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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度浅尝爱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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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厅经理。”予璇想到他头上的血,忍不住,泪水搭上溜滑梯,滴滴答答滚下。
  恍然大悟,阿航终于理解,餐厅经理为什么在头上压毛巾。
  “你为什么杀他?”阿航勾起她的脸,拭去她的泪。
  明晓得他没办法替自己去坐牢,还是觉得心安,吸吸鼻水,不哭了。
  “他很可怕。”说着,予璇不自觉地拉起他的袖子,在颊边擦两下。
  “他做很可怕的事?”严肃攀上他的脸,两道眉毛在额顶纠结。
  “他把我叫进去办公室,先是问我有没有工作上的问题,然后说我穿高跟鞋很好看,然后就、就摸我的腿……”说到这里,声音再度出现哽咽。
  “然后呢?”他不是对她凶,但口气忍不住高昂。
  “他压在我身上,摸我的背,还、还……”
  “还怎样?”口气急促,他想重回餐厅,把没死成的经理再杀个彻底。
  “他还……亲我的脸……恶心,我想吐……”予璇放声大哭,环住他的腰,扣得老紧。
  “该死!”
  “对啊,他好该死,可是,我真的没存心杀死他。”
  “你有什么能力杀人?”
  原来她为这个伤心。
  顺过她的头发,用五根指头替她梳开纠缠,她很爱漂亮的,居然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将自己搞得狼狈。
  舍不得……她圈他的腰,他拥她的背,慢慢划、慢慢圈,他要把那个烂人在她身上制造出的不愉快消灭。
  “我真的杀死他了,我把烟灰缸砸在他头上。”
  “烟灰缸砸不死人。”他否定她的说辞。
  “烟灰缸是大理石做的。”
  “那只会很痛,不会死掉。”
  “可是他流血了。”
  “禽兽身上有好几万毫升的鲜血,流一点血,只是在帮助新陈代谢。”
  “可是……”
  “我刚才进去餐厅找你,那个没死成的经理坐在办公室,狠狠臭骂你一顿。”他居然那么有风度,骂不还口?该死的风度、该死的绅士,他宁愿自己是流氓。
  “他没死?喜出望外,她不必当凶手了。
  “除非对着我叫的是鬼魂。”
  “太好了,他没死,我不必被判刑。”
  “谁敢判你刑?走,再进餐厅,我去狠狠教训他一顿,教他眼睛放亮点,看清楚自己惹的是谁。”
  说!为什么杀人有罪?就是有人欠扁欠砍,不砍他几刀,岂非对不起百姓苍生?他要改行当立法委员,立下法律,杀人不必被判刑,他要当思想家,鼓吹杀人无罪论,他要、要……叹气,他要好好安抚胸前的小女生,抚去她恐惧的泪水。
  “不要。”猛摇头,她才不要再看见那个大坏人。
  “为什么不要?不想出气?”
  “我不喜欢你把手弄脏,你的手是我要牵的。”
  予璇没想过这句话代表的定义,没想过自己会不会让阿航误解心意,因为,她明白,阿航懂她,一直都懂。
  离开阿航怀抱,她抓起他的手,十指相扣,拙紧、扣松,扣紧、扣松,那是她的,不准谁把它们弄肮脏。
  “弄脏了,洗掉就好。”
  他喜欢她的动作,喜欢她把他纳为自己所有,当然,他会“正解”她的心意,不至于弄拧她的语意,他心底非常清楚,予璇的梦一天不醒,就一天不会正视两人的关系。
  那么他要不要残忍地把事实掀开,让她明白梦只存在黑夜虚构间,不会在白天实现?
  不!答案很简单,因为他舍不得她心痛。
  “洗不掉。”
  说着,她又搓搓自己的脸颊,这时,他才发觉她脸上有一大块红右误。
  “他打你?”
  维苏威火山爆发,火山灰淹没大街小巷,可怜的庞贝人来不及躲避,被砸得头破血流的色狼经理也来不及逃,将要可怜地失去他花一辈子努力,汲汲营营挣来的微末成绩。
  “不是。”
  “你自己搓的?”
  “对。”
  “为什么?”
  “他亲我这里,很脏。”
  “怎么会?明明很干净。”阿航拿出手帕,在上面抹几下。“感觉好一点没有?”
  “没有。”
  伸出粗砺的食指,在她脸颊轻轻划圈,划开她紧绷的肌肉。“好一点没?”
  “还是脏。”
  他莞尔,轻轻地,他在她颊边印上一吻,不重、没有口水,只有温润。
  “有没有好一点?”
  爆竹炸上她的脸,红色扑杀过来,染出她满脸满头的绋红。
  “好一点没有?”他催促她的答案。
  “有啦、有啦。”
  推推他,哪有人这样做清扫工作?那么行,下次叫他用嘴巴帮忙拖地。
  “那就好,我送你回家。”
  “好。”
  她拉着他,想站直,但身体蜷缩太久,居然站不起来。
  阿航没说话,蹲下身,拉起她的双臂,将她背起。
  小小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她的脸贴在他的后颈间,她叹气,很长的一口。
  “又怎么了?还是害怕?”
  手扶着她的屁股,他尽力让她靠得安稳。
  予璇没回答他的问话,他也不强迫她答,他们安安静静地走了一段路,然后她开口说:“阿航……”
  “什么事?”
  “我知道独立不是件容易的事。”
  “没有人说它容易。”
  笑开,他没要求过她独立,对她要求的人是阿健。
  “这个月,我吃很多苦头。”再回想,她觉得自己真了不起,竟然能一件件承担。
  “我想也是。”杜以航同意。
  她明显黑了、瘦了,不管是生活、工作或课业,肯定造成她不少压力。
  “端菜被烫伤了,我没告状。”
  “嗯。”她没告状,他心疼。
  “妈妈看见我瘦两圈,一直开出条件,要我搬回家住。可是,我没有妥协。”
  “嗯。”她应该妥协的,阿健没有那么伟大,爱情也没有那么不得了。
  “我很久没耍赖任性。”
  “嗯。”知道、知道,他全知道,知道她对待阿健,有多么专心。
  “可是不管我做再多,阿健都看不见。”
  阿航答不出话了。他明白,阿健之所以看不见,是因为心不在她身上。
  “今天晚上,我希望在身边的人是他,安慰我的人是他,更希望背我走这段路的人是他,可是他说我不该任性,还说我让他很累。我很难受,很想哭,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太累了,累得再也挤不出半滴泪水,明天吧,把伤心留到明天。今天……可不可以……”
  话止住,她晓得接下去的话不合宜,可她真的累惨了。
  “说下去。”他命令。
  “可不可以,我躺在你的背上睡一下下。”
  这么简单的要求,有什么问题?
  “睡吧!”阿航说。
  他左右摇晃身体,也摇晃起背上的小女生。
  他走很远,经过自己的车子,绕进一条小路,他走着、走着,两条长腿交互前进,没有多想些什么,单纯走路。
  听见背上传来微微的鼾声时,他微笑;感受到用力圈住自己的小手松了套,他也微笑。他知道,他的笨予璇睡着了。
  他走一个小时或者更久,走回她租的公寓前面,按电铃,可恶的纬翔来开门,酸了杜以航两句:
  “请问你是帅一点、温柔一点、聪明一点的阿健,还是什么都差一点点的阿航?”
  杜以航没同他生气,因为,予璇就在他的背上,睡得好安心。
  三个星期后,予璇工作不满一个月的餐厅,换了新东家,听说色狼经理背负满身债,逃往中南部。
  后来怎样,没人晓得,只大约听过,他的妻子同他离婚,拿到一笔不错的赡养费,奇怪吧?色狼经理明明背债务,哪里有钱付赡养费?
  不过啊,夫妻间的事,哪里是我们这种外人能过问?
  第五章
  予璇清醒的时候,看见一堵宽宽的背脊,坐在她书桌前,他擅自使用她的电脑,未经报备。
  她翻身下床,冲到电脑前面。
  “阿航,你怎么可以不经同意就使用我的电脑?”
  单是背影,她就能分得出他和阿健,有时候,他真佩服她的观察力。
  “你在怕什么?”眉扬、嘴角噙上笑,是她最讨厌的挑衅笑容。
  “哪有。”她嘴硬。
  “怕我看到你写给阿健的悄悄话?”
  他从不认为她该保有小女生心情,她给阿健的每封信他都看过,以前还会挑挑错别字,后来……后来他被她的坚持感动。
  分明是柔弱的小女人,偏要挺胸抬头,假装强势;分明是只会制造麻烦的小猫咪,偏要欺骗别人,说她是好用又耐操的水牛。为此,阿航生气过,喜欢阿健真那么重要?重要到她刻意改变自己,全心配合阿健的所欲?
  一年一年过去,阿航对予璇,从感动到佩服,从心疼到不舍,他爱上她,非刻意;爱情由淡转浓,在不经意间;喜欢她,他想……这辈子,大概不会再改变。
  好懊恼,阿航看见了。予璇垂首,长长的头发披在脸颊,她是丑版的贞子。
  “那是我的隐私权。”
  靠到他肩上,好气。但气归气,她不想离开自己的专属抱枕。
  “很贵的。”
  把信件存档。他捧起她乱七八糟的脸庞看了看。
  很丑、超丑,眼睛鼻子的红肿没消褪,乱乱的头发在脸颊旁打结,两道还不错的柳眉往下垂,那么丑的女生,谁会爱?
  偏偏呐,他不受控的心,就是喜欢这个又丑又笨的女生。爱情,简直是最没道理的化学公式。
  “什么?”予璇没听懂他的意思。
  “隐私权很贵的,你买不起。”笑笑,他把她收回怀里。
  “谁说,等我赚大钱就买得起。”
  “好啊,等到你钱够多的时候,再来同我讨论隐私权。”
  “啊!”突地,她尖叫。
  “怎么了?”
  “我上课快来不及,现在几点?”
  “中午十一点四十七分。”他凉凉回答。
  “完了、完了。”
  她跳起身,冲到衣橱边,抓起一件英风及膝洋装,拿出内衣裤、浴巾,从头到尾,没避讳过阿航的眼光。
  他不说话,由着她去紧张,看她跑进跑出,洗澡、化妆,她在短短的十分钟内打理好自己。拉开抽屉,在里面翻出书包,跪到床边,她找出同色系高跟鞋,直到这时,阿航才发现她在每一双高跟鞋的盒子外面贴上高跟鞋照片,还按式样作分类。
  “为什么那么喜欢穿高跟鞋?”
  “我想当成熟女人。”劈劈啪啪,她把一堆书本往包包里面塞。
  难怪,又是为了“阿健条款”。
  “我要去上课了。”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跑。
  “今天是星期六。”
  慢慢起身,他的慢条斯理和她的神经兮兮,有着鲜明对比。
  她跑五步,跑进客厅时,才把阿航的话消化掉。
  对哦,是周休二日,过惯忙碌日子,她早已忘记休假日。吐吐舌头,她发现书青、小乔、纬翔都在。
  “哇塞,予璇,你发生什么事?”
  小乔看见她,夸张地瞪大眼睛,以为酷斯拉闯进他家。
  “我看起来不对吗?”
  “何止不对,你的脸看起来简直像……”
  “像什么?”
  “像放了两倍发粉的包子。”
  “那么严重?”
  手捣上双颊,她不知所措地看住随后跟来的阿航。
  “是啊,上面还放两颗过期的草莓。”小乔说。
  包子上面摆草莓,够创意!
  书青走向予璇,扶开她的刘海,审视她的红肿双眼。
  “那么惨?怎么办?”予璇急问。
  “我去拿冰块帮你冰敷。”
  书青难得发出同情心,今天是阴年阴月阴日,阴到不能再阴的猛鬼出笼时。
  “是不是那个家伙对你始乱终弃?”纬翔指指阿航,他和他不对盘,从盘古开天辟地时开始。
  “乱说,他是阿航,又不是阿健,怎么会对我始乱终弃?”
  “他昨晚都待在你房间里,你确定自已毫发无伤?”小乔问得暧昧。
  “你昨晚都没回去?”转头,她问阿航。
  “有。”
  “才怪。”小乔反驳。
  看小乔、看阿航,予璇不知该信谁。
  “我回去餐厅那里开车,把你的包包和衣服带上来。”阿航解释。
  “意思是……昨天,你一路把我背回来?”她不敢相信。
  “对。”
  拢过她的头发,在脑后成束,阿航细看她,小乔的比喻很毒,却也贴切,她的脸的确像发粉放太多的包子。
  “很远呢!走路要走上一辈子。”眼底有欣慰、有不舍,也有淡淡的抱歉,她总替阿航添麻烦。
  “没那么久,只要走一个小时三十分。”
  放下她的头发,书青从厨房里走出来,阿航接手冰块,轻轻敷上予璇发肿的眼睑。
  “对不起,我睡死了,你的背一定很酸。”
  说得好——睡死。
  每次她碰到不顺心或难过的事,就昏昏欲睡,医生说那是她的防御系统。阿航想,有这套防御系统的人很幸运,至少可以让自己少伤点心。
  “不会,你很小只。”
  “算我要用‘只’做单位啊?我是猪鸭鱼狗,还是野生禽鸟?”她不服。
  “是猫。”莞尔,他发觉自己总是对她笑。
  “哈啰,请注意,这里还有第三人在场,停止你们的深情款款。”书青硬插进两人中间,把阿航手中的冰块抢回来,塞进予璇手里,拉她到小乔身边坐下。
  “说吧!”书青说。
  “说什么?”予璇不懂。
  “说你发生什么事,怎么会把烂草莓、坏木瓜都哭上自己的脸。”书青问。
  “跟那个家伙有没有关系?”小乔比比身后。
  阿航想突破障碍,将予璇抢回身边,但纬翔动作比他更快,挡在前面,用人肉围墙将阿航架在世界外头。
  然后,顺手丢给他一瓶啤酒,意思很明显,哪边凉快哪边待。
  “不是,是餐厅经理。”
  “他对你做什么事?”
  “他骚扰我,他碰我的腿,还……靠我很近,把我压在墙边……他说,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别人不会听到。”
  “这个老不死的家伙,老而不死是为贼,真不晓得台湾的警察在做什么,不会把一竿烂男人丢进太平洋喂野鲨哦!”书青同仇敌慨。
  “不要被书青吓到,她有类似的不愉快经验。”
  纬翔拍拍予璇的肩解释,阿航两颗眼珠子瞪到脱窗,幸好,下一秒,书青推开纬翔,继续问话:
  “然后呢?他有没有得逞?”口气加上急躁,书青皱眉瞪人,好似做错事的人是予璇。
  “有。”予璇说着,泪水忍不住滚下来。
  “有!”
  异口同声,三男一女,这回加上阿航。
  丢下啤酒,阿航炸开人墙,冲到予璇身边。“你昨天说没有的。”
  “有,他明明亲到我的脸!”予璇抗议。
  “他……就亲到你的脸?没有更深入?”小乔看看予璇,再问一次,确定自己的听觉还属正常范围。
  阿航瞪他,还要再怎么“深入”?想深入不会自己上门试试,说不定那个色胚男女通吃。
  “我都吓死了。”
  松口气,三人对看,原来只是亲到脸……拨开阿航,书青环住她的肩膀,轻问:“然后呢?”
  “然后我拿烟灰缸砸他的脑袋。”
  “用烟灰缸砸太小儿科,你为什么不抬办公椅起来砸?”小乔满脸惋惜,像错过高潮好戏。
  “我没想到。不过,烟灰缸是大理石做的。”
  “这还差不多。”书青手一拍,大声说。
  “以后呢?还回去工作吗?”纬翔问。
  “不要,经理就是老板,我才不要回去。”摇头,那里,打死她,她都不去。
  “以后你的经济来源怎么办?”纬翔问出现实问题。
  “再找工作吧。”这个月,她先学会刻苦耐劳。
  “要不要你跟着我,帮我扛相机?”书青建议。
  “你是做什么的?”阿航出声问。
  替予璇过滤工作,是他的责任之一。
  “我是狗仔队,专门追明星八卦新闻。”书青满脸得意,这工作可不是人人做得起。
  “不行。”一口气,阿航否决。
  “为什么不行?听起很好玩,我想试试。”予璇有意见。
  “你习惯穿高跟鞋,根本跑不赢那些明星,怎么赚钱?”阿航的分析有条有理。
  “说得也是。”点头,予璇同意。
  “跟我来做园艺好了,你不是很喜欢阳台上面的花花草草吗?我开的景观设计公司,最近生意越来越好,Case都接不完,你过来帮忙,我保证训练几年,你能独当一面。”纬翔抛出骨头。
  “好啊,能种出那么漂亮的花,一定很幸福。我要去!”她拍着手,跳到纬翔面前,用眼光征求同意。
  阿航大手一伸,把她捞回身边,瞪开纬翔的肖想。
  把小红帽和大野狼摆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很简单,小红帽会怀孕,十个月后,生下小狼人,每到十五月圆,变身。
  “不行,种花会把你的皮肤晒黑,阿健最讨厌黑女人。”阿航假传圣旨。
  “有吗?我没听阿健说过他讨厌女人皮肤黑。”予璇想半天,想不出阿健曾经说过这种话。
  “有,他有严重的种族歧视。”阿航加强口气。
  “很严重吗?”
  “非常严重,严重到连巧克力都不肯吃。”他恐吓她。
  偏头,她被说服了。“对不起,纬翔,我不能到你的公司。”
  “到我的画室工作好了,既轻松,钱又赚得多。”小乔提供工作机会。
  “我不会画画。”
  “当裸体模特儿何必会画画?”小乔话说出口,招来阿航的恶毒眼光。
  小乔住嘴,趋吉避凶是人生重要学习。
  “我安排你到公司上班。”
  阿航拉起她往外头走,他觉得跟这群室友在一起,予璇会越变越笨。
  “到你的公司?好啊,可不可以把我安排到阿健的部门?这样我就可以天天看到阿健。”予璇兴奋极了。
  “阿健的工作部门那么累,你还要去?”
  “没关系,只要看得到阿健,再辛苦都值得。”
  “也要看看阿健那边有没有缺人……”他们走远了,声音再听不见。
  盯住他们的背影,书青摇头。“可怜的男人。”
  “爱上康予璇的男人都很可怜。”小乔有同感。
  “最好,我喜欢打可怜的落水狗。”纬翔喝下最后一口啤酒,阿航爱上予璇,而他……爱上同阿航作对。
  “上苍有好生之德。”书青回他一句。
  “悲天悯人是正常人类的性情之一。”
  这回,小乔替阿航说话。
  “我的良心早早跑进狗胃里。”纬翔从不认为自己拥有过良知,哈哈大笑,他走到阳台,看他新播下的波斯菊,这个秋天……很热闹……
  管家太太不在,大概又去看哪个孙子媳妇了。
  自从阿健、阿航进入公司上班后,年纪渐大的管家太太常请假,杜妈妈觉得不方便,虽然她和丈夫长年在国外,可一回到家里,没人可使唤,还是觉得不习惯。
  杜妈妈提了几次,想换个年轻管家,阿航觉得没必要,反正他们在家的时间不多,阿健则认为,管家太太照顾他们二十几年,多让她休点假是人情。
  看吧看吧,他们家阿健是不是最温柔、最体贴的人?
  予璇呢?她更无所谓了,反正她有钥匙,不管有没有人在家,她都能光明正大走入杜家大门。
  今天是阿健和阿航的生日,他们肯定忙得忘记这件事。
  她打过电话给阿健,叮咛他早点回家,她要煮大餐,替两人庆祝,阿健忙着开会议,只草草回她一句“再说”。她也打电话给阿航,阿航笑着要她多准备两颗胃药。
  什么话嘛,她的手艺很不错了,两个星期前,班上说要开宴会,还有人指定她做主厨办桌呢!
  下课,她匆匆离开校门,跑趟传统市场,按着拟好的菜单买菜,回到杜家切切洗洗,弄出一桌好料,然后把要送给阿航的礼物摆进他房里。
  她给阿航买手工真皮皮夹,外面还请师傅烙上“阿航”。至于阿健……她花大心思,挑一个白金戒指,戒指内刻上“My  Love”。
  八点钟,蛋糕店送来蛋糕,是阿航最喜欢的芒果慕斯,阿健不喜欢甜食,大概只会沾两口算数,没关系,阿航喜欢就好。
  脱下围裙,予璇走进阿健房间,整整棉被、拉拉枕头,跪在床边,脸颊轻轻磨蹭他的睡袍,幻想着有一天,她为他张罗起生活中的每件事。
  张罗……好有趣的字眼,两个字分开看,“张”和“罗”,看不出什么特殊意味,但合在一起,张罗呵张罗,张罗心爱男人的每一分生活,好幸福。
  其实,她讨厌擦地,比较喜欢坐在沙发里翻着时尚杂志,欣赏钟点女佣工作时的背影,可当她想到,擦过的地,阿健会在上面踩来踩去,便觉得甜蜜;她讨厌作菜,喜欢上餐厅让五星大厨来服务,但她想起,亲手洗的菜会一点一点进入阿健的肚子……啊,福气啦!
  当他穿的、吃的、用的全沾上她的心意,当他眼里看的、耳里听的全烙上她的感情,那么,她住进他心底,理所当然。
  眉眼弯弯,她笑得好开心,开心自己将住进阿健心底,开心两个人的未来,将在眼前织出锦绣花海。
  “可以成为阿健的女朋友,我真幸运。”
  手合掌,她在心底感谢上帝帮忙。
  予璇听见楼下开门关门声,跳起身,她打算向前迎接。
  蓦地,调皮念头兴起,她弯身躲到阿健的桌子底下,拉过椅子,把身体遮住。
  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脏怦怦乱跳,是阿健还是阿航?细耳倾听,她用力分辨。
  哈!是阿健,阿健会换室内拖鞋,阿航比较喜欢赤脚。
  缩起肩膀,她打算等阿健进门后,跳出来吓他一大跳。
  房门打开,阿健口袋里的手机响,他接电话。这时间,跳出来吓人,不是好主意。
  “喂,杜以健,请问哪位……我很讶异,你居然打电话我……”阿健的口气相当愉快,好像中了乐透头彩。
  “晚上?没事,你想出去吗?好,没问题,三十分钟后我去接你。”
  不行啊,晚上他们要一起庆生,晚上她准备满桌好菜,晚上、晚上……这个晚上是她先预约的不是?
  心苦苦,嘴巴含上咖啡粉,予璇想起身,问问阿健,是不是他忘记约会?
  “是啊……听说阳明山的夜景不错,你有兴趣吗?”
  有啊,予璇好有兴趣,她提过几次,阿健总推忙,说男人的工作比谈恋爱重要,为什么突然间,他又对阳明山的夜景起了兴趣?
  “你喜欢冰淇淋……我朋友介绍一种蓝莓红桑冰,口感很不错,大部分女孩子都很喜欢,要不要试试?”
  是她、是她,是她介绍的,她说过好几次,他都不肯开车陪她去买,老要她转了捷运搭公车,绕得头晕目眩才买下两盒,带回来的冰淇淋,他尝两口就推开,说是甜食很难吃。怎么,他又说口感不错,问人家要不要试试?
  “没错,是女生介绍的,只有女生才喜欢这种东西……不,不是女朋友,别误会,她只是邻居小妹妹,下次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阿健说……她不是女朋友,是邻家小妹妹……
  是她记错?
  她明明记得他说过“我同意当你的男朋友,我们来交往吧”,怎么摇身一变,她变成邻家小妹妹?
  他说喜欢成熟的女人,她拚命装成熟;他爱聪明女生,她打死念书,把一堆懂的、不懂的知识全往脑袋里灌;他说喜欢有气质的女生,她开始学钢琴,即使把钢琴老师气得摔掉气质,她也坚持学下去。
  在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之后……他竟说,她是邻居小妹妹……
  “好,就这样,我去接你、去买冰淇淋和晚餐,然后直奔阳明山。我会带一台高倍望远镜,教你看星星。”
  阿健的计画好详尽,详尽得予璇很心酸,明明没吃梅子,却酸得口水、泪水全往外冒窜;明明没喝醋,她的胸口却打翻一缸子涩汁。
  他的天文望远镜很珍贵,从小,她就想摸一摸、看一看,想和他一起看星星。
  她问他牛郎星和织女星在哪里,他没时间替她解说,只丢给她一个星座盘,要她自己找;她缠着他,要听星星的故事,隔两天,他送给她一本厚厚的星座故事全集。
  然后,她背妥所有星座故事,他却忙得没时间同她讨论。
  “好,半小时后见。”
  挂掉电话,阿健居然笑眯眼,居然哼起歌来,居然快乐得像神仙。
  他吸毒了吗?毒性传进他的中枢神经,而毒品由电话那头的女孩子全数供应?
  阿健说他五音不全,拒绝任何与音乐相关联的事,他说过男人笑开眉,看起来很Gay,他不做的事,全做了……在这个生日夜……
  门再度被推开,这次是不穿拖鞋的阿航。
  “阿健,有没有看见予璇?”阿航问。
  “没有。”换衣服的阿健回答。
  “奇怪,她说要过来帮我们庆生。”
  “哦……对,我有接到她的电话。”说到这里,他不好意思,五分钟前,他完全忘记这回事。
  “她会跑到哪里?”阿航皱眉。
  “也许她临时有事,不来了。”
  “你明知道碰到与你有关的事,她绝对不会让‘临时状况’发生。”
  “我今晚有其他计画。”低声,他有几分歉疚。
  “阿健,你对予璇很不公平。”
  阿健没回话,他并不想伤害予璇,从来都不想,予璇很可爱,他明白,予璇对他用尽心思,他理解,但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她不是小妹妹。
  “让我想想好吗?”
  须臾沉默,也许他们四眼相对,用眼神交流;也许他们各自在肚子里寻找合适话题。,也许什么都不必多说,他们是心意相通的孪生兄弟。
  总之,予璇不晓得他们在做什么,她听着,很小心地窃听。
  先是没穿拖鞋的阿航离开,两分钟后,穿拖鞋的阿健也离开,不过这回,阿健没唱歌,也没笑得像GaY,脚步多了几分沉重。
  原来哦,电话里的女生会让阿健轻盈畅快,而康予璇,只会让阿健心沉。
  头埋进膝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很笨。
  第六章
  “嗨,敌军轰炸台湾了吗?”
  阿航找到她了——在阿健的桌子下面。
  “没有。”从膝间把头拔出来,她对他扯唇,苦笑。
  “九二一地震,震垮半个大台北?”
  “没有。”
  “那么,你为什么要躲进防空洞里?”
  “这里很舒服。”
  偏过头,她的脸又靠回膝边。
  “挪一挪,腾个位置给我。”
  说着,阿航挤挤推推,把高大的自己给挤进桌子下面去。
  “你那么高,很累的。”再将身子往里缩一点,她毕竟高兴,高兴他愿意进来陪自己。
  “你也知道,现在晓得高有高的委屈了吧?以后别批评我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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