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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滋味-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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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辣滋味
  作者:惜之
  男主角:傅恒
  女主角:姜小题
  内容简介:
  天啊!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有钱到这样无法无天的地步!
  不但拥有十七、八辆千万名车,
  还拥有近百栋的亿万豪宅,
  人人还说他是股市之神,
  赚钱对他来说,根本是轻而易举!
  喔──她想象中的“金马王子”就是像这样!
  她这个小女子这一生也没啥大志愿,
  就只有“累积财富”这个小小梦想,
  所以她说什么也要把他追上手──
  正文
  第一章
  小题是怎样的女人?
  嗯……实在难以形容,不过,若称呼她为怪物,她身旁的亲朋好友,大概会举双手同意。
  怎说她是怪物呢?
  她的确相当怪,再没人比她对钱的态度更奇怪了。
  她爱钱,超爱钱,爱钱爱到不择手段。为钱,她在大哥的农场里开起地下钱庄,三不五时吆喝同党出门讨债;为钱,她把左手收进来的礼物,右手找到好财主转手变卖;为钱,她国中没毕业就出门打工,从泡沫红茶店小姐到辣妹槟榔摊,从派报到端碗盘,什么工作她都做过。
  拚命赚钱的姜小题,读书自然不可能读出好成绩,于是高中毕业后,她便决定拍拍屁股离开家里,投奔住在垦丁的大哥。
  这一切的一切,全是为钱!
  光是因女人爱钱拜金,就说她是怪物,未免过分,可我前面说过,她怪,是怪在她对钱的态度。
  怎么说呢?别人的钱是打上二十四个结,可她的钱却至少要打上两万四千个结,对于赚进口袋的每分钱,她绝不会“不小心”或“一个不经意”将它浪费掉。
  所以,她跟保险、她寄定存,她用最安稳妥当的方式,细心保管赚进来的每一块钱。
  叫她投资?风险太大不考虑,赔掉本金谁负责;叫她跟会?行啊,她只跟她家爸爸妈妈和哥哥的会,利息由她敲,永远不怕会头倒,至于去跟别人家的会仔?想都别想。
  小学时期,老师讲一个守财奴把金子埋在墙角,却被小偷挖走的故事,当全班同学为守财奴的愚蠢呵呵大笑时,小题却为那块失窃的金子心疼,并学会,金子绝不能埋在泥土里,因为现代的金属探测器很高明。
  正常人赚钱是为让自己的生活过得优渥舒适,她不,她以累积财富为人生乐趣。
  她把小钱存成大钱,把大钱变成定存,再把定存生出来的小钱组织起来,成为大钱,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她不擦化妆品、不穿新衣服(别人送的除外,但大部分她会转手把化妆品和新衣服卖出去,除非有滞销货品,否则她绝不会容许自己的皮肤吃太好)。
  她不吃豪华大餐(别人请客除外,如果量多的话,她会打包回家,请她讨债公司的员工当尾牙)。对于女人所有喜好,她全然没有。
  严格说来,他们家好歹是企业世家,再不济,她也是个跨国企业老板的千金,她应该没道理抠成这副德性。
  可,坏就坏在这里,当初就因父母亲工作太忙碌,从一出生,父母就将她送回乡下老家,让外婆扶养。
  环境造就一个人性情,她“遗传”到外婆的金钱观,深深相信,女人是油麻菜籽命,落到有钱人家代代繁衍代代富,嫁到穷鬼变成乞丐婆,唯一破解之道,就是——存钱、存钱,存多到不行的钱。
  所以,钱腌在盐巴里是正确的,钱进门不能让它出门重见光明是正确的,一毛不拔是正确的,而她——小题,正在做人生最最正确的事情。
  小题十四岁那年,爸爸带妈妈回外婆家过年。
  妈妈眼看女儿穿著自己二十几年前的旧衣服过年,一把心酸泪洒落在门庭前面。
  她哭着搂住小题,对母亲说:“小题是少女不是小孩子,这年龄的小孩对美丑很敏感,大过年,为什么舍不得给她买件新衣服穿?”
  外婆说:“新衣服会比她身上这件好看吗?这块布料又柔又软,小题穿起来多漂亮,好象你年轻时候。”
  “过年前我不是寄给你一张两百万支票,要你带小题去百货公司买衣服吗?别告诉我你没钱。”
  想起女儿正在重复自己年轻时的痛苦,妈妈感同身受。
  “我是没钱啊!”
  外婆也是千百个无辜。她拉起小题,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小题身上的衣服,究竟哪里不对头。
  “钱呢?”妈妈气炸。
  “在农会里面。”外婆答得理所当然。钱不在农会,不然在哪里,长在果园里,还是养在鱼塭里?
  正当母女两人吵闹不休时,小题轻轻在母亲耳边说:“妈妈,你不要生气,阿嬷说,等她死掉,那些钱都是我的,节省一点没关系啦。”
  听到小题的话,妈妈脸色转绿,冷气从末梢神经往上窜起。
  她心想,完了,女儿被教养成万般皆下品,唯有金钱高的吝啬鬼了。于是当下她就决定把小题带回台北,不再让她受母亲的思想荼毒了。
  问题是,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小题的性格早在七岁那年定型,要改变,恐怕得等到下辈子重新投胎再说了。
  于是,在她眼里,三个哥哥是财库、妈妈是国税局、爸爸是财政部,要多少敲多少都没问题。
  回家第一年,她努力从家人身上搜刮财物,但渐渐地,大家发现,再多的钱好象都喂不饱她的胃口,且她也没有因为钱入袋,而让自己过得舒适一点。
  她上厕所还是一样用半张卫生纸、洗脸仍是用半脸盆水,且身上穿的,还是妈妈二十几年前的旧衣裳。
  于是他们便趁小题上学,开家庭会议,决定不再供应小题金钱,不让她继阿嬷之路成为守财奴第二代。
  你认为这个决议能解决小题的问题吗?
  当然不能,否则后来她怎会成为槟榔西施?何况,要不是大哥机警阻止,小题早就下海当钢管女郎了,听说红牌跳一晚,可以赚上十几万呢!
  这个决议的唯一效用是——小题认定父母亲重男轻女,她必须更自立自强……累积财富!
  这是她从台北跑到垦丁投奔大哥的主因之一。
  前几天,她碰到南下寻访未婚妻的傅恒,他超有钱,名牌汽车一大把,钱多到铺在地上当磁砖,还嫌磁砖太薄不合脚。
  小题问过他的未婚妻——薛渟渟,要不要让贤?
  渟渟回答小题,她想嫁的人是小题的二哥姜亚丰,不是这台名牌轿车。
  抱着渟渟的信誓旦旦,小题充满信心,回到台北,租了间小到不行的顶楼“套房”,追夫计画于焉展开。
  精打细算的小题算过,住在家里可以省下一笔开支,可是想起“邻居”,她便难以忍受,她现在是回来追老公的,可不想让一个乱七八糟的男人插进来搞破坏。
  说说那位“邻居”吧!他叫作周坎,爸爸是某某立法委员,赚了不少黑心钱。
  小题十四岁回台北那年,他就一见钟情煞到小题,从此左右相随,以情人身分自居。
  本来看在钱的份上,她不介意和他交往,虽然周坎有点肥、有点矮、头脑也有点坏,可是他会送她香奈儿香水和包包。两样东西一转手,小题的存折就能入帐五位数字,就这样,他们交往一年左右。
  一年后,周坎觉得时机成熟,在送她回家的路上抓住她、想强吻她,小题极力反抗,幸好英勇的二哥出现,把他的下巴打落,阻止他的强暴行为。
  二哥丢五千块叫周坎去看医生,小题则趁着二哥回身之际,把五千块捡起来放入自己口袋里,手指弯弯向周坎说拜拜。
  回家后,二哥问她:“为什么和那种人搅和在一起?”
  小题顺口回答:“他有钱啊!”
  二哥走过来,用食指猛敲她的脑袋瓜,骂她没脑筋,当时二哥是这么说的:“他老爸不晓得贪污多少钱,你和他扯在一起,若是他东窗事发把你咬上一口,到时你存折里的钱全成了人家的,就别来找我们哭穷。”
  顿时,她登然醒悟,从此对周坎保持三公里以上的安全距离。
  然,再密的鸡蛋也有缝!还是有不小心被他“臧”到的时候。头脑有点坏的周坎忘记二哥的拳头、忘记她不只一次说过两个人早已分手,还一直以小题的男朋友自居,对所有人宣告。
  这也是后来,小题假藉兄妹情深,硬要到垦丁长住的主要原因之二。
  一个周坎和一个家庭会议,让她当了三年的乡下女。
  现在,她回台北了,但拳头很硬的二哥留在垦丁,照顾她“未来丈夫”的现任“未婚妻”,没办法分身料理周坎。所以,尽管心痛,她还是砸下三千块代价,租下这间铁皮屋套房,暂且安身立命。
  不过,假设这三千块钱投资,能为自己这颗油麻菜籽,寻到一片沃土,那也值得啦!
  铁是种可以制成乐器的东西,它的导音性好,稍一拍打就会铿铿锵锵地发出声音,再加上门外那位垃圾妹,用钥匙在铁门上刮刮抠抠,弄出的刺耳声响,让人鸡皮疙瘩直冒,小题不得不憎恶地开口:
  “品君,你很差劲,这种声音很恶心耶。”
  品君是小题国中时期的朋友,国中毕业后她们分道扬镳,就读不同学校,但还是经常有往来。
  “哇塞!这么热的地方你住得下去?不怕烤掉你一身油?”品君用手不断煽风。
  “那不正好?多少人拿钱去卖肉,我有免费烤箱,别人羡慕都来不及。”说着,小题把一条拧干的毛巾贴在额头,降温。
  “你认为没有油的虱目鱼肚谁会买?”品君横她一眼。
  她和小题的性格有几分相似,她也爱赚钱,也不择手段地把别人口袋里的孙中山,引渡到自己口袋里,不过,不同的是,她从不苛待自己,钱带给她的是极致享受和快乐。
  “把我比喻成虱目鱼肚,你很可恶。”
  “你把我请进火炉才叫可恶,知不知道我这张脸画多久才完工?”
  汗水的作用力很大,几下的冲刷,就糊了品君敷在最外层的蜜粉。她直接蹲在小小的电风扇前面,把力量不大的人造风全揽进怀里。
  “好了、好了,心静自然凉。”
  “要我凉,除非开冷气;否则,就给我一把雪。”
  “那容易。”说着,小题拉起喉咙唱歌:“雪花随风飘,花鹿在奔跑,圣诞老公公……”
  “你够了!”品君又瞪她。
  “这样就凉了?那么快,我的‘雪霁天晴朗,腊梅处处香’还没开唱呢。”
  “少说废话,讲!找我来做什么,我的时间很宝贵。”
  “记不记得,你告诉过我,你有一个表姨的女儿的丈夫在傅恒身边当秘书?”她凑近品君,脸上满是欣然与期待。
  “是啊,那位股市之神!”
  品君对他不感兴趣,因为没多大油水可捞,他是算钱起家的,别想从他身上算计钱。
  “你拜托你表姨的女儿的丈夫,帮我探听他的每日行程好不?”
  “做什么?想跟随他的脚步赚钱?省省吧!光跟他能赚大钱,我表姨就不会苦哈哈。”
  品君把电风扇开到最大,巨大声响自马达传出来,它在尽它生命的最后一分努力——三分钟后,它寿终正寝。
  “喂,那是房东的,你把它弄坏,他肯定要我赔。”
  小题东碰西碰,想碰出它临死前的挣扎,可惜它没志气,动都不肯动一下。
  “你到底要做什么?”品君问。
  “我要嫁给他!”小题信心满满。
  “嫁给他?你没发烧吧?”品君摸摸她的额头后下了结论:“你被热昏了。”
  “不是,我是认真的,我要嫁给他!”
  “为什么要嫁给他?为了他的钱?少发神经,他马上要结婚了,报纸刊那么大,你有什么本事横刀夺爱?”品君挥挥手不理她。
  “放心啦,他娶不到渟渟的,我很有希望。”
  “你笃定?”
  “别管我笃不笃定,一句话,帮不帮?”
  “代价是什么?”
  “厚,朋友有幸福归宿,不是最美丽的代价吗?”
  投资三千块房租已是她最大的忍受范围,要小题再出手……你有没有尝过心绞痛的滋味?没错,那种痛会比心脏衰竭更难以忍受。
  “少来,你幸福你的,关我屁事?”
  “江品君,你不知不知道自己这种贪婪的嘴脸有多恶心?”
  “恶心?如果我这样叫恶心的话,那你该在对别人伸手时,照照镜子,我保证你马上吐一地。”品君回将她一军。
  “不管不管,我一定要嫁给他的钱。”
  “你嫁不到,他的钱铁定和你无缘。”品君不看好老同学。
  “别东扯西扯,我的动作必须快一点,让他在婚礼前认识我,对我产生好感,这样婚礼当天他发现新娘子出走时,才会考虑由我来当替代品。”她的计画简单到……接近笑话。
  “算了吧,姜小题,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少个情妇?台面下的不算,台面上的就够你眼花撩乱了。想递补?先去领号码牌呀,我保证你光领号码牌就排到明年去了。”
  “他这么红?不是你夸大其词?”
  “我夸大其词?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作股市之神?你有没有听过金手指,拿钱滚钱是最高段的赚钱方式,我用美貌赚钱已经低一级,像你这种以劳力赚钱的只能叫白痴。”
  “有这么厉害吗?我二哥也叫股市之神,可是我没看见哪个女人需要领号码牌才能见到他啊。”
  渟渟就是一个百分百的空降部队。
  “作风不同,你老哥躲在乡下偷偷赚钱,人家傅恒,时时上新闻、连总统夫人都要请他操盘大捞一笔,你说他红不红?放弃吧,只穿夜市五十块钱衬衫的女人,拿什么去和那些光作头发,就用掉你半年花费的女人抢生意,早点睡比较实际一些。”
  “品君,人生很难讲。”
  若非人生处处是意外,二哥怎会看上笨渟渟?所以,她希望无穷。
  “再难讲也不会化腐朽为神奇,去找个能被你压榨的男人比较稳当。那个周坎怎么样?立委媳妇耶,头衔不错听,要不要我帮你钓周坎,媒人红包只收半价?”品君问。
  “周坎还用你帮我钓,我不会自己来?不管不管,你要是不帮我的忙,我就不认你这个同学。”小题话出威胁。
  “少一个人认我当同学,对我而言,没差!”
  品君拿出吸油面纸,将一脸动物油吸干,再拿出蜜粉重新匀上一层后,转身准备走出小题的烤炉。“下回别为这种无聊事打电话找我。”
  “十万!”
  在品君右脚跨出门槛时,小题忍痛下决定。
  “你说什么?”
  “我说十万块,要是我嫁成傅恒,我给你十万块红包,感谢你鼎力相助。”她咬牙。
  “只要我把他的每日行程提供给你,就能拿到十万?”
  “要我嫁成才算数,怎么样?这笔钱赚不赚?”
  “嗯……十万,很难拒绝的数目字,不赚不是人!”开玩笑,十万可以买下一整组SKⅡ,把她的脸擦成童山姥姥。
  “好,动作快一点,我的时间紧迫。”
  “没问题,晚上我立刻飞奔到我表姨的女儿家里,等我的好消息。”
  说完,品君像只花蝴蝶般翩翩飞出去,脸上带着喜色,那是不小心刮中实时乐的表情。
  资料上说,傅恒习惯五点到七点间,在这一家餐厅请客户用餐,并于九点之后,到另一家刚录用她的法式餐厅和女伴吃饭。
  一个晚上吞两餐,还专挑高级餐厅?小题不禁为他的浪费摇头。
  傅恒不晓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吗?不晓得今日万贯腰缠的霸主,有可能成为明日一文不名的阶下囚吗?
  这男人太仗恃自己的财富,太崇信千金散去还复来的狗屁道理,所以,为了保障他的未来,娶姜小题是他最聪明的抉择。
  耶!姜小题加油、姜小题冻蒜、姜小题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题对自己微笑点头,然后满怀着自信,走进这一家中式餐厅应征。
  五点十分,小题得到这份工作、五点三十分,傅恒走进餐厅门口。
  呵呵!机会上门,她将在今夜“偶遇”未来老公。
  闪进厕所,小题拉拉围裙、整整头上的小发箍,对自己做一个代表成功的V字手势。
  抽走菜单,她走到傅恒桌前,“请问两位先生要点什么?”
  蟹黄海鲜煲!小题在心里替他回答。
  “蟹黄海鲜煲。”傅恒说。
  宾果!不过,他吃那么多海鲜做什么?好在下一摊的女人面前表现无穷精力?
  男人,下半身的强度等于他的能力?偷偷地,趁人不注意,小题吐舌头、挤眉弄眼。
  “蟹黄海鲜煲?好,请稍等。”她的声音清脆又甜美,引得坐在傅恒对面的客户抬头看她。
  “小姐,我要岩烧牛排。”
  “岩烧牛排吗?请稍等。”小题伸手收回桌上的菜单。
  “小姐,你有没有兴趣走演艺圈?”傅恒的客户对她说。
  “我?可以吗?”
  小题微笑,她的眼光带到傅恒身上。既然人家不主动认领她,她这只流浪狗只好拉开嗓门对主人吠两声。
  “啊!是你,好巧,你怎么在这里?”小题半蹲身,摇摇他的衣袖说。
  直到这时,傅恒才抬眼看小题,一接触到她的眼睛,硬硬的脸部线条便在三秒钟内融化。
  他记得她,那个牧场上的小女生,那天她气鼓鼓地对他发一顿飙,恐吓他,牧场那么大,有本事自己去把渟渟挖出来,然后拔腿跑开。
  当时,他被她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却也对她留下深刻印象。
  “你怎么上台北?”傅恒问。
  “只准你到台北,不准我到台北吗?我就不相信,同是中华民国人民,你的身分证比我的高一级。”
  甩头,她和上次一样难搞。
  “我住在台北。”
  傅恒的脸因她出现而添加温度,连很少出门见客的笑容也偷偷溜出来。
  很奇怪的感觉,总是她的存在,驱走他一身冷然,初见时如此,现在亦同。
  不过,这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平常不同。
  他只觉得自己喜欢她娇俏的表情,喜欢她不做作的态度,喜欢她大剌剌的口吻,她和他认识的名门淑媛大不相同。
  假设那些美女是香甜浓稠的蛋蜜汁,她就是结在枝头上的小辣椒,红得诱人,一口咬下却又呛得人鼻涕、泪水直流。
  “你回家、我……我离家。不过,人长大总要学会独立自主,从现在起,我要展开新生活。”
  她的表情万分认真,彷佛自己真是初出社会的牛犊,忘记自己在三百年前就独立生活;忘记在哥哥拒绝给她经济援助时,开起讨债公司,为自己赚进近两百万之数。
  “你们认识?太好了,大家都是朋友,敝姓张,开经纪公司的,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明天过来试镜。”张先生递出一张名片给小题。
  小题收下名片。“我……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行不行。”
  “一定可以,你长得这么清秀可爱,肯定有观众缘,琢磨个两三年,我想你会大红大紫。”
  “当明星收入好吗?”
  “别的不知道,但绝对比你在餐厅工作收入好。”
  “我考虑考虑,这几天再给你答复。”
  “没问题。我等你,别让我失望。”
  从张先生说话开始,傅恒就没有再开口,他安安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表情始终阴晴不定。
  小题注意到了,她没发表意见,却在心里推测,他那表情里面一定加杂了嫉妒的情绪。
  帅!就说她有机会吧!她旋身离开,把点菜单交到柜台和厨房。
  加水、送菜、送副餐,她几度在他们桌前来来回回,偶尔,张先生会主动和她交谈几句,但大部分的时间,她只能当一个安分守己的侍者。
  一个小时后,张先生离开,傅恒还坐在位置上。期间她去收两次盘子、加一次水,可是他连抬头望她一眼都不曾。
  失望……
  终于,七点钟到,小题向老板说再见。
  走进休息室里,换下制服,小题穿回她的廉价T恤和夜市牛仔裤。
  看着镜子,她对自己说:“姜小题,去你的嫉妒,他连看都不看你一眼!他那张屎脸哪叫嫉妒?根本就是漠视加不屑!你用错招了啦,和别的男人说话不会引发他的抢夺欲,只会促使他展现拱手相让的绅士风度。
  笨蛋,你应该借机和他说几句话的。
  说什么话?白痴,连这个都不知道,你可以问他——‘那天,你有没有见到渟渟?’或者‘听说你们快结婚了,婚期订在哪一天?’之类的。
  厚!你居然眼睁睁任机会飞走,你什么时候长出细胞壁(意指成为植物人)?下回你的叶绿体开始增生,别忘记提醒我去看你行光合作用。“
  小题自己和自己对话,胡乱吼骂一通。
  “算了算了,今日事今日毕,今天的蠢行为骂过,明天不准再重蹈覆辙,懂不?明天的目标是——和他聊上二十句,不达目标绝不离开。”
  对着镜子,她喊三声加油,挂上甜甜笑容。
  明天,她要成功!
  第二章
  走出餐厅,小题一路走,一路把头发分成两边,左一束、右一束,扎成两根可爱的小辫辫。
  品君的资料告诉她,今晚傅恒有“续摊约会”,可惜人家餐厅叫她明天才上工,不然她可以提早见习狐狸精的模样。算了,总是有机会的。
  扳扳手指,一、二、三……剩八天,八天有点赶,但她相信有志者事竞成。
  想到要回去烤箱屋,小题重重叹气,身上的油脂不多,要是把最后两团稍微能看的部分烤成奶油,那她还有什么可以吸引傅恒注意?到时,恐怕连立委媳妇都没得当,
  把包包甩到背上,她低头看地上。突然……
  一条长长的人影跟在她身后,随着路灯的间隔距离,那条影子怱长怱短、怱进怱退,“他”和她保持在五步的距离内。
  抢劫吗?
  小题把包包抱回胸前,里面的小钱包还有两百块,是她两天半的生活费……要不要给他?不!她饿不起两天。
  轻轻地将手伸进包包里,她摸索里面的防卫武器。
  品君曾经介缙她买防狼喷雾和电击棒,可那两样东西太贵,她只舍得到超市买一把水果刀,最便宜、十五块的那种,要是路边碰上有人叫卖半价烂水果,她还可以买一点,切切削削,把烂的部分挖掉,剩下的晚餐吃,这叫作一兼二顾,摸蛤仔兼洗裤。
  抽出小刀,小题向右拐进巷子里,贴着墙站着,好胆就跟过来!
  五,四、三、二、一!果然,一个不怕死的烂男人走进巷子,深吸气,忍住颤栗,她从暗处跳出来,手上的刀子,顺势落在对方的颈侧。
  “说!你有什么企图,为什么跟踪我?”
  正当小题得意自己偷袭成功同时,男人不晓得用哪一家独门武功,居然轻轻松松对换立场和角色,他成了胜利者,而她变为受制者。
  “二个女孩子最好少走夜路。”男人说。
  咦,这个声音……她认得,是她“未来的”丈夫。可是今天晚上,他不是与佳人有约?
  话说回来,就算是未来丈夫,她也不轻易相饶。抬起右脚,她准备往后狠狠踢向他男人的“脆弱”——
  砰!她预估他会痛得蜷缩在地,可没想到,预估不准确,她往后伸的小腿被人一手抓在半空中。
  “喂!对待淑女,你不会温柔一点哦!”
  傅恒放掉她,正面迎上。
  “你认出我?”傅恒挑眉问。
  “认不认出来,有什么差别?”她蹲下身,揉揉自己的脚踝。
  “认出我,还那么凶暴?”双手横胸,靠在墙上,他好整以暇地望她。
  果然是又辣又呛的小辣椒!笑容再次偷渡,这回博恒注意到自己的不对劲,忙敛起笑,恢复一贯的刻板面孔。
  “谁叫你跟踪我?”站起身,她挺直腰身,和他对立。
  哇塞,有钱人的营养肯定比平常人好,这点她在大哥、二哥、三哥和……名牌轿车前,获得证明。
  相信吗?他居然整整高出自己一个头!恐怖,难怪她总觉得呼吸不到新鲜空气,原来高山飘下来的氧气,全让这些高个子吸光了。
  “你为什么到台北?”
  傅恒认定台北对她这种单纯的“乡下女孩”是危险的,处处诱惑、处处陷阱,多少人脚步没踩稳,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离家出走,既然离家出走,当然要走远远的罗,就像淳淳从台北跑到屏东,我不过是逆向操作。”
  “你一个人住?”
  “对啊!我的能力不错,你看,昨天下火车就找到房子,今天找到工作,我认为独立对我而言,容易!”
  “不要把事情看得太简单。”
  “在台北生活是不难啊,起码失业率就此南部低,你看我不过是端端盘子,就有人找我去拍广告片,说不定我一炮而红,光耀门楣。”
  “很多女孩子存着你这种心态,结果被骗失身。”
  “会吗?”小题从口袋里面掏出张先生的名片。“他是你的朋友,总不会是坏蛋。”
  “他不是我的朋友,是客户。”他反对她的说法。
  “至少是……有钱的客户吧。他那么有钱,干嘛拐我们这种身无分文的小女生。”摊手耸肩,她是没钱,钱全存在定存里面。
  “他就是靠拐你们这种笨女生才致富。”
  “你的意思是,他会拐我们拿钱缴交报名费,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美容美仪课,却不替我们找广告公司拍片子?”
  想到自己的钱差点落入别人家口袋,她痛得皱起眉。有本事不会去骗总统和富商,竟跑来拐她们这种初出社会,一分一毛慢慢累积起来的辛苦钱。天寿哦!
  “比那个更严重。”她咬牙切齿的狰狞面目,可爱得让人想咬一口,傅恒的严肃表情在不知不觉中柔软。
  “更严重?他会逼我们签下本票,然后以复利算利息,让我们一辈子都还不清?!”小题狂喊。
  不行了,不行了,这种人简直比宾拉登、比海珊更可恶,她一定要到警察局举发他!
  “那个算什么?”
  傅恒贪看她瞬间快速转换表情的模样。张先生说对了,她的确适合当演员,要大红大紫不难。
  “你的意思是……他会绑架我们,逼我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交出全部的家产做交换?”
  “不是,他会诱拐你们一脱成名。”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哄我们拍三级片,说舒淇要是没拍三级片,就不会红上国际舞台?然后还会叫我们去吃饭,与那些大老板应酬,以争取上镜头的机会?”
  “对!”傅恒点点头,庆幸她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笨。
  他一回答对,小题立刻拍拍胸口,擦去一身冷汗。
  “原来是这样,这种事情很平常嘛!许多明星都是靠这条路红的,哪有什么骗不骗?”
  她挥挥手,嫌他大惊小怪,只要跟钱无关,其它的都是小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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