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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界前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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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蜈犬拼命时,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段话:击竹灵音达坎户,鼓琴雅调入离宫。一曲如潮通天处,元关之气运如风。
这两句正是《音轮乐府》中,关于演奏时需要注意的诀窍。对于一个乐师而言,在演奏一些难度较高的乐曲时,总会遇到气力衰竭难以为继的难题,正如房紫廉吹奏《泛怀引》时一样。造成这种不畅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之一便是和气息调配有关,而关于这一点,顾懒怀有独特的解决之道。
顾东篱早已将《音轮乐府》背得滚瓜烂熟,危急关头,不由自主地按照书中记载,试着调理体内翻滚的血气。不消片刻,果然有了意外的惊喜。一年来吸入体内的灵气,全都积攒在灵胎之中,可是除了对肉身起到一定的增强作用以外,并没有融入自身,就好比空有一笔宝藏,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现在从乐理入手,则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体内灵气似乎跟着血脉一起慢慢运行,流入四肢百骸。
随着气血运行的加快,灵气融合的越发充分,灵胎在得到灵气的滋润之后,不断饱满壮大。顾东篱只觉得周身充满了力量,似乎奔行在虚空之中,每跨出一步,那股莫名的通达便多了一分。恍惚间不知跑了多久,脑海中突然轰的一声恢复清明,原来不知不觉已跑到了一处悬崖跟前。迎着山风,顾东篱感到无比舒畅,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渐歇,猛然间想起小狴獬,忙回头望去,山脊空空如也,根本看不到白色的身影。
“阿宝,你在哪里?”顾东篱大急,扭头就往回跑,跑了几步才记起刚刚发生的变故,不由得大为自责:“我怎么能只顾自己,把阿宝丢下不管呢?”他不知道,刚才他实际上进入了一种难言的玄妙境界。
所谓修真之道,乃天下第一等大事,亦天下第一等难事!
世上那么多人与修真无缘,根本的原因就是灵胎被凡尘杂念蒙蔽,以至于失却了真性情,浑然感觉不到天地自然、乃至性命之道的诸般奥妙。再者,那些有缘列入名门正派墙内,又或是聆听过法言真谛的修真门徒,之所以停滞于某个阶段,难以更进一步,便在于虽然体悟到自身灵胎所在,却无法弃芜存精进行凝练。
凝练灵胎,便是修行的第一道关口,也是极为艰难的一关。若能通过,此后一马平川,当可顺利结出紫府,成为真正的修真者。再往后,一面提升修为,一面提高心境,二者相辅相成,从而使灵胎由虚化实生出本体。到了那个境界,便可以感悟到更深邃的天道,进而踏入修仙之途。反过来,如果连灵胎都无法凝练,还谈什么修真,谈什么修仙?
顾东篱不过是一个无人指点,没有学过任何修行法门的少年,只凭着自身的一点机缘,加上从鲛蚺那里听来的经验之谈,居然找到了汲取天地灵气的诀窍,实属难得之至。现如今又在蜈犬的追击下,从乐理中触类旁通,领悟到了灵气运行的奥妙,得以凝练灵胎突破第一道难关,更属难得。
这种经历,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只能用福缘深厚来解释。像顾东篱这种无师自通的情形,若是放到身世稍好的人家,必然会被视为奇才,得到刻意培养和爱护。可惜,他没有那个命,只能依靠自己!
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顾东篱全然不知,只是沿着来路往回疾奔,搜索着小狴獬的踪迹。还好,在另一个山头,总算见到了趴在地上的小狴獬,小家伙已经跑得几乎脱力,至于那些蜈犬早已被甩的无影无踪。这一通狂奔,顾东篱速度之快、耐力之好,就连小狴獬都跟不上,可见凝练灵胎之后是何等功效。
找回小狴獬之后,顾东篱不敢再走先前那个方向,而是另寻出路。这一次莫名其妙地得罪了郁家的人,算上之前的颜家、官府和灵诀府,基本上瀛洲不能惹的势力都碰过了。虽说顾东篱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但是那晚他很不巧地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如果让房霁云等人知道他还活着,定然会斩草除根。相比之下,适才发生的事倒有些不值一提,唯一可虑的就是白袍少年,看他那样子多半不会罢休,唯有避而远之了。
摇了摇头,顾东篱眼前浮现出那个白衣少女的容颜,心头又是一阵狂跳,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她的一颦一笑,似乎一点一滴都不肯错过。这般呆立良久方才醒转过来,忍不住又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可是郁家的小姐?”转而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褴褛的样子,不免感到自惭形秽,轻轻叹了口气。
若单说相貌,顾家的好几位小姐均不在那白衣少女之下,不过格于身份,加之地位悬殊太大,顾东篱从来不敢有任何妄念。但是到了他这个年纪,对心仪的女孩子生出情愫,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一次偶然相遇,在那白衣少女面前,顾东篱自然少了几分面对顾家小姐时的拘束,少年情怀有此反应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一想到少女身边那个白袍少年,心中就说不出的厌恶,同时没来由地感到些许烦躁。
患得患失之中,顾东篱和小狴獬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几天后从一处险峻的山崖下来,时隔一年重新踏上官道。从山野回到人间,看着宽阔平整的路面以及路边的良田,竟而有了一种别样的感悟,一时间辨不清是什么滋味。
过了没多久,顺着风声传来一阵吵闹声,顾东篱循着声音朝西边望去,远远看见一队商旅结伴行来。瀛洲商队的规模向来不小,这支商队也不例外,整个队伍浩浩荡荡足足拖了将近十里。除了两边游走的骑士,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那些小山一样驮满货物的土犀兽。土犀兽体型庞大,生性憨厚极其耐劳,是往来各地运送货物的首选。顾东篱看到这一幕大感亲切,站在路边默默地注视着商队,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商队差不多有三四百人,说说笑笑几乎没人理会顾东篱,即便是看到了,也都以为他只是个乞丐而已。为了不再生出事端,顾东篱把小狴獬抱在怀里,用破碎的衣衫将它裹住,这么一来,愈发显得落魄了。倒是一个老者颇为不忍,远远地抛了几枚铜钱过来,什么都没说便走远了。顾东篱耳聪目明,在那老者眼中看到了一丝怜悯,心中一暖,弯腰将那几枚铜钱拾起放入怀中,大步朝西而去。
往西六十余里,一条发源于赤云山脉的河流,将官道拦腰截断,往北注入井江。由于龙须山在此终止,地势形成了极大的落差,河水奔腾而下,故而被称为落水。河边自古就有渡口,由于地处冲要,加上昊天国建立后商旅不绝,久而久之逐渐形成了一个集镇,是名落水镇。
顾东篱脚下如飞,赶在天黑前到了落水镇。顾不得吃饭,先买了几身衣服,然后找了家小客栈安顿下来,又叫了一大桶热水美美洗了个澡,收拾完毕命小狴獬留在屋内,而后信步上街。此刻已是戌时过半,街上的行人不算太多,不过几家大酒楼灯火通明,里面人声鼎沸,反增了几分盛世繁华的味道。顾东篱吃饱喝足,在回客栈的路上,居然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卖乐器的店铺,大喜之下推门而入。
店铺不大,三排木头架子上摆放着十几具古琴,将房间填的满满当当,丝毫谈不到“雅致”二字。一个老者坐在一张矮几前正调试琴弦,见有人进来也不起身,只微微颌首示意,便继续低头抚弦。
顾东篱笑了笑,目光转到木架上的古琴,大致看了几眼不免有些失望,不由得暗暗摇头。这时忽听一声轻响,却是那老者轻轻拨动琴弦,声音入耳精神一振,走到矮几前仔细打量了一会,开口道:“此琴琴面圆滑,腰身内敛,倒是一具好琴!”
“哦?”那老者闻言直起身子,抬眼看着顾东篱问道:“公子也是懂琴之人?”
“谈不上懂,只是略通皮毛而已!”正所谓人靠衣装,顾东篱此刻穿的并非绫罗绸缎,但风尘之色已是一扫而空。尤其是他体内灵气充盈,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在旁人看来,多半都以为他是哪家的贵胄公子。
“公子客气了!”那老者指了指面前的古琴,颇为得意地问道:“敢问,这具琴可还有什么瑕疵?”
顾东篱不答,伸手在琴弦上按了按,而后手指如轮顺着琴弦挨个抹了下来,细细听了一遍,点头道:“所谓琴有九德,这具琴只能合其四,尚有不小的欠缺,较之那些举世罕见的名琴相差甚远。不过胜在做工精良,音色中规中矩,可勉强称得上是件精品。”
“这具琴是我一生的心血,自认为成就极高,哪知在公子眼中只是勉强得到一个‘精’字评语,连珍品都算不上,唉!”那老者一听,便知顾东篱是位行家,是以并不恼怒,反有些灰心,叹息了几声又问道:“我做了一辈子的琴,只知临岳、龙龈、雁足的制法,以及龙池、凤沼的规矩,从未听说过九德所指何物,还望公子明言!”
所谓临岳、龙龈、雁足,分别指的是琴头、琴尾和琴底,用来连接琴弦的部位。至于龙池、凤沼,则是指琴底大小两个音槽,其中位于中部较大的称为“龙池”,位于尾部较小的称为“凤沼”。这里面有个说法,叫做上山下泽,有龙有凤,象征天地万象。
“所谓九德,是说琴所应具备的九个特点,依次为:奇、古、透、静、润、圆、清、匀、芳??”顾东篱侃侃而谈:“奇,指其材轻松脆滑,音亦轻松脆滑;古,指琴音淳和淡雅,中有金石韵;透,指琴音清亮绵远而不咽塞;静,指琴音纯净,没有杂音;润,指琴发声不燥,韵长不绝;圆,指琴声浑然不散;清,指琴声如金石,如风中铃铎;匀,指琴七弦俱清圆,均匀平衡,无三实四虚之病;芳,指琴弹得愈久而声愈出。”
“想不到还有这等说法,这么多年我竟是头一次听说,实在是孤陋寡闻!”那老者默然良久,复又站起身来一揖到地,谦声道:“就请公子一试此琴!”
第十一章 落水
对于老者的请求,顾东篱并不推辞,正容端坐,而后接过古琴弹了一曲《流水》。这首曲子模仿山间溪流而作,因为曲风简洁明快,是以流传极广,基本上学琴之人都会弹奏。不过,大家都会不代表都能奏出其中的韵味,至少顾东篱此刻的境界,就远非常人所能比肩。
一曲终了,只听得那老者心悦诚服,再次拜服道:“公子造诣之高,小人佩服万分!”
“我这点本事只能算作是粗通,哪里谈得上‘造诣’二字?”顾东篱摆了摆手,回忆起顾懒怀弹奏的《流水》,对自己的不足之处颇感无奈,摇头道:“音律之道博大精深,除了道理上需融会贯通,还要有相当的境界与之匹配,方能有所成就。我仅仅只是略通皮毛,离大成实则差得太远太远!”
“公子过谦了!”那老者不知顾东篱是以堂堂乐圣为榜样,见他一个少年如此谦逊,不禁大生好感,赞叹了几句,拱手笑道:“还请公子品评此琴,为我解惑!”
“这具琴选材自大雪山的瑞云杉,以昆鹿的角霜为胎,又涂抹了一层翠蕊漆,十分难得。”顾东篱所说的三样材料,均是凡间制琴的首选,除非是像顾懒怀那等身份的人,才有资格、有能力用到那些传说中的天材地宝。对此他自然是知之甚详,当下续道:“从琴音来看,此琴占了透、静、润、圆四字,如果能够稍作修改,当可再得一个‘清’字。”
“哦?”那老者闻言大喜,声音都有些颤抖,忙问道:“要怎么改?”
“喏??”顾东篱把琴身翻转过来,指着底部正要说话,几个人突然走了进来,人还未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已扑鼻而至。
“请问,刚才那曲《流水》可是你弹的?”一如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当先一个白衣少女快步走上前来,看了看坐在矮几前的顾东篱,好奇地问道。
从闻到那股幽香,顾东篱仿佛被闪电击中一般浑身一僵,再到话音入耳,更是按捺不住心头猛地狂跳,直到眼前出现了一袭白裙才勉强回过神来。缓缓抬头,入眼是一张皓如凝脂的俏脸,正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打量着自己,可不就是几天来念念不忘的那个白衣少女?顾东篱就这么呆呆地望着那少女,一时间似乎忘了身在何处,浑然不觉少女身后的几名随从已经面色不悦,眼看便要发作。
“小姐说的没错,适才正是这位公子弹琴。”那老者极有眼色,一眼便看出白衣少女身份尊贵,怕顾东篱无礼的举动惹恼了对方,当即接口应了一句,跟着殷勤招呼。一番忙乱,总算将窘况应付了过去。
趁着老者打岔的功夫,顾东篱已然醒觉,旋即暗叫不妙。在龙须山上,曾经为了小狴獬,和白衣少女一行人发生过冲突,还险些因此丧命,双方结怨不可谓不深。不想在此碰面,万一被对方识破,岂不是又要亡命奔逃?目前的情形虽然危险,心中却又忍不住冒出另一个念头:“如果真能和她说上几句话,就算冒险多待几刻又有何妨?”
还好,那白衣少女及其随从,并没有认出顾东篱。俗话说人靠衣装,换了一身不算华丽却十分合体的长袍,悠然自得地弹着古琴,任谁都无法将面前这位气度非凡的少年,同当日里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小乞丐联系到一起。
“这首《流水》我自幼便已学会,这些年来也听了不少乐师弹奏,可是都没有刚才那般意境。”白衣少女对顾东篱的琴技大为赞赏,更对其中的道理心慕不已,率直问道:“只是当中倒底有何区别,却百思不得其解,还请公子指教一二!”
原来,当日没能得到小狴獬,白衣少女颇为扫兴,又耽搁了两日才启程,今日恰好夜宿落水镇。晚上闲来无事,带着几名随从出来散步,不意听到了全然不同的《流水》琴曲,她也是酷爱音律之人,自不肯放过讨教的机会,这才有了此次意外的重逢。
“我不过是兴之所至随意弹奏,没有污了大家视听就已深感庆幸,哪里担得起小姐的谬赞!”这倒不是他谦虚,纯是肺腑之言。可能是心生爱慕的缘故,顾东篱在白衣少女面前诚惶诚恐,言辞中更是谦恭到了极点。
“公子何必自谦,莫非欺我不懂琴曲?”白衣少女莞尔一笑,扭头对一名随从吩咐道:“你回去一趟,速速把我那具琴取来。”
随从应了一声,快步出了店铺,没过多久便捧着一个长形包裹回来。白衣少女接过包裹,打开以后拿出一具古琴,琴身古朴,漆雕斑驳,显见已有不少年份。少女将古琴横放在膝上,收敛笑容,神情肃穆地出了口长气,玉手轻抚也奏了一曲《流水》。她指法娴熟弹得很好,可是在内行听来,和顾东篱相比终究还是少了点韵味。
“玉露初零,千里澄辉!”琴弦甫动,顾东篱顿时一愣,心神全被古琴本身所吸引,反倒忽略了曲子。随着琴声收束,脸色都禁不住变了,眼神中露出几分热切,迫不及待地问道:“此琴莫非就是九霄云烟琴?”
“公子好眼力,”白衣少女面露讶容,颌首道:“这具琴正是九霄云烟!”
话音刚落,就听得“咕咚”一声响,原来是那老者心神激荡站立不稳,一跤坐倒在地上,惊喜之下颤声道:“这,这,这就是九大名琴之一的九霄云烟?”
古琴之所以得一个“古”字,是因为一个流传久远的传说。相传,上古人皇仰观天象俯察地理,悟出了“宫、商、角、徵、羽”五音,进而造出钟、磐、琴三样乐器。虽然琴由最初的五弦变为如今的七弦,但以年代久远之故,被称为古琴。从古至今,历代乐匠制作出了无数古琴,然而能流传下来,且被推崇和传颂的不过寥寥之数。后经无数乐师品评,最终得出公论,为了对应九德之说,选取其中的九具古琴,并称为九大名琴。
以顾懒怀堂堂乐圣之尊,顾家富可敌国之资,穷数十年之功,也不过才得了其中的两具,由此可见九大名琴是何等的难得。而眼前这位刚刚及笄的少女,随手就能拿出一具价值连城的名琴,身份之尊贵可想而知!
“这位郁家下人口中的表小姐,究竟是何来历,难不成竟是哪家王侯公卿的千金?若非深受宠爱、地位尊贵的大小姐,如何能持有这等至宝?”顾东篱犹在沉思,那老者已然爬起身朝白衣少女连连作揖,想要细看九霄云烟琴。那少女倒很大方,直接将琴递给老者,只有那几名随从面色紧张,一瞬不瞬地盯着老者,恐怕稍有不对就会出手。
“听先祖说,九霄云烟琴纹理宛如云烟,忽隐忽现缥缈难寻,弹奏时琴音清越直上九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老者就像是捧着最心爱的珍宝一般,一脸狂热不住赞叹,跟着捧到顾东篱面前,弯腰将古琴举过头顶,朗声道:“就请公子用此琴弹奏一曲,也好让我这等俗人聆听名琴风范,以得偿夙愿!”兴许是激动过头,老者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的这一行为,实际上已经大大得罪了白衣少女。
凡是乐匠,莫不以九大名琴为毕生目标。如今有缘遇到其中之一,当然想真正领略一番,所以这个要求在老者而言自是无可厚非,但是听在那些随从耳中,就有些刺耳了。此举言下之意十分明显,等于是说少女的琴技远不如顾东篱,九霄云烟琴还是由顾东篱来弹更为合适,如此不敬,这还了得?
“放肆!我家小姐的琴,能拿给你看就已是格外恩典,你居然得寸进尺,还想要交给别人?”一名随从大步上前,劈手想要将琴夺回来,口中兀自斥道:“你个老东西,当真不识好歹,信不信我拆了你这间破店!”
“不得无礼!”白衣少女喝止一声,面色不悦地瞪了那随从一眼,转而对顾东篱微笑道:“我也想听公子弹奏一曲,可以么?”软语相求,岂能回绝,何况还是九大名琴之一?
顾东篱笑着点头,将矮几上的古琴放到一边,小心翼翼地接过九霄云烟琴,深吸了口气轻轻按到琴弦上。宛如幽幽一声叹息,苍凉的琴声低沉婉转,就像是遇到了万般无奈的苦楚,却又无从诉说,令人闻之悲切。就在伤心欲绝之时,曲调忽而一变,仿佛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又或是遇到了心上人,满腔愁苦变成了情意绵绵。
叮咚作响,慢说是那懂琴的少女和老者,就连那几名随从,都似乎被曲调中的深情所感染,紧皱的眉头也都舒展开来。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淡淡的情思犹自绕梁不绝,几个人全都听得痴了。
“想不到短短一支琴曲,内中居然蕴含了如此丰富的情感,每一处细节都如此完美,真正是神乎其技!”白衣少女由衷赞叹,接着轻声问道:“这是什么曲子,我怎地从没听过?”
“这首琴曲是我无意间听来的,刚才弹奏时略微做了几处改动,没有听过不足为奇。”顾东篱本想直言相告,可是一年来的教训,以及世间的险恶,使他不得不多留一点心机,硬生生将《陇月寒》三个字咽了回去。
《陇月寒》是顾懒怀近年的新作,虽然没有流传开来,不为外界所知,但是在小圈子里还是有不少人听过。万一《陇月寒》这三个字被有心人听了去,再联想到顾家上面,顾东篱的安全可就成问题了。为了自保,只能含糊其辞!
“难怪!”白衣少女身份尊贵无比,自幼便随几位鼎鼎有名的乐师学琴,十余年下来琴技虽不敢说高明到何种程度,但是所见的琴谱可谓多不胜数。底下人为了讨好她父亲,更是竭尽所能搜罗各种古谱孤本,单说到腹笥之宽,恐怕与顾懒怀相比也差不到哪里去。她初时还以为是自己孤陋寡闻,不免有些诧异,待听到顾东篱这么一说便释然了,转而道:“虽说这首曲子是你听来的,不过能随意挥洒信手涂改,兼且演绎的如此精彩,想必已远胜那人,不如就由你给曲子起个名字吧?”
“哪里,哪里!”顾东篱哪儿敢和顾懒怀相提并论,连连摆手道:“原曲构思新颖,许多细节处别出心裁,当中种种精妙我都未能领悟,岂能掠人之美?”
“你这人太过迂腐,只是取个名字而已,何必推辞?”白衣少女秀眉微蹙,似乎对顾东篱三番两次的推辞颇为不耐。
“既然如此,”那少女的一颦一笑无不令人心醉,顾东篱眼神迷离,应允道:“那就叫《落水》吧!”其实他本想取名为《落水缘》,只是这个“缘”字未免太显眼、太唐突,终于还是没敢说出口。
“《落水》?”白衣少女微微一愣,没想到顾东篱会选这么一个普通的字眼,略微有些失望,轻声道:“也对,你是在落水镇弹奏的曲子。”
这时,已有随从上前将九霄云烟琴重新包好,捧在手中。白衣少女这次倒没阻拦,而是率直提出了一个请求:“我很喜欢《落水》,不知公子能否将琴谱相赠?”
“这个么??”面对少女的请求,顾东篱一时间很有些踌躇。毕竟这几年来,顾懒怀始终没有拿《陇月寒》示众,自己这么做恐怕会违背了他的意愿,而且擅自将琴谱外传,也有冒名之嫌。
“这位公子放心,只要你肯将琴谱写下来,我们定然有重金回馈!”那名捧琴的随从见顾东篱默然不答,径直开口。他们都曾接到指令,只要是白衣少女喜欢的东西,无论花多大代价都要弄到手,上次没捉到小狴獬,已经有人事后被责罚,这一次绝不能再无功而返。不过他的这番心思,那白衣少女并不清楚,只以为身边的人都十分顺从己意,却不知暗地里另有严厉的规定。
“那倒不必,我这就写给你吧!”顾东篱感觉异常敏锐,从那随从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狠厉,回想起当日对方强抢小狴獬时的情景,不由得顿生反感,当下便欲回绝。可是转眼又看到白衣少女无瑕的俏脸上,满是殷殷期盼,心中一软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
第十二章 拦截
接过琴谱,白衣少女大致看了一遍,心满意足地收了起来,而后问道:“公子琴技高超,很是令人佩服,但不知如何称呼?”
“我姓东,单名一个篱!”隐去一个“顾”字,自是不想引人注意,不过话到嘴边,顾东篱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芳名若何,不知可否见教?”像他这样当众询问一个女孩子的姓名,即便是放在普通百姓身上,也显得有些冒失,更何况面对的是一位千金大小姐?
此话一出,那几名随从脸色一变,正要出言呵斥,白衣少女却摆了摆手,正容道:“照规矩来说,我的姓名本不能随意告知外人,但是我向来敬重精通音律之人,所以??”那少女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道:“所以,你可以叫我琴舟!”
“琴舟?”眼见那几名随从长长松了口气,顾东篱心下了然,这“琴舟”二字定然不是白衣少女的真名,奈何无法再继续追问下去,唯有暗自苦笑。可是应有的礼数却不能少,当下拱手作揖道:“见过琴舟小姐!”
“东篱公子客气了!”白衣少女还了一礼,问道:“不知公子意欲何往?”
“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四处游历一番,增长些见闻罢了。”
“原来如此!”白衣少女也是冰雪聪明之人,如何看不出顾东篱的敷衍之意,不过她并不在意,反而率直问道:“既然这样,公子愿不愿意去看看京师的繁华?”
瀛洲北部的夏州一马平川,方圆千里之内无险可守,却是临四方控瀛洲的要地,千余年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填在这里的人命不知其数。昊天国建国以后,太祖高皇帝为了彰显冠绝天下的武力,发民夫六十万,费三十年之功,耗钱财无数,在夏州兴建了一座规模空前的大城。城墙全用两丈见方的罗纹石砌成,间中夹杂着曜石、月石,可谓是刀兵无犯水火不侵,一时间为天下瞩目。城池建成之日便定都于此,因取万邦来朝之意,故名万邦城。
“京师?万邦城?她这是在邀请我么?”顾东篱一愣,不免惊喜交加,转念又想:“原来她要去京师,难不成我先前猜错了,他们并不是郁家的人?”
白衣少女对顾东篱的琴技十分佩服,一力邀请只是为了能讨教一些音律上的疑难,并没有别的意思,眼见他沉默不语,续道:“京师人文荟萃富甲天下,乃当世首善之地,东篱公子难道不想去领略一番么?”
“京师是一定要去的!”最初的惊喜过后,顾东篱很快就冷静下来,踌躇着婉言回绝道:“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刻下么,我更愿意流连于山水之间。”
“那实在是太可惜了!”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只是不便强人所难,白衣少女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双手侧腰略略施了一礼,告辞道:“能聆听东篱公子的雅奏,当真是不虚此行,希望公子能早日抵达京城,也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多谢小姐美意!日后若是去了京城,自当登门拜访。”顾东篱还礼道:“不知小姐府邸何处,可否见告?”
“这个么暂时保密,你到时便知。”白衣少女莞尔一笑,领着几名随从翩然而去。
眼见佳人离去,顾东篱不免心下怅然,只是自己另有重任在身,焉能因儿女私情而置大事于不顾?所幸在离开店铺之时,那老者为了酬谢,坚持要将刚刚做好的那具古琴相赠。顾东篱推辞不得只好接受,并请求老者在琴尾处刻上了“月斜”二字,取得却是“一曲清涤红颜醉,踏影人归素月斜”的意思,个中含义自不待言。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顾东篱就抱着小狴獬悄然离开落水镇,赶上第一班渡船渡过落水,沿着官道朝池液川急急而去。趁着天早左右无人,顾东篱放下小狴獬,然后依照乐理运行体内灵气,再次发足狂奔。随着灵气运行逐渐顺畅,初步凝练过后的灵胎愈发饱满,这般成就足以抵得上常人数年之功。由此可见,《音轮乐府》中有关乐理的阐述,与高深玄妙的修真之道,在某些方面也有暗合之处。
体内灵胎不断壮大,天地间淡淡的灵气也随之呼应,在顾东篱身周竟而现出一层若有若无的光晕,晨曦之中异常醒目。可惜,他虽然聪明,到底缺乏经验,不懂得掩饰行踪,自不知数里外的一处山岗上,正有两个黑衣大汉注视着自己。
“老八,表小姐提到的那个人就是他?”一名黑衣大汉皱眉道:“看他这样子,显然修习的是正宗道法,这件事恐怕不大好办。”一般来说,正宗法门除了天术宗、地势门和灵诀府以外,就只有那些世家大族、达官显贵才能掌握。两人不知道顾东篱的底细,只以为他是大有来历之人,不由得颇感为难。
“昨晚看他模样,不像是修行之人,难道是故意隐瞒?”答话之人赫然就是昨夜白衣少女身边的一名随从,眼见顾东篱远远奔了过来,不禁露出一副游移不定的神情,迟疑道:“四哥,要不咱们就当没看见,放他过去?反正落水镇一带有好几条路,到时候就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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