也正慢慢延展发生。
“吃苹果,特价哦,这么大一个二十块,而且买三个算五十。”
最近她迷上逛传统市场,和摊贩讨价还价问,她赚到很多很多“利润”。
“你老是买特价品。”
“有特价品不买才是傻瓜行径。”她的话惹出他大大的笑容。
甩甩手上的水渍,她一手端起盘子、一手牵住傅恒,在她进驻他生命的第三个晚上,对于他的笑容,她已有能力轻松操控,而她对自己的操控能力感到很开心。
坐在吊篮里面,摇摇晃晃,偶尔一口廉价苹果躺进嘴里,唇齿为它最后的生命唱起挽歌。
特价苹果甜脆度没有新鲜的香甜甘脆,但是两人间的亲密弥补了它的不足,
“我有一条百纳被,是阿嬷用阿姨、妈妈和邻居的旧衣服做的,那条被子我有功劳,我帮忙晒、帮忙洗、帮忙把中间的缝线拆开,也帮忙把布裁成一小块一小块。
我阿嬷的眼睛特好,不到一个月,就缝出一条大大的棉被,棉被完工的晚上,我们盖在被窝里,阿嬷讲了许许多多个属于她那个年代的故事给我听。“
“什么故事?”
“你有没有听过,以前的人都不可以随便浪费水,如果你天天洗头,那些水会储存在阴问,等你死掉后,会一点一滴灌进你肚子里面,到时,肚子会一直胀一直胀,直到胀破掉,这就是为什么有人重新投胎时,变成一只青蛙。”
“环保署水利局应该拿这个故事,来鼓励大家节约用水。”傅恒笑说。
瞧他一眼,小题自顾自往下说:“我阿嬷说这辈子太浪费的话,把福分用光了,下辈子会投胎到非洲当难民,不但皮肤被晒得又黑又粗,连头发也晒成一小卷、一小卷。”
“你阿嬷的话不对,皮肤黑、头发卷是遗传基因搞的鬼,跟太阳没有关系。”
“那么懂,教育局长要不要聘你去推动敦改!”小题反咬他一口。
“不要,推动敦改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万一立委拿那堆莫名其妙的难生字来问我发音,我会当场发疯。”难得地,他出现幽默。“说吧,继续传达你阿嬷的惜福论。”
“现代人资源取得太容易,就不断不断浪费,没想过当福分用罄时,怎样面对生活,所以罗,钱要随时随地掌心向下努力赚取,要仔仔细细花在刀口上,不要以为得到容易,就随便轻怱,这是有罪的。”
“哈!财政部长应该由你阿嬷来当。”
“别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难道你真的认为对钱随便是种正确态度?一小题正色。她说过,阿嬷是她的精神领袖。
“我从不对钱随便,每一分钱投资,我都要搜集许多资料加以分析、整理,再审慎评估,所以你说我对钱轻怱是错误的。至于你,姜小题,对自己优渥一点,不需要有罪恶感。”
“我对自己苛刻?为了我给你吃特价苹果,你就认为我对自己不优渥?”
“不单单这样,很多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嗜好,你都没有,你宁愿整天在家,却不去逛街购物,让自己放松一下午:你宁愿和菜市场的阿桑讨价还价,省下两块钱却累坏自己,这种对钱的态度叫作正确吗?我不认同。”
“谁说我没有嗜好?我当然有。”
“你的嗜好是什么?”
“搜集金钱、储存金钱,看着它们集团日益壮大,是我最大嗜好。”
“受不了!你怎不学其她女孩,化化妆、穿穿名牌衣物,把自己弄得整整齐齐?”
“我穿这样不够干净整齐?”她低头看看自己……不错啊,整齐、清洁、简单、朴素、迅速、确实,她样样具备。
“你可以让自己看起来更光鲜亮丽。”
“你认为,女人为什么需要用一大堆附加品,把自己整得七零八落?”
“七零八落?你这样看待女人的妆扮?”
“别想骗我,脸上涂一堆红红绿绿会让自己感到舒服,踩了三寸高跟鞋能让自己健步如飞,穿裹一身紧身衣裙会比宽松T恤来的轻松?不会吧,只会更辛苦,那么这不是整自己是什么?”
“妆扮会让女人有自信心。”
“自信心?没了外在的虚荣,就缺乏自信心?原来自信心是虚荣的一部分……”
“算了,我甘拜下风,转移话题吧,说说你阿嬷的节约事迹。”
见识过小题的固执,傅恒放弃影响她,因为不管她是否蓬头素面,他仍乐于陪伴她胜于坐在其它女人身边。
小题咬咬唇,如果他真的喜欢女人盛妆,她是可以为他改变啦,偷偷地,她坚定不移的信念出现转圜——因为他。
“要谈我阿嬷?那可说不完。有一次我们背着竹篓去采药草。”
“别告诉我,你阿嬷是神农氏。”傅恒把手搭在她肩上,短短三天,他已恋上靠近她的感觉。
“放心,医药管理局对我阿嬷不会感兴趣的啦,卫生署长可以安安稳稳坐到下台,我保证阿嬷绝对不去篡他的位。”
“好吧,你们去采药草做什么?研发药物?制毒?”
“我还唐门传人咧,我们拔草药熬青草茶啦,我记得那天一大清早就出门,因为太阳出来会晒脱人皮一层。我们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拔了平时分量的三倍。眼看长了满地青草,不拔下来觉得好可惜,于是,我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采下来。
回到家,光洗就差点洗死我,阿嬷找来酿酒的大鼎,烧上柴火,整整熬一个小时,才熬出气味芬芳的青草茶。
可是问题来罗,我们拿什么来装这一大锅药茶?“
“保特瓶啊。”他说。
“你要我们花钱买瓶子?有没有头脑啊,你干脆建议我们去7…11买矿泉水来熬青草茶好了。”
“好吧,我的建议很差,到最后,你们怎么处理?”
“我有没有说过,老天爷会保护惜福的好人?”
“有,无数次,我把它当成至理箴言牢牢记住。”
“好孩子,老天爷就是这样帮我们了。在我们捞出药草,放凉后,一群做生态参观的学生来到我们家,由于我们家附近没有便利商店,于是我们就把青草茶卖给口渴的学生,一人一杯五块钱,我们解决学生们的渴求,他们满足我们对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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