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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初-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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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东西实在很小,就像刚刚出生的猫仔,毛都没长几根,眼睛也几乎没张开。然而它口中的乳牙却咬破绿波的里衣,死死叼住她的皮肉。胳膊微微一抽动,它咬得更紧了。
  绿波这一袖的血,已不知被它咬出了多少口子!
  白麟初怒瞪双目,抬掌狠狠向它削去,把它打在地上,又伸脚就要踩过去。
  绿波不顾伤痛,两手使劲拉住他,“别踩!它才死了妈妈,好可怜!别伤它了!”
  白麟初反问:“你怎么知道它是山上那兽生的?那兽是白的,眸子是金的。这小崽子灰不拉叽的一丁点,我看一点也不像!”
  绿波急道:“它这么小,又孤零零的一个,我们别欺负它了,好不好?”
  “哼,是它欺负你吧?”
  地上的小兽四脚支地,愤然睁眼,两团荧蓝色的火焰怒向白麟初。
  它“滕”地跃起身子,白麟初伸臂让它咬上,紧接着拽过地上的一条大麻包,将它蒙头装在里面。
  “小初,小初!”绿波跟着他跑出柴房,跑到他家里,见他一手抓着那团麻包,一手从床地下翻出一个老鼠笼子,然后将那小兽连着麻包整团地塞了进去。
  笼子被塞得满满的,里面的麻包不时扭动几下。白麟初“哼”了一声,将老鼠笼子“哐啷”扔在地下。
  他转向绿波,“你的手,去找火铃他们治一下吧。”
  绿波摇摇头,“不行,那样他们肯定会知道还有兽宝宝的,它也许就活不成了。”
  “那你这一胳膊的伤怎么办?”
  绿波瞧瞧左臂,叹了口气,“反正咬得也不厉害,我自己包一下吧。小初,你帮我打一盆水吧,我回去找一块干净的布。”
  白麟初叫住她:“你就坐在这里,我去找来。”
  不一会儿,他端着水盆带着一条白布回来了,还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瓶药粉。
  绿波轻轻捋起里袖。她的小臂上全是带血的牙印,肘部一块,更是连皮带肉血糊糊的一大块伤。白麟初狠狠瞪向地上还在翻动的铁笼子,“早晚宰了你。”
  绿波自己洗干净伤口,撒上药,叼住白布的一头,用右手去缠。白麟初倒了血水,走到她跟前。
  “给我。”他接过白布,帮她包,“疼不疼?”
  “有一点点。”绿波看着他小心地替自己缠伤口,又瞧瞧他的头上,“扑哧”笑出声来。
  白麟初抬眼望她,“笑什么?”
  绿波乐呵呵的,“嘻嘻,今天一天,我俩身上都长粽子了。”
  第二天一早,火铃就要动身前往紫坤城了。她在村口跨上马,和村人道别。
  绿波拉着她的衣角,抽抽答答。
  “火铃姐姐,你再也不回来了吗?我……我不想你走。”她哭得稀里哗啦。
  火铃翻身下马,摸摸她的头,“谁说我再也不回来了?”她笑,“有机会我就会回来看你们的。要是你等不及,就也来当星者吧。”
  “可……可以吗?”绿波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当星者,那是很难的事吧?
  “真的想当的话,就来紫坤城的道学院吧。那里是专门培养星者的地方,我也是在那里拜师的。明年你十四岁,刚好够入门弟子的年纪了。要不要来?”
  绿波想了想,终于点点头。
  火铃替她擦去两颊的泪水,抱抱她,“好了,丫头,别哭了。我想再听你弹一次琴呢。”
  白麟初抱来了绿波的桐木七弦琴。绿波席地坐下,将它横在膝上,一边抽泣一边弹奏了一曲。
  火铃最终还是走了,留下了她随身的乌木弓送给绿波,带着一篓香莓、满耳琴音前往遥远的城市去了。
  白麟初做了一个大水缸。缸里灌满了水,中间竖着一根粗竹竿,竿顶只超过水面半寸。
  他把关着小兽的老鼠笼子放在竹竿顶上。竹竿再粗,也只有杯口大小的截面,空心的铁笼子搁在上面本来就很不稳当了,愤怒的小兽还没跳一下,就连着铁笼翻入了缸底,再怎么拼命地扑腾也不过“咕嘟咕嘟”几声水响了。
  绿波扑过去没命地把笼子捞起来。笼子里的小兽湿淋淋的,浑身发抖,它的眼睛瞪得更愤怒,一口乳牙啃咬着拘禁着自己的铁笼,恨不得立刻就将其咬得粉碎。
  白麟初瞧着它哼了一声,跑回家舀了一大勺罐装辣椒酱出来。
  绿波一惊,“你要干什么?”
  他几下把辣酱涂满了笼子四周。小兽牙齿一咬上,立刻向后弹开身子,吐着舌头拼命喘气,眼中泪水直流。
  白麟初得意地瞅着它,“你再咬啊,再咬明天我就在上面涂大便。”
  说完,他又拎起笼子,重新把它放在竹竿上面。
  绿波看着不忍,说:“别把它放在那里了。”小兽一阵挣扎,“扑通”,又连笼子栽入了水底。
  绿波急着上前再去捞它,被白麟初拦在缸前。
  “用不着你救它。你瞧,笼子上悬着一根铁线,线是系在树干那边的木盒子里的。盒子里我装了齿轮,只要这边笼子一下水,那边齿轮就开始转。转过十圈,自然就把他吊出水面了。”
  “转十圈要多长时间?”
  “没多会儿,也就半炷香的时间吧。”
  绿波浑身发冷,“天呐,这样它还不一早被淹死了?”
  她再也不顾白麟初的阻止,上前就弯着身子伸手到缸里,把笼子捞出来,护在怀中。
  “你这样是不行的。”白麟初很不屑地看着她,“这家伙野性太大,这点小就这么凶狠。不趁早驯服,等它再长大些说不定一口就吞了你。”他伸出手,“拿来。”
  绿波不干,把笼子藏在身后,“它这么小,哪来的凶狠?我看他是饿了,脾气才不好。你昨晚一直都没喂它吧?它一定是饿极了!”
  “哼,没喂?蛋羹、肉粥、米汤,给它什么糟蹋什么!不淹死它还不知道什么是好歹呢!让我教训它!”绿波急忙说:“我来喂,我来喂!小初你别凶它了,你看它多可怜,多可爱。我们叫它小雪好不好?”
  “切,丑得像团煤渣子,叫秃灰还差不多。”
  于是,这只遗留下来的小兽一下子有了两个名字。女孩子叫它小雪,尽管它是只雄兽。男孩子则不客气地喊它秃灰,有时也喊小煤渣、小秃子、丑灰儿。不过多年之后,它的名字还是只剩下了前一个。
  绿波把小雪连笼子拎回了家。
  她端来一碗牛奶,用勺子舀一勺,伸进笼子递到它嘴边,被它一扬爪子打翻。她又舀了一勺小心地递过去,这回连勺子也被它踩在脚下。
  小兽背过高傲的头颅,趴下身体,用屁股对着女孩子。
  绿波发愁叹气,“小雪,你几天没吃东西了。再不吃,会饿死的。”她伸手过去想摸摸它,“啊!”小兽突然转过头,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
  她痛得直吸气,另一只手趁机抓起勺子,把牛奶从指头上慢慢地倒下去。牛奶沿着手指混着血丝慢慢地渗进小兽的嘴里,它一愣,感觉那道甜甜的、香香的液体一下就滑下喉咙,流到了肚子里。肚子突然间格外地饿起来了。
  它一直敌视两个孩子,算起来几天没吃东西了。这时候,流到嘴里的牛奶让它发觉自己已经饿得十分难受了。它不禁微微松开牙齿,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绿波没有把手指拿出来,继续沿着上面小心地倒牛奶,直到把一碗牛奶一勺一勺都喂完了,她才抽出手指,对着伤口直哈气。
  第二天白麟初就知道了,当下找来一个漏斗,就要往它的嘴里插。
  绿波连忙拦住他。
  “小雪不会咬人了。你看,它自己会吃东西了。”
  她把舀着牛奶的勺子递到它的嘴边,这一次小雪没有反抗,凑过头飞快地舔着牛奶,然而一双冰眼却始终仇视地盯着白麟初。
  绿波这样喂了它七天。
  晚上睡觉时,她把笼子放在床头,枕在枕头上望着它笑。小雪身体长大了一圈,已经有了小狗的样子。它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鸣叫声,烦躁地在笼子里扭着身子。
  绿波把手伸过去,它依然张口就咬,却没咬上。只七天,它的牙齿又坚硬了不少,再咬在皮肉上就不是小伤了。
  绿波的手指轻轻摸着它头上越来越密的灰毛,它低鸣一声,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
  绿波柔声说:“小雪,你想出来吗?里面很挤吧?”
  她从被子里撑起半个身子,双手搁在笼子的铁锁上,“你不要咬人,我就放你出来。”她静静地望了它一会儿。然后,“咔嚓”一声,笼子打开了。
  小雪面对突然展开在面前的空间,一下愣住了。这个一连困了它七天,还折磨了他好久的牢笼,终于解开了吗?它迟疑了两步,“腾”地跳了出来,并狠狠地把笼子撞下去。听着铁笼“哐啷”一声摔在地下,它心头不禁扬起一丝报复的快感。
  接着就是这个人类了,它转身就扑过去。绿波“呀”的一声惊叫跌在枕头上,小雪一张口对着她的脖子。虽然它的牙齿还不够锋利,但咬碎这样细嫩的咽喉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女孩子细白的脖子里跳动着血脉,它是尝过那其中血液的滋味的。它还嗅得到她身上的味道,这味道已经围绕了它七天,几乎片刻不离。它突然想起,如果咬死了这个人,还会有谁天天端着牛奶喂它喝吗?
  它恼恨起自己的犹豫。有什么好迟疑的?这个人就是你的敌人。你是亲眼看见同胞怎么死的,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把你带回来,折磨你,还一直关着你,一个个都该死!它下定了决心,迸出了牙齿就要咬下去,可是,还是停住了。
  绿波仰起头,看见小雪定在自己胸前,两手一抱,把它抱到脸旁边。她的手抚摩着它身上的绒毛,微笑着,柔软的脸紧贴着它。
  “好乖。”
  她就这样抱着它入睡了。
  一个多月之后,小雪已经长得像一只小羊那么大了。它身上的灰毛退了一次,新长出的毛密而长,浅浅的青灰色上还散发出一层银亮亮的光泽。
  绿波坐在小山坡上,手中卷着一本书,仰天背诵:“……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术运息于内,借力于天,灵气加身,神功在外,可以驭鬼神、驱邪魔、辨明思、治世道……”
  白麟初嘻嘻哈哈地在树丛中疯跑,小雪追在他后面,汪汪直叫。它的目标是他手中长竿上悬挂的一只彩球。那个彩球十分神奇,一碰到什么就换个颜色。它急急地追在后面,看那只球一晃成了龙凤呈祥的样子,一晃又成了百花怒放的样子,恨不得立刻就将它扑到手中,好好看个明白。
  白麟初几步跳到树上,对着后面大喊:“笨蛋狗!你长了四条腿还没我跑得快?”
  小雪气得直叫,奋力蹿上树去,白麟初已经一跃跳了下去。他把彩球朝上面一扔,“拿去玩吧!”自己朝绿波那里跑去。
  绿波还在专心背书。白麟初咧咧嘴,“上个学还要先看这么多的书?”
  这时小雪也叼着球跑过来了,安静地蹲下身子,两只爪子拨弄着彩球,看它变来变去。绿波朝它身边一靠,呼出一口气。
  “没办法,那边有入师的考试呀。”
  “很难?”
  “应该吧。”绿波苦笑一下,“有文试和武试,反正要准备好多东西。”
  “切,那么麻烦,真是活受罪。”
  绿波笑,“但是拜进师门之后就可以当星者了呀。”
  白麟初说:“只是入门吧?离星者还早着呢。”
  “总之是在同一条路上了!”想到这里绿波十分开心,格外有了干劲。她还笑呵呵地问他,“小初要不要也来考道学院?”
  “谁要去?”白麟初不屑地撇过头,“我才不要当星者呢!”
  “咦,为什么?星者不好吗?”
  “麻烦死了!一大堆事。我连学堂都懒得上,还去考那个?”
  “哦。”绿波笑眯眯地摸着他的头,“那小初以后想干什么?长大了做什么营生?”
  “别摸我的头发。”白麟初不满地向后避开她的手,“以后,我可以做琴、做灯、种田、酿酒……总之,我要一直自由自在地住在这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什么时候玩就什么时候玩。”
  他不喜欢那些遥远的城市,也不喜欢繁杂的生活。他最喜爱的是从小长大的这个小村庄,安宁和睦,有山,有树林,有香莓,有绿波。
  绿波开始练习弓箭了。火铃留给她大弓坚实而厚重,紫杉木的弓身足有大半人高。弓弦是用犀牛筋做的,弹上去铮铮有声。
  绿波铆足了劲拉开弓,搭上羽箭,“嗖”地射向五十步外树干上的目标。箭飞出去拐了个弯落再落在地上。她叹了口气,搭箭又射。
  十几只箭零零落落地掉在目标前方,绿波的手腕已经微微肿起。
  白麟初接过长弓试着拉了拉弦,啧啧道:“好重!你怎么用得了火铃的弓?”
  当晚他就把那只长弓拆了。
  他把弓臂削短,捆好牛筋,又磨磨制制了一晚,在弓身上装了一截青铜弩机。
  第二天,绿波见到这把轻巧了许多的弓弩,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怎么变成这样了?这是什么?”
  “这叫白麟初机关神弩。”他笑得得意,指着弓身上的青铜弩机对她说,“这里是弹槽,用来放箭的。下面是扳机,一扣箭就飞出去了。还有这里是望山,可以瞄准的,你从这里看着箭头、目标成一条线,再射,就百发百中。这玩意儿一下能射三支箭,你试试?”
  绿波平端着机关弩,照他说的对好目标扣下扳机。“啪、啪、啪!”三支箭飞一般地射入树干,相差不过寸余。
  “好厉害!”她瞪大眼睛望着手中的机关弩,“小初你太厉害了!”
  她佩服至及,又问他:“小初,你也来考道学院吧?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考上的。”
  “不去。”他丢下机关弩,一个人跑了。
  时光静静地流过,一年的时间转眼就到了。
  绿波去了紫坤城五天,紧紧张张地回来。半月之后,快马报信到村中,她考试合格,正式成为了道学院的弟子。
  临走的那天她高高兴兴地与家人和村人们道别。在村口,她摸着白麟初的头发说:“小初,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小雪。我的琴没带去,放在家里了,你留着吧。学院放了假我就回来找你玩,你……有机会的话也来找我。”她的脸上本来都是笑容,说着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我、我舍不得你。”
  白麟初对着她的背影挥手,嘟囔着:“走吧走吧。我才不会去找你咧,你也别回来了。”
  “啪!”被宋婶一个毛栗子敲在脑门上。
  他闷闷地揉着脑门,心想,去道学院,至少要先上个学吧。
  白麟初进了村里的学堂,这时他已经十岁了。
  品修课上,先生在前面讲:“立品定须成白壁,读书何止到青云……”他在下面呼呼大睡。
  算术课上,先生开始讲方田、粟米、衰分,他却翻到了方程、勾股。
  体训课上,大家汗流浃背地练扎马步、练五禽戏,他爬到树上继续睡觉。
  先生终于气极了,用竹竿把他从树上捅下来,骂道:“孽根的顽童!不学无术!你就这样读书?可记得古人是怎么教训的吗?”
  他于是张口就背:“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一边背他一边想,太无聊了,绿波在学堂里念了五六年,学的都是这些个?他打了个哈欠,正要接着背,突然听到“咚”的一声。先生被他气晕了。
  冬天进九的时候,绿波从紫坤城回来了。道学院在每一年最寒冷的时候都会有月余的假期,连着新年,让学生们回家团聚、休息。
  绿波穿着厚厚的棉袍子,玲珑的小脸藏在大毡帽里,帽子上还沾着雪花。她一回村就跑到白麟初家里,把一包又一包的零嘴塞给他。
  “这是梅花糕,这是雪片藕,还有梅脯、桃片、香软糖。都是紫坤城里的,可好吃了,你尝尝。”递完了东西,她含着笑仔细打量他。
  “看什么?”白麟初把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嘟嘟囔囔地问。啧,好甜。
  “小初。”绿波又开始摸他的头发,却说,“小雪呢,它在哪里?我好想它了!”
  “这么想就把它一起带去好了。”他没好气地把怀里零嘴全堆到桌上,跨出门,“走啊,你不是想它吗?”
  绿波跟着他来到了后山上。白麟初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只一会儿,山林里开始骚动,雪不断地从树枝、石坡上滑落。一头银灰色的巨獒赫然出现在视野中,之后风雷般地蹿到了两人面前。
  “小雪!”绿波踮起脚,激动地搂着它粗壮的脖子,“你长这么大了,好漂亮!你现在一个人住在山里吗?过得好不好?你这么大个,有没有吃饱饭?”
  巨獒柔顺地在她身边趴下,伸出舌头轻轻舔她的脸。绿波“格格”地笑着,抱着它,“小雪,你好暖和呀!”
  她伸出手抚摩它的长毛,从鬃毛到背毛,又到腹毛。白麟初静静站在一边。绿波一边抚毛一边看向他。
  她的一只手拉住了他。
  “小初。”她声音湿湿的,“……我好想你们哦。”
  晚上,绿波家煮了羊杂锅,白麟初也跑去吃。绿波笑呵呵地向家人叙述着道学院的事。
  她说:“那边教的东西可多了,我们每天要上晨课、早课、午课、晚课,念很多书,还要习武。每月都有月试。”
  “小初,现在我不怕妖鬼了。我学会了好多新的道术,像念震神雷、少净神火,可厉害了,我们还和假拟的妖鬼战斗过。你送我的那把机关弩厉害极了,大家都好羡慕。”
  “对了,小初,你知道主星吗?就是传说中星部里最厉害的十四位大人。我亲眼见到过一次呢!那回是廉贞星位的大人来学校里,大家都在路边行礼。主星看上去果然威风极了,听说火铃姐姐现在就在廉贞府里做事呢。”
  白麟初只顾呼噜噜地大吃,偶尔漫不经心地“嗯”两声应付她。最后他吃完了,放下碗筷,斜着眼睛说:“你们念道学院的可真轻松,还有时间跑回来闲逛呀。”
  “什么嘛。”绿波嘟起嘴,两手突然向他脖子里呵痒,“我可是特地回来陪你玩的哟,哈哈。”
  白麟初大叫着从桌子底下逃走,绿波追上去,两人又像小时候那样玩闹起来,看得屋子里的大人笑着直摇头。
  雪又下了半个月,终于停了。屋檐上的冰柱往下滴水,滴滴答答,整整齐齐的一排。绿波和白麟初堆的雪人孤零零地站在阳光下,越变越小,终于没有了。
  绿波又回道学院去了。
  小雪在一片洁白的香莓花地里追着蝴蝶跑。白麟初坐在树上,拨弄绿波的那把琴。琴是他做的,已有三年了。现在看看,琴身是整块的桐木,琴面的弧度削得有点踉跄,琴弦也是随便取来的马尾。
  他摇摇头,把琴身拆开,重新用硬实的梓木做了琴底,桐木琴面也修整了一番。漆上朱漆,一一按上十三枚螺钿的徽,他抽起七根蚕丝弦,缚妥,手指在弦上一钩,“铮!”音色沉蕴清明多了。
  他轻笑,想起原先那把破琴,绿波还宝贝似的弹了三年。
  玩够了,他把琴放在一边,拿起绿波给他的书翻了两页。
  “北斗紫微、廉贞、贪狼、破军、武曲、巨门,南斗天府、天机、天梁、天相、天同、七杀,再加太阳、太阴,是为紫微十四正星。切,我为什么要看这些没用的东西……”
  又过了一年,他也考进了紫坤城道学院。
  第三回 道学院
  紫坤城是风华大陆的第一大都,外环城郭六十四里,正门为南面通天门,城楼高八丈,每十步见一个柱头,上面雕着貔貅巨兽,虎视眈眈。
  紫坤城的内城是各级官员的驻地,星部也在其中。外城,是平民百姓的居所,里巷连着闹市,铺子、馆子、园子楼楼店店鳞次栉比,最新鲜最奇妙的玩意、吃食、表演在这里都能见到。从早到晚热闹非凡。
  城的北郊就是道学院了。学院占了大半个北郊,院中有授课的华德殿,习武的泰和殿,有博雅书楼、食轩,还有繁英斋、叠芳斋、丛玉斋供学生们居住。院中草木四季不衰,亭台楼廊星罗棋布。
  从入师到出师,道学院的弟子们通常需要经过五年的学习。在这五年中,弟子们将受到文德、武艺、道术各方面的严格训练。第五年出师之时,每个人都将直接参加星部里的星者考试。
  学院中弟子们的长幼顺序,分别按照伯、仲、叔、季字辈以及入门弟子五个级别来排列。
  雪白的玉兰花树在道学院的会馆门口飘摇出一片馨香,又是一年新弟子入师的时候了。
  白麟初来到这里时,差不多已经快傍晚。
  案前坐着的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白麟初走上前问:“是在这里报到吗?”
  那男子抬起头,眼中有些怀疑,“你是新弟子吗?叫什么名字?”
  “白麟初。”
  白麟初……第一页就翻到了,这孩子的成绩在甲等之列。年轻的先生把名册递给他,“在这里签个名字吧。”
  白麟初提笔就写。那先生在一旁定定端详着他。道学院的入师年纪规定是十四岁以上的,这孩子……身形很小,就像十岁左右。他的衣着简单,甚至有点破旧,随身只带了一个方方正正的蓝布包挎在背后。包是出奇的长,看上去还不轻,他弯腰写字的时候那包就像重重压在他背上似的,让人十分担心他那单薄瘦小的身体是否承受得了。
  先生心里已经在想,这孩子,生活一定很苦吧。十四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长得这样瘦小,着实让人心疼。他家里很贫苦吗?但他成绩却是这么好……他身贫志坚,用功进取,今后,一定会成为一个杰出的星者,光耀门楣,报效国家的。
  “写好了。”白麟初把名册递回去,一抬头,吓了一跳。面前那人,刚刚还一脸平和,怎么眨眼间像被霜打了似的,眼角眉梢尽是愁苦?他不由问:“你……没事吧?”
  那先生用袖子抹了把眼睛,吸一下鼻子,又露出笑容,“没事。你接着要去住所吧?男弟子住在繁英斋,从这里往东走就到了。今天时间差不多要结束了,这样吧,我带你过去。”
  他领着白麟初前往繁英斋,路上还关心地问:“你的行李重不重?要不要我帮你拿?”
  “不用了。”这先生实在是热情过头了。
  繁英斋里的弟子们差不多都已入住妥当,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最后一间房。
  “就剩这间了。这里是三人一间的房,这间……好像还没其他人。快进来吧。”他望着白麟初很和蔼地笑,“我姓柳,叫柳甘棠,就住在这儿的舍监室里,顺着走廊一直到最前面的房间就是了。你……要是一个人住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一定来找我呀。”
  热情的柳先生终于离开了房间。白麟初坐在最靠近窗户的那张床铺上,解下背包。里面是几件简单的衣物和一把三尺六寸五分长的琴。他把琴放在床头,其他东西简单整理了一下,翻身在床上躺下来。
  视线顺着从窗口望出去,能够看到不远处有一片夕阳,把天空染得红得发亮。那片绯红的底下是叠芳斋,女学生们的住所。绿波也住在里面吧。
  他考进道学院的事,并没直接有告诉绿波。村里是知道的,她一直没回去,不知道现在是否也知道了?
  他想起当时考试的时候,考官们一个个犹豫不决的脸色。收吧,破了年纪的惯例。不收吧,又着实可惜。
  几个满脸菊花的老头子凑了半天的头,终于决定——让他回家等消息。
  切!
  半个月之后,他还是被招了去。
  现在,他要是突然出现在绿波面前,她会是怎样的表情?吃惊吗?一定会吃惊吧!
  白麟初突然有点烦躁地翻个身,讽刺地想,那家伙不会也跟那些老头子们那时一样,一脸蠢相地看他吧?
  他没想过在道学院里去找她,用什么理由去找她呢?
  他说过不来的,现在却在这里。无论什么理由,都很蠢吧?
  一年不见,她现在……是什么样子了呢?
  “砰咚!”走廊里穿来大力的撞击声。他先是听到柳先生慌慌张张地跑过去,“足下,等等,小心一点!哎,不要这样……”
  接着是一阵尖锐的叫喊:“干吗?我说了不要住这里嘛!为什么本少爷还要住在这种破地方?我要回丛玉斋!”
  “啪!”似乎是被什么打着了,那个叫声变成一道呜咽,同时伴随着柳甘棠的轻呼。
  又是一人的声音响起:“对不起了,先生。我家小弟想转个斋房,这里还有房间吗?没有的话让他住仓库也行。”
  白麟初愣了一下,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他听过的,是谁?
  “四哥你神经病呀?我是花家的人唉,谁敢让我住仓库?”
  “闭嘴,你给我收敛点!来这里是给你受训的,不是给你享福的!”很凶的声音,大概是转换了说话对象,一下子变得柔和甜美起来,“老师,我家五弟从小惯坏了,十分顽劣,请您好好地教导他。对他请不用客气,我代父母亲大人在这里拜谢您了。”
  白麟初突然想起来了,姓花,这个声音正是那年跟火铃一起来村里的锦衣男子的。
  花家五弟继续怒叫:“爹娘都不管我,你管什么闲事?”
  “啪”,似乎又是被打蔫了,他的声音消失,花四哥接着说:“我就把小弟交给您了,这是一点见面礼。呵呵,告辞啦。”
  他的脚步声很快在走廊上消失,紧接着的是花小弟的愤愤慨慨和柳甘棠的咋咋呼呼。一会儿,声音似乎停歇了。又过了一会儿,两双脚步声走近,“砰!”房门被推开。
  柳甘棠领着一个面色白净、身材细瘦的少年进来,“花子泰同学,你就住这间吧。”
  花家五弟花子泰扬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遍房间,突然发现了躺在床上的白麟初,皱起眉头。他直接转向柳甘棠,手一指,“能不能叫他搬到别间去?”
  “恐怖不行。繁英斋都是三人一房的,而且现在就剩这一间还有空位,其他都住满了。”
  花子泰十分不满地嘀咕:“我就说这里烂嘛。死四哥,人家在丛玉斋住得好好的非要把我揪到这种鬼地方来。让本少爷和别人挤一间房,可恶!”
  然而不满归不满,他也别无选择了。花子泰把几大包行李拖进来,“哐”地关上门。他瞧瞧地上一堆打包得乱七八糟的物品,那都是可恶的四哥拎他出来时匆匆乱塞的。他懊恼了一阵,视线又转向了一直躺在床上的白麟初。
  这个小子,看到他进来了居然到现在都一动不动。哼,瞧他长得又瘦又小,穿得破破烂烂,一看就是个穷小子。
  花子泰这时已经积了一肚子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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