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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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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士卒不当回事,但是知道一些内情的领兵将领,却没有他们那么轻松。马扩和萧言那番争执,不少人都看在眼中。这次萧言居然转变了决心,当初死也不肯分散兵马北上警戒,现在却抽出四百人北上接应,就表明马扩当初的担心是很有可能发生的。就连萧言,也在担心女真大军的南下!

对于女真人,大家都没什么认识。可是谁都知道,这是一个以几千兵马起家,在短短时间都击溃了庞大的大辽帝国的一个强悍军事存在!如果他们一旦南下,又将是什么局面,而远远孤悬在北面,正当着女真人南下去路的岳飞他们,又将遭遇什么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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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这次你去,可得接应上俺们岳家哥哥…………你是个闷葫芦,什么事情只管领命就是,也不知道多说什么,你这四百军,缺什么军资器物,想调哪个健将锐士,只管开口,俺帮着你在宣赞面前说去!不要又把什么话都藏在肚皮里头…………岳家哥哥他们北上得实在太远,俺们还得在高粱河这里呆着,一切接应的活计,都得靠着你了!”

张显蹲在汤怀面前,只是嘀嘀咕咕地嘱咐,这小白脸一脸担心的神色只是看着汤怀。萧言终于下令接应岳飞他们,留在高粱河一线的张显牛皋汤怀几人无不喜笑颜开。他们这五人,之间的感情亲厚的外人难以想象。现在虽然死心塌地地奉萧言为主,可是岳飞远出北面古北口一线,孤军在外,几个弟兄无不担心到了极处。

萧言终于抛开心中不快,下令以汤怀统军接应马扩岳飞二人,最兴高采烈的大概也是他们。牛皋还很是发了几句牢骚,以萧言不派他前去接应而不爽。不过萧言自从扫平涿易二州,又独领大军北上燕京以来,明显已经看出威权日重,粗疏如牛皋也不敢当着萧言的面前抱怨。

听着张显在那里嘱咐,汤怀还是一言不发,只是蹲在地上仔细地调校着他那口硬弓的弓弦,挂上了瞄了几眼又摘下,细心地将弓弦收入腰间皮囊当中。张显在那里唠唠叨叨,汤怀就是一声不吭。

张显看着汤怀这个模样,急得一跺脚。萧言和韩世忠今日传唤汤怀到中军帐幕当中领命,汤怀也就这个德行,只是默默拱手领命,一句话也不多说。萧言问他要什么帮手,要调哪些人马只管开口,汤怀却只是默默摇头。

现在得空过来劝他几句,汤怀还是一言不发!

正在张显气恨恨的时候儿,就听见帐幕外头脚步声响,接着就看见帘幕一掀,却是牛皋粗壮的身影夹着一个坛子,手里抄着一个油纸包大步走了进来。他也未曾解甲,身上满是泥水,看来刚刚从高粱河南巡哨回来,听见这个消息就赶了过来,一进来就扯开嗓门嚷嚷:“老怀,你干嘛不让俺跟着你去?你要开口,宣赞还能不答应?俺给你当副手就是了,俺也放心不下岳家哥哥!”

汤怀抬头,看他一言,这才闷声闷气地开口:“女真鞑子南下,你跟着俺去也是没用,还是指望宣赞大队接应。女真鞑子不南下,你跟着白跑一趟干什么?反正俺去了,总是保着岳家哥哥囫囵回来就是,其他的还多说什么?”

他这个闷罐子,一次说这么多话,已经算是破天荒了,看来这些话在他肚子里头已经不知道盘算了多少遍。韩世忠向萧言进言挑选汤怀领军却接应岳飞,这个在行伍当中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老丘八果然是识人。此次接应任务艰巨,万一女真南下,既要确保接应上岳飞他们,又要及时将消息传回来,非沉稳之人莫办。牛皋这等粗疏性子不用说了,就连韩世忠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剽悍轻锐了一些,不见得到时候就能沉得住气,而不是豁出去厮杀一场。

张显和牛皋对望一眼,牛皋苦恼地放下手中东西挠挠脑袋:“岳家哥哥看来是觉着女真会南下,不然也不会跟着马宣赞北上。他就是这个脾气,哪位危险吃重就要在哪里!俺们兄弟几年,哪次他不是这样?…………可是萧宣赞本事更大,瞧瞧宣赞立下的那些奇功,砍了俺的脑袋也干不出来!宣赞却说女真不会南下,俺也不知道信谁…………宣赞这次挑老怀去接应岳家哥哥,俺是乐得心里面开花。可是又琢磨,这是不是宣赞认为岳家哥哥是对的?女真人不用说是厉害的,和辽人俺们都见过阵仗,不软!能把辽人打得这般灰溜溜的要死不活,女真人自然是强,他们南下了,宣赞怎么办?老怀和岳家哥哥的安危…………宣赞他想要燕京啊…………俺瞧着,俺们大宋的这些官儿宣帅还有这个那个鸟相公,也都想要这个泼天的大功哇…………”

牛皋这粗壮汉子越说越是皱起了眉毛,直大汉难得动一次脑子,面对的却是这等纠缠不清的问题。三方几面,纠缠其间,围绕着燕地风云各有各的心思。而萧言却要在这等风云当中奋力出头,最后的焦点,还是着落在燕京雄城上头。萧言到底是要燕京,还是要这大局,要这些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到现在的弟兄们?谁也没有把握。

“…………女真据说只有六千,还要追那个辽人鸟皇帝,万一南下,分兵而来的不见得多到哪里去。宣赞抽了六百兵出去,这六百兵俺们都知道,能打能熬。岳家哥哥不用说,那马宣赞俺瞧着也是好汉子,绝不会轻易后退的。从北面到高粱河,地域广大,纠缠女真鞑子一阵总能做到。宣赞是不是就准备舍了这六百兵,只是要燕京城?毕竟辽狗撑不了多久了!瞧着他们不敢越过高粱河挑战,就知道他们没有决战的心思!那个鸟萧干大王,打的还是走他娘的主意。有这么几万兵,不管投到哪家,还不是高官厚禄?这大功,萧宣赞就舍得?”

牛皋直愣愣地就将只是在诸将心中萦绕的念头的讲了出来,全军当中,大概就是他想明白了就敢说出口。复燕大功,实在是诱惑力强到了极点。先到者王,女真人能来的兵不多,先占住了燕京,稳住了脚步,女真人不见得会来挑战十几万的宋军,毕竟还有一个什么鸟盟约在。也许剽掠一阵,看没有便宜,就会退走。

萧言分了人马出去接应,虽然表明他现在也倾向于女真人会来占便宜。可是到底是不是准备牺牲这六百人遮护住自己大军侧翼一段时间,好让他直取燕京,成就大功,稳住他在大宋的荣华富贵一途,谁也不能铁口直断!

张显和汤怀都抬头盯着牛皋,牛皋也知道自己说得多了,闭紧了嘴一句话也不再多说。三人只是面面相觑,帐幕当中,一片紧绷的气息。

半晌之后,张显才低声骂了牛皋一句:“牛蛮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牛皋脖子一挺,想说什么反驳的话,最后还是低头,低声嘟囔:“俺也不过是一说,俺也不信,萧宣赞会舍下岳家哥哥和老怀他们,去要什么直娘贼的复燕大功!”

张显气得喝骂声音更大:“牛蛮子,你还嚼什么蛆!这些话要是入了宣赞耳,你想想是什么罪过!”

两人争执当中,汤怀已经缓缓站起,看了自家兄弟一眼,又低下头来:“既然跟随了宣赞,俺们就不要再置疑宣赞了…………只是尽自己本分就是。宣赞一路,也没让俺们失望过!”

他向来话不多,不过闷罐子一开口,往往就是最有分量的话语。三人对望,都想起一路过来荒村被擒,涿州历险,袭杀女真使者,独闯辽人大营,混涿州城…………种种桩桩,萧言带着他们干下的惊天动地的事业。这个初遇时候眼泪汪汪的小白脸,竟然已经带着他们几个泥腿子敢战士走了这么远,成就这么多。眼前就已经是高粱河,燕京就在不远处。而岳飞想必此时,也已经踏足在古长城之上,听着长城以北的朔风呼啸,成为百年以降第一批这华夏藩篱的戍守战士。男儿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不管萧言打算如何,大家也只是有死而已。

自从投军以来,大家就没想过再做蓬蒿之辈,萧言已经带着他们注定将载于这场宣和四年的宋辽女真三方的战事史册当中,其他的,又何必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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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幕之外,萧言和韩世忠也萧然而立。两人身边都是从人寥寥,披着斗篷,毫不起眼。本来也只是打算来看看汤怀,看他在出发之前还有什么要求的。却没想到,听到了帐幕当中这么一席话。

萧言独立夜空之下,只是默然不语。韩世忠在他身侧,看着萧言侧脸,低头并不说话。燕地转战数月,日日在风刀霜剑当中过活,萧言脸上,也有了风霜之色。脸上原来在平和的现代社会显得柔和的线条,现在也渐渐刚硬,有棱有角了起来。

眼神当中,常带着的一些不正经犯坏的神色,也越来越淡。

也许连萧言自己都没觉的,他的思维方式,行事处置,也越来越象这个时代的幽燕之地的一个枭雄人物了。

自己最想要的,还是燕京。

张显牛皋他们,多少看到了自己眼前处境的一部分。却不知道,自己现在表面风光,但是背地却是有着无限的风险。只有拿下燕京,才能真正稳固自己在这个时代的身家地位。才能让自己在将来的岁月有所作为,能够挽此末世天倾!

自己终于决定直面女真可能南下的威胁,抽调自己本来就不多的人马北上接应岳飞他们。自己也毫不怀疑,岳飞他们面临着女真可能南来的大军的时候,会拼死血战到底,给他们这一方面有应变的时间。

而大宋上下,会怎样应变呢?

谁会愿意出动自家军马北上,去干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而将复燕大功,轻轻松松地让给别人?

刘延庆是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的,老种这老狐狸,同样不会干这种事情,而自己呢?就会选择北上迎敌这条路么?

还是就利用岳飞他们可能争取到的时间,不管不顾,直下燕京?

只要拿下燕京城,女真他们,也不见得能在幽燕之地能够翻盘,也许就是劫掠一番走人。可是岳飞他们,就完了…………

可是也让女真他们,看到了大宋到底有多软弱,对于他们背盟破口而入,竟然不敢抵抗…………四年之后,他们也许将如历史上一样继续南下,将这中世纪最为繁华富丽的华夏文明淹没在血海当中,接着就是持续一百五十年的野蛮毁灭文明的历史,直到华夏的最后一点元气丧尽,虽然最后仍然艰难的复兴,但是这个文明,又失去了多少,错过了多少!

韩世忠只是看着萧言脸上神色变幻,到了最后,萧言只是悄悄做了一个手势,带着身边从人,无声地退开,让这三兄弟自己互相道别。

等走得远了一些,韩世忠才似笑非笑地看着沉默不语的萧言:“宣赞,俺们还是专力于燕京?”

萧言默默地回视了他一眼,勉强笑道:“我们不过是预备万一么!女真不还是没南下么?当然专力于燕京,大军一到,会攻幽燕腹心之地,泼韩五,别辜负了我的期盼!”

韩世忠哼了一声点头,抱起了胳膊,看向远处:“…………萧干已无战心,燕京不足取也…………俺可确保,只要大军齐动,俺一定能替宣赞率先杀上燕京城头!”

他闭紧了嘴唇,只是呆呆地看向北面远处。

风突然大了起来,天上繁星,突然黯淡下来,却是无数团乌云从天边翻滚而来,在远处堆积。营地当中,战马嘶鸣声音突然变大,惊惶不安地跳动。战士们四下奔走,在马厩张开油布,钉牢帐幕。点派哨探巡视的号令声不断传出来。谁都看得出来,一场暴雨将至,席卷这幽燕大地,将山川大地笼罩在一片晦暗当中。这等雨夜,正是摸营征杀的好机会,哨探要加倍地派出!

天边乌云当中,一道道闪电露出了狰狞的形容,将天地映照得明灭不定,风越来越大,掠过衰草,只是发出凄厉的呼啸声音。萧言所在大营,隔溪而对的轻重骑军,都已经肃然无声,各安其位,不怕水的蔑缆牛油火把在寨中四下猎猎舞动。战士卸甲的也重新披甲,枕戈待旦,巡营的军官也已经出动,四下巡视,提醒每名士卒提高警惕。

大风将站在营地一侧,看着麾下老卒井然有序行动的萧言和韩世忠的斗蓬高高掀起,只是在身后猎猎响动。沉闷的雷声,隐隐从远处传了过来,似乎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底。

这大概是幽燕之地,最后一场狂风暴雨了吧?

转瞬之间,自己已经面临着这个时代最大的一场挑战。更让人觉得郁闷的是,自己他妈的虽然殚精竭虑,提心吊胆,却偏偏还乐在其中,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随着这场将来的暴雨在呐喊沸腾!

他妈的,老子是不是本来就是这个时代的人,只是做了场梦,在一千年后过了二十六年,读了十几年书,泡了七八个妞,打了几十场架,这场安闲平和的梦实在太过无聊,所以自己醒了,回转了这幽燕之地?回转了这千年之前?

韩世忠抱着胳膊,容色如铁,只是恨恨地看着在北面堆积起的乌云闪电,他突然喃喃骂了一句:“直娘贼,俺嗅到了,女真鞑子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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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闪电当中,古北口倾欹的长城烽火台上,闪电将岳飞和马扩披甲的身影映照得忽隐忽现。

这场雨势,比夏季的雷雨似乎来得还要大,自是劈头盖脸地浇下来。

两个大宋年轻英武的军官,只是挺立在这古长城之上,一道道闪电,似乎就是在他们眼前飞舞炸开。每一明灭,就映出了长城以北的山川大地,过去千年在这条防线发生的无数场惨烈战事,似乎就随着这场暴雨扑面而来。

岳飞提高了嗓门儿:“俺们哨探的小队,都放出去了,这场大雨,只怕是要吃些苦头。俺最担心的不是这个,雨势这么大,秋雨又不比夏雨,只怕绵延的时间长,传讯通报都要大受影响,万一女真鞑子趁雨潜越,不要让俺们错过了!”

马扩回头看看他,雨水不断在他脸上滑落,此等艰苦环境,马扩却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汴梁沉浮几年,这等边寒戍卒的日子,才是他真正渴望的!

“岳家兄弟,你的意思是?”

岳飞一擦脸上雨水,笑道:“俺们守这老营,也没意思了。这等天气,哪里还能起居间联络的作用?不如俺们各领一哨,也出去巡视拉倒!看女真鞑子会不会趁着暴雨来凑这场热闹!”

马扩还没说话,就看见在他们身后,手足并用地爬上来一个人影,正是跟着他们一起过来吃苦头的方腾。他身上衣衫已经破破烂烂了,裹着一领斗蓬,给雨水浇得透湿。爬上来也不答话,只是仰头看看肆虐的天气,看看这暴雨闪电中的长城内外景象,欢呼一声:

“痛快!汴梁金明池畔,哪能看到这番景象?俺们大宋,不见这长城景象已有百年,这才忘记了秦风汉韵,忘记了咱们祖宗在边塞的开疆辟土,才有子孙的今日!汴梁富丽,足可亡国,但愿官家,能来此地看看!”

岳飞和马扩都是会心一笑,方腾这个汴梁子,这些日子相处,已经大是让人刮目相看。脑子灵,在军务当中也多有中肯建策,而且能吃苦,能放下身段,宛然又是一个萧言。谁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历练出来的。

方腾回头看看他们,笑道:“准备出去了?如此暴雨,正是女真鞑子潜越之机,居中反正也收不到通传回来的消息,下官巴巴地赶过来,就怕你们两位将我丢下。这长城,下官一个人可守不住!”

岳飞唿哨一声,振臂大喝:“走!看看女真鞑子敢不敢来!俺们就守在这里,也准备死在这里了!”

言罢,他掉头就下了烽火台,并不回顾。马扩笑笑,对方腾拱拱手:“方大人,就跟着俺一路巡哨吧,俺怎么也护得大人您安全…………”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还是朝南望了一眼,心中低语:“萧兄哇萧兄,你看到了这北面堆积的乌云闪电么?你的选择,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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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闪电当中,同样将一大队蜿蜒在山路之间的人马身影映照得忽隐忽现,也照亮了远处盘旋在山顶的长城痕迹,一座座烽火台空荡荡地戍守在这里,仿佛在等待着千年前这里戍守的汉家战士归来。

这一大队人马,足有数千之数,不打旗号,纯是骑军。其间数百留着金钱鼠尾,带着皮帽的粗壮战士更是一人双马,挎着巨大的弓袋,只是低头策马向着南面疾行。山路崎岖,大雨倾盆,也没有放缓他们前行的脚步。

这队人马居中的,正是董大郎高大的身影。

他没有披甲,只是裹着斗篷,眯着眼睛看着前头景象,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念叨着些什么。

后面突然赶上来数骑,当先一人,正是那银可术,他也没披着表示身份的金甲,和身边女真战士一样皮袍皮帽,手里还拿着半张泡得稀烂的胡饼,大口大口地嚼着,赶过来只是漫不经心地招呼:“前头就是古北口?这就是汉人当年修的长城?果然好大气魄!”

董大郎回头,忙不迭地恭谨行礼:“辛苦相公了!跟着俺们一起吃这辛苦,前头就是古北口,上面正是长城,过了此处,就是幽燕之地!”

银可术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俺们女真好汉子,这点辛苦算什么?没吃的也能追敌几百里,更别说现在什么都不缺!…………这汉人长城,当真了不起,真难以想象是人力所能修建出来的…………只不过…………”

他嗤的一声冷笑:“…………没有健儿戍守,关塞再坚固,又派得上什么用场?”

银可术丢掉手中胡饼,目光如电,猛地挥手:“破口!”

第一卷 燕云乱 第096章 天下之雄(一)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山谷当中,雨雾弥漫,对面数十步之外就难以分辨。雨势虽然小了一点,可仍然是淅淅沥沥地落个不住。秋雨如油,浇得山路湿滑到了极处。

岳飞带着二十余骑,只是牵着马一步步地在山道当中走着。大家都是浑身湿透,头盔都掀在了背上,只是挣扎前行,岳飞走在最前头,步履稳健,只是警惧地四下打量。

古北口既然称为口,关塞就卡在两山之间通道当中。这个关口,正是直面北安州最近的关口。

卡住了通往幽燕平原的道路,关口两侧,都是逶迤燕山。山上绵延的长城,虽然无人驻守,可是只要卡住了古北口关塞,女真人马就是要南下,就算他们辎重少,也没法牵着马爬山爬城,也只能从古北口破口而入。

女真人要是从其他地方破口,这个时间就是来不及。到时候,只怕燕京城都已经打下来了,他们来也是白跑一趟。现在情势,就是谁先得燕京,谁就先掌握了这幽燕之地!

马扩岳飞他们这二百骑,也知道要是女真大军围攻,古北口是守不住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提早哨探发现对手动向,尽可能的在这里拖延住他们的脚步,同时将消息尽快传回高粱河老营那里,给后方尤其是萧言有应变的时间。正因为如此,发现女真南下形迹的时间越早越好。

昨夜如此大雨,今晨雨雾又起,对面动静几十步外就难以分辨,正是兵家潜越破口的大好时机。岳飞马扩再也坐不住,各自领了一哨人马远出哨探,尽早发现敌人可能出现的形迹。

岳飞自己领了最重的任务,在古北口外最宽阔的一条的山道当中向北而哨。

半夜下来,他身后兄弟,一个个都已经走得人困马乏。

健马不安地摇着脑袋,虽然口中衔着枚木,可仍然喷吐着重重的响鼻。人马口中鼻中,都喷吐出了长长的白气。不论人马,被晨风一吹,都冻得身上筛糠。随马扩岳飞他们北来的人马,也是一半胜捷军,一半神武常胜军。这些常胜军降兵还好,习惯了幽燕天候,也一向衣食不周,吃惯了苦头的,跟着岳飞前行只是一声不吭。胜捷军战士却有低低的牢骚声发出来了。

他们胜捷军虽然都是在陕西诸路精心挑选出来的战士,西边和西夏人作战的条件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了,可是自从被选出来当了童贯的亲兵,童贯蓄养他们的条件却是加倍的优厚,很是享了一两年的福分,多少有点骄横之气。要是一个服气的统帅带领他们,那没话说。萧言当初率领他们,战必当先,又立下了泼天的大功,这些胜捷军对他是奉命唯谨。

马扩是老西军,又是宣帅府赞画,更是官家赏识的军中青年才俊,带领他们北上那跟随就是。现在岳飞带他们出来哨探,却未必能镇得住他们。

岳飞出身,其中有些当初跟着萧言抢下涿易二州的胜捷军战士也知道大概,河北敢战士出身,他们兄弟五个人最先和萧宣赞结识。一年不到之前,还是河北西路的泥腿子,兄弟五个军龄加起来都不见得有其中一个胜捷军战士长。不过沾了萧宣赞没有班底,拿他们当嫡系的福分,这个岳飞就一下提拔到了神武常胜军副都虞侯使的位置!

岳飞形貌,也不见得能让人望而钦敬。个子不甚长夫,面貌朴实,毫不出奇。眼睛上面还带了一道箭伤,略略地显得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岁数连二十都不到,虽然气度天生沉稳,举止肃然,在军中也是吃苦在前,休息在后,可是让这些老卒们要心服,岂是这一点就足够!

“…………俺们算是守口老营,坐在关内等消息就是,轮到俺们出发哨探,那没话说,犯得着全部拉出来淋得透湿?关口那里,现在就几个病卒在那儿,要是给鞑子抄了后路,咱们就干脆一直向北吧,三两年后,再绕回大宋去!”

“俺们命苦,跟着北上,当兵吃粮,听命行事也是本分,可不能拿人当牲口使!吃干粮睡野外,古北口关塞虽然残破,可是好歹能挡点雨,也能烧口热汤水。好不好歹不歹,一声令下就全部拉出来!俺都拉了几天的肚子了,回去也躺倒算俅!”

“虽然副都虞侯了,巡过几次哨?得过几个首级?俺们还没说什么…………王太尉不用说了,就是萧宣赞当日领着俺们,也没这么使唤俺们的…………”

这些抱怨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岳飞听到。常胜军士卒不敢开口,都交换着眼神,看岳飞如何应对。

岳飞当然将这些抱怨声音都听在耳朵里头了,也不过是在心里头一笑,一团神还是全部贯注在雾蒙蒙的前方。

要让这些老卒锐士心服,不是靠的言谈军法,而是靠为将者的本事。萧言已经将地位给了他,而自己能不能遂平生抱负,也只有靠的是自己!血战易州那场战事自己没有参加,已经是生平憾事。现在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他岳飞到底是不是盼着女真鞑子真来,好一展自己的本事!

看着岳飞身形不动,连头也不回一下,只是一步步地朝前。后面看抱怨无效,也只有跟着。发牢骚是当丘八的天生的权力,也不过就是发发牢骚罢了。

透过蒙蒙雨雾,前头突然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声响,似乎也是马踏在烂泥的里头的声音,但是竖起耳朵仔细听,似乎什么都没有。

这雨后雾气,将岳飞年轻的面庞不知不觉地已经沾得透湿,连眉毛上都是露水。一滴滴水珠在头盔上凝聚成形,只是悄没声息地滑落。

岳飞僵在那里,只是用尽全部精神向前探听。

跟在他身边的骑士是神武常胜军中,当日也是郭药师身边的亲卫骑兵。看岳飞如此形容,也勒住了马,身边十余名岳飞这副都虞侯使的亲卫们也纷纷都停住脚步,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这年轻的将领,又听到什么响动了?大家伙儿还什么都没发觉呢!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可是在燕地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跟着郭药师见识过十几场气战的老兵。这个河北泥腿子出身的新领军将领,难道还要比他们更耳聪目明不成?

就连岳飞,也不能确定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他的战阵经验,也的确浅薄得近乎没有。可是有些人,天生就应该出现在两军之前的。这战阵上的经验没有,可是有些感觉,却是天生!

透过无边无际缓缓在山谷当中滚动的雨雾,他僵在那里,似乎就听见了百余骑的一支先头部队,看不清面目,同样小心翼翼地在向前摸过来,每个人腰间撒袋都是装得满满当当的,露出的箭镞的尾羽,都沾满了露水,雨水将每件甲叶都冲刷得干干净净,在这清晨中闪动着直渗入人心底的寒气…………

女真人来了,女真人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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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后头的胜捷军将士看着前头立定,纷纷也勒住了马。岳飞未曾回头,他们探询的目光就朝前头望去。跟在岳飞身边的常胜军士卒回头过来,朝着他们探询的目光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马扩大家是领教过的,胜捷军不用说,知道是西军之雄。就是常胜军降卒,也知道他跟着萧言一路杀到了易州,几百对三万,击败了萧干。要是马扩这么一副做派,大家说不得就要提高警惕了。现在这个年轻的说不的的萧言嫡系,也没什么资历,更没什么战功,突然勒马在这里做一副深沉状,大家都没听到响动,吓唬谁啊,卖弄你警惕性高啊?

当兵的第一怕领兵的人贪生怕死,那时节大家也没什么出力死战的精神。第二就是怕领兵的装模作样,拿当兵的气力精神不当回事,使唤得大家团团转。战阵上,休息得好一些,体力保留得多一些,就是活命的本钱。

为大将之人,要明白当兵的最怕麻烦多,出兵作战,每天行军扎营,每夜轮流值哨,加上各种各样需要人力的事情,已经将人折腾得半死,能多休息一点是一点。这既要蓄养士兵锐气精神,又不能过于放纵他们,这当间拿捏,就是本事。非得深通军心,而且素有威望的大将不能做得举重若轻。

岳飞自然现在离这个标准差了十万八千里去。大家伙儿出戍这么远,已经吃足了辛苦。冒雨出巡半夜,已经累的够呛。就怕岳飞这个时候还要装模作样,让大家做这个做那个。安安静静的谷道,突然僵在这里不动,以为摆出警惕性高的样子,就能让大家心服?

笑话嘛…………

这个时候胜捷军和常胜军军士卒们都是有志一同,就差对着翻白眼在背后表示大家的不满了。常胜军士卒不敢多说什么,一个胜捷军小军官却大大咧咧地开口:“岳都虞侯,大雨才过,就算是骑军,这个时候也会稍停,战马轻捷,可辎重却跟不上!有敌人也在休息等地面稍干呢,俺们冒雨出巡,再不至于碰着什么,眼瞧着就要哨出来二十里了,还是早点回转,让弟兄们将养一下气力,两三个弟兄跑肚,也跟着出来,忠勤是不用说了,也求岳都虞侯也多体恤一下弟兄们!”

他的声音不小,在谷道里头显得闷闷的,传出去好远。岳飞正全神贯注地捕捉着远处的微小响动,在反复确认那点在心头不断闪动的危险感觉。如果他是韩世忠,这个时候只怕已经大喊出来,带领手下做好战事准备。可是他偏偏没有韩世忠那十几年的戎马生涯,他也不敢确定,自己对危险的噢觉,到底准确与否!

随着那小军官的声音,对面微小到了极点的响动声音,一下就全部消失。但是那种让人汗毛直竖的感觉,却越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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