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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袁]手风琴-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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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境一脸无奈:“可它就对着你兴奋啊,我有什么办法……”说完还不知廉耻的蹭蹭。
沈越试图转过身子,却被早就守株待兔很久的高境一把扣住,炙热的吻如狂风暴雨一般带走了他全部的气力,感受到沈越发软,高境趁胜追击,一并攻陷。(具体海鲜细节待编辑,完文后一并放出)
于是翌日,高境才打了那个无比得瑟的电话给高城。
说完幸福的小两口,咱们再回到纠结的准小两口。
那天在团部有些闷闷不乐的看完大练兵后,忧郁的高副营长独自开着军用路虎直奔高架,原本胸中模糊的情感此刻清晰到无法再清晰,他需要时间好好消化。
放在挡风玻璃下的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高城放慢了车速,因为没戴耳机,腾出左右拿起看了看——单手开车很危险请勿学——是高境的电话。
“喂我现在在开车啊。”
“回家?”高境好心的提醒,“老爷子去外地体检疗养了,老妈飞国外看你嫂子去了,爸连白云都托给邻居养了,你确定你要回家?”
高城:“……”
“要不到沈越家来?参观参观?”高境提议,当他从老妈口中得知高城几乎替他“出柜”并且间接为他堵到沈越而出了大力后,内心是非常激动愉悦的。
“得瑟呗,刺激我呗?”高城语气里带了点忿忿,说真的他才不要去看高境沈越秀恩爱,可后来又坏心眼的想去当电灯泡,于是口气一变,“既然你这么强烈邀请了,那我就两手空空的来了,准备好满汉全席啊!”
“吃不死你!”高境笑骂,挂了电话,朝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沈越探过身子,“城儿一会儿过来。”
沈越不动声色的看他一眼:“你答应给他做满汉全席?”
高境嗤嗤的笑,知道沈越听到了俩人的对话:“你知道不知道以前高城有一回饿急了,误吃狗粮饼干的事?”
沈越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咱用狗粮招待你弟?”
高境笑倒在沈越腿上,良久表情变得正常:“高城我了解他,他不是不知道家里没人,这个时间明知道没人还从部队赶回家铁定心里有事儿,刚才那电话里也感觉到了,小子为什么事情烦着呢。”
沈越轻轻叹了口气,双手跟捏橡皮泥一样揉着高境的五官:“谁说高家人神经比钢铁还粗的?我看各个心思细得堪比头发丝。”
高境捉住在自己脸上调皮捣蛋的手,跟宝贝似的贴在面颊:“你不就想说我娘们唧唧呗,娘们就娘们了,高家最高机密,可千万别到处说。”
沈越弯下腰眯着眼:“如今已经是国安部的机密了。”
高境猝不及防抬头吻上他的眼睛,沈越躲闪不及“哎哟”一声,高境得意的满沙发打滚。
这样的生活,要是能一直一直走下去该多好。
第 19 章
2、
因为高城要来,沈越跟高境去小区附近的大卖场采购食材,车刚出小区大门,就不得不停下车。
低头找东西的沈越莫名的抬头看柴可夫司机高境同志的突然刹车,高境朝车前方努努嘴,疑惑的看过去,沈越变了脸,那个扎着马尾拎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女人,不就是因为任务接近的“妻子”,万依依么?
不过数月不见而已,原本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穿着宽大的棉衣戴了厚厚的绒线帽和白色的口罩,但沈越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坦白说,他对万依依是有愧疚的,人不过是个不可一世的高干子女,其实人并不坏,不过有个狼狈为奸的爸爸和大伯一家人,沈越的打击除了让她一夜之间失去疼爱的亲人,还踩碎了她的爱情,她的人格,之前她被国安带走去协助调查的时候流着泪问沈越:“你有没有爱过我?”
沈越有些不忍的沉默了片刻,还是说:“对不起,我是国安十七组组长。”
那是最后的回忆了吧。沈越面无表情的开门下车,被高境制止,摇了摇头。
万依依冷冷的透过挡风玻璃望着副驾驶上的沈越,突然弯腰,高境探头张望,看见她提起脚边一个油漆桶,惊呼一声,一片殷红泼将过来,霎时车前布满滚滚红色油漆,后方的警卫闻声已经提着警棍过来,而四周行人驻足观望,沈越按开右车车窗探出头,只瞥见万依依匆匆离去的背影。
后来车被拖去附近的汽车美容中心清洗,沈越打了电话报警,同时向上司报告了事件经过,高境全程陪同。
“其实我并不想把她逼到绝路,只是我怕她继续做傻事,到最后可能就无法收拾了。”沈越在警局喝咖啡时这么对高境说,高境点点头表示赞同,但心头的担忧始终萦绕不散,建议:“要不搬家?”
沈越皱眉:“家不是说搬就搬的,打报告申请上头还要物色合适的地方,况且说真的我挺喜欢现在住的地方,不想搬。”
高境忍不住在桌下握了握他的手:“好吧,但从今天起不能一个人单独行动。”
“喂,你当我什么啊?”沈越不满的回答,“况且你很闲么?可别忘了谁的肩上扛了四颗星星。”
高境无奈耸肩:“关心则乱,我差点忘了你可是沈越。”
“哼。”沈越别开脸,扫到墙上的挂钟,时针直指六点,“今天只能在外面吃味精了。”
高境刚打过电话给高城,让他先找饭店占位置。
出了警局跟高城在某印度餐厅跟高城会合,刚说到今天发生的事儿,沈越还笑嘻嘻的说没办法,执行任务时欠的债,高境就有些黑脸了。
还是沈越去洗手间的空挡高城用筷子敲了敲盘子:“哥,担心了?”
高境瞪一眼他:“你懂什么?媳妇儿就是拿来疼的,我担心也是正常。”
高城似乎不解的挠了挠头,一想到如果换他在高境这个位子,把沈越再跟袁朗一换,这么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一番,这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里。
“你表演川剧变脸呢?”高境看高城表情五颜六色精彩纷呈的转变,“什么毛病?”
高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有一人吧,见的时候烦心,稍微挤兑一下吧,闹心,离得远了想得抓心,听到他的消息又揪心……哥,你说……”
高境差点一个巴掌拍到自己弟弟脑袋上:“城儿啊你可算开窍了!这不是爱还能是什么啊?啊?啊?”一连三个升调的[啊]硬是把高城[啊]傻了,“快告诉哥,哪家的姑娘啊?”
高城无语的顿了顿,一口干了面前的酸奶特饮,“啪”一声放下玻璃杯,狠狠吐了口气:“袁朗。”
高境本以为他不打算说了,夹了块饼正往咖喱酱蘸上往嘴里送,一听这名字饼直接掉桌上了,旁边的印度侍者似乎不满的瞥了他一眼。
“你说什么?”高境条件反射的再次确认,忽然他就看见沈越正从里头出来,忙把掉在桌布上的饼夹起塞高城碗里,偷偷丢了个警告的眼神,朝沈越眨眨眼。
高城也不管那块饼什么来路,胡乱往嘴里一塞,心虚的飞快看了眼沈越。
沈越被瞅得莫名其妙,摸了把下巴,检视一下毛衣:“怎么了,我脸上有红漆么?”
高境挑了块鱼肉淋上柠檬汁放进他盘子里:“没有。你很好。”
晚上在沈越家看了会片子,高境把楼下书房原本沈越为他准备的书房收拾收拾给高城住,高城进门直接把门一反锁,朝沙发床上大喇喇一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
高境坐靠在白色的布艺沙发上,跟他面对面,轻叹口气:“哥没资格说什么吧?”
高城一脸[你也知道啊]的表情:“不,你说,我听。”
“那袁朗怎么说?”
“我我还没告诉他呢!”
“靠,身为高家的人你竟然给我玩单相思?”
“靠,我这不是才整明白嘛!”
高境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发现藏着烟的大衣搁客厅了,随伸手:“烟。”
高城从丢在床上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包拆封的黑色三五加上打火机直接丢了过去,高城分别接了,抽出一支点上:“你去问问袁朗的意思。”
“……”高城头微微一扭,明显有所顾虑。
“真的,听哥的,第一,这事儿憋心里也憋不出个子丑午来,回头把自个儿憋抑郁了可不好。”高境缓缓吐出眼圈,“第二,袁朗有知道的权利。”
“那他给我装傻或者拒绝怎么办?”高城其实内心已有决定,也许他还需要一些些来自最亲近的人的支持或者鼓励。
“傻瓜,装傻就让他弄明白或者帮他整明白。要是拒绝,那好歹也给个痛快话了不是?”高境朝他暖暖的笑,“日子就是问题叠着问题,有问题不去解决不是咱家的作风。”
高城终于轻松的笑开,高境见小弟心结已解,扬了扬剩下的半包三五:“这烟可归我了啊。”
“不是吧?袁朗他舅不准你抽烟?”
“沈越他有洁癖,讨厌一屋子烟味,基本我在他面前不抽,一会儿还得漱口刷牙消灭证据去。”高境把桌上被他临时征用作烟灰缸的茶杯盖揣手心里,溜出门消灭“作案痕迹”去了。
高城握拳,心中满是勇气。
丫个袁狐狸,老子这就拿出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豁出去冲了!
老A对702团的选拔很快到来,高城早就事先从铁路那儿知道老A那儿由袁朗主要负责这次的选拔,他带领师侦营配合,虽然高城对袁朗动了心思,能多个光明正大的机会跟人处一块儿自然挺美的,可一想到这次选拔还能看见不少老七连的人,心里一下打翻了调味瓶,毕竟自己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
大清早高城就带着师侦营出发到了目的地,看起来挺荒芜杂草灌木丛生的地方,跟王叔打过招呼,没多久老A几辆很显眼的猎豹就驶了过来。
这回的袁朗不似前两次的遇见,脸上干干净净的,甚至还带了点透明质感的白——高城想大概自己眼神不好了吧,成天摸枪滚地的老A还能有这种成色?高城的目光一直追逐着某人外表平静的身影,但视线始终没有交错。
袁朗对着一撮前来参加的士兵一通又轻松又狠绝的演说把一直站在他身后五米开外的高城说愣了,他说不清,袁朗其实一直是个矛盾的个体,他强大,偶尔示弱,他焉儿坏,偶尔真诚,他很坏,其实善良,高城心里一顿的把袁朗在心里剖析了一遍,发现凡是在他身上存在的个性点,几乎都共存着那些点的相对面。
这一样是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高城在原地恨不得冲上去扒开袁朗脑子瞅个明白里头的回路到底怎么走的,可惜不能,于是高城微微垂下脑袋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地儿,一群蚂蚁正在某昆虫尸体上翻山越岭。
发言、问答完毕,袁朗走上前跟王叔打招呼,王团虽然心里明白,可嘴上还是不认输的爆发几句,要不心里难以舒坦,他的宝贝兵这就要送给老A折腾了,还是拼命的那种折腾法,按照他的观点,干脆绑树上直接突突了算,可袁朗两句话就把他的提议打发得无影无踪,真真把他说的有气没处发,忿忿的走开给铁路挂电话去了。
袁朗讪笑着摸摸鼻子,一抬眼正对上高城探究的目光,那一瞬袁朗有些尴尬,尽管他很会掩饰,但毫无心理准备的跌进彼此视线显然在意料之外,零点一秒的尴尬时间过后,袁朗脸上已经挂上淡淡笑容,几不可见,转身上车离去。
连那个齐桓都还到他面前叫了声高副营长呢!高城浮躁的扯了扯自己的野战迷彩衣领,跳上越野,跟了上去。
半天的围追堵截消耗了高城最后一丝耐性,终于他干出了丢下齐桓一个人把车开走的事,之前还摔了袁朗公事公办的电话,他本以为师侦营和老A的配合之下这围剿不会如此的……当真,就眼下的局势,简直把他们当敌军打了,高城狠狠心疼了一下,是真的心疼啊,又无处发泄,于是倒霉的车载电话和倒霉的齐桓正撞了枪口。
等他一个人把车开到一处高地上,心头的郁结也解了不少,虽然还是闷着,好歹这里视野广阔,至少目力所及之处看不到碍眼的老A。
下了车,高城跑到车头前想找个地儿坐一坐,辨认了一番最后叹了口气。
“有你这么藏的么,看见车压过来都不吱一声,我要再朝前开个十公分,你就直接去野战医院了。”高城朝四周看看,无人,眼前一处几乎完美的伪装里抖抖索索钻出个人来,一头一脸的干草,即便这样,还没忘记朝他露出个近乎憨憨的笑来:“连长,您说过,伪装潜伏第一要点,没被敌方发现时绝对不能暴露!”
高城却觉得心头苦涩,果然是老七连的兵,最后一个兵,马小帅。
第 20 章
3、
袁朗正在营地里运筹帷幄,整个上半身扒拉在行军桌上对着地图圈圈画画做着标记,冷不丁抬头看见齐桓挺拔的身影在这个明明不该出现在营地的时间里出现了,于是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里紧巴了一下:“你不是跟高副营长一起吗?怎么就回了?”
齐桓走他的面前站好,歪了歪肩膀:“被甩了,这个将门虎子啊,可傲着呢。”
袁朗把齐桓派去H7打伏击,齐桓就表达了一下替自己队座叫屈的感想,被袁朗一个飞腿作势踢来,齐桓就差没捂着屁股跑了,脚底抹油溜得贼快。
来了俩军报记者,被他又是哄骗又是威胁的打发在角落,袁朗觉得有些烦闷,第一次萌生出在非赶报告期间想要狠狠酗一下烟的想法来,高城是傲,可在一群高干子弟里算得上正直得一塌糊涂了,要不是心头怒气难平,还能干得出在外人眼里甚至颇有些幼稚的事儿来?
甩了甩头,袁朗拍拍裤腿上沾染的叶片,起身找无线电联络各个小组去了。
入夜,高城带着马小帅回到营地里,小孩儿哭得鼻头红红,眼睛更不用说,本来就不怎么大现在眼皮还被哭肿了一圈,高城把他带去大部队里塞下,很有些心疼的胡撸一下小帅脑袋,老七连的最后一根小骨头,即使那么短短的日子,也硬是融进了钢七连的骨血,把高城震得心肝直哆嗦。
那边篝火炙炙,袁朗全副武装地收拾着一只烤羊,有意无意的目光把高城回营的每一个动作看了个仔细,虽然营地光线不好,可袁朗是谁呀,老A骨灰级的王牌狙击手。等他用余光瞥见朝自己走来的高城时,以自己都没发现的细微动作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
高城从败兵群里走过来,很有些讨个说法的意味,他在冒着红光的烈火旁站住,习惯性的手叉着腰,上下一打量。
“哎哎,躲远点儿。干吗呢你!”袁朗一副埋怨的口吻,然后装作才发现站着的人是高城的样,“啊,高副营长!”
高城视线落在袁朗的装扮上,身前围了个炊事大围兜,脏兮兮的脸,反扣着的帽檐,好像此人穿越了另一个时空,跑到了某少数民族摆的小摊上,高城回过头看看身后坐着喘息的兵,一股子无明火就涌了来:“你怎么不在指挥?”
袁朗飞快的瞟了他一眼,不觉内心苦笑,高城还是高城,七情上脸不懂得掩饰,这会儿是替他的兵跟自己寻仇来了,于是扯出个纯良的笑容以慢打快用了点绵力:“这时候指什么挥啊?主力是侦察营,你更拿手啊!”说完还朝他眨眨眼,仿佛这场选拔于他是个局外人一般。
高城被他这副不怎么正经的调调挑拨了神经,左右一环顾拔高了嗓门喊:“我想营私舞弊!”
一语惊了周围不少人,有老七连的兵担心惊恐的将视线挪向高城,还有跟他们坐在一堆的俩记者,摸不着头脑分不清状况面面相觑。
袁朗有些无奈,以不算小的声音回了句:“我放心的很。”对上高城还有些阴晴不定的眸子,朝架子上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烤羊偏了偏头,“这羊不错。”
高城对袁朗不着调的烤羊嗤之以鼻,眼睛飘去别处:“庆祝呗,”心想着老子怎么就看上你这混球了,咬牙撒火,“庆祝我们剥夺了他们的机会!”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袁朗语气不觉带上点嗔怪,我在你心目中就那么坏啊,于是没控制住自己的坏习惯,人朝高城凑过去,“大队掏钱,给他们准备的。”
高城不否认袁朗往自个儿身上靠的时候那心跳指数确实蹭蹭蹭朝上暴涨来着,但心头是依旧难以抒解的郁结之气,有些冷的反问:“道歉啊?”
袁朗也有些不满,哦,光你高城会心疼自己的兵了,我就是那刽子手,那惨无人性的死老A?当下脸微微变色:“道什么歉啊?跟谁道歉啊?”
高城反唇相讥:“那你弄这个不是多余吗?”
袁朗真真郁闷了,他真想一脚把高城踢飞,踹去战区突突了他,别人不了解他无所谓,尽情的误会误解甚至乱扣帽子他都不在乎,在袁朗概念里还真不担心齐桓说的[得罪人],可那些话那表情那语气来自高城,这个想法让他觉得想要摘下脑袋上的帽子朝地上踩两下然后把烤羊砸到高城怀里说拿去拿去给你和你的兵了!老子不干了!
不过那都是臆想,袁朗怎么可能真这么失态?
于是他平复完心情,再开口又是那个冷静的三中队队长袁中校:“饿了一整天了,给他们加道菜,这是你我应该做的,就这么简单。”
是啊,高城差点就忘了这里坐着的大部分兵都是他指挥着手下收拾回来的,这一想法让他心里的火一下熄灭,再看看自己,还杵在袁朗面前就跟要不到糖的小孩儿一样,顿觉脸上讪讪有些过不去,干脆抹一把脸在袁朗身后踱了几步,站住,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表演烤全羊。
袁朗见他闷闷的不再说话,就专心致志的继续忙活,可想和做永远是两回事儿,身后高城的目光如芒在背,他以为这么多年自己也该能做到心如止水,未料一遇到高城丢颗石子儿就搅和了一池的宁静。
“别干杵着,帮把手!”袁朗别过头,“帮我把那调料拿过来。”
高城发誓自己绝对是条件反射,听见袁朗发出命令——身体执行命令,结果拿了调料的手僵在半空硬生生被高城的理智掰回来,没往袁朗手里递去,自己抓了一把胡乱的撒在羊身上:“你这多放,放点辣椒!这儿的兵都愿意吃辣的,还有孜然。”
袁朗阻止不及,只能忙不迭的喊停:“行行行,高副营长,一看你就没烤过,”不顾高城的不满,上前夺过调料,给小朋友上课的语气,“得撒匀了,这样才对。”
高城不再多言,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后来分羊肉,高城从袁朗那儿拿到块大大的羊腿肉,一股脑儿的塞给了眼巴巴看着老兵们抢食的马小帅,还拍了拍他的背:“慢慢吃。”
袁朗手里还举着分羊的瑞士军刀,站在不远处把这一幕一点不落的收在了眼底,他从未如此的体会过高城的柔情,却实在不想承认他羡慕那个兵。
那种情感,在选拔最后一天爆发到了极致。
一个叫伍六一的兵,活生生把腿跑断,随军医官表情亦是掩饰不住的骇然,常年的运动过度预支着他身体的使用期限,伍六一听完大夫的审判,脑海一片空白。
从前沿收营的高城刚从车上下来,急匆匆冲到担架上,问明白伍六一的伤势,一八一的大高个瞬间站在原地无法动弹,难以置信的盯着医官开合的嘴唇,眉头紧到了历史最高点。
抚上伍六一肩头的手不能自己的用力揪紧,良久,正起身子朝剩下的败兵环视过去,到这份上,这场选拔胜负对他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他也看不到坐在猎豹里哭或者笑的成才和许三多,高城表情严肃:“我来领人,我的任务是把败兵带回去。”
一句话,几个哭泣的士兵抱成一团,高城上前,拍拍这个,拍拍那个,不管是老七连的,还是其他连队的,一个个,都好像自己最亲的兵,他瞥了眼旁观的老A们,大声说:“到了这我很惭愧,我瞧见这里每一个都是最好样的兵!我不知道你们这三天三夜是怎么过的,我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我希望你们记住,老A出了一个从来没人完成过的题目,实际上他们告诉我,他们自己可能都做不到,而你们,我的步兵哥们,做了一件以前从来没有人做过的事情!”
最后一个几乎爬过终点的兵摇摇欲坠,高城上前大力扶住,把他抱到自己车里,师侦营的人有样学样,搀扶着用尽气力的落选者们上了师侦营的车。
高城眼底深深,他知道袁朗在看,虽然那可恶的双眼藏在蛤蟆镜后,可他依然在看,高城说:“这里的每一个兵,我希望他能去我的装甲侦察营!我相信侦察营总有一天会超过他们那个死老A!”
每一个站的笔直的老A都听见了高城的话,却保持缄默,除了离袁朗最近的齐桓,表情古怪的看了一眼自家队长。
一边,马小帅跟甘小宁围在伍六一边上,小帅早已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伍六一让甘小宁赶紧把人移开,高城跳上车,一声命令发车。
不能再多停留,高城想,他怕袁朗墨镜后的双眼,怕什么,自己也说不清。
伍六一的情况很坏,前所未有的坏,坏到不能再坏的那种坏,高城收到诊断结果差点拆了医院的病房,还是一旁的一连长拼命拉住了他,说事已至此再发脾气也没用,还不如想想办法给伍六一想条出路,高城转过身去看着窗外,良久才说:“行了,我来想办法。”
一连长狐疑的看看他,高城虽然宠自己的兵,但有一点原则凡跟他处过的人都知道,绝不动用自己父亲的身份去办任何一件事。可现在这话放出来就说明高城要破这个例,当下有些担心,又说不出劝的话来,只说一句:“我也走动走动。”
高城点点头,依旧满脸的心事。
把三个出线的兵送回702团部,袁朗坐着齐桓开的车来到军区医院,齐桓一听就开口:“队长,你这身上可没武器啊。”
袁朗白他一眼:“怎么,担心你队长被打击报复?老A离了武器就不是老A了?”
齐桓道:“我是怕你双拳难敌四手,更怕你被淹没在舆论的口水里。”
“闭嘴。”袁朗摘了大墨镜挂迷彩背心的领口,闭上眼,高城的动作,话语,表情,一股脑儿的浮现在脑海,袁朗心烦意乱的揉揉三天三夜没梳洗过的头发,落下一堆的灰。
还真是应了一句话:怕什么来什么。
车停到医院门口,一辆熟悉的路虎车门大开着,那搭着人肩膀说话的不是高城是谁,末了还跟交代事儿似的拍拍对方手臂外侧,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高城目光经过自己这边没作停留,一瞬间,袁朗头一回知道了失落二字到底是什么感觉。
第 21 章
4、
因为袁朗还要留下来处理通过选拔的三名士兵关系转出事宜,把齐桓踢去搭军区班车前往军用机场后当晚就近住在了军区招待所里,一个人就更无聊了,人一无聊就会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全都是白天的画面。
搜遍全身口袋也没摸到一根烟,袁朗觉得今晚要是不抽上一支他一定会失眠,于是出了房门到一楼服务台去买烟,才出电梯门口(我也不知道里头有没有电梯,就这么决定了)就遇到蒙头走路的高城。
“哎……”袁朗完全下意识的出了声,高城抬头,眼色惊讶,指了指袁朗,话不经大脑的说出口:“哟你在啊?”
“可不是,这不明天还得带俩南瓜回基地。”袁朗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自然的回答,“你呢?”
“一样,不过我是带被淘汰了的兵,回师侦营。”高城扬着下巴,“这么晚了,散步呢还是?”
袁朗一摸下巴:“买烟。”
“睡不着?”高城盯着眼神开始漂移的袁朗,“有心事吧?中校?”
袁朗无奈了:“高副营长,你我非要堵在电梯门口说话么?”
高城见袁朗作了让步,微侧过身子让他走,自己跟了上去,袁朗在服务台要了包玉溪,出了玻璃大门,刚低头撕开烟盒外的透明封带,高城就递上一支烟来,袁朗一愣,接过,高城又掏出打火机,一簇明亮的火苗出现,袁朗凑了过去,点燃。
“你不抽?”袁朗左手夹着烟,停在招待所外不远处的绿化带旁,高城摇摇头:“我不抽。”
“你那个兵怎么样?”袁朗问,高城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去看过么?六一都跟我说过了。”说完似乎有些懊恼的把玩着手里的光版Zippo打火机,“白天我冲动了,你别放心上。”
袁朗听他这么说,心头的委屈一下有些难以隐藏的翻腾在眼底:“高副营长的爱兵如子,我算是见识了。”
高城也不反驳,只是问:“我就想问问,要是今天没人能完成要求的任务,你是不是准备空手而归?”
袁朗正色道:“没错。”
高城认真的点点头,视线移到对面街沿的路灯:“我今天想明白一件事儿。从下基层开始,我就一直在思考,中国需要怎样的军队,我需要带出怎样的兵,以前挺简单,最好十项全能,全连优秀,和平年代里,我们都忘了我们的兵最终是用在战场上的。其实从你带着几个老A到团里表演那次,不,那不能叫表演,你们根本把周围当作了战场,我想同一片土地上,怎么就有那么大差异的军人呢?现在我明白了,我们挂在嘴上一直说的[平时即战时],搁你眼里估计跟小孩子过家家一个性质,是吧?中校?”
袁朗不说话,蹲在红砖上沉默的抽烟,右手搁在腿上,手腕自然的下垂,似乎听得认真。
夜凉如水,高城站在白晃晃的路灯下,半截身影盖住了下蹲着的袁朗的身躯,唯独伸出着的右手手腕晒在光晕里,青烟也被染上了一层灰,被风一吹就消逝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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