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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流当年那些事儿-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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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一瞬的后悔,只要我看到的,我一定会……” 
他咬紧嘴唇,没有再说下去。 
泽北向前伏身握住他的手,沉声说:“你在害怕你们将来遇到的困难?”流川说:“不是我害怕,是我担心他害怕。”泽北象当初流川做的那样,在流川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你怎么说出这么软弱的话?在飞机上,即使生死关头,连我都吓的六神无主,你还可以那么镇定,那么勇敢,怎么这个时候,为了这些遥远的问题烦恼成这个样子?” 
流川苦笑了一声:“我说过,这不是信任不信任,勇敢不勇敢的问题,是陷的太深,太怕失去,所以才变的瞻前顾后。以前他爱嫉妒,我总是怪他不相信我,现在看来,是我错怪了他。原来,那个时候,我爱的不如他深。” 
泽北心里泛起涩涩的苦味,但他到底是个爽快人,很快便按捺下自己的情绪,柔声问:“你打算怎么办?”流川茫然的摇头,泽北心头抽痛一下,低声说:“如果不能保证他将来不后悔,那么,要分开就越早越好。在最爱的时候分开,他必定一辈子记得你的好。”“分开……”流川讷讷的,心尖上颤动一下,他捂上心口,仅仅是想象,就好象没打麻药硬生生的将内脏扯出来一样。 
泽北留心他的神色:“舍不得?那么,至少可以分开一段时间。”“分开一段时间?”“是啊,比如三年五载,如果你们能坚守住,如果你们几年之后仍然这样相爱,如果你们成熟到可以处理所有问题,那么,就可以在一起了。——如果渐渐淡了,甚至爱上别人,甚至结婚生子,那也就算了。” 
流川低头不语。 
他来找泽北,就是为了听泽北的意见。他自己当局者迷,他想找一个最象自己的旁观者,为自己提供最符合自己逻辑方式的方法。也许,泽北的话是对的,也许,这种事本来就没有绝对的正确。 
他举起酒杯,被泽北握住了手,泽北的大眼睛里有透明的温柔:“不管怎样,也不要放纵自己。”流川静静的看他,笑了一下,放下酒杯,低声说:“谢谢。” 
流川的异常怎能瞒过仙道? 
仙道是何等的精明人,何况,两个人相处这么久,心意相通,不用说话,只凭表情的细微变化就能明晓对方的心思。以往真真假假的争吵,虽然都是仙道任性使气,但这一次他却格外冷静。以往闹是闹,但下意识里总是安定的,知道不是什么重大的问题,可这一次,他却隐隐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不问流川,甚至比流川还小心,他觉得两人之间仿佛有一个不知何时引爆的重磅炸弹,他不敢碰触。尤其要命的是,他根本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因为外遇,不是因为自己的任性,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隐隐的,他感觉那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两个人各怀心思,态度难免就冷淡下来。有时竟会无话可说,这在他们之间是从没有过的。幸好公司运作伊始,事务繁忙,用工作做借口,勉强可以掩饰过去。但是矛盾不解决,是会越积越深的,他们不是不懂得这个道理,却无能为力。 
23号这天,是三井、彩子、樱木、晴子大喜的日子。他们如约参加婚礼。 
新娘们娇媚动人,新郎们也异常潇洒,三井自不用说,连樱木也因为晴子的精心打扮而多添了七分人材。三井来接他们,笑的古怪的上下打量说:“真不该请你们的,你们一来,把我们的风头都压下去了。”仙道的深蓝色礼服和流川的白色礼服相得益彰,一个潇洒,一个俊美,相互映衬,谁看在眼里都会在心里赞叹一声“好一对璧人。” 
三井讪讪的移开眼光。——虽然已经对流川死心,但是看着两个人站在一起,心头还是闷闷的。樱木多少也有点这样的情绪,讪笑着打招呼时,他无意中发现,仙流二人没有牵手。——只要和他们在一起,仙道一定会拉着流川的手,似乎是一种炫耀、挑衅或是占有的标志,可是今天,他们居然没有牵手!樱木心里掠过一片阴影,他隐隐嗅到一丝不祥。 
参加婚礼的都是年轻人,婚礼之后,两家人还要各自回家乡再办次事。几天之后,他们先后离开。仙道和流川去送他们。上火车之前,樱木迟迟疑疑的,突然回过头来说:“你们可要好好的啊。” 
两人都是一愣,这句看似随意的话里仿佛大有深意是似的。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担心的东西,慌忙倏的分开。 

之后,流川接到一个电话。 
藤真慢条斯理的说:“小枫,我已经回国了。见个面吧。”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在藤真住的酒店里,1041号房间。藤真是一贯的气定神闲,拈起细瓷茶盅喝了一口说:“还是国内的茶叶好,这碧螺春总算喝出原本的滋味了。” 
流川十指交叉,淡淡问:“家里有什么事吗?”藤真摇头:“爸妈都好,就是想你。”流川微微低头,问:“你来是为公事还是为我?”藤真笑了一笑:“一半一半,有一笔生意,而且,妈妈也托我来看看你。——我想,见见他。”流川看他一眼,藤真淡淡笑着:“爸妈还不知道,所以我得负起责任,不见见他,我怎么能放心?” 
那天晚上,流川带藤真回家。藤真在一室一厅的小房间里扫了几眼,眼底微微浮起一层不屑。仙道泰然自若,大家和和气气的吃了一顿饭。流川送藤真回酒店,藤真一路没有说话,回到房间,他说:“坐坐再走吧。”流川知道他有话说,便坐了。藤真站在他面前,手指划过他明净的额头,抿开长长的刘海,冷冷说:“你拗着不回家,就宁愿住在那种地方吗?”流川淡淡说:“我无所谓。”藤真勾起他的下巴,锐利的审视他的眼睛:“你们之间,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流川漠然的避开他的手。藤真冷冷说:“如果真的有了问题,可不值得你这样苦下去。”流川说:“就明白说吧,你根本是想劝我回去的。”藤真笑了一声,在他面前坐下:“你还是一样的敏锐,没错,妈妈拜托我做最后一次努力。在那边,有属于你的帝国,可是在这里,你什么也没有。”流川轻轻然而坚定的说:“不,我有他。” 
藤真笑了。 
“小孩子,”他说,“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只要你离开他,你们的感情自然也就淡了。时间久了,他在你心里也不过只剩下个名字而已。”流川冷冷的看他:“说成这样,好象你很有经验似的。”藤真微微变色,侧过脸去,自嘲似的笑一声:“是啊,我有经验。”流川问:“那你忘了她吗?”藤真冷冷道:“很可惜没有,因为他总是会一再的出现在我面前。”流川微微诧异的挑起眉。 
藤真说:“说你的事。我想,你好象不如半年前爱他了。”流川蹙起眉,轻声说:“并不是,……也许,反而更深了也说不定。”藤真扬眉:“总之你们有问题了对吧?”流川垂下睫毛:“是。”藤真问:“可以解决吗?”流川眼底浮起淡淡的忧郁:“恐怕很难。”藤真一笑:“男人之间没有婚姻的感情本就不稳定,如果再有些什么问题,你很清楚会是怎样的结局。” 
流川不语,藤真柔声问:“和我一起回去吧。妈妈很想你。”流川沉默着,藤真耐心的等着,很久之后,流川抬起头来。 
“让我想一想。”他平静的说。 
藤真微微的笑。 

回到家时,仙道坐在客厅沙发里等他。衣服也没有换,杯子里的茶已经全凉了,一口也没有动。 
流川说:“洗洗睡吧。”仙道说:“啊。” 
躺在床上,流川面朝里,背对着仙道,仙道双手枕头,睁大眼睛看天花板,突然问:“他是替咱爸妈来相我的吗?”流川闭着眼说:“不是,他只是来谈生意,顺便看看我。”仙道笑了一声:“说反了吧,——他是来看你,顺便谈谈生意的吧。” 
流川不做声,仙道问:“相看未来的弟夫的结果怎么样?”流川哼一声,仙道翻过身从身后拥住他,亲吻他的脸颊,很用力,牙齿碰痛了流川。流川忍耐着,仙道的呼吸粗重起来,摸索着扯下流川的衣服,从身后生硬的进入了。 
流川拧起眉压抑的呻吟一声,手指抓进柔软的枕头,突突的抖,但没有拒绝。仙道的力道很猛,异乎寻常的粗暴。流川咬紧嘴唇硬生生的忍着。和他相反,仙道肆无忌惮的放纵,闷闷的吼叫。冷汗顺着流川的下巴流下,眼睛里似乎也浸了汗,咸咸的,湿湿的。随着仙道的一声闷吼,两个身体痉挛的倒在一起,粗粗细细的喘息着。 
仙道虚脱般的贴在流川后背上,紧紧搂住怀中一样颤抖的身体,满腹的话说不出,只化作长长的一声低哑的、压抑的、痛苦的嘶叫:“枫——” 
流川白白的牙齿用力咬着枕头。 
“仙道,”他想,“如果分离可以使我们成熟的话,也许……那是保证我们以后幸福的最好办法。” 

那天晚上,仙道整整一夜没有合眼。 
他清晰的感觉到,流川离他越来越远。脑海里第一次真切的想到:“他是不是想和我分手!”这个念头实在是惊心动魄,让他承受不了。 
他侧过头来看身边的流川。如果是一年前,他会逼流川说清楚,他会和流川打架,他会捆着绑着不让流川离开他半步,他会想“我宁愿让你恨我也不能让你离开我”。可是现在,他已经足够成熟,他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一场战争,必须知己知彼,谨慎行事,才有可能做到最好,当年彩子笑他心计太多,把一场感情搞的象一场战争,可是越是宝贵的东西,不是越要精心呵护吗? 
他做了个决定,第二天,他去找他认为最有可能了解内情的人。 
泽北赴约的时候还在吃惊。 
见到仙道的面便笑道:“你怎么想到要见我,我可没偷你家流川啊。”——泽北只在流川面前笨拙,平日里他可是个极伶俐的人。仙道淡淡说:“坐吧,我有话问你。”泽北收起笑容,——仙道的脸色严肃异常,让他感觉到寒冷如冰的威慑力。他沉声问:“怎么了?”仙道说:“我知道你们是朋友,他有些话不方便对我说,也许会对你说。所以,我很诚恳的向你请教——你知不知道他最近在想什么?” 
泽北敛起神色,细细打量仙道,笑了一声:“你居然会向我请教,看来,事情很严重了。”仙道冷冷道:“严重不严重由我来判断,请你只回答的问题就好。”泽北说:“我猜,你是觉察到流川想要离开你了。”仙道一凛,眼神骤然犀利如剑,泽北笑笑说:“如果我说这主意是我出的,你会不会想要杀了我?” 
仙道静静的坐着,周身散发出一团冰冷的煞气。泽北打了个寒战,心想还是不要逗这家伙了,看他的样子,已经快要发飙了。于是笑道:“你安心就是,流川仍是爱你的,也许比以前还要深呢,他想要离开,是怕你不要他。”仙道眉毛一挑:“什么?”泽北突然变作一副严肃的表情,正色问:“你想要孩子吗?”仙道一时之间无法反应:“什么?”“你会不会因为没有孩子而怨恨流川?” 
仙道高高的扬起眉,仿佛很久才明白泽北在说什么,他轻蔑的撇了撇嘴:“你在说什么胡话?”“胡话?”泽北笑笑,“如果你认为流川的担心是胡话的话,就尽管这么说好了。”仙道微怔:“难道,他是为这个?”“是啊,”泽北终于导入正题,“他在为你们的以后打算。他担心十年二十年之后你会后悔。”“我会后悔?”仙道冷笑一声,“就算是担心也轮不到他吧,要担心的是我才对。我对他的爱到了什么程度,他心里最清楚。” 
泽北也笑了一声:“他当然清楚,——他那么聪明的人,什么不清楚?不清楚的是你——你以为只有爱就可以万事大吉了?你们不是武侠小说里的天涯相许、浪迹江湖,你们也只是生活在尘世中的普通人而已。现在你们都年轻,又在热恋中,张口闭口便是一辈子一辈子,可是时间久了,热情退了,十年二十年之后,看到别人有娇妻爱子,享天伦之乐,你们却只拥有彼此而已。就算领养孩子,也不是你的骨肉,那个时候,你会不会后悔?” 
泽北犀利的盯紧仙道的眼睛,仙道没有躲避他的审视,淡淡说:“我只要他就够了。”泽北冷冷逼问:“你敢保证连一时一刻的迟疑也没有?你敢保证在和流川吵架吵到头脑发热的时候,在多喝了几杯听到人家孩子叫爸爸的时候,你不会见景生情控制不住张口埋怨几句?”这一次仙道的眼中终于有了一点动摇。泽北敏锐的捕捉到了,冷笑一声:“就是这种表情。如果被流川看到了,被十年二十年之后的流川看到了,你以为他会怎样?” 
仙道垂下眼皮,遮挡住眼中凝起的浓雾。泽北叹一口气:“他就是太敏锐了,爱的越深,就越怕被伤害。他本是个极勇敢的人,可是对你,他是完全不设防的。面对生死,他可以镇定自若,而你,一个眼神就可以深深刺伤他,——而他一旦被刺伤,就再也不会回头。所以他才听从我的建议,打算分开个三年五载,等到你们都冷静下来,理智起来,成熟起来,再来做这个决定。” 
仙道长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来,泽北惊奇的看到他唇边的笑意和恍惚的眼光。 
“谢谢你,”仙道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一直以为两个人中爱的苦的人是我,现在我才明白他用情之深,听到这几句话,我便是为他死了也值了。”泽北皱眉:“现在不是说甜言蜜语的时候,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仙道率尔一笑:“你知道我今年多大吗?”“唔?”仙道微笑:“我今年23岁,他22岁,五年之后,我28,他27。23到28,22到27,一辈子最美的时光我们却要分隔两处不能相伴,彼此之间备受折磨,而仅仅为了很久很久之后也许会发生也许不会发生的事,这不是很愚蠢吗?”“可是……”“我不能确定会不会后悔,但我有足够的时间变的成熟,并不是非要离开他才可以成熟,在他身边,他会教给我更多。何况,这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我有后悔的可能,他也一样。我们在一起,才能学着做到最好,当然,最重要的是——” 
他点着泽北:“我决不会放手那么久,那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因为他身边总有太多觊觎他的人。” 
泽北一挑眉:“喂!不要诬陷好人,我是想帮你们。”“是吗?那么就拜托你离我的枫远一点,这样我们吵架的几率会小很多哟。”“喂你!——” 
仙道站起身,手插在口袋里:“总之多谢你了,我还要去找他,不多坐了,那个,北方公司的少主,顺便买一下单不多吧?拜托你了。”“哎——” 
仙道大步往外走,泽北注意到这个男人宽阔的肩背,似乎足够可以承担起所有的重担。于是,他微笑了。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也许没问题。”他想。 

流川在下最后的决心。 
藤真已经为他办好出国的一切事宜,只等他一句话便可以立刻动身。流川从没有做过这么艰难的决定,但他认为自己是对的。 
仙道回来了。流川仰起头,仙道的眼睛里有异样的神采。流川刚要开口,仙道抬手阻止了他。“我知道。”他静静的说,流川一惊,仙道说:“我刚刚见过泽北,他都告诉我了。”流川默默的看着他,眼中有很深的东西。仙道的目光里溢满温柔,末了,叹一口气,半带无奈半带宠溺的轻声责备道:“你啊……” 
流川低声说:“我不是想离开你,我是为我们好。”仙道柔声说:“我明白,可是,你是不是太任性一点?”他修长的手指温柔的理着流川额角的发丝,“过去,是我任性,你总怪我什么事都替你安排好,什么事都不和你商量,可这一次,你还不是一样?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我商量,只是一个人发愁,一个人烦恼,你难道不晓得我会心疼么?” 
流川低下头,仙道抵上他的前额:“你还以为我是那个暴躁冲动的混小子么?你把心事告诉别人却不告诉我,我才会生气呢。”“仙道……”仙道爱怜的亲亲他的嘴唇:“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明白么?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决不难为你。” 
流川猛的抬头,惊讶的看他,仙道微笑着:“想分手就分手好了,五年之后,我再去找你。”流川一凛,如一盆凉水兜头泼下。他呆呆的看着仙道微笑的脸。——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松的把“分手”这个词说出口!五年的分离,他竟可以这样轻松的面对吗? 
“怎么了?”仙道继续微笑着,“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这不是我想要的。”流川无声的说,“做这个选择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定力,我以为你会苦苦劝我,甚至强行阻止我,在我强硬的态度下才会勉强妥协,万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这么……” 
他盯着仙道的眼睛,企图找出蛛丝马迹来证明他是在气头上说出的反话,可是仙道只是一味的微笑,第一次在他面前戴起面具,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流川深深的皱起眉。 

几天之后,流川随藤真离开。 
仙道没来送他,倒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们定下的期限是五年,五年之内相互之间不通消息,五年之后,无论各自有怎样的变化,仙道都会按着流川留下的地址来找他。如果相爱如初,便在一起,否则,一拍两散! 
一路上,流川的表情一直是冷冷的。藤真看在眼里,心中好笑。 
“真是小孩子,”他想,“你还不懂得感情是多么脆弱的东西。何况你又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以后的生活里,工作和事业是你的重心。渐渐的,你只会在工作之余想起他。再以后,你想他的次数会越来越少。最后,他会变成你心底的一道残痕,偶尔想起会是温暖的回忆,但仅此而已,没有深情,也没有疼痛。” 
藤真是个极聪明又极理智的人,在他对流川的态度上鲜明的表现出来。知道流川对他无意,知道没有结果,他便半分也不显露。他自认是个爱自己多过爱别人的人,何况,他对流川也不见得有多么深的感情,所以,他可以很好的控制,不让自己受到任何伤害。 
回家之后,他便陪着流川开始工作。 
流川在父亲留下的公司里上班,初步熟悉业务,等到一段时间之后再全面接手公司。工作很忙,流川很努力,或者说他努力使自己更加繁忙,以便忘掉对仙道的惦念。可是不行,白日里工作中暂时的忘却在夜里加倍奉还回来。他一向不是会失眠的人,现在也没有,只是每晚都梦见那个头发朝天的白痴。 

流川变的更加沉默。 
他开始发呆,一连很长时间的发呆。猛然间发觉自己一直盯着电话。——只要拨通那个号码,就可以听到他的声音,得到他的消息,可是他不能,他从来不是违约的人,何况那还是他定下的约定。 
思念使他思考。他开始想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五年,似乎不是很长的时间,但足够改变一个人。五年前,他还不认识仙道;五年前,他还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一个朋友;五年前,他根本不相信自己可以这样爱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那么,——五年之后呢? 
他打了一个冷战。 
五年之后,他会忘记仙道吗?即使不忘记,他会不会再也找不到今天这样深深爱恋的感觉?他对仙道说过,他不是一个热情的人,爱仙道已经用去他所有的热情,他再也没有能量去爱第二个人。那么,当他对仙道的爱也冷却之后,他还剩下什么? 
他突然之间感到寒冷刺骨。——如果再也不能这样的去爱,他的人生,该变的多么苍白空虚!之前,他一直在担心仙道后悔,现在,他发现,如果说他们在一起有一天“可能”会后悔的话,那么,现在就分开,五年之后他们“一定”会后悔! 
这么想着,对仙道的思念愈发刻骨起来,甚至带了一点恐怖的感觉。他在想,这样的思念还能持续多久?一年,两年?爱火燃烧的再热烈,如果一直不续柴,最终也会熄灭。仙道是最懂得生活的人,没有自己,他也可以在女人那里找到乐趣,找到舒适惬意的生活,可是自己不行。除了真心爱着的人,他不愿委屈自己和任何人交往。换句话说,没有仙道,他只有孤独,孤独五年之后,连仙道也不能将他从孤独中拯救出来。 
他想,世事实在是太复杂了,复杂的远超出他当初的想象。无论怎样都无法做到完美。他想起《离歌》里的歌词,爱情很伟大,但是更加强悍的是命运。仙道说即使命运把他们分开,也会把他拉回来。他想起彩子的手段。可是他们都不是女人,不能用孩子加固两人的感情。更何况,彩子是在三井离开之前抓住他的,而他们,反而主动拉远两个人的距离,这又何苦呢? 
这样繁复的思考持续了一个月,终于理出了一点头绪,流川在考虑违约。

这天,流川上班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位客人。 
只有夫人在家,仆人来禀告,夫人说了声“有请”。进来的是一个黑发黑眼的年轻人。夫人站起身:“请问您是……”年轻人礼貌的微笑,夫人只觉得满眼的阳光。年轻人说:“您是流川枫的母亲吧。伯母好,我是枫的恋人,我叫仙道彰。” 
那天,流川回家很早。远远的就下了车,司机把车开回去,他一个人慢慢的顺着街道向前走,思虑着自己的事情。 
再拐一个弯就是自家的别墅。拐角的地方站着一个人,因为个子高,在人群中特别的显眼。东方人,梳着奇怪的发型。一脸灿烂的耀眼的笑容,很象那个人。流川还在奇怪世上怎么有这么相象的人,这时候,对面的人开口笑道:“怎么?一点欢迎的表示都没有?亏的我大老远跑来,真是让人伤心哪。” 
流川一凛,骤然睁大眼睛:“仙……”仙道笑着,看他的目光清亮有力,流川呆呆的:“你怎么……”仙道竖起食指按在他的唇上:“爱我吗?”“唔?”“我问,你现在还爱我吗?” 
流川点头,仙道问:“想我吗?”流川点头,仙道问:“我们的事情想明白了吗?”流川用力点头。 
仙道微笑:“在一起吧。” 
流川的眼睛一下子变的非常亮,非常美。仙道温柔而深情的凝望着他:“我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让你体会分离的痛苦,让你自己想清楚,然后,由我来违约。” 
流川无声的微笑,仙道说:“我去拜访了伯母,告诉她我们的事情。请求她把你托付给我。”流川微微吃惊,还是问:“结果怎样?”仙道咧嘴笑:“她很有修养,所以只是很礼貌的把我踢出门去而已。”流川忍不住笑出声,仙道握住他的手说:“就算她不同意,我还是要带你走。”流川的目光很温柔:“那么,你也想清楚了?” 
仙道很慢很认真的点头:“想清楚了。五年之后,你会忘记我。五年之后,我再也无法幸福。也许我们并不能保证十年二十年后不后悔,但至少,自己最年轻、最美丽的日子是和对方一起度过的。至少,我们可以一起长大,一起成熟,一起去学着如何不后悔。对吗,枫?” 
流川的眼底氤氲着笑意。仙道把他的手贴在心口:“为了让你不再产生这些古怪可怕的小念头,我打算用它拴住你。”“什么?” 
仙道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小盒,打开来,是一枚样式朴素刻着“s”的铂金戒指。仙道单腿跪地,举在流川面前轻声说:“枫,和我结婚吧。” 

五年之后。 
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一座高耸入云的写字楼里第11层,SK公司的招牌格外醒目。总经理室里,27岁的流川正在忙碌。眉宇间除了多一分的成熟和稳重,看不出多少变化。 
门砰的被推开了,一个小男孩乒乒乓乓的闯进来,熟门熟路的扑向流川,大声叫:“枫哥哥!”流川放下手中的文件,微微皱着眉把他抱起来:“小槭,告诉过你要叫叔叔的。”“不,就是枫哥哥,枫哥哥比爸爸年轻多了。”长的很可爱的小男孩搂住流川的脖子撒娇。 
一只手扯着他的脖领子把他从流川身上扯下来。流川瞪那人一眼:“仙道!”仙道绷着脸教训孩子:“再警告你一次,不许缠着我家枫!”小男孩甩着胳膊用力打仙道:“坏人!坏人!” 
“小槭,不许打叔叔。” 
“仙道,你怎么又欺负我儿子?” 
门口,三井和彩子一起走进来,仙道丢了手,小男孩做了个鬼脸,跑到妈妈身边去了。 
仙道哼一声:“回去好好教训教训这臭小子,别老是粘着枫不放。”“白痴。”流川站起身,“你们怎么都来了?”彩子笑道:“没什么事,周末带小槭去游乐场玩,刚回来,你们周末也不休息?”流川说:“加了个班,樱木帮我揽了一笔生意,我要抓紧时间看看相关材料。”“樱木……”彩子掉头看看三井,“咱们拐到樱木家看看吧,听说红叶那孩子病了。”“红叶病了?”三井做吃惊状,“那家伙的闺女也会生病?”“行了你!” 
他们走之后,仙道围到流川身边:“休息一下吧,晚上还要参加泽北的酒会。”“嗯。”流川合上文件夹,“对了,有件事和你商量。”“什么?”“健司哥要结婚了,我打算去美国一趟。”“好啊,”仙道搂住他说,“我陪你去。咱妈总算认我了,我也得上门正式拜见一下岳母大人啊。”“你个白痴胡说什么!” 
仙道搂着流川笑,笑了半天,突然闷闷的说:“五年了啊。” 
流川微仰起头。 

是的,五年了。那件事之后,已经五年了。 
仙道说:“如果那时候没在一起,现在也该去找你了。” 
仙道问:“再过五年,我们会是怎样的?” 
流川抬起手,用力拧仙道的鼻子。 
“白痴!” 
“不要去假设,我们只要用心去做,就好。” 
仙道微笑了。 
是的,生活没有假设,我们只要用心去做,就好。 
属于他们的幸福时光,还有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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