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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绝全集_by_冷音-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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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冱羽的神色十分安详,安详得像是沉浸于甜美的睡梦之中,而非冰冷的死亡深渊。在一切爆发之前,他也曾无数次这般静静凝望着冱羽的睡容,可不论以往曾有过如何的挣扎痛苦,却都远远不及于此刻心头弥漫开来的绝望。

  本就紊乱的内息至此已是完全走岔,平时赖以护体健身的真气化作利刃摧残着经脉脏腑……不觉间,跪立着的躯体已是摇摇欲坠,可那痴痴凝视着的目光,却仍一瞬都为曾由青年面上移开。

  他不曾留意自身的异样,自也更不曾留意后方房门的二度开阖与随之近前的身影。他只是那般怔怔地望着那个他深深爱着,却也因他之故而失了生机的青年,直到某个似曾相识的音声陡然于身后响起——

  「我有惩戒戏弄之心,却无意借此置你于死地……冱羽没事,只是睡着了而已。我这便替你运功疗伤,莫要提气相抗。」

  这番话传达的信息不少,可对此刻的西门晔而言,真正听得进耳里的,却也只有「冱羽没事」那四个字。也因此,当身后的人以双掌抵上他背心缓缓送入寒凉真气之时,他几乎是本能地便欲提气阻拦……好在原先停摆的理智和思路也已随着那四个字恢复了正常,这才让他及时压抑下了本能,任由那股寒凉的真气进入体内开始梳理,导正自身紊乱的内息。

  随着寒意自周身缓缓流淌而过,紊乱的内息逐渐收束聚拢,受创的经脉也仿佛受了滋润般逐渐复原如初……待到几个周天循过,当身后的双掌终于自背心撤下之时,他不仅已将内息收归如常,更连内伤都已尽数痊愈。若非唇畔仍残留着一缕鲜血,先前的那番走火入魔甚至就像是未曾发生过一般,半点痕迹都未曾留下。

  而原因,自然在于身后人那身颇有奇效、性质特异的寒凉真气了。

  可他却没有马上回头面对来人。

  他只是一如先前地怔怔凝视着榻上容色苍白的凌冱羽,而后战战兢兢地抬起了手、万般怜惜地抚上了那安详却也脆弱的睡容。

  触手的肌肤微温,不似往昔那般温暖,却也不是全无生机的冰冷。他轻轻拂开了凌冱羽额前散落的刘海,以指细细描绘着那醉人的清俊轮廓……及至指尖近唇,感觉到自上方鼻间流泻的微弱气息,西门晔才放心似地一阵长吁,依依不舍地抽回了流连于青年颊侧的掌。

  而后,他双膝离地长身而起、一个回眸望向了那个设计让他内伤呕血、却也同样将他由绝望中「拯救」出的来人。

  入眼的,是如今已算在意料之内的无双容姿。

  昔日初见时,一身的病弱之态让那张容颜总脱不去几分凄楚的色彩,倒与江湖上传闻的「美人」之称十分相符;可现下一见,那容颜依旧,充盈于其间的却是绝对的淡定静稳,又岂有分毫柔弱之色?如此模样,比起「美人」二字,倒是「翩翩公子」更适于形容其人了。

  擎云山庄二庄主,白冽予。

  他早就疑心白冽予和李列本为一人,只是上回岭南一见,白冽予不知如何隐藏了一身功力,这才暂时将他瞒了过。可如今再度相见,那声音、真气无不与他所熟知的李列相同,自然将那最后一分疑虑也完全抹了去。

  李列即使白冽予,那么这个白冽予自然不可能像江湖上所传言的一般、只是空有个二庄主的名头而无任何实权——以其能耐,就是独掌擎云山庄都没什么问题。考虑到白桦的存在与李列一直「效力」于白桦的事实,答案自然清楚明白。

  并非李列「效力」于白桦,而是白桦本就为李列所掌……那看似凭空冒出的白桦根本就是擎云山庄的情报力量所构成。而看似碌碌无为的白冽予,便是一手掌控了这情报部门的人。

  打从确认凌冱羽平安无事的那一刻起,他便已彻底恢复成了那个运筹帷幄、精于算计的流影谷少谷主,诸般思量也只在一瞬之间。下一刻,他已然抬袖拭去了唇角残余的血丝,容色微冷:「这就是白二庄主和人谈『合作』的方式?」

  「若非少谷主方才的那口血,你以为我会如此轻易便善罢甘休?」

  仅管方才才以心战之术激得对方走火入魔,白冽予容颜之上却见不着分毫足以称作「愧意」的色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了冱羽的信任,却连押解他上京都没能将他护得周全……若非我早有防备使计换下了云景手中的药,你以为自己眼前的冱羽还能像现在这般仅仅是陷入半龟息状而已?」

  脱口的音调淡定,可那言词间所蕴含的一切,却远比任何疯狂愤怒的质问更来得撼动心防——几乎是在他提起「冱羽」二字的同时,西门晔便已再次回眸望向了榻上沉睡的青年。那末了的一句反问更是让从不示弱的流影谷少谷主身子为之剧震。足过了好半响,才听得西门晔音声微颤,问:「那他……冱羽的身子……」

  「好得很。如此状态只是为了方便你我谈话而为之——冱羽还需要休养,不适合太大的刺激。况且他若真醒着……少谷主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吧?」

  「……你倒似什么都看穿了。」

  「如今你我是友非敌,看穿了又如何?若非看穿了少谷主心思,能否下定决心与少谷主合作还属未知。」

  说着,白冽予已自提步行至塌边、一个侧身挨着昏睡的凌冱羽就此歇坐了下……莹润如玉的指掌轻抚上青年推开,足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得以将那份嫉妒仅化作言词道出了口。

  「我本以为擎云山庄对冱羽的关注,不过是源自于白炽予和他的交情……现下看来倒是远不止此了。」

  意有所指的话语,说穿了却也不过是为了打听白冽予之所以同冱羽亲昵若此的理由。可白冽予对他知根知底,又岂会不清楚他真正的用心?唇畔带着戏谑的笑意因而勾起,原先单纯轻抚着师弟面颊的指尖却已化作了无比暧昧的勾画撩拨,甚至沿着下颚一路滑进了青年微敞的领口……

  如果凌冱羽刻下依然清醒,就算明知是演戏,也必然会因师兄如此举动而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可眼下他早因药性而睡得死沉,又哪会知道自家师兄趁火打劫的举动?自然是随白冽予爱怎么演就怎么演了……光洁无瑕的长指便那般满载调情意味地流连于青年裸露于外的侧颈,直到听着西门晔目中几欲冒火,白冽予才一个抬头、语带挑衅地开了口:「少谷主若是想问我与冱羽的关系,直接询问就是了,又何须如此拐弯抹角?」

  「……既然如此,白二庄主直言回答便是,又何须再回上这么一句?」

  「少谷主胆量不大,火气却是不小……若我说冱羽和我本身一对,不知少谷主信是不信?」

  淡然如旧的音调,所道出的,却是足以让听着的人心神为之震撼的言词——饶是西门晔已对此防备再三,也无数次告诉自己莫要着了对方的道儿,却还是忍不住给那入耳的言词激得神色大变。

  好在他今日迭经打击,承受能力比之先前要好上许多,短暂的震惊之后当即稳住了心神,沉声道:「你胡说什么?且不说冱羽并无龙阳之好,以你的情况,和那柳方宇不清不楚尚有可能,又哪里会牵扯到冱羽身上?莫要以为谁都有那等肮脏的心思。」

  「肮脏?」

  听他用上如此言词,白冽予不怒反笑,直望向西门晔的目光却已带上了几分锐色:「看少谷主怀着的,不就是这等『肮脏』的心思么?」

  简简单单的一句反问,却已是再明白不过地揭穿了西门晔一直苦苦隐藏、压抑着的深重情思。

  早从意识到这份情感之初,西门晔便一直竭力抗拒着,不光是因为双方的身分,更是因为彼此同为男子的事实……即使后来已认命地由着这份情意发展茁壮,他也一直刻意隐藏着,仅在面对凌冱羽时会不由自主地化做关怀流露少许。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自个儿掩藏得这么深的一切,却在几个照面后便给白冽予尽数揭了开。

  说得也对……若非早就给对方把握到了这个「弱点」,本应和其势均力敌的自己,又岂会像眼前这般处处落于下风?

  好在白冽予无意继续在此事上玩弄他的感受。原先暧昧地流连于凌冱羽颈侧的指不知何时已然抽回,无双容颜之上神色一整,而终是从善如流地同西门晔道出了真正的答案——

  「我们是师兄弟……打从冱羽九岁上山到我艺成出山之前,他的起居多是我一手照料,剑术上有所疑难也是我一手解答。我二人虽无血缘,却亲若手足——事实上,相比于有血缘关系的两个弟弟,我和冱羽只怕还更亲近一些。」

  相比于先前的那一个,眼下的回答自然更为可信和让人接受一些……可就算确认了对方并非「情敌」而是「大舅子」,心思全被人揭开的西门晔却还是足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得以维持住平静的神色,以着近乎漠然的音调开了口:「你既已看穿一切,方才又为何让我那般……亲近、碰触冱羽?」

  「你是情意深重,而非恨意滔天。既然清楚你对冱羽只有爱护怜惜,我又有什么理由阻拦?当然,若你打算无视于冱羽意愿强求于他,自然就另当别论了。不过我想以少谷主的自制力,这种事想来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发生的。」

  说到这,白冽予语气一转:「诚如先前所言……若非清楚少谷主对冱羽在乎至深,白某也不会大胆定下如此计画邀请少谷主前来相商——以少谷主之能,在经历了由岭南到淮阴的连串事件后,想来也对那股潜藏于暗中的势力有所察觉了吧!」

  「不错。」

  见对方已将话转入正题,西门晔自也不会任由自个儿的心思继续在那样的儿女情长上打转。于对方默许的目光中拉了张凳子于榻旁歇坐后,多少恢复本色的流影谷少谷主神色微凝,启唇道:「先前我还有些不解于这股势力因何执意冲着冱羽下手,如今倒是真相大白了——冱羽和二庄主情同兄弟,一旦真于流影谷手中有了什么万一,即便你我同为正道,也同是懂得权衡优先利弊之大,却也必将因这生死之仇而势难两立。」

  顿了顿,「却不知这股势力究竟如何称呼得当?二庄主既主动相约合作,又能料敌机先救下冱羽,必然已对此有了相当的了解才是。」

  「……少谷主若对昔年江湖旧事有所了解,想来也会听过这个名字。」

  「喔?」

  「对方的势力究竟潜伏得多深,我至今仍无法完全摸清。但光就那个势力本身而论,答案只有三个字——『海天门』。」

  伴随着略显凝重的语气,自白冽予唇间逸出的,是往年曾一度撼动了整个江湖的三个字——

  第三章

  

  「海天门?」

  乍听得这三字,便如西门晔也不禁微微一震——海天门虽因隐匿数十年之久而给多数江湖人遗忘,可作为当年与之对抗的主力,流影谷内却仍多少流传着相应的事迹与情报,身为少谷主的西门晔自也对此有所知悉。但……

  「就我所知,自三十年前令尊、莫前辈和家父通力设伏重伤海天门主关清远后,海天门内部便因斗争而分崩离析,从而为我等正道人士逐一击溃,最终销声匿迹、天下间亦再不复闻『海天门』之名。及至今日,江湖上虽仍偶有邪派、魔头作乱,却都未成气候,更不足以与我等四大势力相抗……二庄主若因此便断言这潜伏势力乃是消失多时的海天门,会否太过冒失了些?」

  以双方的「交情」,西门晔在用词上自也不会有什么顾忌,不仅神情间的质疑全无掩饰,求教应有的虚心更是半点都欠奉。好在白冽予本就不期待双方能有和乐共处的一日——若冱羽醒着还有几分可能——更清楚对方如此态度的激将之意,当下遂之略一挑眉,淡淡道:「你我明里暗里的交锋从没少过,这等程度的试探还是免了吧——当然,若少谷主不急于知晓个中因由,一切自然另当别论。」

  「……也罢。」

  知道这些手段确实很难对眼前的青年造成影响,西门晔遂也收起了面上有大半是出于作戏的质疑,「不过海天门确实消失已久,二庄主能确认两者有所关联,想来也该掌握了一些实据才是……莫要以『机密』二字搪塞于我。你我之间可不存在任何互信的基础。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也很难有所行动。」

  「若说我曾亲眼见着海天门关清远出现于中土甚至京中,对少谷主而言不知算不算实据?」

  「什——不可能。关清远何等人物,当年三位宗师级人物联手设伏都没能置他于死地,若他真伤愈复出,以你我之力,又岂有可能自其手中逃脱?」

  「不错……关清远之能却非我所能及。我之所以能由他手下保得性命,还是仗着那一丝血缘的联系。」

  对西门晔的质疑回以了肯定的答复,白冽予唇畔却已是几分自嘲的笑意勾起,接续着道出了那个让他得以逃出生天的理由。

  兰少桦乃关清远之女,这事儿在当年虽非人尽皆知,可对流影谷高层也同样不是什么秘密,西门晔对此自也有所知悉,是以听得「血缘」二字,他先是一愣,而旋即明白了对方所指为何。

  仅管双方立场迥异,但由血缘上来说,白冽予毕竟还是关清远的外孙……正所谓虎毒不食子,关清远因此而放了他一马,倒也不是不可能。

  思及此,西门晔不再深究此事的真伪,而在略一沉吟后双唇轻启,问:「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我曾两度见着关清远,第一趟事关私隐不便多谈;第二趟却还是不久前的事……那时我为炽予之事赶赴京城,却因对少谷主的手段有所疑心而在事了后去而复返,也因而得以远远见着那个与冱羽口中的『霍大哥』完全不符的海青商肆之主。」

  「……廷宴之日么。」

  打那个计画实行以来,西门晔为确保风声不至于走漏,对霍景的行踪一直掌控得颇为严密。而廷宴之日,便是那段时间里霍景唯一一次对外现身的时候。问题是:廷宴当时他同样也在京里。若白冽予当时便已有所警觉而赶往岭南加以拦阻,多半能在他率队南行动手之前加以应变才是……可实际的结果却非如此。也就是说,白冽予虽察觉了,却没能及时前去阻止。而原因……想来便在于二人此次谈话的主题之上。

  「关清远出手拦阻?」

  「正是。廷宴当晚,我想明一切后本待赶往岭南,却方出了京便给关清远截住。他并未对我下杀手,却将我软禁了数日。也正是这数日的光景,让我错失了挽回一切的机会……待我回到山庄时,一切早已成了定局。」

  说到这儿,回想起后头因这番拦阻而导致的种种波折,白冽予有些不舍地瞥了眼榻上仍因药性而沉睡的师弟……「其实一切若真如少谷主所安排的进行,冱羽本也不至于遭受后头的诸般折磨——至少这背叛的滋味,他本无需这么早便尝到的。可少谷主千算万算,却漏算了一点:云景昔日所待的菊芳楼和海青商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让冱羽前往菊芳楼本是为了让这调虎离山之计更显可信,却不想那菊芳楼的老鸨不仅知道了少谷主的计画,更将之泄露给了冱羽。」

  至于后头的发展,自然无须白冽予多加赘述。亲身经历了那一切的西门晔,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个儿这番漏算所带来的结果。

  他虽从未奢望谎言能永远维持下去,却怎么也不该是在那个时候、那种情况下被掀上台面……明明想着无论如何都要保全冱羽的,但正是那么个失误,让他终究迎来了心底所最不愿面临的局面。

  他不得不与冱羽为敌,更不得不亲手伤了冱羽、擒下冱羽。

  如果不是白冽予出手,如今他要面对的,便将是一具冰冷的尸身。

  思及此,即便清楚自己的每一个举动都将落在对方眼皮底下,西门晔还是难以自禁地俯身轻环榻上的凌冱羽,将头深深埋入了青年肩际。

  而一旁的白冽予却没有阻止。

  他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因为脑海中浮现的记忆,也因为眼前男子竭力压抑着的自责与痛苦。直到后者情绪平复稍许,才启唇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抱歉,一时有些失态了。」

  带着几分依恋地松开了怀中的躯体后,西门晔告了声罪,再度望向白冽予的目光却已难得地透出了几分感激。

  「我或许没立场这么说,但……谢谢你。」

  「……西门兄如此态度,反倒教冽予有些无从面对了。」

  若在平时,白冽予少不得还要顺着对方那「立场」二字出演讥嘲几句。可或许是存着几分感同身受之情、又或者是为对方前所未见——至少是打傲天堡相识至今九年来的头一遭——的真诚和坦率所感,最终脱口的,却是略带无奈、而连称呼乃至于语气都柔和不少的一句。

  西门晔自也不会忽略这点。

  因而有些自嘲地一声叹息。而后,他逼着自己敛下那多少有些不合时宜的情绪,将话题拉回了眼前的「正事」之上。

  「所谓百密一疏,想来不外乎如此了……行动前虽已尽可能防范消息走漏,但人马调派却很难完全瞒过有心人的耳目——海青商肆一方本就清楚我在意岭南,由此推断出行动的时机,却也并非难事。」

  「若真只是如此,事情反倒还要好办一些。」

  「你是指——」

  「西门兄难道忘了……是谁逼得你不得不亲自出手擒下冱羽,而终导致了先前的险境么?海天门最擅长什么,西门兄想来也有所知悉吧?」

  白冽予反问的语调淡淡,可那意有所指的言词,却仍教听着的西门晔脸色登时为之一变。

  他不是不曾怀疑过,可或许有些自欺欺人吧?比起流影谷内部遭敌人渗透甚至策动,他还宁愿认定一切全是下属贪功冒进、又或是那些个图谋谷主之位的叔伯兄弟们横加插手所致——内斗不过是家事,他从小应付到大,对可能的手段及处理时的力道都极有把握。可若这「内斗」意有外来势力牵扯其间,而且还是一个早已被打上「邪派」印记的势力,自然很难如同单纯处理「家事」那般善了。

  若海天门真已渗透进流影谷,最有可能的动作自然是拉拢他那些个「不得志」的亲戚,以助其获得谷主之位为饵加以操弄。届时,不论是否成功,上了贼船的叔伯们都已再难摆脱他们的控制……而这对向来自诩正直之首的流影谷而言,自然是再沉重不过的打击。

  「……二庄主有何打算?」

  看似没头没尾的一句,问的,自然是若流影谷当真为海天门所渗透,擎云山庄一方打算如何应对了……如此疑问本也在白冽予意料之中,当下容色一正,沉声道:「流影谷的家事,我方无意也不打算插手。眼下同少谷主提及,也只是求个稳妥罢了……大敌当前,身为合作者的少谷主若因后院起火遭了牵累,对我方自也是相当大的打击。」

  「如此,还请二庄主务必牢记此刻的承诺。」

  「自然。」

  一个颔首应承了西门晔的要求,而后,白冽予语气一转:「言归正传——那二十五年间,关清远虽避居海外,却仍对中土保有相当的掌控之力。他一方面暗中遣人重立根基布线发展,另一方面则以当年留下的残余势力为弃子,制造骚动转移我等的注意……傲天堡前身的汗青寨如是,漠清阁的行动也是相同的道理……这也是当年漠血之所以企图插手南安寺一战的原因。若你我双方因此而结下血仇,鹬蚌相争之下,得利的自然便是海天门这个渔翁。」

  「但关清远久居海外,要想确实掌控一切,一个可靠且足以明确传递其意旨和震慑力,甚至起到监督作用的联系人——或者说代理者——自然是不可或缺的。却不知二庄主对此是否有所了解?」

  「嗯……事实上,这个人少谷主也是知道的。」

  「喔?」

  「三年前天方之事,青龙为我所杀,白虎被擒,而朱雀……他离开天方前的最后一个任务,便是前往山庄刺杀家兄,并将『主使者』这名头栽赃到流影谷身上。而提议这么做的,便是在你我行动前便突然消失踪影的『玄武』景玄。」

  「他便是联系人?」

  白冽予虽未直言,但以西门晔之智,又岂会听不出他话下之意?略微思索了下脑海中与景玄有关的情报后,他眉头一皱:「年纪轻轻便能得关清远如此倚重,难道他是关清远的徒弟?」

  「少谷主果真对此十分清楚。」

  见西门晔没两下便想清了其中的要点,显然对海天门颇为了解,白冽予感叹之余亦不禁带上了几分无奈——虽知道家中长辈必然有其考量,但连西门晔这个「外人」都清楚的事,与门主有血缘关系的他却一直给蒙在鼓里,心下自难免有些五味杂陈。

  但这些个感慨也只是瞬息之事。探手替彼此各倒了杯茶,白冽予轻啜了口茶水,而后续道:「虽不知是谁授意对冱羽出手的,但至少前几日那趟……将毒药交给云景的,正是景玄本人。但就我方所能查到的部分,他这些年来的行踪过后我会直接整理一份交予少谷主。作为交换,希望少谷主也能提供流影谷方面的相关情报以利参详。」

  「这不是问题。但有件事希望二庄主明白——即便你我合作的关系成立,可在海天门的威胁真正浮上台面而为整个江湖所知以前,这个关系都必须处于秘而不宣的状态。」

  会有此要求,自然是为了避免流影谷内部可能衍生的抨击——眼下北谷东庄之间仍互为敌手,若让他那些个愚蠢的亲戚知道他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外在威胁而与擎云山庄「暗通款曲」,就算不至于危及他的地位,也必将会造成相当大的阻力……更别提流影谷内部很有可能已遭敌人渗透了。要想彻底清除毒瘤,自然不能在下手前打草惊蛇。诸般考量之下,维持双方合作的隐密性自然成了最好的选择。

  白冽予既然会选择以先前那般「曲折」的方式邀请西门晔前来相商,自也是存了这个心思。当下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海天门如此处心积虑挑拨离间,无非是害怕当年令尊和家父联手的情况在你我身上重演,进而阻扰其大业。如此一来,为免打草惊蛇,这合作暗中进行自然是最好的方式。不过……」

  「你有什么话,直说便罢。」

  「那就得罪了——若海天门真已渗透入流影谷内部,少谷竹进行调查之时还请务必多加留心,莫要为内线所察才好。」

  「这不需要二庄主提醒,我自然理会得。」

  眼下既已有了明确的调查对象,以西门晔之能,要想在蒙蔽敌人眼目的同时取得相应的情报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具体的分工呢?」

  「敌暗我明,为今之计,仍以摸清其布置为佳……我从三年前便已持续追查此事,也已布置了不少暗线,所以希望少谷主能从我方未能触及的地方展开调查。」

  「像是京中、海青商肆……以及我流影谷内部?」

  「正是。刻下虽无实据,但冽予总有种感觉……此次海天门阴谋的中心,或许便集中于流影谷之上。」

  「这想必不光仅是出于二庄主的直觉吧?」

  所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无半点询问的意思在,因为身为流影谷中人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对方会有此判断的理由。

  相比于早已势弱的柳林山庄、根基稳固的碧风楼,以及有莫九音坐镇的擎云山庄,充斥着野心与派系权力斗争的流影谷自然是最容易下手的对象。尤其海天门沉寂已久,他那些堂兄弟们根本不晓得什么叫防范,自然更教人堪虑。

  ——或说……若能借着这「地利之便」摸清海天门的盘算,要想将计就计将其覆灭也会容易许多就是。

  思及此,西门晔心下暗感无奈,语气一转,又问:「具体的联系方式呢?透过白桦?」

  「我的身分对关清远来说并非秘密,除非少谷主有把握与白桦联系而不至于引起他人注意,否则还是不要的好。」

  白冽予微微一顿,「至于可行的方式,就让冱羽做个中间人,少谷主意下如何?」

  「……你这是在讽刺我么?」

  因那「中间人」三字而回想起了自个儿先前曲意接近冱羽加以欺瞒的事实,西门晔反问的音声微冷,面色更已是一沉。

  可听的人对此自然不以为忤。

  略带怜悯地看了对方一眼后,他轻笑了笑,道:「少谷主多心了……会提及冱羽,只是因为他是眼下唯一能同时得到你我完全信赖之人。况且他多活动于岭南一带,又善于潜行及追踪,只要有适当的掩饰,实际执行起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可他会愿意么?」

  「我开了口,他自然不会拒绝。」

  理所当然而又昭示着双方亲密的语调,听在西门晔耳里自然是说有多刺耳就有多刺耳。无奈心底早在听得对方有此提议之时便已无比意动,是以尽管有所不快,他所能做的,却也只有憋屈地忍气吞声而已。

  好在白冽予并没有继续为难对方的打算。见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他当下已自起身离座,朝西门晔一个拱手:「余下的一点琐事,便等少谷主要离开前再说吧……我先出去了。」

  「等等——你变放我和冱羽二人在这儿?」

  见对方打算离开,西门晔本以为自个儿和凌冱羽「相聚」的时间也就到此为止了,不料听白冽予话意,竟是同意让他继续在此待着?足称惊喜的事实让他一时有些难以置信,询问的音调亦随之带上了无从掩饰的错愕。

  但听着的白冽予却只是微微一笑:「能停留多久,请少谷主自个儿衡量吧。此间事了后,我便要带冱羽回南方好生『整顿』一番,待情况许可后,再让他担起中间人的任务。」

  言下之意,便是两人将有好一段时间无法见着了……可即便这已多少称得上说明,听在西门晔耳里,却依旧不足以作为白冽予如此「优待」他的理由。

  毕竟,不论再怎么自制,都无法改变他心底对冱羽有所渴望的事实……但白冽予明知这点,却连半点防备或阻止之意都未曾显露,那种态度说是乐观其成都不为过。若非清楚对方不是那种人,只怕他都要将这份「善意」当成是美人计看待了。

  可,为什么?

  若他和冱羽其中一人是女子倒还合理一些。但眼下他们同为男子,白冽予又有什么「乐观其成」的理由……?

  心下如此疑问方现,随之浮现于脑海的、却是先前白冽予揭破他心思时双方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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