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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林海-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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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想通了此节,林海闭上眼长叹一口气,睁开眼去亲了亲徒景之的面颊,左手伸出手三根手指,微笑道:“我不打你,也不骂你,只罚你以后至少让我三次才能再似昨夜一般,不知景之应是不应?”
徒景之那里也是一直忐忑,他之前所选的几个官员,渐渐发现不是和太子有瓜葛,就是和四皇子有牵连,若是让他们主持春闱,便是二十五年这一批新进士的座师,那以后不是太子党便是四皇子党,身上的标签很难再改,于是一怒之下尽皆不选。又怕林海为此怪罪了自己可不值得,但他也自知,情爱上的事还则罢了,朝堂政争,自己是不可能为了林海去改变什么的,因此生怕林海提出些自己做不到的要求来。
却不料林海不但只气过一会儿便怒气全消,还将自己担心的惩罚归结到情/事之上,这不单不是惩罚,反是乐趣才是。他先是昨夜行事下作,今日一早又抛出这等大事,早做好了林海生了气自己要好好去哄的打算。如今却见林海眼神温和,丝毫没有怒意,反而带着些微笑意和更深沉的他不愿去想,只怕一想便要落泪的东西。
徒景之不敢与林海对视,一把搂过林海,只道上天对自己何其厚待,天下间竟能有他如此对我,我又怎能让他伤心!
林海不意徒景之内心翻腾,手上力道大了许多,被他搂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只道:“景之放开我,老高进来了……”
高有道自从徒景之服侍林海喝药就主动退了出去,他知道圣上与林公子必有许多话要说,本不待进来打扰。却是忠顺亲王司徒衍不知发了什么病,竟从自家西山别院这处还没起名的院落,非要求见圣上不可。高有道顶不住忠顺亲王那十分八卦的心,便只好苦着脸去向司徒偃禀报。
司徒衍自从圣驾回京,便觉得皇帝弟弟有什么地方不同了,他是知道林海的存在的,凭他在风月场上的经验,皇帝弟弟此番南下,肯定是得偿所愿了,不过……再凭着千方百计从皇帝弟弟和高有道那里捕捉到只言片语,忠顺亲王得出了“原来皇帝弟弟是下面的那一个”的惊悚真相。
从此司徒衍便对林海佩服得五体投地,但这等天大的秘闻,他知道了也只能烂在肚子里。偏是最近他正好得闲,昨天从自家别院看着禁军护卫的几辆车马经过,眼神一转便想到了林公子大概是入京了。
他自不敢半夜敲门,忍到如今日上三竿了终于忍不住,还是跑了过来。
林海听着高有道吞吞吐吐地说家里二老爷来求见徒老爷,便猜到是司徒偃的二哥忠顺亲王来了,他对不耐烦的徒景之道:“既然你家里有人来了,还是去见见吧,我也正好歇一歇。”
徒景之情知忠顺必然是来无事生非的,可自己的事情这个哥哥的确知情,也无法可想,又见林海已然平复,只得道:“既如此,你且好好躺着吧,我去去就来。”重扶着林海躺下,见林海确实闭了眼方才起身。
他不想离林海太远,也不去正院,只在寝阁的外间召见忠顺。司徒衍进来面圣的时候,偷偷打量皇帝弟弟,见司徒偃并未危襟正坐,而是斜靠在软榻上,脸上犹带些微红晕,只道自己猜测不错,皇帝弟弟昨日果然是和林公子在一起,而且还是下边的那个。
司徒偃见不得忠顺满脸八卦的小样,便在行礼后,也不赐坐,道:“寒冬腊月的,你不在城里呆着,跑到西山来做什么?”
司徒衍陪笑道:“臣的家人昨日送了些柿子来,我看都是些好的,便想着给您送些过来。”
这自然只是借口,随后他满嘴胡咧,从最近书坊里流行南风话本开始,到城里唱小旦的有个色艺俱佳的自己却没看上,句句都是些平日里要被司徒偃大骂一顿的胡话。
偏司徒偃今日受的冲击太大,又兼觉得自己的事情这个哥哥都是知道的,便也不避讳什么,只配合着忠顺说上几句。
这两人一个要试探皇帝弟弟是在上还是在下,一个自知今后几次都别想如昨夜那般翻盘,也有些黯然,如此两人你来我往竟说得丝丝入扣。林海在内间并未熟睡,他将两人的话听得分明,情知这两个人各说各话,根本是南辕北辙。听得忠顺亲王的意思,原来他也知道景之是下边的那一个,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自己听了却觉得心情舒爽,这一次被景之坑了的事情也就此揭过了。
待徒景之好不容易打发走看热闹的哥哥回到里间,见林海非但没睡,反而眼神发亮,笑意盎然,只道林海得了自己不翻盘的应承不再生气,却不知林海心里实在笑得打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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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哎呀,这章多么肥美呀!(自恋状)
话说我觉得我是亲妈,但是!有个虐梗实在想写啊,怎么办!(打滚Ing)
又:司徒逸决定配给贾环了!不过是否原装还在考虑……
42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贾代善
林海被徒景之拘着在床上躺了两日;方才允他下地。这两日间;太医院的张友仁也不得闲,一边是秦淑妃在皇宫里熬日子;一边是圣上放在心尖上的林公子也着了凉;他也只能皇宫和西山两头跑。
作为太医院的老资格,当年张友仁被派到姑苏办事,受安平侯的邀请为他家小公子诊病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他本着公侯子弟不好得罪且结个善缘也很好的心理为林海费心诊治,果然救回了林海的小命。却不想两人缘分不浅;几年后圣上遇伏中毒暗中在姑苏休养之时;将张友仁急召到御前;这位林小公子竟然就在圣驾之旁端坐,更不想这些年过去了,自己再度半夜被急召御前,竟是为了林公子着了凉!
林海不过是普通着了凉而已,他又年轻,喝了几服药,又发了几回汗,也就好了。司徒偃龙心大悦之下,又想着自己虽不能为了林海去破坏朝堂规矩,但对那些无伤大雅的事情上还是能做些的,于是赶在年前封笔前将张友仁已经当了二十几年的院判提了上去,封为太医院的掌令。
世人皆道三皇子司徒逸能在夺嫡之争中笑到最后,除了他自己善于隐忍,从不结党营私,又对父皇纯孝之至,给后来烦于政事想要退位享福的景德帝留下了好印象外,也是景德帝早就属心于他,才不给儿子犯错的机会。不见明面上太子和四皇子最受瞩目,暗地里却是三皇子一脉的人最受重用、最享实缺么?单看景德二十四年的年底,就能发现为着院判张友仁医好了秦淑妃的病症,景德帝竟不顾太医院已经有了两个掌令,破例封其为掌令么?
自然马后炮人人能放,但若有人真在景德二十四年的年底去跟三皇子说这些话的话,司徒逸估计只会苦笑连连,张友仁从来就不是他的人脉,被提拔成掌令更和秦淑妃病症稳定下来没有什么关系……
张友仁自己自然知道为什么能突然升官,好在他能在太医院待上这许多年还活得好好的,也不是蠢笨之人。他在禁宫也罢,姑苏也罢,凡事都秉持着不得罪人,广结善缘的做法,果然当年的善心如今得了福报,从此更加尽心奉圣,更对今日之林公子以后的林大人的身体状况极为注意不提。
待林海风寒痊愈,又有精神要在情/事上摆弄徒景之的时候,已经是腊月十六了。正好这一日落了雪,西山晴雪本就是天京城的名景,林海又是在床上呆得烦了,就想爬山赏雪。徒景之见他身体虽没事了,却怕雪天路滑,倘若摔了一跤再出些事情更不好,便死活不同意,只勉强让林海在院子里看看雪景罢了。
这处新建的安平侯府在西山的别院只三重三进,在权贵别院多如牛毛的西山一带,并不算占地广,但位置绝佳,地处向阳背风的风水宝地,且又离西山行宫不远,乃是徒景之精挑细选才定下的地方。于建筑上,专仿江南风格,厅堂、走廊、粉墙、洞门等与两股引入庭院的御泉水交相辉映,林海漫步其间,虽是冬季,不能得见春华秋实,却也是移步换景,引人入胜。
林海在庭院里看着徒景之命人铺排宴席,又略带得意和讨好地一一介绍宅院的事物,还道:“如海你看这里的各处匾额都还空着,我想着,这里既然是你家的了,自然应该由你来定名才是。”
林海知道大夏天京城的西山就仿佛前世Z国都城的西郊一般,都是权贵云集的地方,在这里盖别院,不是单凭钱财能办到的。若只凭安平侯府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买下这么一处地方,又近乎不计工本地用料。他一边有些感动,一边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知景之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偏他又是个拥有绝对权力和力量的。自己只是提了句京城老宅要翻修,徒景之就能一边在城里老宅修建上百般插手,一边又在西山为自家置下这处宅院;加上又有张友仁在为自己诊治时的谢恩模样,不禁想着,若自己提些别的要求呢?
林海赶忙收束心神,暗道万万不能被眼前的事物冲昏了头脑,自己和徒景之好便好了,若是恃宠而骄,又进而提些过分的要求的话,那可实在对不住这份感情。
他也懒得去想名字,只道:“我又不耐烦这个。”想了想道:“那就还叫华棠院吧,至于那几处小景,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倒是这里原也不是我家能置办出来的,到要借你的御笔压压阵势了。”
徒景之早知林海是个通透人物,如今听林海这么说,心下更加慰贴,笑道:“自然,这也不急于一时,且待春闱过后我寻个名目的。”
林海在西山的华棠院又住了几日,徒景之必得回转禁宫,林海便也进了城,去寻贾敬。徒景之也知道林海去借住贾府并无不妥,贾代善一向是个有脑子的,贾代化自卸了差事也安生了,虽然有个贾敬二十五年要下场,但毕竟不是什么大问题,便也不再阻拦林海命人往宁国府递贴子了。
贾敬亲自出城迎接如海弟进京,林海只道自己在金乡耽搁了几日,将这几日的行程含混过去了。贾敬并不在意这些,只道如海果然守信。
因贾代善入冬以来身子也不好,贾代化日日过到荣府探视,贾敬也不见外,直接带着林海去了荣府,还道:“既来了,一并去荣府见了,省得还得分两次。”
林海知道借住人家家里必得拜会长辈,却没料到贾敬冷情至此,对自家老爹和叔父全是一派应付的样子。他行过礼,贾代化与贾代善见他风姿,心中喜爱,又听说是侯府后人却要自己下场拼杀,皆是脸上热络,待要再说几句话,贾敬却硬邦邦地只道离下场的时间并不多了,且今日天色也不早,还要安排林海的住处,便拉着林海跑了。
贾敬带着林海离去之后,贾代化一脸的郁闷,对着贾代善道:“你看你看,他见了我跟见了贼似的,一时半刻也不愿多呆。”
贾代善只笑笑,道:“敬哥儿一向如此,你又何必多说。”
贾代化道:“这不是看着林家的小子是个好的,想多说几句又把人弄走了……”他眼珠转转,笑道:“要我看,要是这场林家小子榜上有名,小敏儿的婚事也算有着落了!”
贾代善倒还真是本着要在二十五年的春闱里挑女婿的打算,听了兄长的话,略一盘算,道:“听敬哥儿从金陵回来说的,这安平侯家的因着母孝倒还真没成亲,若此番金榜高中,倒也还算是敏儿的良配。”
贾代化一拍大腿,笑道:“可不是么。圣上前年南巡时,还曾在扬州召见过他,既然在圣上那里有了眼缘,将来必是个人物!”
用过晚饭方送走了贾代化,贾代善更觉疲累,便早早躺下歇息。史夫人陪侍在旁,两人都存着心事,一时也都睡不着,夫妻二人就说着闲话。
史夫人早听下人说了宁府老爷看中了个举子,想要说给咱家大姑娘,心里便有些不舒坦。贾敏是她连生两个儿子后方得的女儿,从小爱若掌上明珠,金尊玉贵的,如今到了婚嫁的年纪,她早就看好了自己娘家的子侄。听得贾代善说林家小子,便道:“那林家有的什么?安平侯的爵位到他那里就没了,就算将来得中状元,也就是个普通的官儿罢了。我们敏儿凭什么嫁过去吃苦?”
贾代善情知这位夫人无论管家琐事还是对自己的衣食照料,什么都好,就是在儿女的事情上偏看不开,苦笑道:“你道林家没有爵位了是坏事,在我看来却是好事。没了爵位,又是凭自家本事考上来的,圣上不会将人视为世家子弟是其一,与那些清流也好来往是其二。”他见史夫人还要说话,抬手阻止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想说你史家的保龄侯未曾降爵,新近又得了忠靖侯的封诰,与我贾家若再能联姻必然是好事,对不对?”
史夫人连连点头,道:“正是。如今我看赦儿已然不中用了,政儿读书虽然好,你又不让他去科举,还不知将来是怎么分辨呢?宁府那边,敬哥儿虽然中了举,是个好的,可终究隔了一层……”她看贾代善脸色不善,却想着为了女儿好,还是说了下去:“史家如今既有爵位,我那兄弟和侄子又是有能为的。且史煦的小儿子与敏儿年纪相当,他们小时也是一起玩过的。如此两家门当户对,又知根知底,亲上加亲的,敏儿必不会受气,与我们家也是助益……”
贾代善脸色一变,忽的坐起来,冷笑道:“果然无知妇人!”
史夫人忙给他披衣顺气,道:“老爷莫急,我若说错了什么,还得老爷分解啊。”
贾代善看夫人对自己殷勤的样子,那气也散了,心想自己这副身子骨只怕熬不了几年,若自己去了,夫人若还看不明白,只怕会给家族惹祸。便耐下心来,道:“你说说看,我为什么拘着政儿,不让他科举?”
史夫人一直也想不明白,看东府贾敬从秀才到举人,如今又要下场去考进士,轻松得很,自家大儿子没用,但二儿子却读书读得挺好,却是老爷一直不让贾政下场一试。她眼见贾代善起了火,终究不敢太过挑拨,只道:“我哪里知道这个?况这个和敏儿的婚事又有什么关系?”
贾代善道:“我们贾家一门两公,从太祖时候算起,如今怕是有上千的人口了。你看着公侯之家安享尊荣便罢,若是要入朝做事的,哪个不是靠的真才实干,又有哪个是纯凭祖荫?史煦和史鼎都是好的不假,可难道圣上给史鼎赐爵是因为他姓史么?还不是因为他治河有功!你再看当日的四王八公,如今还有几个能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还不是圣上对这些世家心存忌惮,我们家原本兄长就是京营节度使,在武职里虽不顶尖,却是最得圣心的,若我再让政儿下场,倘若得中,你说圣上是封他个什么官儿才算合适?你看着东府敬哥儿一路科举顺遂,且待今科春闱过后他能得个什么官儿吧。已经是武勋之家,却又把手伸到文官之道里,任谁在上边都不能忍的……”
他本就身子弱,又看史夫人仍旧懵懂的样子,也知自己平日过于隐忍,没有好好开导,才让夫人的心思不好转圜。他说了这许多也有些累了,便就着史夫人的手喝了几口水,才道:“敏儿若嫁入史家,不过是锦上添花,若是嫁给新科进士,才是真正助益,将来……将来兴许便是雪中送炭也不一定。”
史夫人侯府出身,嫁入公府多年,身遭从未有人与她说自家娘家和夫家可能有势败的事情,她见贾代善说得郑重,终究关心夫君的心胜过了贾史两家联姻使两家更盛的幻想,只道:“老爷说的自然有理,我一个妇道人家终归目光短浅。”
贾代善明知自家夫人是安慰自己,也无法可想,只得日后慢慢分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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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的话,今晚还会更一章~~~
话说,都木有人理那个虐梗么?我写的果然是冷文…………(画圈ing)
43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小王子
景德二十五年的大年之夜,是林海自来大夏之后第一次独自度过。前世他平常独来独往惯了;遇上过年或是在学校或是在导师家;工作后也曾在单位值守;但周围都是自己人,加上工作投入;其实到不怎么孤单,今生他一直身边有人关爱,因此这一个大年夜便过得十分难受。
虽则贾敬是个冷情的人,但毕竟大年下的,他身为宁府长房,诸多杂务再怎么也推脱不掉的;他一边羡慕林海可以独身过年,一边让林海自便,转回头去料理那些宗族事务。宁荣二府的年过得热热闹闹,也端的是富贵荣华,可这种种自与林海无干。
然而徒景之也没办法来陪林海,他这时政务上虽然不忙,他身为皇帝,礼法上的种种规矩更是无法推脱,虽然明知林海独自一人过年,却也只能在宫墙里暗自喟叹。
贾敬自读书便搬出内院,所住之地另开小门,出入并不用经过宁府大门口,林海所居,便在贾敬所住院落的西跨院。大年之夜,林海推拒了贾敬并不十分热络的邀请,一个人挑灯独坐。他先是按俗例给身边服侍的丫鬟小厮散了些赏钱,又让紫苏和金立分别将银钱和包了碎银的金银锞子拿去赏给这些日子也算服侍自己的贾敬院子的男男女女。他平日对这些下人并不亲近,打赏上却绝不吝啬,到得了宁府上下的青眼,如今年节时分,林公子客居的还如此大方,更让贾府下仆交口称道。便有那有眼色的问询林公子又无各色要求,他们必然办的妥妥的。
林海本不愿让贾敬的下人做些什么,但如今大年夜里他也实在无心读书,便让人预备些香烛祭品,要拜天求问。
林海先遥拜父亲身体安康,又拜祭过泉下的母亲,又拜求老天善待朱轼。待站起身,又想了想,复命要收走香烛祭品的红菱和紫苏先不要动,他又跪下,这次没有将心中所求说出来,不知到底求了些什么,才让两女收拾了去。红菱是连翘调/教出来的,一向得林海看重,她看着袅袅轻烟飞散在黑夜之中,耳边听着别人家的里人声鼎沸,鞭炮声响……热热闹闹的墙外之声投射到这黑漆漆的院子里,更觉林海身边的黑暗沉寂,她想说上几句吉祥话儿让院子里的气氛不那么压抑,可话都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自家公子与徒老爷的事情,红菱是知道的,她只道两人两情相悦,却因了各自的身份而不能相守,大夏多有如此的男子,她本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可如今明明徒老爷那里必是煌煌大宴,歌舞升平,而自家公子这边却如此形单影只,孤单寂寞,她一时心酸,借着收拾东西的功夫悄悄抹了泪。
待她回转西厢,林海却道这几日读书读得乏了,今日无事就早早歇了吧。红菱服侍林海歇下,自己也在外间小榻上胡乱睡了。
林海听着红菱翻来覆去良久才无声息,知她这个夜晚也是过得十分的不安生。其实今夜他本待好好安抚一众跟随他北上会试的从人,却实在是提不起精神头去做这些事情,想要读书,却根本看不下去。如今躺在床上,他很想假装前世,找回自己春节在单位值班时的感觉,却觉得前世的种种记忆最近越发模糊,渐渐竟不能想起很多细节了。他叹了口气,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听得外间声响渐寂,想是宁府的众人也都安息了,他又翻了几个身,却更不能入睡。
而在大年夜的黑暗里,林海内心深处强自压抑的疲惫和虚弱慢慢爬出来,蔓延全身。会试在二月初九,自己多年来的准备只看这几天的发挥了,倘若没有考中还好说,自己回转扬州再备考三年便是。倘若考中……看徒景之的意思,把城里老宅和西山别院弄得那么仔细,若自己考中,他估计是不会让自己外放地方的,那么就得在这天京城里过下去了。可是,两人今后又该如何相处?难道年年他在禁宫我在外宅,越是团圆之日越不能团圆么?
……
如此辗转反侧,直到夜色初明方才睡过去。好在大年夜大家都闹得晚,红菱、紫苏更知道不去打扰公子,待林海一个长觉醒来,昨夜的种种好似忘怀一般,重又是那个万事不介怀的淡雅公子模样。
金立见林海那边红菱、紫苏几个里里外外忙活起来,知是林海醒了,便将一封书信交给林海。却是徒景之言道初二要去西山,求林海也能拨冗一叙。林海看着徒景之的笔迹,伸手在那个“求”字上微微描画了一番,终于展眉笑道:“既然景之这么说了,我自然是要去的。”
初二日,林海也不去找贾敬,只让贾敬院子里的小厮等贾敬回来告诉一声要出门会友,今夜不用留门了,便出城直奔西山华棠院。贾敬从年节的繁忙中找了由头跑回来躲清静时听说了,他早知林海在京城另有友人,也不以为意,只回自己的院子歇下不提。
待林海到了华棠院,连走了两重院子都没见徒景之的身影,却有个跟随在徒景之左右的自称叫戴权的气喘吁吁跑过来,说是徒老爷命他来告诉林公子,临时有事耽搁一会儿,下午必然来访。
林海一时郁闷,也不回主院,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管了,若是到了未时徒老爷还不来,那我也不等他了。不提戴权苦着脸回行宫传信,林海自顾自往第三重院子走去。这第三重院子里也不建正房,只有一股泉水弯曲流过,两旁垒了些石块,只西北角修了个小亭子,还是茅草顶的,为的是仿效魏晋先贤曲水流觞的意思。如今天气寒冷,林海上回只被徒景之献宝似的随意溜了一眼,就被拥回了正院,并没有来得及细观,现在正好无事,便细细品玩起来。
却听得亭子后边有嘤嘤的哭声传来,他走过去,看到一个十余岁的小孩蜷缩着身子蹲在地上,正埋首哭着。那孩子身上穿着绛纱袍,本是质料甚佳之物,如今下摆却逶迤在地,沾了雪后泥水,更显脏乱。
林海心里暗叹一口气,上前蹲□,与那孩子平视,道:“三公子为何会独自在这里?”
那孩子正是趁着父皇带着他和四弟来西山行宫的乱乎,偷跑出来的三皇子司徒逸。他自幼便知自己母亲并不受宠,自己既不是太子,也不是皇帝宠爱的妃子的孩子,在景德帝的子息中实在并不出挑。但小孩子即使平日再善于隐忍,也会有不堪忍受的时候。景德二十五年的后宫大宴,秦淑妃因为身子不好,特被景德帝免了入席陪侍。吴贵妃和刘贵妃带着后宫众女给景德帝祝福过之后,太子带着几个弟弟也给父皇祝福。宴后司徒逸本来急着回宫探视母亲,却被太子留住东拉西扯说个不停,好不容易脱身又被四弟拿着母亲的病症冷嘲热讽,本来秦淑妃所居的凤藻宫平日里景德帝就甚少驻足,司徒逸本不待与弟弟计较,但司徒迪越说越离谱,竟直指秦淑妃得的病好不了多久,让司徒逸心中愤恨难以抑制,终究忍不住一拳打过去。
如此天下大乱,景德帝将司徒逸和司徒迪都叫过去大骂一顿,让刘贵妃把司徒迪领回去教训,却罚司徒逸在乾清宫的寝阁前跪了半夜。
如此司徒逸的景德二十五年便是在罚跪中开了年。
待年初二一早,司徒逸被父皇派人拎起来,和司徒迪放到一辆车上,前往西山行宫。司徒迪被刘贵妃教训之后,不再对三哥口出恶言,却更不愿开口道歉,司徒逸更不愿理会,如此两人一路默默。待到了行宫,司徒迪下车时又抢在司徒逸的前边,让司徒逸再也忍不住了。
大夏最重孝悌之道,虽然司徒迪只比司徒逸小两个月,但毕竟一个行三一个行四,司徒逸身为兄长,本应他先下车,却被最近日渐嚣张的司徒迪抢先,而景德帝明明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说,只对着司徒逸冷哼一声便转身就走。
司徒迪紧紧跟随父皇脚步,司徒逸却落在后边,看着前边父子两个渐行渐远,自己从凤藻宫被人叫醒,如今身边的从人都是父皇带来的,并不是他自己的人,见景德帝走到前边,也纷纷跟上。司徒逸见身边的一个个减少,前方父皇竟始终不曾回头看上自己一眼,二十三年在围场的逃跑冲动又起,他一咬牙向着行宫的反方向就走。
却是他年小体弱,加上大年夜里跪了半夜,回了宫又要安慰母亲,也没休息好,走不了多远就累了。看到一处宅院女墙低矮,便跳了进去,一个人躲在亭子后边,半晌也没人来找他,心里悲哀更甚,忍不住便哭了起来。
林海虽不知司徒逸这几日的遭遇,却知道青春期的孩子心性极为敏感,司徒逸再是皇家子嗣,也毕竟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自己若是贸然相问,必然引来恶感。他也不再问,拼命回想前世祖父是如何对待自己的,便将司徒逸小小的身子环抱在怀,轻轻拍打他的后背,道:“莫哭莫哭……”他在心里想,不管遇到什么,哭都是最没用的事情啊……却也知这样的话说出来纯属废话,于是只是一力安抚。
司徒逸知道来的是那个在扬州见过的林叔,而且也大致猜到了父皇大过年的却穿着便服来西山的原因。
他如今被林海拥在怀里,这样温暖的怀抱,是他从来都想求而求不得的,他一开始哭的并不厉害,却因到了林海的怀里,反而越发哭得大声起来,仿佛要将之前的重重伤心和难过都在这一场哭中发泄出来。林海很有耐心,一直到他哭得打嗝了,才轻声道:“男孩子哭什么?你在家里也这么哭么?”
司徒逸大喘了几口气,方抽泣着道:“在,在家里,我不敢哭的……”
林海不意竟听到这样的回答,他叹着气,前世虽不怎么知道历史,却也明白身为皇家子孙,必有比常人更多的不得以。司徒逸身为皇子却不敢哭,更不知深宫之中是个怎么样子……
他知道人总要有个发泄的方式,看司徒逸渐渐恢复清明的样子,知道这孩子已然缓过劲儿来,他也不问细节,只道:“既然不哭了,咱们就回去吧。你父亲方才叫人来传信,说有突发之事不能马上过来,我想就是因你走失了吧……”
司徒逸听了,泪痕斑驳的脸上立时显出光辉来,“真的么?我父……父亲,真的会因为找我而耽搁事情么?”
林海笑了笑,把司徒逸拉起来,却是司徒逸因为蹲得久了,加上刚才跳墙的时候扭到脚,当时心情郁闷未曾察觉,现在却疼了起来。林海见状,复有背对着司徒逸蹲下,道:“你扭了脚,不好走路。到我背上来吧。”
司徒逸看着林海略显消瘦的后背,咬了咬嘴唇,爬了上去。林海摆了一下方才站起,笑道:“看着三公子小小的,原来也不轻啊。”
司徒逸也想说笑一句,可他趴在林海的背上,搂着林海的脖子,脸贴在那里,心里不知怎的,突然又想流泪,只是这回他知道,并不是因为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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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哎呀,我终于写出来更了……虽然过了0点了,不过也还算周五晚上嘛~双更达成~
另:那个梗太虐了,我自己都觉得太虐了,就写个片段放在这里吧,放心,不会出现在正文里的:
林海命人将哭晕过去的贾敏扶进去,他一直抱着那孩子已经冰凉的身子,直到徒景之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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