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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第2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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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狂风卷过来,辎重营的几个士兵才稳住一半的帐篷忽然被卷起来,眼看着几个人拉都拉不住,帐篷即将被卷上半空的时候。忽然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一把攥住了帐篷一角。风猛烈暴戾,帐篷就好像一条狂暴挣扎着的猛兽。但是无论这猛兽如何疯狂,终究不能挣脱开那一只手。
士兵们侧头去看,发现帐篷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那个病歪歪的瘸子。
拉住了帐篷之后,这个瘸子的脸色却忽然一变。他本是下意识的拽住了即将飞走的帐篷,可却不小心暴露出来了他不想暴露出来的东西。
想到这一点之后,他装作支撑不住扑倒在地。
在摔倒的时候他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特别的人关注着自己,悄然松了口气,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谨慎,小心,以后再也不能犯这样的错误了。
……
“先生,若我德薄,力微,如何让臣下服从,如何让百姓信服?”
叶怀玺问。
李闲笑了笑问道:“告诉我,你们草原上的人最信奉的是什么,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怀疑自己的信仰,不会生出叛逆之心?”
“长生天。”
叶怀玺想了想回答道。
“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么?”
李闲笑道。
“可是先生不是说,天不值得敬畏?”
“你是主宰,天自然不值得敬畏。但百姓们不一样,他们看不懂天,不明白什么是天,所以对天有着无法抗拒的畏惧。而你说德薄,那么便需要一个东西来表示你的贤德。对你们草原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得到长生天的认可是最让人信服的事?你的姐姐……阿史那朵朵,为什么是草原的圣女,为什么以一个女子之身能统治突厥部族?”
“因为她肩膀有一只金色的狼头,所以被人称为长生天派到人间的使者。”
李闲看着叶怀玺问道:“那么,是谁让牧民们都知道阿史那朵朵肩膀上有一只金狼头的?”
“是父汗。”
叶怀玺回答。
“对,因为你的父亲是突厥大汗。当初他继承汗位的时候,权势地位也不稳固。所以他需要一个人或是一件事来帮他,恰好你姐姐的肩膀上有那只金狼头。你的父亲在你姐姐很小的时候,便抱着她对众人展示这长生天选择的圣女。于是众人信服,认为你的父亲就是长生天认可的大汗。”
“这便是借势。”
李闲微笑道:“这本是当权者必须懂得的最浅显的道理,你却忘了。不管是草原的可汗,还是中原的皇帝。都宣称自己是代表着天,千百年来,就是靠着这个愚弄百姓的。”
“可我没有金狼头。”
“这种东西,你想有就有。”
叶怀玺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明白了李闲的意思。
“你说自己德薄,那么就要借势。借人之势无法完成你的目标,那么便向神灵借势。”
“那若是力微呢?”
叶怀玺继续问。
“德薄借势,力微也要借势。”
李闲想了想说道:“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在你姐姐即将战胜铁勒人的时候,她会将你接回草原上,将最后一战的荣耀给你。这便是力,便是势。若击溃铁勒人这最终一战是你亲自带着勇士们打赢的,你将树立起自己的威信。”
叶怀玺点了点头,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伤感。
“使命么?”
他喃喃自语。
……
叶怀玺最后说的使命,不是在感慨他自己必须成为突厥可汗的使命。而是在感慨他姐姐阿史那朵朵的使命,似乎姐姐将稳固他的汗位视为自己的使命。
这让叶怀玺有些伤感。
他觉得自己亏欠姐姐的更多了。
而就在燕云军因为风太大而不得不停止前进的时候,更冷冽的塞北却刚刚又经历了一场厮杀。
刘弘基和柯查沁两个人各带一万精骑夜袭了铁勒人的营地,但铁勒人有所戒备。这一战并不如何惨烈,攻入铁勒人大营的突厥狼骑在即将被合围的时候退了出来,在铁勒人的营地里放了一把火之后便撤出了战斗。
但这并不是突厥人的目的,当札木合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趁着战斗的时候,几百名突厥人潜入了铁勒人的后队。将铁勒人一路厮杀缴获掠夺来的牛羊放走,等札木合亲自带着人赶回去的时候,至少有上万只牛羊因为惊吓而逃走。
这并不是突厥人的全部计划。
就在天亮之后札木合派人去将丢失的牛羊找回来的时候,派出去的队伍遭到了突厥人的伏击。数千名铁勒骑兵被杀,牛羊也没能找回来几只。
在这之后,突厥人虽然兵力少,但日日到铁勒人的大营外面叫阵,昼夜不停。铁勒人几乎没有办法休息,因为他们不敢确定突厥人的哪次进攻是真的。谁也不知道,突厥人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拼命。
札木合已经派心腹大将穆里奇率军偷袭突厥王庭,索性不理会突厥人的叫阵。让人紧守营寨,并不出战。
而就在这个时候,阿史那重礼带着的五千轻骑星夜兼程杀到了铁勒人的家园。
骚扰铁勒人,让他们不敢放心大胆的休息。
用刘弘基的话说,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就在不久前,是铁勒人轮番追击让突厥人几天几夜没能休息。
而此时,穆里奇的人马距离突厥王庭已经不足五十里。三万铁勒精锐骑兵,已经举起了屠刀。在他们面前就是突厥人的根基之地,只要王庭被攻破,那么就算阿史那朵朵还带着人顽抗,又有什么意义?
双方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处。
突厥人去屠戮铁勒人的家园,而铁勒人则去偷袭突厥人的圣地。
……
黄河以北
已经攻克了十余个郡县的燕云军在天寒之后将攻势放缓,被徐世绩压得喘不过来气的夏军也终于能松一口气。在黄河南岸,窦建德亲自率领的四十万大军连战连败,最终不得不在张亮率领二十万江都兵赶到的时候退回河北。这一战窦建德非但没有救下王世充,反而损失了十几万人马。
在这之后,攻守双方的位置便互换了过来。
徐世绩指挥燕云军,在陈雀儿水师的协助下大举攻入河北。因为燕云军水师的绝对强大,河道上的统治权从一开始就没在夏军这边。以至于趁着燕云军渡河这样突袭的好机会,窦建德都无法派人去做。
燕云军水师先是封锁了河岸,水师的大船在北岸连成一片组成了水寨。在数万名水师弓箭手的防御下,夏军根本就靠近不了黄河!只用了不足十天的时间,徐世绩麾下汇合了几支人马的数十万大军便渡过了天堑。
张亮带兵二十万而来,李道宗手里有十万唐军,宇文士及有兵马十余万,再加上陈雀儿水师,还有达溪长儒的两万本寨兵,徐世绩麾下的人马兵力总数将近五十万。如此规模的人马倾力北上,便是在河北经营了数年的窦建德也几乎抵挡不住。
但天寒之后,黄河上部分河道竟然出现浮冰,为了保证水师实力不受损,陈雀儿带着大部分战船返回了巨野泽休整。
留下的部分战船,也只是护送运粮的船只。
幸好李闲在稳固燕云寨之初,便在领地内屯田养民。十年下来,各地的屯田收获颇丰。再加上燕云军控制着黎阳仓,兴洛仓,粮草方面并不需要担心。
在府衙的大堂里,火炉烧的极旺。屋子里的温度和外面天差地别,让人不想走出去。坐在帅椅上的徐世绩低头看着舆图,用炭笔在将几个重要的位置勾勒出来。
“入冬之前战事虽然顺利,但罗艺率军北上之后,涿郡的守军堪堪自保,难以南下策应咱们。若是到明年开春的时候草原上的战事还没有结束的话,进攻起来并不十分容易。”
徐世绩放下炭笔,揉了揉发酸的眉头说道:“窦建德在这个时候偏偏还明白过来了,将兵权尽数交给了王伏宝。”
张亮想了想,问坐在身边的谢映登道:“军稽卫在很久之前就在王伏宝身边布置了人,能不能想办法除掉这个家伙?”
谢映登道:“王伏宝这个人极谨慎,自从上次军稽卫将程名振将军带回来之后,他便很少容得外人接近。而且此人性子淡泊,府里根本就没有几个仆从,还都是他手下的老兵,想混进他身边,不容易。”
“招降难,杀亦难……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明年春暖之前,若是王伏宝不能掌兵的话,窦建德手下已经没有人能打,大军北上遇到的阻力也就小的多了。”
宇文士及说道。
“不能从王伏宝身上下手,那就从别人的身上下手。”
谢映登道:“我已经安排了人接触在洺州埋着的密谍,当初王启年在洺州的时候留下了不少棋子。窦建德这个人看似心胸开阔,实则谁也不信。他恢复了王伏宝的兵权,只是因为他无人可用。若是曹旦不死,他宁愿用曹旦也不会用王伏宝。”
“杀人何须用自己的刀?”
徐世绩笑了笑:“这种事,还是你们军稽处的人做的拿手。”
他顿了一下说道:“只是王启年和吴不善都已经不在洺州,军稽处里难道还有别人能如他们两个一样?”
“军稽处里从来不缺做大事的人。”
谢映登笑了笑,眼神里透着自信。
“不过这次去洺州的人,很特别。”
……
“法师,真是多亏了你。”
窦建德的妻子曹皇后揉着心口说道:“这天一寒,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心口里就如堵着一块石头似的,喘不过来气。若不是法师妙手良方,我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这个冬天!真是上天垂怜,让我遇到了您。”
在曹皇后对面软榻上坐着一个女道姑,看样子也就三十岁年纪,眉目清秀,面容姣好。尤其是她的皮肤很粉嫩,嫩的就如同婴儿的肌肤一般。偏偏是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尼,据说已经八十几岁。
听曹皇后说完,这女尼甩了一下手里的拂尘道:“是皇后您的福缘深厚,又有陛下紫微星护佑,只需调理几日就好。皇后您的身子只是微恙,无需担心……只是……”
“法师,莫不是还有什么病灶?”
曹皇后急切问道。
“病灶不在皇后您身上,而在别处?若是这隐患发作起来,只怕不只是皇后您,便是陛下也会……”
曹皇后吓得面无血色,连忙站起来躬身道:“请法师赐教。”
“有妖孽在南方横行,侵扰大夏富庶平顺之地。百姓受苦,大夏国基动摇……贼兵攻过天堑大河便势不可挡,这并不是因为贼兵强大……难道皇后您就不觉得,贼兵进展的太顺利了些?”
这道姑摇了摇头叹道:“怕的不是外敌,而是内鬼……若是因为这内鬼,大夏国将倾……就算我能治好皇后您的顽疾,也无回天之力。”
“皇后。”
这道姑将手里红色拂尘一摆:“莫非您还不知道,您兄长为何会在东都惨败被俘生死不知?”
红色拂尘在曹皇后的面前飘过,如同泼出来的一片血迹。
“皇后之疾,其实是因为担心所致。若大夏得胜,皇后这病无药自愈。而若想大夏根基稳固,千秋万代……治的不是身,而是制敌。我推算过,若是不能在明年春暖之前将这祸星避开,大夏国将不国。”
“内鬼是谁?在什么地方?!”
曹皇后声音微颤着问道。
道姑神秘兮兮的说道:“在皇后看得见的地方,也在看不见的地方。”
说完这句话,见着萧皇后难看之极的脸色。这道姑在心里笑了笑,心说原来自己真有做神婆的潜质啊。
第七百六十八章 雪浪
洺州
顺朋客栈
二楼上所有的上房都被人包了下来,住着一位富商和他的随从,这位富商看样子是个四十几岁的精壮汉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生意的,但出手很豪阔,这几日光是打赏店小二的银子都比小二两年的工钱还要多。
而在这位不知道做什么生意的富商包下整个二层之后不久,一位由宫里面的侍卫亲自护送到客栈的道姑也住了进来。富商就算再不情不愿,也惹不起官府的人,只好把二楼的上房让出来一间,也不知道那道姑什么来头,竟是和宫里面的贵人走的甚近。
人们都在揣测,既然有这样的身份地位怎么不干脆就住在宫里。何必非要住到客栈里来?
可好奇归好奇,当因为当日的一点小争执,这道姑出手将那富商的七八个随从自二楼丢下来之后,再也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去盯着她看。
这道姑看不出来多大年纪,相貌秀美精致。看皮肤白皙似是二八少女,而风韵气质又带着一股成熟之美。
第一日,道姑和那富商闹出来些不愉快之后,官府的人出面压制了一下,警告了那富商。富商倒是没有再闹事,毕竟他这样的身份无法抗拒官府的压力。自此之后两个人倒也相安无事,只是见面谁也不给谁好脸色。
这客栈据说还是家几十年的老店,纵然是大隋末年风雨飘摇的日子也没有倒下去。有人说这客栈的老板是某个世家大户出身之人,手眼通天。也有人说这客栈的老板是当年资助窦建德起兵的人,虽然没有出仕,但却决不可小觑。
总之传言很多,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
天气虽然有些阴沉,但洺州城里人来人往。虽然燕云军已经打下了大夏十几个郡县。但在大夏都城洺州城里,百姓们却没有什么紧张之感。大街两侧的店铺还是照常营业,走街串巷的货郎吆喝的声音依然清亮。青楼酒楼赌楼的生意依然很好,富家人和贫苦人的生活依然如常。
烦心的是宫里面的那位皇帝,是大夏朝臣。
百姓们似乎并不如何担心自己的命运,其实说来也没什么。经历了十几年的乱世,百姓们对于从属看得早就淡然如水。他们不会坚定的认为自己是谁的臣民,谁做皇帝都需要臣民,谁做皇帝他们都要缴纳赋税,他们其实并不如何在乎谁是统治者。
大隋之初二十年,百姓们都有一种深深的骄傲感。因为他们是大隋的百姓,是天下第一大国的百姓。他们自然骄傲,而乱世之后,这骄傲早就被丢进了臭水沟里。
顺朋客栈的生意一直不错,店大而不欺客,收费合理,而且干净。
南来北往的行商,只要手里的余钱够使都会选在在顺朋客栈住下。而那身材雄壮的富商包下了几乎整个二楼上房,这可也是不多见的大手笔。
所以客栈的掌柜和伙计对这位大主顾都很讨好,而对那位独居于此的道姑则更加的尊敬。
夜色临世,大街上的喧闹渐渐消散。
顺朋客栈里的客人们绝大部分都已经睡熟,客栈大堂里,值夜的小伙计趴在桌子上也睡的香甜,没人注意到有几个黑影轻飘飘从外面翻上二层楼,为首的黑衣人在靠里面的那个房间窗户上轻轻敲了几下。
窗子吱呀一声打开,为首的黑衣人轻灵一跃便进了屋子。剩下的几个黑衣人四下里散开戒备,隐身于暗处根本就难以发现。
黑衣人进了房间之后,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垂首站着,态度恭谦。
“卑职军稽处二部小档头程冬雪拜见……”
这个人显然是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面前这个女子。
面前坐在椅子上的这个女子在燕云军中地位尊崇,便是朝中重臣也要客客气气说话。可偏偏没有一个官面上的身份,真要抡起来,程冬雪倒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犹豫了好一会儿,搜肠刮肚的想着合适的词汇。
“首领”
程冬雪憋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不算太别扭的称呼。
一身道袍的女子笑了笑,容颜如花:“你们这群军稽处的小家伙们,不是一个个都聪明伶俐的么,怎么连个称呼也想这么久?”
见程冬雪脸色尴尬,这道姑摆了摆手道:“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程冬雪……这名字倒是听着像个女子。”
黑袍人一怔,将脸上的黑巾拉下来道:“卑职就是女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嗓音也变了。之前沙哑粗重,显然是刻意为之。
道姑愣了一下,忍不住赞道:“都说军稽处里人才济济,倒真是不可小觑。这变化嗓音的本事,不是谁都能做到。如你这般逼真,更是难上加难。更想不到的是,军稽处里竟然还有个档头是女子。”
“军稽处之前的大档头,也是女子。”
程门雪低声道。
“说的也是!”
道姑笑了笑:“谁说做大事的就非得男子不可……找你来,是想了解,如今在洺州的军稽卫有多少人,宫里面,官府里,夏国军中,都有谁用的上。”
……
宫城
御书房
曹皇后面如寒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大夏皇帝窦建德眼睛里都是愤恨。整个大夏朝廷的文武百官,甚至整个洺州城里的百姓都知道皇帝惧内,当初窦建德打算收了杨广的皇后萧怡甄,便是曹皇后在朝堂上一阵大闹让皇帝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个据说貌美如花的萧皇后,更是被她狠狠的扇了两个耳光。
一直以来,窦建德对自己这个妻子确实有几分惧怕。虽然如今已经贵为皇帝,可怕老婆这种事和地位关系真的不怎么大。
“这件事朕不是已经派人彻查过了么,是曹旦轻敌冒进中了燕云贼的埋伏。宇文士及那个小贼的脑袋,朕早晚砍了给曹旦报仇,你今日又是听了谁的胡言乱语,又把这事拿出来说。”
“怎么!”
曹皇后瞪着窦建德说道:“我大哥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还不许我问了?你说彻查,那你告诉我是谁去查的,查到了什么?当初大哥好端端的带兵出征,他麾下带着的又是数万大夏最精锐的士兵,怎么可能败的那么轻易简单?若不是有人出卖了他,宇文士及那小贼怎么可能知道大哥的行军路线?”
“你到底想说什么?”
窦建德有些不悦的说道。
“我想说什么?”
“我们曹家对你难道亏待了?大哥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起兵之初就跟着你,鞍前马后的帮你做事。现在大哥惨死已经半年有余,你却始终不肯给我一个交代!”
“朕不是说了么!早晚杀了宇文士及那厮!”
“不只是宇文士及!”
曹皇后咆哮道:“军中必然有叛徒内奸,我决不信宇你所说的,是大哥轻敌冒进……大哥从军十几年,纵然算不得良将,难道就是个一味鲁莽无知的莽夫了?若不是有人出卖了他,他怎么可能一头撞进燕云贼的圈套里!”
“朕查还不行?”
“陛下……”
曹皇后缓了口气说道:“臣妾不是逼着陛下您,也是为了大夏的基业考虑。陛下您想,若是军中真有什么奸细在,而且还身居高位的话,若是不将此人查出来……如今燕云军步步紧逼,万一此贼再次作祟……”
窦建德脸色一变,随即摇了摇头道:“如今前线上领兵的将军,都是对朕忠心耿耿的。尤其是王伏宝,朕起兵之初他就随朕东征西讨。便是朕错怪了他将他拿入大牢,他也没什么怨言。至于独孤秀,苏志等人,更是朕亲自教导提拔起来的,怎么可能被判朕?”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曹皇后道:“陛下,万一正是您信任的这些人中恰好有叛徒……”
“不可能!”
窦建德摆手道:“朕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话虽如此说……可陛下,有件事难道您没察觉有些怪异?我大哥率数万精兵南下,被宇文士及伏击兵败。就算大哥时运不济,可为什么有些人的运气就那么好?”
窦建德的肩膀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脸色阴沉的极难看。他知道皇后说的是谁,可如今除了信任那人之外自己还能用谁?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窦建德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万一传出去,下面的臣子们人人自危,到时候只顾着自己留后路,谁还肯为朕效力?”
“朕会仔细的查,皇后安心就是了。”
……
武阳郡
魏县
大雪自昨日夜里就开始飘飘洒洒的降下来,一夜一日之后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站在魏县的城墙上往四下里看过去,漫无边际的白色让人觉得心胸都为之开阔起来。自古雪景就是诗人们咏赞的对象,守城的士兵们没有诗人那一肚子墨水,但也懂得欣赏,白皑皑的一片天地,看起来确实让人觉着舒服。
雪在第二天夜里依然还在飘着,只是比起白天来要小了不少。魏县县城上的守军是张亮麾下的江都军一部,三个折冲营,总计不到四千人。守将魏永是张亮在江都收服的人,曾经是杜伏威手下一员悍将。
徐世绩击杀杜伏威之后,便率军北返。张亮奉命往江都镇守,剿灭杜伏威的残余人马。魏永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张亮率军击败后投降了的,此人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武力过人,有万军之中往复冲杀之勇。
江都军大约十万驻扎在馆陶县,清泉县一带。宇文士及麾下的十万人马,李道宗的十万人马,再加上江都军一部,东平郡巨野泽本寨军一部,总计兵力近三十万驻扎在魏郡尧县附近。而薛万彻率军五万驻扎在距离魏县不足百里的繁水。
夏军一部兵力约十余万驻扎在魏郡郡治安阳,守将为窦建德新近提拔起来的将军独孤秀。大队人马二十余万驻扎在清漳,平恩附近,以抗燕云军。自入冬之后,双方几乎便没了战事。趁着冬寒,都在休整。
守魏县的燕云军在防线最外围,此地距离大夏国都洺州已经不足八百里。向西北不足百里外,便是王伏宝的大军驻扎之地。
城墙上的守军冒着雪依然尽职尽责的巡视着,只是天空阴沉的厉害,夜色尤其显得沉重深邃,若是晴夜有月,地上白雪反射月色,城墙上的守军能一眼看出去很远。可这两日天阴着,视线根本就放不出去。
幸好,就在后半夜的时候,天空忽然放晴。
月亮从乌云后面露出来,光华四射。
只是即便如此,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距离魏县县城已经不足百步的地方,地上的雪层如波浪一般的轻微起伏着,若是不仔细盯着根本就看不出来!
雪在动,动如浪潮。
第七百六十九章 白袍小将军
即便风再大,落在地上的雪也不会如浪潮一般涌动。而城外荒原上的雪层看起来真的在动,说起来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雪崩,要么……是假的。
魏县外面怎么可能有雪崩?
所以,那涌动的雪潮是假的。
数不清的士兵,披着白袍,非但遮住了身子,甚至连头脸都遮挡了起来。在如此严寒的天气下,一身白袍的士兵半跪在地上往前移动。最前面的人,甚至一直是趴在雪地上往前爬。之前夜色浓烈,天空阴沉,所以到了城外百步距离也无需趴下来,但天空忽然放晴,让这些士兵们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
魏县的城墙并不如何高大坚固,这座城池建立于百多年前,年久失修,城墙上的垛子都有不少毁坏了的。大隋末年乱世,魏县的守军加固过城防,但也只是在城墙上建了几座箭楼,将城墙缺失了的垛口用泥巴堆起来。
城墙勉强超过一丈,比起东都洛阳城来,就好像山峦与土包之比,燕云军打下魏县之后,魏永派人在城墙上用黍米秸秆泼水,在城墙上冻了一层,既能将城墙加高,也可以防敌军来袭的羽箭。
这魏永是南将,相对于进攻来说,他守城倒是更有些心得。
黍米的秸秆被水冻住之后,看起来如坚硬的夯土一样。虽然骗人的成分居多,但用于守城来说未尝不是一件益事。因为秸秆的缘故,羽箭射在上面能被卡住,士兵们也便于将羽箭拔下来己用,就算敌人用的是火箭,也不可能将冻上了的黍米秸秆点燃。
在城墙上守军来回巡视,不时哈一口热气暖一暖几乎冻僵了的手。他们身上的皮甲被冻得硬邦邦的如同铁皮一样,走起路来咔嚓咔嚓的响。站在高处,就算皮甲里面是厚实的棉衣也挡不住风寒。
巡逻的士兵不时往城外扫一眼,却根本就不可能看得出来城外地面上的变化。
而城外趴在地上往前爬的白袍士兵,越是到了城下便越小心。最后这百十步的距离,竟是足足用了半个小时才缓缓的移动过去。
为首的一个白袍少年在城下贴着墙缓缓的站起来,然后打了一个手势。他附近的士兵立刻将命令用手势传达给身边的人,很快,贴在城墙下密密麻麻的白袍士兵就都做好了准备。他们从腰上将绑着的绳索一圈一圈解开,绳索一头拴着五爪铁钩。
其他的士兵将随身带着的火把拿好,当他们听到一声号角响起的时候,立刻将手里裹了油布的火把点燃,然后奋力的往城墙上掷了上去。一瞬间上千支火把抛起来,就如同一条火焰瀑布一般,壮阔夺目。
只是这火瀑,是自下而上流动的。
随着火把升空,城墙下的白袍士兵立刻将手里的绳索抡动起来。啪嗒啪嗒的声音中,数百条绳索甩上了城墙。
“敌袭!”
城墙上响起尖声的喊叫,很快,防御的号角声和铜锣声便响了起来,急促而凄厉。
五爪铁钩勾住了城墙上面最高处的那一层冻住了的黍米秸秆,下面的士兵用力拽了几下将铁爪稳固住,在那白袍将军的大声命令下,数百名白袍士兵开始奋力登城。若不是城墙最上面那一层冻住了的黍米秸秆,铁爪想在光秃秃的城墙撞抓住极难!
显然,攻城的一方观察的极为仔细。由此也可以看出,今夜来进攻的敌人早就已经在准备了。而这一场大雪,刚好给了他们机会。
可也正是因为那一层黍米秸秆,不少白袍士兵因为铁爪勾住的并不牢靠而从半空中跌落下来。但是很快,就又有绳索抛了上去。
指挥着士兵们奋力往上攀爬的那个白袍将军不过十七八岁年纪,面容坚毅冷傲。一双剑眉,嘴唇稍显薄凉。见有手下已经登城,这少年将军也取下自己身上的绳索抛了上去。他将横刀叼在嘴里,双手攀着绳索向上攀爬。动作如灵猿,一丈多高的城墙没多久他就爬了上去。
此时,先爬上城墙的百十名白袍士兵已经和守城的燕云军战在了一处。
淬不及防,而且城墙上的守军并不多!
黑甲的燕云军和白袍的敌军在城墙上厮杀,血泼在冻住了的城墙上立刻就冒起来一股热气。
喊杀声越来越大,撕碎了深夜的宁静。
白袍的少年将军奋力一跃,登上城墙之后扫视了一眼。见大队的燕云军从马道上往城墙上跑上来,他将横刀从嘴里取下来往那个方向一指:“杀过去!将燕云贼压下去。后面的兄弟们在看着咱们,随我来!”
这少年将军如一头猎豹,动作迅速狠辣,面前的燕云军士兵竟是没人能挡得住他,他手里的刀子泼开一条血路,一路杀人往马道方向冲了过去。几十名亲兵紧紧的跟在他身后,保护着他的后方和侧翼。
很快,这少年将军就冲到了马道口。
见城内的燕云军顺着马道正往上赶来支援,他眼神里闪过浓烈的杀意,下令手下亲兵堵住道口,自己站在了队列的最前面。
魏县城外二里处。
一名夏军郎将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墙轮廓,忍不住有些担心的说道:“少将军初临战场,是不是多派人马增援策应?”
坐在一块石头上的银甲将军是个中年汉子,四方脸,络腮胡,眉目粗犷,眼神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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