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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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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忙道:“卫斯理有事出去了,会尽快赶回来,两位是  ”

由于眼前的老人,和他们想像中的陶格夫妇,相去实在太远了,所以胡说不敢肯定他们是甚么人。

两老人也没有回答,只是一下于,就现出了十分失望的神情。

别以为皮肤松弛了,皱纹增多了,肌肉不灵活了,人就不能在脸上有适当的表情去反映心思。至少眼前这两个老人,他们脸上所显示的失望神情,就叫看到的人知道他们已处在绝望的边缘。胡说和温宝裕年纪轻,看到两个老人这样难过,不约而同地道:“是。是。卫斯理真该死。他不应该出去,不应该离开。”

我听到这里,闷哼了一声:“这两个老人不会是陶格夫妇,他们又没有和我约定,我怎知道他们会来?你们不应该责备我。”

胡说叹了一声:“唉。当时看到他们的情形,会用任何语言,令他们心情好过些。”

两人一面说,一面已扶著老人,坐了下来,温宝裕正手忙脚乱地拿了一叠乾毛巾,给他们抹拭,又想起了他们如果是陶格夫妇,会需要酒,所以又斟了两杯好酒,递给了他们这一下倒做对了,老人接过酒来,立刻各自大大吞了一口。

那老妇人又问了一句:“卫斯理甚么时候回来?”

温宝裕忙道:“快了。快了。他才打过电话回来。”

两个老人又喝酒,温宝裕再问:“请问……嗯,本来,有一对夫妇,陶格夫妇会来访……事先有约定,请问两位是  ”

温宝裕问得十分有技巧,可是两个老人并不回答  从那时起,两人竟没有再开过口,只是不断地喝酒,胡说和温宝裕用尽力法逼他们说话,都没有结果。

胡说本来就木讷寡言,倒还罢了。温宝裕却是能说会道之至,居然也没有法子令老人开口,他事后愤然道:“老实说,那天晚上,如果我想逗两具木乃伊开口,也成功了,哼。”

老人不再开口,胡说和温宝裕无法可施,连他们的身分都不能肯定。那时,他们只盼我又有电话来,可是偏偏我和他们失去了联络。

我皱著眉,情形很怪,难怪他们说不能肯定陶格夫妇是不是来过。如今问题最重要的是,那一双神秘的老人,到哪里去了?当我在听他们叙述之时,我心中想,老人一定是在楼上的房间休息,所以也并不著急。

可是胡说接下来所说的,却令我又惊又怒,他道:“我们不住想和他们交谈,但是他们只是喝酒。”

一直到凌晨四时,温宝裕说话说得几乎口唇开裂,两个老人才放下酒杯,长叹一声,一起颤巍巍站起身来,仍然是手握著手,像是要这样相互扶持,才不会跌倒。

他们向门口走去,胡说和温宝裕大吃一惊,连忙拦在门口:“两位,外面风雨那么大,怎么能出去?”

说到这里,他们两人不约而同,一齐到了门前,做出阻挡的手势。

一看到这样的情形,我不禁大吃了一惊,因为这表示他们的阻拦没有成功:两个老人家在狂风暴雨之中离去了。

我的目光变得十分凌厉,伸手指向他们,失声道:“你们让两个老人离开了?”

胡说和温宝裕互望了一眼,低下了头,一声不出,大有惭赪的神情  连温宝裕也会有这种神情,这当真大出我的意料之外,因为他一贯死不认错,受了责备,说甚么也要争辩一番的。

这令我感到,事情一定有十分特别之处,所以我尽量令自己的声音听来柔和:“怎么一回事,你们连阻止两个老人离去的能力都没有?”

温宝裕神情苦涩:“正因为是两个老人,一碰就会跌倒,所以无法动手阻拦他们。”

我顿足:“谁叫你动手来?你们两个,只要站在门口,他们就出不去。”

胡说长叹一声:“卫先生,别说我们了,当时就算你和尊夫人都在场,也阻不住他们。”

胡说特别指出非但我,连白素在场,都不能阻止,更证明事出非常了。

我瞪著他,等他进一步的解释。胡说十分难过地摇了摇头,温宝裕叫了起来:“他们哀求,求我们让开,让他们出去。”

他叫完了之后,也回瞪著我,虽然没有再说甚么,可是那神气分明是在说,这样老的两个老人哀求你,你能抗拒吗?

我吸了一口气,摇著头:“他们一定有事来找我,就算天气好,也不应该放走他们。”

温宝裕反倒埋怨起我来:“那要怪你的不是,你明知他们要来,为甚么不在家等他们?”

我为之气结:“我有事要办,他们又没有说明甚么时候会来,我怎能二十四小时等他们?”

胡说在这时,又长叹了一声,向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别和温宝裕争,等听完了他的叙述再说。

我也觉得事情必有蹊跷,也想知道当时发生了甚么事,所以用力一挥手,请他说下去。

当时,胡说和温宝裕一起阻在门口,要不让两个老人离去,自然绰绰有余,两个老人也没有强行夺门而出的意思,只是伸出手来,发著颤,指著他们,老头子的口中,仍然只发出含糊的声音,老妇人的话比较听得清楚:“让我们走。”

温宝裕说道:“两位,你们来找卫斯理,他就回来了,天亮前,会回来。”

那时离天亮,也不过两小时而已,温宝裕自认所说的话,很有说服力。可是两个老人却身子一面抖,一面摇头,老妇人道:“来不及了,……你看我们,还能有多少时间?来不及了,让我们走吧。”

温宝裕也算是处理过不少棘手之事,胡说更是十分老成的人,可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们也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才好。

不论如何,他们都没有理由在这样的风雨之夜,任由两个老人离去的。

可是两个老人哀求得那么恳切,而且,对老人来说,两小时的生命,有可能就是他们最后仅余的生命了。

要他们把仅余的生命,用在等候上,当然十分不当。

温胡两人还在犹豫不决,老人又叹了一声  他们连叹息都不能一下子完成,而是断断续续的,由此可知他们的衰老到了何等程度。

温宝裕还在努力:“你们来找卫斯理,有甚么事,能不能先对我们说说?”

两个老人的神情哀伤,近乎绝望,一起缓缓摇头,又向门口走近了半步。

温胡两人后退,胡说也在继续努力:“两位要到甚么地方去?我驾车送你们。”

胡说这个提议很好  老人坚决要离去,难以阻止。就算我和白素在,也只有这个办法,至少可以知道老人落脚何处。

老人却并不接受胡说的好意,又一齐缓缓摇著头,老妇人道:“不……不必了,我们有车子。”

他们来的时候,一开门,温宝裕和胡说,发现门外竟然是老得成了这样子的两个老人,惊愕之余,并没有留意门外的情形,再加上雨水扑进来,急于把门关上,也不知道老人是用甚么交通工具来的。

这时,老人说有车子,那就再没有法子阻止他们离去的了。

胡说叙述到这里,略停了一停,苦笑:“老人的神情凄苦哀伤之极,他们一定要离开,我们实在无法阻止他们,真的无法阻止。”

我暗叹一声,明白在那样的情形下,任由老人离去,并不能算是他们两人的过失。我道:“你们应该跟踪他们,看他们到甚么地方去,而且,两个老人……老到了这种程度,怎么还能驾车?”

温宝裕道:“我们都想到了,可是一开门,由于情景实在太奇特,我们呆了半分钟左右,就错过了时机,无法跟踪了。”

我又大是恼怒,因为温宝裕的话,根本不成理由,我道:“门一开,看到了甚么?一艘宇宙飞船飞进来,把他们载走了?”

我这样说,以他们两人和我相处之久,自然可以知道那是我生气之极,意存讥讽。可是两人一听得我这样说,却现出了十分惊讶的神情,倒像是给我说中了一样。

我忙作了一个手势,请他们把当时的情形,连速道来。胡说指著门:“当时,我一面去开门,一面还问他们,是不是肯定要走  ”

两个老人的神情虽然绝望,叫人看了神伤,可是他们表示要离去的意愿,却十分坚决,同时尽他们可能,用力点了一下头。

胡说做事稳重,临开门之前,还和温宝裕交换了一下眼色,得到了温宝裕的同意,这才打开了门。

风势仍劲,雨也很大,门一打开,站在门前的两个老人,就被风吹得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温宝裕在这时,踏前一步,想去扶两个老人。可是他手还没有伸出,只是向门外看了一眼,就现出惊呆之极的神情。

那时,胡说开了门之后,他人在门后,看不到门外的情形,但是在温宝裕的神情上,也可以知道门外一定有十分怪异的事情。

也就在这时,扑进门来的风雨,势子也陡然小了许多,胡说一个箭步,跑到了温宝裕的身边,向门外看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令他们两人“呆了半分钟”。他们看到(温宝裕先看到,胡说接著看到,其间也不过相差了一秒半秒,所以他们两人看到的情形一致)在门外,停著一辆车子。

那应该是一辆客货两用车,在各处都可以见到,所不同的是,这辆车子的门,开在车厢的后面  这种情形,也并非稀罕。

车子是倒退驶到门口的,车厢后的门,正好对住了门口,也由于车子的阻挡,所以阻住了风雨。

两个老人走到门口,车厢后面的门,自动打开,车厢中有灯光,两个老人已互相搀扶著上车。胡说和温宝裕两人,向车厢中看了一眼,都张大了口,合不拢来。

他们看到,车厢中另有两个老人在  他们以为来访的两个老人,应该是老人之最了,可是车厢中的那两个老人,看来还要老,老到了难以设想的地步。

车中的两个老人,还想伸手去接登车的两个,可是等他们伸出发抖的手来时,那两个老人,已经互相扶持著,登上了车子。

这时,虽然风雨被车子阻住,但风雨声仍然十分惊人,胡温二人,看到四个老人之间,口唇颤动,像是说了几句话,但是一点也听不到他们讲了些甚么,只是看到登车的两个老人摇了摇头,在车上两个更老的老人,也登时神情变得绝望之至。

胡说在讲到这里的时候,补充了他自己的意见,他道:“我认为在车上的老人是在问:见到卫斯理没有。登车的老人给了否定的回答,所以车上的老人,哀伤欲绝。他们来找你,一定有性命交关的要事。”

我心情复杂沉重,一时之间,不表意见。

当时的情形是,胡、温两人为眼前的情景怔呆间,车厢的门已关上。他们本来已准备跟踪,可是车厢门一关上,车子就以相当高的速度驶开去,扑面而来的风雨,令得两人连眼也睁不开来。

第二部:不是人间偏我老

温宝裕在这时候,张口大叫了一声,吞进了一大口雨水,他一面叫,一面向外冲了出去,可是在狂风暴雨之中,人怎追得上车子?

只见车头灯的亮光,照射出急骤的雨花,车子一下子就驶远了。

我又不禁大是恼怒,冷笑一声:“你们两个人的叙述,颇得‘屡败屡战’之三昧。”

“屡败屡战”是曾国藩的故事,在最初和太平军的交锋中,一直处于劣势,他上奏摺,称自己“屡战屡败,但他幕下的一个师爷,将四个字的位置,调动了一下,变成了“屡败屡战”,事实一样,但是在气势上,大不相同,表现了他已尽力而为。

温宝裕和胡说,在叙述这件才发生的事件时,确然也大有此风  他们明明没能留住那两个老人,却一再暗示自己已经尽力,在说到两个老人离去之时,细节说得详尽之至,可是却故意把他们最大的疏忽,提也不提。

在他们的叙述中,我立即知道,他们竟未曾看到那车子是由甚么人驾驶的。

给我这样讽刺了一句,胡说红了脸,一时之间,难以再说下去。温宝裕显然也知道我何所指,可是以他的性格而言,他自然不会脸红气喘,他分辩道:“车子就顶在门口,看不到驾驶座位上的情形  车厢和驾驶室是隔开来的,等到车子驶走,我追出去,已经追不上了。”

我沉著脸,神色很难看,温宝裕又道:“别说我和胡说追不上那车子,就算良辰美景,也无法在这样的大风大雨之中,追得上那车子。”

温宝裕很能猜度他人的心思,我那时正在想,若是我在场,是不是可以追上车子呢?结论是如果不是狂风暴雨,我可以有机会,但是风雨如此之大,我只怕也没把握  既然如此,我自然不能深责温宝裕。

一想到这一点,神色自然缓和了不少,温宝裕又道:“而且,我们奉命,等的是陶格夫妇,对陶格夫妇,我们所知很多,没有半分半毫可以和来的两个老人扯上关系。”

我的思绪十分紊乱,叹了一声:“别解释了,事实是,这两个……四个老人的去向,一点可追查的线索都没有,除非他们自己出现,不然,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胡说发出了“嗯”地一声,表示同意我的说法,温宝裕却急速地眨了几下眼睛,我立时伸手,直指向他的鼻尖:“你玩了甚么花样,说。”

温宝裕得意洋洋笑了起来:“他们身上透湿,我和胡说给他们乾毛巾,也帮助他们抹去头脸上的而水,我碰到老头子的身上,好像藏著甚么硬物  ”

他说到这里,略停了一停,我知道接下来发生了甚么事,闷哼了一声:“越来越有出息了。”

温宝裕摊了摊手:“不能怪我,这两个老人来得这样突兀,又不肯表明身分,只说要见你,我有预感……他们会离去,所以先做了些准备功夫。唉,古九非真了不起,他教我的一些小法门,居然一试就成功,唉。”

温宝裕口中的古九非,是大江南北第一扒手,曾和温宝裕因一件奇事而相处过,以温宝裕之“好学”,岂有不央求古九非授艺之理,他施展的手段,当然是古九非这扒手之王亲自传授的了。

至于他连叹了两声,是由于古九非这个扒手之王,就在那桩奇事之中死亡,死得又惨又冤枉,所以他想起来,不免感叹。

我伸手问温宝裕:“拿来。”

温宝裕现出尴尬之极的神情  这令我非但莫名其妙,而且十分恼怒,正想发作,胡说叹了一声:“没有了,拿不出来了。”

我又是一呆,一时之间,更不明白。

温宝裕却又活跃起来,手舞足蹈:“考考你的智力,我自老人上衣内袋中摸出来的是甚么东西?”

我向胡说望去,见他也有向我挑战的神情,心中虽然有气,但也不能不认真地想一想。

首先,胡说的态度一直很怪  从两个老人的离去,到我回来,已经有两小时,他和温宝裕自然商议过,也就是说,温宝裕的行动,他都知道,但是他也一直不说,要等温宝裕提出来,所以事情绝不寻常,不能从正常的途径去猜测。

而那物体是“硬”的,隔著湿衣服,也可以感得到,温宝裕也把那东西弄到手了,可是这时,却又“没有了,拿不出来了”。

那东西不是被老人抢了回去,也不会是被他们抛弃,那么,是自动消失的。

有甚么坚硬的东西,会自动消失呢。

想到这里,范围已十分狭窄了,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推理的结果,确然如此。

我闷哼一声:“一块冰?”

老人的怀中会藏著一块冰,当然匪夷所思,但若不是事情很怪,温宝裕也不会提出来要考我的智力了。

我一道出了推理的结果,温宝裕和胡说,都“啊”了一声,这证明我猜中了。

我更是恼怒:“你自老人的身上,弄到了一块冰,你竟然由得那块冰溶化消失?”

温宝裕直到这时,才现出惭愧的神色来,长叹了一声:“是我处事不当,我绝想不到……那会是一块冰。”

我凝视著他,等候他作进一步的解释。

温宝裕吞了一口口水,做著手势:“我毫不费力,就把那件东西弄到了手,抬了抬手臂,使它滑进了我的衣袖之中,那是即使搜身,也不容易被人发觉的所在。”

我冷笑:“别卖弄你的扒手经了,你难道不知道滑进袖子的是一块冰?”

温宝裕苦笑:“一开始,确然不知,有衣服隔著,等到感觉到不对了,又不能当著老人的面弄出来,因为毕竟是在人家身上弄来的东西,不过,的确,直到那时,我还是没有想到那是一块冰  谁会放一块冰在身上呢?”

我叹了一声:“你就不会走开一会,看看弄到手的是甚么?”

胡说代温宝裕辩护:“他怕走开了,我一个人难以独立应付两个老人家。当时的情形是:两个老人不开口,我也不善词令,是小宝用尽了方法在逗他们开口。”

温宝裕苦笑:“等到我肯定弄到的是一块冰,而且这块冰正在溶化时,我自然采取了行动,说了一声‘对不起’,就入了浴室。”

温宝裕一进浴室,就一抖手,令得他扒到手的那块冰,自他的衣袖之中滑出来,落进了洗脸盆之中。

尽管他无法相信,可是那确然是一块冰,冰虽然已溶了不少,但是原来的形状还在,那是只同一色香烟大小的一块,略薄。跌进脸盆时,边缘部分,都已溶化,但是整块冰,看来还是十分晶莹。

就是因为冰很晶莹,所以一眼就可以看出,那只是一块冰,除此之外,不会是别的东西。

听到这里,我又不禁发怒:“笨东西,你难道不知道有方法可以令冰不继续溶化的吗?”

把冰放进冰箱的低温部分,冰就不会再溶化,这办法再简单也没有,温宝裕没有道理想不到。

温宝裕神情无可奈何:“其一,我想不到保存这块冰有甚么用处。其二,胡说正在叫。‘小宝快来,我们的客人坚持要离去。’所以我就急急离开。”

我闷哼一声:“真好,不但冰没有了,连冰溶成的水也消失了  冰块留在洗脸盆中,化成了水,自然不会留下甚么来。”胡说吸了一口气:“我和小宝认为,老人的身上藏了一块冰,那是表示一种讯息。”

我咳嗽了两声,胡说继续道:“你和陶恪夫妇,曾在格陵兰的冰原之下相遇?”

我点了点头,同时又挥了一下手,知道胡说的进一步分析是甚么。

那次,在格陵兰的冰原之上,是陶格夫妇出手救了我,印象十分深刻。

老人的身上带著一块冰,是不是目的在于一向我展示冰块,就可以提醒我这段往事。

但是,他们只要随便说一句话,就可以令我记起这段往事来,何必要用冰块来作特别的提示?

唯一的可能是,他们的外型,有了极度的改变,改变到了我见到他们,根本无法相认,所以如果取出一块冰来,就有利于证明他们的身分。

我失声道:“那一双老人,就是陶格夫妇。”

温宝裕和胡说两人一起点头。

胡说进一步分析:“那冰块之中,没有别的秘密,只是普通冰块。老人带著它,目的是要证明他们自己的身分,因为他们变得那么老,你认不出他们,怕你不相信他们所说的话  事实上,他们已经老得失去了适当的言语能力,给你看一块冰块,可以替代很多语言。”

我完全同意胡说的分析,而在那时,我陡然又灵光一闪,叫了起来:“进屋子来的老人,不是陶格夫妇。”

刚才我还说那一双老人是陶格夫妇,忽然又加以否定,胡、温两人自然大为詑异。

我觉得喉头有点梗塞:“在车厢中那两个更老的老人,才是陶格夫妇,进屋子来的两个,是他们的孩子,伊凡和唐娜。”

胡说和温宝裕都现出骇然之色  陶格夫妇突然衰老,固然令人骇异,但他们本来就是成年人,变成老人,似乎并不突兀。

而伊凡和唐娜,本来是活泼可爱的儿童,突然衰老,就在感觉上十分怪异,难以接受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们一家,都……在变老,相信那是一次突变。”

温宝裕叫:“所以他们向你求助。”

我闭上了眼睛一会,心中难过之至。虽然我不知道真确的经过情形,但是他们一家,亟需帮助,殆无疑问,而我竟未能和他们见面,使他们失望之极。

我不以为我可以和未来世界的主宰力量对抗,但至少可以弄明白在他们身上发生甚么事之后,尽力去帮助他们。而现在,他们上哪里去了?失望之余,是不是还会再来找我?

老人身上的冰块,已经可以证明他们的身分,他们是在甚么处境之中?

我的思绪紊乱之极,勉力定下神来,觉得有必要把事情从头到现在,想上一遍。

陶格的一家,是未来世界的玩具。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现在,是通过了时间运转装置的结果,而他们之所以能通过这种装置,也是未来世界主宰者的安排,是主宰者对玩具的一种玩法。对主宰者来说,这种玩法,或者可以称之为“宠物历险记”  我曾到过未来世界,也曾成为这种“历险记”中的主角,所以当后来,陶格夫妇知道怎么逃也逃不出去时,我很能了解他们的心情。

作为“玩具”,他们不会衰老,孩子不会长大  主宰者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控制这一点,使他们“青春不老”。

十分讽刺的是,青春不老,一直是人类自古以来追求的目标,但等到真正可以享受到这一点时,人类都已沦为玩具了,这算不算是巨大的讽刺?

如果那四个老人,正是陶格的一家(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一点),那么,他们显然衰老了,和现在所有人一样,而且,老得十分可怕,已经到了风烛残年。

这个事实说明了甚么呢?

他们已不再是“玩具”?终于摆脱了未来世界主宰者的追踪?他们已经自由了?还是未来世界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自顾不暇,再也不能控制“玩具”了?

还是主宰者的控制,有一定的期限,现在已经过了这个期限,所以他们开始衰老,那情形就像是人间的玩具,也必然会残旧一样。

在人间,废物堆中,需可以见缺手断脚少了头的人形玩具,陶格的一家,是不是也已到了这种境地之中了?

刹那之间,涌上我心头的疑问之多,几乎无法一一列举,而我相信,陶格夫妇急于来见我,一定和他们这种特别处境有关?

我一面想,一面又上上下下,没有目的地走著,眉心打结,神情忧郁,胡说和温宝裕看到这样的情形,也不敢对我说话。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我的视线又盯住了那份图文传真来的讯息,用手拍了一下纸张:“很奇怪,他们的签名,仍然书法优美,一点不老。”

胡说应了一句:“就算是一个十分衰老的人,要签出一个漂亮的名字来,也不会太困难的。”

我陡然之间,感到了十分疲倦,向他们挥了挥手:“你们走吧。”

胡说欲语又止,温宝裕比较真率,他来到了我的身前,迳直地问:“你在害怕。”

我陡然抬起头来,无法知道我是不是流露出惊恐的神情,但是我知道,自己颊边的肌内,有著轻微的颤动,而且竟无法由意志来控制。

在这种情形下,自然不必否认,所以我用手在睑上重重抚摸了几下,缓缓点了点头。

见我那么坦然承认了害怕,胡说和温宝裕不禁神色骇然  他们自然知道我绝不是轻易会感到害怕的人。

在惊骇之中,他们也不免有疑惑之色。

我知道他们在想甚么,叹了一声:“你们未曾到过……所有生命绝灭,剩余的都被机械控制的未来世界,单凭想像,难以体会这种恐怖。”

(《圈套》并非《玩具》这个故事的另一半,但是却和《玩具》这个故事,有许多联系。不知道《玩具》,一样可以明白《圈套》说的是甚么。但如果知道《玩具》,看《圈套》会更可喜,有老朋友久别重逢的乐趣。)

胡说和温宝裕都表示可以理解我的话,温宝裕提出了我刚才想到过的问题之一,他道:“现在陶格一家人都老了,是不是表示机械人也不再控制他们了?”

我叹了一声,先是自然而然地道:“如果是那样,那倒好了  ”

可是我的话才一出口,我感到十分之不对头,非常的不自在。

我向胡、温两人看去,他们也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眼光,望定了我。

有极短的时间,我思绪又紊乱了起来  刚才说的话不对,可是不对在甚么地方呢?

陶格的一家,如果能摆脱控制,自然应说是一件幸事。可是比较一下他们的情形,就知道不对。

在受控制的情形之下,他们青春不老,男的英俊挺拔,女的美丽动人。两个孩子天真活泼,人见人爱。作为不会老也不会死的人,他们可以说拥有生命所能享受到的一切,Qī。shū。ωǎng。唯一所不能享有的,就是自由。

而如果控制的力量消失,他们迅速地进入了风烛残年,死亡近在眉睫,生命就要消失。当然,他们会有自由,但是对死人来说,自由又有甚么意义呢?

我神色阴晴不定,杂乱地在想著,胡说和温宝裕和我一起相处久了,他们明白我的思想方法。所以就在这时,他们石破天惊地叫了出来:“不自由,毋宁死。”

我已恰好想到了这六个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温宝裕又道:“人人都在不断衰老,他们就算立刻衰老至死,也比别人活得长久得多了。”

我叹了一声:“可是他们的一生都是玩具,都在机械人的控制之下。”胡说同意温宝裕:“最后有了解脱,总是好事。”

我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甚么,因为问题牵涉极广,许多有关人生意义,生命目的,生活方式,人追求的是甚么,种种问题,却牵涉在内,即使只是三个人,如要各抒己见,也可以说上几天几夜了。

我又挥了挥手:“既然找不到他们,只好等他们再来找我  如果他们认为有需要的话,你们走吧,我不会离开,等他们。”

胡说和温宝裕互望了一眼,在那一刹间,我感到他们两人之间,稍有意见分歧,可是一交换了眼色,两人就意见一致了,他们向门走去,门打开,暴风雨已成尾声,空气出奇地清朗,我在门上站了一回,看著他们离去,才转身关上门。

这时,老蔡才揉著眼走出来,含糊不清地问:“好大的风雨?咦,有些人来过?”

老蔡年纪已过古稀,耳聋眼花,所有老年人的现象,在他身上都可以找得到。我看著他,忽然想到,四个老人,衰老程度如此之甚,应该走到哪儿,都惹人注目。虽然他们没有留下甚么线索,但要把他们找出来,也不是甚么难事。

尤其,宵来一夜风雨,海空的交通完全断绝,他们不可能走得太远。想到了这一点,我明白胡说和温宝裕两人临走时交换眼色的目的了  他们自然是去追寻陶格一家的下落了。看来不用我亲自出马,他们会有成绩。

我随口敷衍了老蔡几句,就到了书房中,半躺在一张安乐椅上,设想著白素到了苗疆之后的情形,心中著实盼望白素能明白我的意思,别去强迫红绫做太多她不喜欢做的事,不然,母女二人之间,可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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