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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绝全集_by_冷音-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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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扬一心栽在剑术上,聂昙却是一股脑儿地栽进了我中年为救阿离而钻研的医道上头。之后他二人离开村子闯荡,我将碧落和以前打造的长鞭传给他们后便不再与外界往来。

  一直到十几年后,姓东方的小姑娘和愣头愣脑的白家小子误入山中,才又多少知晓了些外头的情况。后来东方蘅那小妮子见着阿离的月魂和日魄,心痒之下硬是磨着老夫讨要。

  老夫和东方家有些故交,虽觉她和白毅杰那小子之间有些玄乎,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将两把剑送了出去……如今想来,正所谓冥冥中自有定数,兴许当年那一遇,便是为今日这一出而起吧。」

  白冽予等人初始还对他口中那「阿离」的身分感到有些困惑,可听着「日魂」和「月魄」之名后,「阿离」的身分自也呼之欲出——阿离便是当年与魏云生齐名的那个冯二。

  只是魏云生提起「阿离」二字时言词间隐蕴着的丰沛情愫,却让对当年之事稍有了解的白冽予和东方煜不约而同地彼此对望了眼,同时升起了某种揣测。

  可还没来得及想法子证实,便听魏云生再次开了口,问:

  「聂昙、聂扬还好吧?」

  身为人师,这么句关心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可如此一问听在白冽予耳中,却是不免有些五味杂陈了……在场的同伴也都是清楚之间恩怨纠葛地,见魏云生面露疑色,当即代替白冽予将昔日种种尽数道了出。

  虽说人在江湖,这恩恩怨怨也是免不了的,可听得聂昙的诸般作为,饶是见惯了人世沧桑的魏云生亦忍不住叹了声「冤孽」,看向白冽予的目光也更添了几分爱惜。

  有了这一层师祖徒孙的关系在,三名年轻人和长者之间的距离立时拉近了许多。见火候已至,白冽予当即拉着师弟行了个礼,二度道出了此行的来意:

  「师祖,关于修复碧落之事……」

  「碧落是怎么断的?」

  这话不提还好,一想起那断成两截的碧落,魏云生面色便是一沉。如此模样让凌冱羽瞧得心下一紧,却仍只得硬着头皮将事情经过大致交代了遍。

  听得碧落是折戟于自个儿的颠峰作「绝尘」之下,长者的脸色总算好看了点。只是思及先前那只看了半套的「黄泉剑法」,神情间立时又多了几分对于徒孙不成器的懊恼。

  「翅膀还没硬就想着要飞,这成什么事儿?江湖上实力才是一切,以你的资质,若能多专注于武道上头,又岂会连那西门晔都伤不了就败了?」

  先前魏云生对凌冱羽多有赞赏,是因他年纪轻轻便已入得一流之境,又非世家出身,自然有其值得称道之处。可别人家的孩子是一回事,自个儿家的孩子又是一回事。在魏云生看来,自个儿的徒孙入得一流乃是理所当然之事,尤其以凌冱羽的资质和师承,在一流之中晋身前列可说是易如反掌,如今却只是刚过了那道门槛,连「招意」都还没能接触到,自然十分痛心了。

  其实凌冱羽虽说是出身市井,可自从有了白冽予这么个师兄后,便已注定脱离了一般江湖独行客的艰辛,即便不是世家出身,所受的待遇却没差太多。尤其他不似白冽予有大仇待报,当年东北习艺时也花了不少时间在玩乐上头,虽说性情因而得以发展健全,却也多少有些埋没了当初让聂扬一眼相中的过人资质。

  凌冱羽也知道自个儿确实不够认真——行云寨灭时,他便曾因此而有了切身之痛——是以得着师祖如此训斥,他虽心绪低落,却仍是老老实实地应承了。

  见小徒孙如此乖巧,魏云生也不忍继续斥责他,语气一转,道:

  「既然聂扬那小子也不知到哪儿鬼混去了,这督促精进的责任自然落到了老夫身上。没达到老夫的标准前,你就别想着出去同人争强斗胜了。」

  这话言下之意,便是要将小徒孙留在小谷中好生督促指点一番了。

  乍闻此言,凌冱羽本能地便想出言拒绝,怎料还没等他开口,一旁的师兄却已先一步替他允了下:「师祖所言甚是。实力本是立足江湖的根本,能得师祖亲身指点,定能令冱羽实力大有进益。就不知冽予和……东方兄是否也能留在谷中聆听师祖指点?若师祖应允,待冽予和东方兄外出同家中联系过后,便回到谷中静下心好生修练一段时日。」

  「你有心学习,老夫自然乐见其成……时候也不早了。竹舍里另外有间静室,你们凑合着过上一晚,明日再到附近采办布置一番吧。」

  言罢,魏云生也不再多说,转身迳自入了屋,却是分毫不提三人此来的真正原因。如此情况令凌冱羽有些急了,却又没法要求长辈做什么,只得将求助的目光对向了自家师兄。

  「师兄,你真打算在此待下去么?」

  「不错。你的实力确实有待加强,能得师祖亲自指点,绝对远胜过你先前那般发疯似的锻炼……师祖乃是鲜有的全才之辈,今日意外得此因缘,自然得好生把握。如今海天门潜伏于暗蠢蠢欲动,若没有足够的实力,只会让自己深陷险境。既然是风雨前的宁静,咱们自然得趁此机会好生精进实力。如此,不论届时风雨如何飘摇,吾等亦必能在这江湖的浪涛中保得全身。」

  一直以来,白冽予都对自身的实力有着相当的信心,认为以自身的实力和才智,这世上也鲜有克服不了之事。可这份信心,却在先前两次对上门主之后彻底破坏殆尽。门主的谋算是其一,可更为关键的原因,却在于双方实力间过大的差距。以门主的实力,甚至无需设下什么陷阱,直接拦在他面前便足以破坏一切。而白冽予不愿、也不希望在经受那种生死全操控于他人一念之间的感受。

  即便那是与他有血缘联系的外祖父。

  师祖说他耽于算计并非全是误解。这些日子来他虽在基本功和真气的积蕴上都有稳定的提升,却远不足以跨越一流与宗师之间的崁。可今日这一折,却让他和煜都有了极为珍贵的体悟。若能打铁趁热,在师祖的指导下好生修练一段时日,将那番体悟好生琢磨,即便没能突破至宗师境界,至少也能在对上门主之时获得一拼之力、甚至得以藉势逃遁。他不光替师弟应承此事,还将自己和情人都一块儿捎带进去的原因便在于此。

  以现下的情势,他所要做的无非是针对情报加以分析,从而判断出海天门真正的图谋。只要能取得情报,这分析在那儿做都是一样的。也因此,听得长者提议留下冱羽之时,他几乎没怎么犹豫便转而提出了那么个要求。

  实力的重要性,东方煜自身也有相当的体悟。知道情人这么番话多半是因关清远而起,想起早先莫九音的警语,他抬手勾住情人腰际将其轻揽入怀以示安慰,同时点头道:

  「冽说得不错。有足够的实力,方有立足江湖的本钱。冱羽,你才刚经历过先前那一番风波,应该也有极深的感受,不是么?」

  「……嗯。」

  凌冱羽初时有意拒绝,也不过是因为师祖的要求太过突然。如今细细一想,也觉得这么做对自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抗拒之心自然减弱了许多。只不过……

  「师兄……那碧落之事……该怎么办呀?」

  「如何处理,还不都在师祖一念之间?你表现得好些,兴许师祖便欣然答允了也不一定。」

  以这位师祖的脾性,断没有亏待自个儿传人的道理。就算真没了碧落,指不定还有那把上上之作的「靖寒」可拿……可这些话白冽予自然是不好直言出口的,故当下也只是以那么几句话充作安抚,让师弟定定心而已。

  见大势已定,凌冱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有些郁闷地颔首应了过。

  第十三章

  时入仲春,流影谷高层那个震惊了不少人的赌约,如今也过去一半有余了。事情的发展大抵如西门晔的预期,他的两位堂兄弟眼高手低,在旁指点江山是容易,实际接手谷中事务却是另一回事——打西门暮云接手流影谷以来,谷中的实权部门一直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并于近年逐步移交到了身为继承者的西门晔手中。

  多年的经营让西门练云和西门浩两派人马便想插手也无计可施,在此情况下,作为后辈的西门昊及西门阳二人就算想进到实权部门磨炼,顶多也只能捞个副手的职位当当而已。

  其实单纯就锻炼自身能力的角度而言,在实权部门担任副手是有着极大帮助的。无奈二人不甘如此屈于人下,一心盼着能担任仅次于执事的堂主之位,结果堂主当成了,却是与流影谷权力中枢有些距离的闲散部门。

  名头好听归好听,手中的权力却还不如一个实权部门的副手来得大,更遑论磨炼了……偏生二人见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打理得还算井井有条,便想当然耳地以「见微知著」四字认定了自身「不逊于西门晔,只是无从发挥」的能力。

  结果接手西门晔的工作后,立时便给迥异于平时的大量事务——还只是一人一半——给压得喘不过气,连带也让向来井然有序的流影谷这一个半月来完全陷入了鸡飞狗跳的状态中。

  实权部门和非实权部门的差异,不光在于管辖的范围,还在于事务量的多寡及复杂程度。

  忙乱的时候,如何有效地区分出事情的轻重程度和时效性便是一门极重要的学问。偏生西门昊和西门阳悠悠哉哉地当了几年的堂主,却是半点没学会这些门道,结果便是所有事情全都乱成了一团,甚至还捅出了好几个篓子,迫使几名实权部门的堂主不得不私下央求西门晔出手帮忙收拾那些烂摊子。

  细节事务便已弄得人仰马翻,身为领袖人物最重要的大局观便更不必提了。两人长年来只顾着挑拣西门晔的错处并图谋将其扳倒,却鲜少将目光放远到整个江湖之上。

  即便两人真有几分资质,在这样的故步自封之下也只是同西门晔越行越远而已,又岂有将其追上甚至取而代之的可能?

  也正因为如此,现令流影谷上上下下无不怀念着西门晔当家时的条理,甚至连归属于西门练云和西门浩阵营的一些干部也都有了相同的感慨,西门晔虽「失去」了三个月的权力,换来的却是在流影谷内越渐提升的声望,自然让先前费心安排了那么一出的西门练云等人后悔不迭。

  当然,除了「竞争者」们自寻死路的举动外,「休养」中的西门晔依旧突出的表现也是促使情况如此发展的一大原因——上元灯会时同白炽予的那一场比试获得了一如预期的效果,不仅让流影谷和擎云山庄的江湖纷争彻底成为了京中从百姓到官员间的话题中心,他轻松胜了白炽予,而白炽予则曾在与西门昊的廷比中占了上风……这样理所当然衍生而出的实力比较同样深深烙印在了知情人心底,也进一步让西门晔在谷中年轻成员的心里树立了不容动摇的地位。

  事实上,在许多人眼里,暂代西门晔职位的西门昊和西门阳二人之所以未曾使事情糟到不可救药,还得归功于身为流影谷最大敌手的擎云山庄这些日子来的偃旗息鼓。

  虽说导致如此状况的真正原因还在于淮阴一会,西门晔同白冽予达成的休兵之议,可在一般人眼里,自然是擎云山庄在岭南之事后受创甚深百所退却的表现。再加上同白炽予的那一仗,谁才是最适于继承流影谷的人选自然不问可知。

  那个所谓的「赌约」的胜负,才刚进行到一半便已一目了然。

  只是西门晔虽已稳操胜券,心境却远不如旁人所认为的轻松。一来他名义上说是暂时休息,可真有了什么岔子,最终出手收拾的仍是他——西门晔可不希望事情结束后还得费一大堆心思来收拾残局——二来内部调查进行的情况也不甚乐观……倒不是说情报搜集上有什么困难,相反的,以他眼下在流影谷基层成员心中的地位,各种相关的蛛丝马迹都无所遗漏,而终汇整成了一幅清晰的脉络。

  多年来培养出的判断能力让他很快删去了一些无关的讯息,同时也屏除了许多人的嫌疑。只是几经分析后,最终得出的结论,却让他心情有些沉重。

  那是个可说是在意料之外,也可说是在意料之中的结论。

  谷中最可能同海天门暗通款曲的,是西门昊及西门阳二人——尽管无法确认究竟是哪一个,甚或两者都是,但海天门与二人之一有所牵扯,却已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之所以说在意料之中,是因海天门若欲颠覆或利用流影谷,最好的方式自然是向谷中握有权力的人下手,其中又以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最易控制,故海天门选择他那两个堂兄弟接近,自然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而意料之外的部分,却是对于他那两个堂兄弟——如果只是「之一」自然是最好——竟然不晓得什么叫与虎谋皮、引狼入室的愚蠢而起。

  知晓流影谷可能遭海天门渗透时,他本还盼着对方顶多买通或掌握了一些普通干部的弱点,不想对方渗透的层级竟已到了西门昊和西门阳这两个备选继承者的身上。若非自身实力足以应对族中的内斗和阴谋,一旦他惨遭翻盘失去自身的地位,接手的又是那个被海天门利用了的人,流影谷便将面临危急存亡之秋……虽说西门晔相信这些年来始终缄默着的父亲必然留有后手,但他不会,也不允许自己去冒这种没必要的险。

  根据手下送来的情报,西门昊曾与被软禁于流影谷内部的海青商肆之主霍景有过极为密切的来往。

  海青商肆与海天门有所牵连、甚至本身就是海天门一部分这一点,是他和白冽予已经达成的共识。在此情况下,和霍景来往频繁的西门昊自然有了极重的嫌疑。问题是:除了同霍景来往过于密切之外,过去两年多来,西门昊并没何什么反常的举动。

  所谓反常,自然是相对着平时的情况而言。近年来西门昊为与西门晔一较长短,一直都有不少收买人心、拉拢人才的举动。与霍景往来的期间,他的行为方式也没有任何的改变。

  虽说西门昊的「一切如常」可能只是个掩饰,一如西门晔借内斗之名行调查之实的掩饰……可若海天门当真牵涉其中,西门昊的行动说什么都该有一些质量上的提升才是——海天门利用、煽动人心的本事,西门晔自身可是有过极为深刻的体会的。但综观西门昊这些年来的行动,却看不出多少海天门的影子。

  相对于西门昊同海青商肆之间的往来,西门阳便显得要「干净」许多。除了霍景刚被软禁时曾与之接触过几趟外,便不曾再有过任何联系。

  按说以他的「清白」和相对疲弱的实力——即便西门晔真给斗倒了,最有可能接手少谷主名分的也是嫡系的西门昊——西门晔也不至于将怀疑的目光搁到他身上。可先前同柳靖云的一番谈话却给了他一个提醒,从而发觉了西门阳在行动上的不寻常之处。

  这两年来,西门阳在朝中活动得太过频繁。

  对流影谷这么个具有实力又有实权的门阀来说,最大的威胁自然在于君王的猜忌。事实上,流影谷——或者说西门家——虽是开国以来的名门,可在这百多年的传承中,却也曾遭遇过两次毁灭性的打击,其中一次更是险遭灭族的危机。

  其后,记取教训的西门家便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禁止族中成员涉入政争之中——尤其是牵涉最广的夺嫡之争。若当朝天子势力稳固,流影谷自然便是君王手中的利剑;可若遇上皇帝驾崩且储君势弱、诸王虎视眈眈图谋争位之时,流影谷便会选择彻底置身事外。

  如此,即便胜利者对此态度有所微词,亦无法在新胜后对流影谷动手——更别提流影谷所掌控的力量在安定人心平息骚乱之上有着绝对的优势了。长此以往,久而久之,朝中各方势力也习惯了将流影谷排除在拉拢的对象之外。

  同朝为臣,要流影谷中人和一般官员全无交集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大体而言,流影谷成员和朝中人物的来往大多局限于个别的私交,鲜有像一般朝官那般四处来往走动、活络关系的行止。西门晔和柳靖云才刚建立不久的交情便归属在所谓「私交」的范围之内——尤其柳靖云乃是圣上心腹,这样的交往亦可称上是迎合圣心的举动,自然没什么大碍……可西门阳却非如此。

  这两年多来,西门阳不仅时常宴请朝中官员,私底下的送往迎来亦颇为频繁。虽说他做得还算隐密,也常利用「偶遇」作为密会的掩护,但流影谷的情报网路本就属京中最为密集,各府大多有眼线派驻,且西门阳要见的人太多,借口却有限。一回是偶遇、二回是巧合,到了第三回要还瞧不出蹊跷,负责的情报人员也不必卷铺盖,直接一头撞死算了。

  流影谷的情报系统能盯出这些,那些个大内密探自然也能——这也是柳靖云先前那番提醒的来由。也是因为那个「不安于室」的人是西门阳,圣上才会容许流影谷内部处分。若换作是他西门晔,只怕稍一有几分不稳的苗头,立时便会给传唤进宫当着陛下的面好生解释一番。

  可西门阳这般勤于走动的目的又是为何?若是为了引外援谋取继承人之位,怎么说都太过愚蠢了些——若在流影谷积弱之时,引外援谋取谷主之位或许还有奏效的可能。但眼下流影谷虽非极盛,却也是处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若西门阳真引了外援,只怕立时便要惹来谷中无数反弹。

  虽说……考量到西门阳的野心,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也是情有可原。

  西门阳名义上是竞争继承人之位的有力人选,问题是流影谷内部嫡系、旁系分明,以他旁系末支的出身,即便给西门浩收做了养子,也很难胜过嫡系出身的西门昊——流影谷传承至今,尚未有过旁系继为家主的情形;而按一般世家大族的状况来看,即便偶有旁系继承家主之位,那也必然是嫡系积弱,而那名旁系子弟身怀惊世之才的缘故。但西门阳和西门昊实力相差无几,如非西门阳得着不少旁系支持,而西门昊在嫡系之中的人脉仅算一般,两人决计无法形成刻下这般分庭抗礼的局面。

  简而言之,若今日西门晔当真倒了台,最有可能接手的也是西门昊,而非西门阳。在此情况下,西门阳要想放手一搏,引外援插手便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决定了。

  只是引外援这个行为愚蠢归愚蠢,本身却也不至于惹来西门晔如此关注。真正让西门晔留心的是西门阳这番行为所代表的反常——西门阳和西门昊的分庭抗礼之势由来已久,却直到两年前才突如其来地开始于朝中活动……不仅如此,西门阳这两年来宴客送礼,所经手的财礼数目怎么也不像是他拿得出的。

  京官的胃口从来不会小,但西门阳的财源极为有限——流影谷的财政可是一直把握在西门暮云手里的——也不曾如西门晔经略岭南时还真真切切地借着南北玉石价差赚上一笔。没有收入却有大手笔的花销,自然令人生疑。

  上元节前,西门晔便已大抵归结出这几个疑点,并让下属做进一步的彻查。如今一个月过去,陆陆续续传回的消息,已让整件事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

  书房内,西门晔细细翻阅着先前纪诚和罗昭分别送上的情报,容色略沉,眉间已是一阵纠结。

  西门昊确实曾与霍景有所往来,可目的却在于揪出自个儿的弱点和错处,其他倒没有什么实质的接触,平日来往行止也没有多大的改变,故其嫌疑大致可以摘除;倒是西门阳……看着那份对于其金钱来源的分析,西门晔抬手揉了揉眉心,唇间已是一声叹息流泻。

  在整个京城里,即便是那些个历史悠久的世家也不见得能轻易拿出那么多的财物——世家的财富大多体现在田产房舍和一些珍玩上头,现钱反而不多——能轻易拿出如此多现钱的,也只有几个大商家了。

  而那个支应了西门阳的商家,便是海青商肆。

  如今看来,当初海青商肆以提供情报为由继续同西门昊往来,多半便是抱着以此做掩护的打算。

  明面上与西门昊接触,私底下却辗转经由诸如赌博和一些小商铺的路子为管道同西门阳联系,并以大量财物助西门阳同那些个朝官搭上关系。如此一来,即便自个儿真开始调查,最先注意到的也会是西门昊,而非剑走偏锋的西门阳——事实上,若非有柳靖云的提点,他本也不会那么快便将注意放到同朝官的往来上头——虽说过大的动作终究不免暴露了形迹,但就对方的诸般安排而论,海天门在西门阳身上有所图谋这一点应是实打实了的。

  问题只在于那「有所图谋」的图谋究竟是什么。

  若海天门真想咬上父亲所布下的、名为「流影谷」的这块香饵,直接将如今握有流影谷实权的继承者纳为傀儡自然是最方便的。只是他们既然选了西门阳作为支持的对象,就该考量到嫡系和旁系间难以跨越的鸿沟才是。

  西门晔不认为曾设计让他在岭南栽了一回的人会看不出引外援这个行为的愚蠢——除非流影谷本身发生了什么足以令得外力介入的大变,否则再怎么收买那些朝官也只是徒劳,更可能因此让西门阳落入失去竞争资格的困境。

  可西门阳开始四处走动,却是在同海天门接触之后。

  这么说来……莫非海天门驱使西门阳与那些朝官来往,还有什么更深一层的目的不成?又或者,海天门有能力、甚至正谋画着引发一场足以让外力介入流影谷的大变?

  思及此,西门晔心下一凛,当即取出了那份记载了西门阳往来对象的名录仔细翻看。

  名册上头的对象有在朝官员,也有世家耆老,位阶高至一品,低至九品,从文到武,说是包罗万象也不为过,初一看倒也颇有些急病乱投医的味道在。可既然知晓此事背后有海天门的影子在,西门晔自也不可能轻忽地只局限于表面。当下取过纸笔,在读过每一个人名之时按其派系、出身等加以分类纪录。

  也亏得西门晔记忆力超群,才能光凭一个名字便由记忆中找出相应的情报加以分析判别。饶是如此,将整本名册整理完也花了他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将最后一个名字誊写上后,西门晔搁了笔,将写满人名的长卷于案上铺了开。

  海天门挑选这些人的原因是什么?

  出身?

  不……这些人的出身没有特殊的一致性,也瞧不出这么做的目的和必要性。职衔?且不说那些世家耆老,单是所列的官员便已是五花八门,文武兼备,高低均有之,很难直接瞧出个梗概来。至于派系,若以对几名皇子的支持而论,这份名单所含括的对象不仅未局限于任何一人之上,甚至连一些立场中立的官员都在上头。若要说有什么特别引人注意之处,便是这包罗万象的名单里……独独未曾牵扯到四皇子一脉的支持者。

  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西门晔面色一黑,当下已是一拳重重击向了身后的墙面。

  「西门阳那个蠢材……连流影谷的禁忌都忘了么?亦或是他真蠢到给人利用了都毫无所觉?」

  名单上之所以没有四皇子一脉的官员,自然是因为西门阳和他背后的海天门便是支持四皇子的。而宴请其他派系人物的目的,自然不外乎拉拢收买,从而壮大自身的力量了。也不知西门阳究竟是以着什么样的身分出面洽谈?若他连整个流影谷都捎带进去,一旦陛下出手,不论自己和父亲再怎么努力撇清,都不免要让流影谷遭受一番打击。

  或者,这便是海天门的目的?

  海青商肆出资收买,借的却是西门阳的手。如此,若四皇子夺嫡事败,胜者清洗时多半也只会将目光及于流影谷,而非背后藏着的海青商肆,甚至是海天门……也就是说,海天门光是借着这么一招便能让流影谷伤筋动骨一番,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换一方面来说,若四皇子夺嫡事成,鼎力支持的西门阳自然能获得新皇重用,以皇命充作那个足以动摇流影谷的「外力」谋得谷主之位。如此一来,海天门便成功得着了一个傀儡谷主,从而得将流影谷纳入掌中。

  也就是说,祭出这么一手后,只要能将此事瞒过向来坚守「中立」二字的流影谷嫡系,不论夺嫡功成与否,海天门都能藉此重创流影谷这个曾一度迫使其退守海外的正道势力,还能继续维持其潜伏于暗中的优势……这等算计,便连身为受害者的西门晔亦不禁为之赞叹。

  但也仅止于此了。

  他既已摸清了对方的意图,便说什么也不会任由对方如愿——问题只在于该如何阻止,才能使流影谷所受的伤害减到最低,同时以此为引揪出潜藏于幕后的海天门。

  而关键,自然在于那「夺嫡」二字。

  以朝中目前的情势来看,四皇子虽也是颇有才干之人,可太子乃是嫡出,这些年来亦进退有度,颇得圣心,要想取而代之,自然得用上非常的手段。手段不外乎文武二类。文者,设计引太子失德,再联合朝中势力提起废太子之议;武者,一则以乓谏,二则趁皇帝驾崩之时引乱逼宫。若能摸清海天门打的究竟是哪一种算盘,自然便可将功折罪,让圣上免过御下有失之责了。

  至于该如何揪出海天门……四皇子一脉和海天门必然有所联系,派人加以监视,想来必能摸出其踪迹,此乃循线追索;又或者,可以设计引君入彀,让西门阳因故同海天门请求武力协助。如此,只要海天门仍然认为西门阳有用处,就必然会动员手头的力量,从而现了踪迹。

  ——所以他还不能收拾西门阳。

  现在便收拾西门阳,好处是流影谷可以彻底免除这个隐患,缺点却是打草惊蛇。若海天门知晓事败便彻底销声匿迹也就罢了,怕就怕他们只是暂时收敛了爪牙,暗地里却图谋着再次施为。

  再加上其眼下于朝中埋下的线……如此后患,对流影谷自然十分不利。两害相权取其轻。以他如今掌握的情报来看,即便暂时搁着西门阳不管,也算不上是太大的险。但若能因而揪出海天门,所得着的益处自然不言而喻——事实上,若能让海青商肆坐实「谋反」二字,便能堂而皇之地搜索帐册文件,从而由金钱流向判断出如今为海天门所控制的势力。

  一旦有了这些资料,北谷、东庄,甚至西楼一道联手,海天门的覆灭又岂在话下?

  念及此,饶是西门晔仍因西门阳的愚蠢而有些愠怒,心情却已因脑海中勾勒出的远景而缓和了少许。将思绪好生整理一番后,他默默归结了接下来所欲调查的几个方向,同时将手上的情报收罗入怀——不论他打算何时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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