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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已满满-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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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伫立在门口的商涛帆,阂黑的限瞳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连生病的素脸都能这么吸引他。
  放下及肩长发、一身浅蓝睡衣的亚芙,是他多久不曾见过的装扮呢?
  她会原谅他吗?他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眸,为其中的退缩有些黯然,却也为她眼中的毫无怨恨而松了一口气。
  快步地把汤放在床边的茶几上,他走到了她身旁,试探地搂住了她的肩:
  “怎么不多睡会?”
  他手掌的热度传入肩膀,她却颤抖了下身子。他想做什么?再伤害自己一次吗?她悄悄偏过头,想看他的表情,不料却迎上了商涛帆火热而不避讳的凝视;她旋即红了颊转过了头。
  她一向无法与他对视大久,那双太多情的眼,会让她心乱。
  “怎么不多睡会?嗯?”他再问了一次,声音更轻、更柔。着迷地盯着她如珍珠般白亮、细盈的肌肤上。
  “睡不着。”她微低下了头望着地毯,感觉他握着自己的手愈来愈紧了。
  “妈咪,喝汤。”依依跳到杜亚芙身旁,拖住她的手往前走。
  杜亚芙庆幸地握住了女儿的手,想远离他一些,否则她无法思考。
  “好,我们喝汤。”
  他稍稍地松开了手,挑起了眉望着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对于他的接近,她还是会紧张,就像四年前一样。商涛帆大步一跨,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满意地看到她又红了颊。
  她咬了咬唇,右手略抗拒地敲了敲他置于腰间的箝制手掌。
  他倏地抱起了她,浓密的眉浮着层认真。俯低了头在她唇边低语:
  “我想吻你。”
  怕他真的付诸行动,她立即把头埋向他的胸前,随着他游移的双手没有安全感地拉住了他的衬衫。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对她如此亲密,是道歉吗?可是哪有人道歉的姿态还摆得这么高?
  “妈妈羞羞脸,小娃娃才要抱抱。”依依新鲜地在父母身旁转来转去。
  商涛帆对女儿笑了笑,把杜亚芙放在有着精美木雕床柱的典雅床上,望着她仍紧闭上的双眸,不舍地亲吻了下她泛着疲累的眼眶。
  “笨笨哪!”依依也攀爬上床,对着商涛帆用力地摇头说:“王子要亲睡美人的嘴巴,睡美人才会醒过来啦!”
  杜亚芙立刻张开了眼,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大笑出声,为她难得的纯真动作而开心。她圆睁着眼、遮住嘴巴的样子,和女儿偷吃糖果破逮到的模样如出一辙。他坐上了床沿,拉下了她捂着唇的手,亲吻了下她的掌心。
  她似被火的烧般的想抽回他掌握中的手,脸色因为用力以及羞涩而赧红一片。他到底想做什么?结婚这么多年来,商涛帆不曾这样戏弄过她。
  “我不曾见过你这种模样,”他松开了手,忆起了他们四年来的婚姻。脑海中竟是难以想像出一般夫妻的酸甜苦辣。
  他的话让杜亚芙直觉地把双手向后拢了拢头发,她现在必定是蓬头乱发的难以见人吧,怪不得方才他对着自己大笑了。
  “依依,帮妈妈把化妆台上的梳子拿来。”
  “依依,妈妈这样很好看,对不对?”商涛帆拉起了往床上冲的女儿,对女儿眨了眨了眼。
  依依趴在床上很认真地开始打量了起来。“小美人鱼的头发也是放下来的,这样很漂亮呢!”
  “少数服从多数。”他呵护似的将她的头发细心地拨回肩后。“这样就好。”
  “轻轻一拨就回复原来的样子。”依依在床上站起身,把头发用力地从右边甩到左边,做了个洗发精广告中的招牌动作。
  “你这个电视儿童。”商涛帆捉住了女儿到自己怀中,开始哈她痒。
  “哈哈哈——好痒啊!哈哈……妈咪——救命啊!”依依仰着头在床上笑得滚来滚去的。
  杜亚芙觉得想哭,但看着他们父女俩玩得开心,心里却酸涩地直想流泪。他何必要这么残酷呢?才说要离婚,却又在她面前挑动她的情绪与感情。他这么厌恶她吗?一定要这样提醒她,她即将失去些什么吗?毕竟,她没有任何筹码和他争监护权。他有事业、有名望、有足够的财力,而她只是一个冠着杜家姓氏的孤儿!
  他抱着女儿翻了个身,脸上的笑意在望向她眼中的悲切时逐渐褪去。
  “依依,奶奶刚才说要带你去动物园。”他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尖。
  “真的吗?”依依立刻跳下了床,只是才跑了两步,她又回过了头说:“你们不去吗?”
  “妈妈生病,我要照顾她啊!”商涛帆朝女儿点点头,续说:“快去找奶奶,不然等会她先走喽!”
  听到父亲所说的话,依依立即消逝无踪。
  “怎么了?”他移动了身子靠近她一些,抬起她的下颌细看她眼中的伤感。
  “不要这样。”她推拒地拨掉他的手,不愿与他相视。
  如果结局注定是出悲剧,那么她不要在接受痛苦前先尝到快乐。因为先甘后苦的滋味,更苦啊!
  “把汤喝完,我们该好好谈一谈了。”他端起了茶几上的汤递予她。
  “我待会喝,我想先把话说清楚。”她接过了汤放在一旁。
  长痛不如短痛——这两天,她想了许多。也许,她注定是个得不到幸福的人吧!从小被离弃,在杜家也仍没有归属感,她“几乎”已经习惯这种无根的感觉了,只是“几乎”吧?否则为何一想到离婚,心里还是一阵阵的抽痛呢?原本以为这个家,该是她栖息一辈子的地方。
  “先喝完。”他坚持地又拿起碗。“我喂你。”
  “我自己来。”杜亚芙快速地接过了碗,往后靠向床头,没再开口反驳。
  他一向懂得用技巧来争取他要的东西——工作、爱情、婚姻亦然。
  看着她无言地喝完了补品,他抽起一张面纸轻按去她唇上的湿润。
  她眼睛瞥向一边去,不想。也不敢看他眼中此时的柔情是真情抑是假意。
  “看着我,好吗?”他向前握住她的肩。“你——对我,可还有一点在乎?”
  这是什么问题?难道想先逼出她的真心,再给她致命的一击吗?杜亚芙紧闭着唇,没有开口。
  “我们之间缺乏沟通,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他拉住了她的手,用最认真的态度想坦承自己,“我的自尊让我骄傲地不愿提出问题,而我不够自信的心更不敢提出问题,就怕听到的答案是我不能接受的事实。”
  “不够自信的心?”她盯住了他的眼,不大置信地望着他的神情。
  “当你太在乎一个人时,你的心就会脆弱得不堪一击。”
  杜亚芙倒抽了一口气,往后靠向墙。他说的话,不可能是她想像的意思。
  可是——这却是她一直想听的话啊!
  他倾身将双手支撑在她身后的墙壁,急切而火热地注视着她的眼。
  “不要不回答。试着告诉我你的想法,好吗?让那个一直局限自己的亚芙暂时消失,好吗?”她张着眼,默不作声地瞅着他。心跳的节拍,脑中的思绪全乱成了一团,情绪被荡升到一个极度兴奋的高处。
  “你开口啊!”他捧起了她的脸,手指抚过她光滑一如珍珠的肌肤,但却无暇让自己沉醉其中。碰触她,只是想让自己安心些。
  “你要我说什么?”他的焦虑引出她一个美丽的微笑。
  那微微上扬的粉唇,漾着几抹娇羞的眸子,是那样的动人心弦。
  他气息粗重地望着她的巧笑嫣然,骤然印上了她的唇。
  搂住她的腰,商涛帆仅是浅浅地以唇拨弄着她柔嫩的唇瓣,感觉她的柔软及芬芳,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在她耳畔轻喃地说:
  “先谈正事。正事谈妥了,我们有未来五十年的时间可以亲热。”
  未来五十年?杜亚芙无法止住波浪般涌来的喜悦,她的手在犹豫再三之后,缓缓地抱住了他的腰。
  “你知道我们多久不曾亲热了?三年了。”他有些感慨道。
  他的话,让她原本倚着他的身子僵直了起来——想起了这三年来与他亲热的女人。
  “放开我!”她硬是推开他,将他隔离在一臂之外的范围。
  “又怎么了?”他放开她,隔着些距离更看清她在瞬间骤变的脸色。他从来就弄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前一刻依着他,下一刻又冷峻地推开他。她真的对于感情没有一点感受力吗?
  以前的她,虽然不是热情外向之人,但眼波中还是有着温柔;而现在——
  杜亚芙撇开头,瞪着墙角。此时的她,无法收敛眼中过多的恨懑。
  早该死心的,在他开始外遇的那一刻起,她就该把自己的心丢到太平洋去。
  四年前,当他舍弃了所有的恋情,坚决地与她步入礼堂时,大家说他总算是收心了——浪子回头金不换。
  但,收心的一年后,当他的外遇再次开始时,浪子回头这句话,竟成了可笑的讽刺。浪子也许曾经回头,只是回头的时间不是一生一世,而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二载。
  方才的柔情,是他心血来潮的挑动吧!
  她的拳头握得更紧,指关节僵硬至灰白。她恼火自己为什么不逃开他的拥抱、他的凝视?为什么还主动地靠近他、依偎他?她不愿自己是柔弱的菟丝花,她不要攀附着一个随时会破碎的梦。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的沉默更进一步地刺激脸色已是铁青的他。“我还不够低声下气吗?我只希望你像个正常的妻子一样,有喜有怒。不要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在心里,可以吗?向我说说你的感觉,可以吗?”他一声声痛心地质问。
  能说吗?杜亚芙细白的肌肤已成苍白……他的外遇已经将她本来就稀少、仅存的被爱自信都剥抽而空了,她不要再将最后的那一丝尊严都拿出来让他践踏。
  她是爱他,可是这又怎样呢?他依然眷恋在其他女人的胸前。
  说出“爱”,只是让他狩猎的心得到暂时的满足而已,“而已”啊!
  她迅雷不及掩耳地推开了他,双臂抱住自己的身子。知道他痛恨她的寡言闷声,于是她端起了脸,无动于衷地说:
  “我想休息了,请出去,好吗?”
  “出去?”他狂笑了起来,深峭的轮廓几乎发怒地扭曲。三年来的僵局,这些天算是打破了不少;而她说得最多的话,竟然是出去、出去、出去!“你的确够冷静,难怪有你在的屋子总是不够温暖!”他恶意地出口伤人。
  她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成青白,整个世界在她的面前再度颠覆一次。而她只能像当年听到自己不是杜家亲生女儿时,一样地瑟缩颤抖着。
  “你开口说话,会少块肉吗?”怒不可抑的商涛帆拿起手边的第一项东西往墙壁丢去。
  而当落地的清脆声响起,杜亚芙的脸色乍变之际,他才发觉自己丢了什么东西。
  一个母亲与女儿微笑相对的陶瓷塑像。
  那是依依满月时,他送给杜亚芙的礼物——陶瓷塑像中的女儿依在母亲的膝前,满脸快乐地抬眼看着为她梳理发丝的母亲。
  陶瓷塑像并不特别精致,但其中流露的慈爱却令人动容。他知道,这是杜亚芙最心爱的东西。
  杜亚芙发愣地看着一地的碎片,感觉自己的心一寸寸地被撕裂开。她冲向那堆尚可辨认出几许原形的陶片残骸,徒劳无功地想把母亲的笑脸和孩子满足的脸颊再度结合起来。
  “别碰!”他快步上前阻止她去碰那堆碎片。
  她悲痛的无声神情比泪流满面更让他痛心。老天,他到底做了什么?他在拿起东西摔之前为什么不先看一下呢?他看过她注视塑像的和睦神情,知道她有多在乎的,他真该死!
  “亚芙,放开手!”他心急如焚地看到她的手被划破了道伤口,直想扯开她已经淌血的手。
  她的手掌却紧紧握住碎片,对于他的呼叫只是充耳不闻。碎了,什么都碎了。
  “我再订做一个给你。你放开手,放开手!”他握住她的手腕,不敢出力地扳开她的拳头,怕她又更用力地把碎片压回掌中。
  “订做?”她轻哼了一声,突然抬起头望着他。
  “是,我们可以再订做一个。”他赎罪的双眼望着她。
  “我们?”杜亚芙凄凉地笑了笑,那笑让人觉得不寒而怵。低下头拾起一块最大的碎片——母亲秀雅慈爱的侧脸,她缓缓地开口道:“再没有我们了。”
  第五章
  快速地律动着身躯,欲望驱使着他尽速冲刺出身体的快感。
  他微仰起头,紧闭着眼,精练的身躯在反复的动作中更显得有力。为了抚平身体的悸动,他起伏地摆动臀部,将所有的感觉聚集于那即将爆发的高涨火热。
  “啊啊——”身下女人激情的叫声回响于室内。
  当快感瞬间穿刺他的背脊,他粗喘着气息,任身子奔放至最终点的麻醉、解脱。
  餍足了欲望,在心跳仍剧之时,他翻了个身离开床铺。没有介意自己的裸身,也不在乎床上女人的反应。
  各取所需、何须在乎。
  床上的女人倾手捉起床单,十足媚态地披挂在肩。娇嗲地上前搂住他健硕的后背,蓄意地用自己的身躯诱惑地揉搓。“帆——”
  商涛帆不耐烦地拉开她的手,迳自走入浴室淋浴。
  调整莲蓬头开关至最强的水流,让滔滔水声哗然地充斥在空间中,让直泄而下的水流近乎疼痛地喷打在身上。
  他厌恶自己,他鄙夷自己,他的发泄欲望跟动物交配几乎没什么差别。
  把头整个埋入水流之中,他举起拳头用力地捶打着墙壁。
  他宁愿此时自己的头脑丧失运作能力,他才不会在每个白天、黑夜、每一个他能思考的分分秒秒,想起她决裂而苍白的脸孔,想起她悲恸欲绝的眼眸。
  她不重要。她真的对我一点也不重要!他每天告诉自己千百次同样的话。
  从头到尾,只有他为着那份感情发狂,不是吗?她不离婚,也只是为了面子问题,不是吗?她和他生气,只是为了心爱的东西被他鲁莽地打破了,不是吗?
  为什么他不能狠心而彻底地把她忘记,她从不在乎他,不是吗?
  商涛帆垂然地低下头,任着发上的水珠滴落到眼睛,滑落至脸颊。她不在乎他,可是他在乎啊!
  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是在乎她的表现吗?他内心的反驳声量呼啸地勾起他良心的自责。
  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为了发泄欲望——因为只有在达到肉体高潮的律动中,他才无暇去思考。麻痹自己,是他现在最渴望做的事。
  是吗?是吗?他的内心反复地追问着自己。
  你在外头声名狼藉更甚于婚前,是因为想测试出杜亚芙的反应,也是想对外证明你的不羁吗?你只是想证明你根本没有爱她爱得接近疯狂。你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只是藉着外遇来伤害她。你潜意识根本是想看到她受伤害的模样,根本是想证明她对于你还有那么一丁点的情愫在。
  到头来这样的外遇,只证明你爱她,爱得根本没有后路可退。
  “混蛋!”商涛帆发狂地连续拍击墙面,像个失控的自虐者。
  “帆,你做什么?”连丽心才跨进浴室,立刻细声地喊叫出声。
  “滚开!”他知道自己口气不佳,却无法让自己在极度恶劣的心情下摆出好脸色。
  连丽心松开身上的床单,让自己丰润肉感的身子呈露在水蒸气之中。她挑逗地笑了笑,站到了他身旁,让莲蓬头喷洒的水珠拂过身躯。带笑的眸半眯地望着眼前有如一头受伤的野兽信信咆哮的男人——盛怒的他有种难以驾驭的野性魅力。她不自禁地伸出手指擦过他结实的肩。
  “别惹我。”
  她耸了耸肩,不甚在意地看着他离了自己数步。她早就知道他的心不在她身上,否则不会和她做爱时还一脸挣扎的表情。横竖她要的也是一时的快感,要不这一个月来心早就被他刺得千疮百孔了。
  “何必这么绝情呢?好歹我们也算是‘数’夜夫妻吧!”
  商涛帆转过身,没有搭理她,迳自拿了浴中包裹住下半身,走出浴室。
  “对了,说到夫妻嘛,你那位高贵王妃近来和龚允中的闲言闲语,传得可热络了。”
  他定住了脚步,僵直了背,“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没想到你那位冰清玉洁的老婆会和其他男人有一腿罢了……”连丽心轻佻地笑出声。
  “说清楚。”他半侧过脸,脸色已是青寒一片。
  “哟!你还挺在乎她的嘛,你这脸色怪难看的。”
  他冰冷的脸上蕴上了一层暴戾之火,他恶狠地瞪着她怒道:
  “你到底说不说?”
  瑟缩了下身子,她才开口:“上个星期起,就有人看到他们两人一清早从龚允中的住处出来,而且还亲密地抱在一块。”
  商涛帆抡紧了拳头,骨头喀然有声。原来——
  对于打破雕塑后,杜亚芙失踪一星期未归的去处,他总算有了答案;而他,却宁愿不知道答案。没要人去查她的去处,正是怕听到这种消息的鸵鸟心态。传统而拘谨的她,原不会有其他男人的,是他逼得她另寻温暖的。是他把她逼向龚允中的怀抱。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她和龚允中在一起的消息?商涛帆眼神凶悍地扫了连丽心一眼,脸色愈来愈沉。
  这痛苦的一个礼拜,当他坐在沙发上内疚痛苦得难以入眠之际,她正倚在龚允中身旁诉说她的委屈。他独自失魂落魄时,他们却在两情缱绻!
  连丽心望着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却着实有些得意。这个视女人为消耗品的男人,总算也尝到了被人忽略的滋味。
  “我待会可以和你一起参加楼下的晚筵。”
  他皱起眉头,严厉地再看了她一眼,不想回答,而方才分秒间所显露出的受创表情,已重新掩盖在他不耐烦的假相中。
  “你什么时候开始对这种商业晚筵感兴趣了?”
  今晚饭店楼下的海山厅有个为巩固亚洲商业势力所举办的晚筵,身为“风威”的总裁,他不得不参加,只是他怀疑一向只对风花雪月的软性应酬感兴趣的连丽心,竟会对这种政商谈判式的场合感兴趣。
  “什么话嘛!我老爸也算是宴会的主办人之一,而且龚家三兄弟会出席。”她媚眼闪过一丝捕猎的兴奋,足见最后一句方是重点。
  连丽心虽然才回国没多久,但该得知的社交新闻,她可是一项也没漏掉。尤其是龚家三个单身律师,是所有单身女人梦寐以求的理想对象。商涛帆浓烈的魅力虽也使得女人趋之若鹜,但他毕竟是已婚的身分。
  他没让自己的脑子去细想,倏地转过身走出浴室,开始着衣。在连丽心尚未走出浴室之际,他早已甩上门搭乘电梯而下。
  按下六楼的按钮,商涛帆独自倚在四边镜面电梯的墙上,对峙似的看着镜中沉郁着双眸的男人——古铜肤色上的五官全凝聚着为情煎熬的痕迹。他若真让自己陷得这么深,他就该死了。
  那你早该死过于百次了!在你初见杜亚芙时,你就没跳离开过,他的心告诉自己。“杜亚芙。”商涛帆的唇无声地吐出这个苦苦揪着他的心的名字。
  踏出电梯门,他略略用手粑过自己有些凌乱的发;不想在见到对手时,是狼狈而不堪的。
  “商先生来了。”
  “快!摄影机这边。”
  还没走到厅门口,商涛帆的身边就吸引了大批的媒体记者及相机闪光灯。
  他在心里诅咒了数声,脸上却爽朗地浮起了笑容。“你们的动作还真快。”
  “商先生,听说‘风威’今年的货柜总载货量又是全球第一,您是如何办到的?”
  “商先生,外界传闻您将把荣华航运的几位重要人员挖角过来?”
  “今天的亚洲商业会,可会讨论到大陆航权的问题?”
  一连串的问题接连而来,商涛帆举起了右手,要大家停止发问。
  “台湾四面环海,原就有着良好的航运条件,加上‘风威’定期的全球航线运输量一直稳定地成长。所以,接下来一、两个月若无大差错,今年我们‘风威’的货柜总载货量还是世界第一。至于挖角的问题,‘风威’自己本身就有良好的人材,而且都是从基层出身的人材,我不需要到外面去找人来替代。最后,关于大陆航权的问题,不属于今晚的范畴。”清楚而简洁地回答了所有的问题。
  “您的夫人没和您一起来吗?”一名杂志记者突如其来地发问了一个与商业毫不相关,但却是近来大家极感兴趣的小道消息——商家夫妇各有新欢。
  商涛帆抿起了嘴,眼光有着些许的不悦,但仍是有风度地笑着。才想开口说话,目光即被甫出电梯的人影扣住了视线。
  龚家三兄弟,还有杜亚芙——
  “是龚家三剑客。”记者中有人喊出声。龚家三兄弟皆为台湾出名的辩护律师,媒体即因此而称其为龚家三剑客“。
  闪光灯朝电梯的方向亮起,却没有记者离开商涛帆的身旁。
  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商涛帆的妻子——杜亚芙正立于龚允中的身旁。一如传言,没有人想放弃这种具有卖点的现场好戏。
  杜亚芙微乎其微地抖了下身子,低下了头不想与商涛帆的目光相遇。
  一个星期了,她躲避他整整七天了。内心的激动虽无法完全平复,但表面却已然恢复了她一贯的平静,至少在碰见他之前她是这么认为的。
  她没有抬头,因为知道他的视线仍在自己身上徘徊,她可以轻易感受到那种来自于他灼热的注视目光。原以为自己已蓄足了充分的勇气来面对他,但却还是低估了他对她的影响力。就像她到现在还想不透一个星期前,他们的对话怎会演变到两人情绪失控的地步。
  “亚芙,还好吧?”龚允中保护地往她身旁靠了一步,低声询问着。
  “这下有好戏看了——丈夫对上情人。”龚允中的弟弟龚廷山吹了声口哨,扬了扬他英挺而清朗的眉眼。
  “你唯恐天下不乱吗?”龚允中的大哥龚希一镜片下锐利的双眼扫过全场,淡淡地说:“小心你那些女朋友的丈夫也找上门来。”
  “我专办离婚案件,你说我会沾惹有夫之妇吗?”
  龚廷山不苟同地摇摇头。
  “你们可以暂时不要说话吗?”望着杜亚芙的脸色因兄弟们的对话愈来愈苍白,龚允中收起平日温和的笑。“我们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我们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显然已造成了她丈夫的误解。”望着朝这边走来的商涛帆,龚希一跨了一步,立于龚允中的身旁。
  “亚芙,他过来了。”龚允中上前一步挡在她前面。
  杜亚芙深吸了口气,昂起了下巴,终于望向了商涛帆。
  从他紧抿着唇,单手插在裤袋中状若不经心的大步走路方式,她知道他在生气。每次在人前压抑怒气的时候,他就是现在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模样。
  他气什么呢?气她没回家、气她没有回应他那天短暂的温柔,还是纯粹的男性自尊作祟?因为她在大庭广众下和别的男人一同出席晚筵,所以面子挂不住呢?总之,不会是在乎她而生气。
  “谢谢你帮我送亚芙过来。”商涛帆站在龚允中面前,傲慢而带点挑衅地与他平视。
  “不客气。亚芙是个好伴侣。”龚允中以同样的傲慢回答。
  “这点我很清楚。”
  “以你换女人的速度看来,我不这么认为。”向来温和的龚允中,以难得的苛刻语气谴责着。
  “这是我和亚芙之间的事,不劳费心。”商涛帆以冷冷的口吻回答。
  “你不费点心在老婆身上,当然有别人会费心。”龚廷山浅笑着站在杜亚芙的立场说话。“婚姻中没有任何一方,是该无条件容忍的。”
  商涛帆顿时黑了脸,眉眼间拧得更紧,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暴戾之气。
  “明天、后天,甚至以后,只要她愿意,我都很愿意接送。”龚允中再度对商涛帆开口,满意地看到商涛帆的眼中升起的怒火。这个眼中写着妒意的家伙,明明在意杜亚芙啊!
  杜亚芙看到了商涛帆抡紧的拳头,连忙上前了压住了他的手肘。
  她不想把事情弄大,从小至大的教养,不许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纷争来。现在这几个男人的对话,只有他们几个听得见;一旦真的对吼,又或者对打起来,媒体又有新闻可炒了。
  商涛帆咬了咬牙,偏过头望着站在他身旁低下头的杜亚芙,慢慢地放松了脸部肌肉。她低着头是因为内疚吗?因为与其他男人同行而内疚吗?他轻唤一声:“亚芙。”
  她双手交握,数秒钟后才抬起头,勉强地给了他一个笑。
  “有事吗?”
  她一定得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吗?商涛帆无视于其他人的存在,只是盯着她的眼猜测她的心思。俯低了头,他伸出手拨弄她的珍珠耳饰,在她耳边快速低语着:
  “你不想依依,还有爸妈听到那些闲话吧!”
  杜亚芙倒抽了一口气,偏过头去避开他灼热的气息。他在威胁她。
  他站直了身子,甚至没再朝龚家三兄弟打声招呼,自行揽住了她的腰,朝前走去。
  她飘浮的步伐任着他扶着自己前进,心头则是一片紊乱。躲了几天,怎么却一点挣扎也没有的就又回到他的身边了呢?不是才对他彻底地死心了吗?怎么在他的气息逼近时,还是无法思考呢?她努力地压抑自己的情绪,不能动心啊!
  经过媒体记者之时,商涛帆把她箝得更紧,不让那些蜂拥而上的人挤碰到她一丝一毫。
  商涛帆低下头痛苦地望着她几乎是没有表情的古典侧脸,他利用了她。
  他利用了她不愿在大众面前出丑的良好家教,否则她肯定不会乖乖跟着自己走。而自己虽是从别人手中带走了她,但这种胜利的滋味却只有苦涩。难道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吗?她只能和自己是人前的表相夫妇吗?
  商涛帆置于她腰际的手不觉得揽得更近自己一些。
  她微不适地以手推推他的手掌。
  “你的手好冰。”他脱口而出,手掌反握住她冰凉的柔荑。
  初接触他的温柔,她敛缩了手心,一会后才慢慢、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只有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她才能毫无负担地扮演一个妻子。因为公开场合中的夫妻的亲热表现,并不越矩,只是私底下的她,却不知家庭生活的亲密该是如何拿捏。从小见到的家庭生活,就是父母公开场合的和睦,私底下十分冷淡的状况;而一直被这种模式教导长大的她,实在是不知与他共处之时,该把自己设定在怎么样的分寸。
  “怎么不带件外套?”他的眼眸因为不曾被拒绝而加深了几分情感。
  “放在车子里了。”话刚说出,就感到他身子的僵硬。
  商涛帆快速地闭了闭眼睛,镇定自己的心情。他若在此时开口质问,恐怕会把持不住表面的平静。搂着她坐入一旁的沙发,依然握着她的手,他凝视着她说:
  “依依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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