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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3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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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敏的心腹幕僚吕存中在人群后面看着,郁闷的叹了一口气,却什么也没法说。谁能想到他们当日随吴敏盛气而临河东,现在却要在一个粗鄙无文的武臣辈面前卖好!
周遭河东路文臣,今日送别,虽然都存着见好于韩世忠的心思。不过看到吴敏在韩世忠面前如此谦抑,人人也都忍不住神色有些尴尬。
唉,怎么就让武臣辈爬到头上来了?
周遭气氛有点古怪,吴敏却是神色自若。看着韩世忠还是一脸的诚挚。
韩世忠笑笑,朝着吴敏抱拳:“多谢安抚,后路之事,就全托付于安抚了。某帅健儿北上,只要后方接济得上,几千女真鞑子,不足平也。”
吴敏沉吟一下,示意韩世忠随他并骑前行几步,离开诸人。压低了声音道:“良臣,为何如此急于北上?现下燕郡王初领东府,朝中波荡。女真军马南下,还不知道在朝中要生出何等样的变数。良臣但领军马,坐镇太原府,一则以待燕郡王号令,二则为燕郡王支撑,岂不是两全之策?”
不管是神色还是语气,此刻吴敏都是诚挚万分,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宛然就是燕郡王萧言多年心腹,韩世忠多年知交好友的模样。
韩世忠看了吴敏一眼,心下也有些吃不准这位吴安抚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了。
真的是准备横下一条心,就站到萧言这条船上了?
吴敏所言,自然是甚为稳妥。韩世忠此前也真考虑过遣一军北上与岳飞汇合。自己坐镇太原,一面为岳飞后殿,一面随时准备支撑萧言在汴梁朝中地位。
可转瞬间他就想得明白,女真大敌,临阵之事,岂是三心二意就能确保打赢的?萧言和神武常胜军地位,就是靠着一场又一场胜利支撑,才走到现在的。只要能将南下女真鞑子干净利落的扫平,那就是对萧言最好的助力!
还有些话却是不能对吴敏说的,云内诸州,现在还不是萧言的基业?而且比起河东掣肘更少,更方便展布经营。边地民风强悍,有马有人。只要军资跟得上,再扩一两万能战之军都扩得出来。自家的基业,岂能让女真鞑子肆虐?更不用说萧言还有一个心爱内宠,现在被隔绝在应州,存没不知。在不影响全局的情况下,怎么样也要想法设法的将她救出来!
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韩世忠的手痒了。
男儿功业,但在马上取。归宋以来,神武常胜军起伏辗转,竭力应付。虽然在萧言的照应之下,终于走到今日。可哪里有当日在燕地与多少强敌马上争胜来得爽快?
就好好的厮杀一场罢,让整个大宋,都知道神武常胜军威名来之不虚。让整个大宋,都知道燕王有此强军在手,谁也动摇不得!
萧言竭尽所能,保全这支强军,壮大这支强军,就是为了在沙场厮杀征战的!
只要胜利,则不管朝局多么微妙,不管多少人对萧言,对神武常胜军有何等样的心思,都不成为问题。想必燕郡王在汴梁,也是如此期盼!
韩世忠对吴敏笑笑,淡淡道:“但为军将,保境安民,遇贼即讨就是本份。神武常胜军本镇边地,前因多故,才不得不入镇太原府。此刻有敌,如何能不回镇?这也不用等什么号令…………若韩某现在还守在太原府不肯北上,才是罪过。至于安抚好意,韩某心领就是。朝局自然有燕郡王把握周旋,安抚坐镇太原,但能将朝中消息,及时传来,韩某就感激不尽。若是中间耽搁错漏了什么,影响了军务,想必安抚也不愿意看到燕郡王追究下来罢…………后路之事,就全拜托安抚了。”
韩世忠一番话,隐隐带着威胁。现在老子北上,你坐镇太原。要是想在后方耍什么花样,到时候却有你好看!
吴敏干笑一声,拱手道:“良臣说什么来,后路之事,全在学生。难道学生还要给良臣你画十字么?汴梁但有什么消息,学生定然尽快知会于良臣,军国重事,学生如何敢轻忽?”
语意神态,竟然都是再驯顺不过。俨然就是韩世忠下属。对于吴敏居然能做到这一步,还神色自若,韩世忠这些时日,都佩服得很。
放在往常,闲着也是闲着,韩世忠还有精神与吴敏周旋一番。现在却满心思都是即将到来的战事,再不想多说什么。朝着吴敏拱拱手:“既如此,韩某就请行了。他日得胜,再问安抚讨杯得胜酒吃。”
吴敏洒然一笑,也拱手答礼:“祝良臣此去,旗开得胜,灭此朝食。”
韩世忠哈哈一笑,又朝着送行文武一礼。用力一摆手,在外策马侍立的亲卫顿时摆动旗号。号角声顿时呜呜响动起来,接着就是闷雷一般的催军鼓声擂动。
数千军马,整齐的呼喝一声。领军军将,全都大呼:“起行!”
钢铁洪流,顿时在诸人的目光当中涌动起来。兵甲森然,杀气弥漫,旗帜猎猎,直指向北!
数十亲卫,簇拥着韩世忠,卷起雪尘,向着大军疾驰而去。马健人雄,几十领血红的披风在一片银白当中飘扬舞动,马上健儿无一人回顾。如此雄健出兵之气,如此干脆利落的大军起行,河东路文武相顾叹息,有此强军北上,河东无忧矣!
吴敏含笑看着韩世忠远去,半晌之后,才策马回头。与送行文武招呼几句,便各自回城而去了。吕存中紧紧跟在吴敏身后,脸色铁青,走了半晌,似乎觉得韩世忠再也听不到他说话的时候,才压低了声音,低声对吴敏道:“此次战事,朝中必有变数!安抚,岂能久为这等武夫凌辱?”
吴敏环顾四下,从人知趣的散的远远的。他才沉着脸低声道:“何出此言?”
吕存中冷冷道:“神武常胜军北上击破女真,自不必说了。若然不敌让女真鞑子深入河东,朝中岂能不对那南来子发难?安抚居于河东,正可左右逢源。岂不是安抚的机会?”
吴敏神色比身周的天气还要冷:“临战之时,岂能盼着大宋王师致败?存中,请勿复言!”
吕存中却丝毫不以吴敏态度为意:“武臣窃据权柄,才是国之大祸!但求女真此次南下势大,击败了神武常胜军才好!国本若固,则女真癣芥之患,又直得什么?”
吴敏策马而行,就像没有将吕存中的话听到耳中一样。
吕存中年轻气盛,吴敏宦海沉浮久矣,想得却没有他那么简单。
神武常胜军固然可畏。可是离开萧言,却什么都不是。谁知道这南来子会做些什么?谁知道他会拿出什么手段来应付此次女真突然南下引发的变故?
一切都要再等等,再看看…………
此刻军情,应该早到汴梁了。那南来子,又将如何展布?
第二卷 汴梁误 第212章 北上(二)
勾注山下,雁门关前。
一队队轻骑,从雁门关堡寨体系当中驰出。队伍前头,一面面旗号舞动。这些旗号渐次汇聚在一处。就成了上千人马汇聚而成的钢铁洪流。
韩世忠在太原府点兵起行,岳飞同样在雁门关外点齐北上军马。
此次雁门关外集兵,纯然都是轻骑。一人双马甚而三马。精骑四个指挥,千人以上。未用一个辅兵民壮跟随。雄俊战马千余,驮马走骡近两千。
骑军阵容比起步军浩大数倍,数千人马齐集一处,大有无边无沿之慨。雁门关左近山道本来就不甚开阔,看起来似乎已然将左近山道塞得满坑满谷。人喊马嘶之声连成一片。连空中舞动的雪花,似乎都在避开这从山道中升腾而起的雄健之气。
但是有为男儿,侧身其间,焉能不慨然有封狼居胥之志?
这样可以在大雪苦寒天气起行,在绝域之地追亡逐北,一日纵横百数十里的轻骑集团。这个时候,在大宋也只有神武常胜军能拿得出来了。经过灭辽一战,又将云内诸州搜刮一番,加上在燕地在河东这些时日的经营。神武常胜军中所拥战马驮马,怕不有万余匹之多。而且还能源源不断接济。神武常胜军也几乎都是西北男儿与燕人居多,马性精熟的汉子一抓一大把,骑兵会战也打过。
要装备有装备,要经验有经验,要锐气有锐气。说神武常胜军此刻军势恐怕还和西军整体上有点距离,可是骑军已经是绝对盖大宋第一,西军远远要瞠乎其后。
就算碰上号称满万不可敌的女真鞑子,神武常胜军中这些马上健儿,也没什么好鸟怕的。
十余骑健马,飞也似的从蜿蜒山道上驰下。当先一匹高头大马,奔驰山道,如履平地。比起其他战马都高上一头,通体纯黑,有若一道黑色闪电也似。其他座骑虽然也是上好烈马,却没有一匹敢稍稍抢前。
这座骑自然就是已然闻名神武常胜军全军的黑龙,马上之人,自然就是雁门关主将岳飞岳无敌了。
上千骑士,数千坐骑群集的所在。本来颇为热闹。
骑军不比步军,不需要那么严整——(以步兵方阵的纪律性来要求骑兵,那是几百年后拿破仑时代的事情了。法国人为了弥补本国骑兵素质不如英国俄罗斯波兰甚而埃及马木留克骑兵而发明出来的战术——奥斯卡按)
韩世忠点兵北上,阵容肃烈,见者凛然。而在雁门关前,看起来就散漫了许多。骑士们或者在调整马具,或者在捆扎驮马上的干粮军械。收拾停当了也凑在一起大声说大声笑。军容也不见得严整到哪里去,身上裹扎形色各异,怎么觉得舒服怎么来。就是所用军械也给或裹或扎得面目全非。加上几千匹坐骑的嘶鸣之声,山道里面热闹得跟一口沸腾的大锅也似。
看见岳飞策黑龙在亲卫簇拥下盘旋而下。这喧闹之声就戛然而止。这些骑烈马,操硬弓。寥寥几骑就敢远出硬探数十里。集结大队就敢吊着上万敌军或侦察或骚扰,性子又野又烈又悍的神武常胜军轻骑菁华,顿时就老实许多。就连数千健马,嘶鸣之声似乎都小了许多。
原因无他,厮杀男儿就服好汉子。论本事,岳飞古北口孤军苦战。一人一骑突围之际,杀得女真鞑子前不能挡,后不敢穷追。马上厮杀,足有一骑当千之概。神武常胜军上下万余正军,悍将不少,谁也不敢说能盖过这岳无敌!就连有人半开玩笑的动问当日西军当中也是勇名冠军的韩世忠,两人之间高下如何。韩世忠也只是笑着敷衍了过去。
本身本事如此,而岳飞身为上官,立身又正。对下属是什么要求,对自己只有加倍更严格。官至横班,位至万军之上。不迷声色,不贪器用。衣甲军械书箱之外,全无他物。凡战则当先,赏赐则归下。虽然对军纪要求严厉得近乎严苛,可全军上下,人人心服口服。但领责罚,也没人会出一声怨言。
人人私下里只是感叹,燕王就是燕王,在草莽中也能拣拔出岳无敌这等人物!
岳飞一现身,这千余健儿人人屏息。牵马站定,只是等着岳飞到来。
岳飞驰至,勒住黑龙。目光扫过,如剑如电。为他逼人目光一刺,只让人觉得背脊一寒,忍不住站得更直一些。
这几日当中,南面汴梁发生的大事也终于传到了雁门关这里。全军兴奋激动自不必说,和太原城中是一般的气象。岳飞却反而更沉默了一些。却加倍的忙碌了起来,全身心的都投入在军务当中,以应对云内女真鞑虏入口的军事布置。
甄六臣所领入寇河东的军马,一声号令之下就全军赶来雁门关投降。一场边地有警,州县陷落的闹剧,就此烟消云散。其间精锐,选而充实雁门关驻军。其他人等,都派军将领着去代州太原等地整练去。顺便报个捷什么的——只不过现在从河东到汴梁,已经没人关心这所谓复辽军侵入河东,攻陷大宋州县的事情了。
复辽军这边稍稍善后,岳飞马上就拣选精锐。挑选轻骑,准备率尔北上,间道直抵应州。应州若是不保,则骚扰女真入寇军马,拖住他们南下步伐。掩护大军北上在云内诸州展开。应州若是还在掌握之中,就协助郭蓉死死守住这等要地。让女真军马南北不得呼应,说什么也得让数千孤军深入的女真鞑虏丢一大半下来。
在他的号令之下,雁门关驻军立刻紧张的动作起来。更有一番出力自效的心思在内。现在萧显谟已然为燕王!不少人都知道应州守将正是和萧显谟有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那位郭药师的女儿。少不得将来也是一个王妃——虽然未来王妃以女儿身份出来领兵打仗实在有点那个什么。
岳飞选轻骑先期北上,正中下怀。援应应州成功,遏住女真鞑子兵锋不说。救下将来王妃,是多大的功劳情分?在燕王心目当中,从此就是嫡系当中的嫡系!应点军将,兴高采烈。留守诸人,人人眼红。
岳飞立马军前,目光扫过。千余健儿,迎向岳飞的眼神,人人火热,恨不得岳飞马上就下令,立即出发,不眠不休,一直杀入应州城中!
跟在岳飞身后一名军将,却正是甄六臣。虽然他是所谓复辽军中有数大将,挂了号的酋首。不过现在这复辽军的烂事,人人都心知肚明。谁还会当一回事。他云内河东转了一大圈,更长于苦寒之地,老于军事。就是岳飞也要借重他的经验。所以就将甄六臣留了下来随军。不过在岳飞这里,就没什么情面好讲了。甄六臣没了领兵之权,只能为一亲卫备顾问之责。甄六臣经过忧患之人,哪里会在乎这些权位,唯一关心的,就是岳飞什么时候挥军北上,将应州的大小姐救出来。
让甄六臣足堪欣慰的就是,岳飞在这上头没有放松半点。这几日操持出兵事宜,近乎不眠不休。几个亲卫跟在他身边都熬垮了,站在那里都能睡着。岳飞却还是一条条号令发出去,一项项琐碎事宜都照应到。只是脸颊显得越发的瘦削,除了军务上的事情,话也越来越少。
今日随岳飞而至,看着千余虎贲齐集。士饱马腾,人人昂扬,浑然不以冰天雪地要奔袭数百里,面对女真鞑虏强敌为意。军中反有闻战则喜之意。这些时日甄六臣一直深锁的眉头也终于稍稍开解了一些。如此健儿,有岳无敌这等勇将率领,如此军心,只要军行神速,很大可能能将大小姐救出来!应州城坚,不至于连这些时日都支撑不了吧?
甄六臣心下也明白,如此军心士气。也是萧言在汴梁为燕王的消息传来才引发。军中求战之心,因为这个让人目瞪口呆的绝大变故而蓬勃得想要爆炸也似。
有的时候甄六臣也忍不住私下里摇头感叹。当日在涿州那个落魄潦倒的家伙,带着岳飞几个一脑袋高粱花子未退的随从。谁能想到,两年余之后。这个家伙竟然能走到这一步?
这些都不关他的事了,只要大小姐平安喜乐就好——首先要平安渡过女真鞑子突然南下这一劫!
甄六臣跟在岳飞身后,看着岳飞扫视诸军,想着一些不相干的心思,焦躁的等候岳飞下令全军立即出发北上。
让他没有料到的是,这些时日一直风风火火,不敢稍有耽搁的岳飞。却久久未曾下令。
风雪当中,肃立等候的健儿忍不住微微有些疑惑。有些人忍不住就互相对视。神武常胜军上下没那么多官派,从上到下行事都是干脆爽快。特别这种出兵放马的之事,一声号令,说走就走,说打就打。最烦扯那些有的没的。今日岳无敌怎么了?半天都不则一声?
寂静当中,就听见一个年轻的声音扬声问道:“将主,怎么还不下令让俺们出发?不就是和女真鞑子厮杀一场么?俺们怕得谁来?岳将主还信不过俺们么?几千女真鞑子,难道就让岳将主担心了?”
在场中人都是一惊,转头望去。谁这么混拙猛楞,敢嘲笑起岳无敌了?
诸人眼光当中,就看见一个年轻小军官牵着一匹鬃毛未曾修剪的高大白马在哪里不以为意的还在笑,浑然不在意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他的坐骑马鞍旁得胜钩上,赫然也架着一杆大枪。看尺寸份量,也不差似岳飞惯用大枪什么了。
不少人都识得这个年轻小军官,名唤杨再兴就是。似乎和岳将主还是同乡。性子烈本事强,就是好胜心太盛,终日总是说嘴岳无敌的枪马本事也不见得稳稳就盖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军官一头,只是他当年未曾得遇燕王而已。
这家伙实在有些勇猛,不忿他如此说嘴之人与他比试,纷纷都败下来。上官虽然头疼他这性子,也实在爱他本事,勉强也都包容了。谁知道今日在岳无敌面前,居然冒出这么一出!杨再兴的上官顿时就是满头满脑的热汗,这个天气贴身中单差点都湿透了。看杨再兴还是一副左顾右盼大出风头的模样,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满口牙打掉,一张嘴就四面漏风看他还敢胡说不敢?
还没等上官开口呵斥他,岳飞目光早逼了过来,杨再兴也毫不畏惧的与岳飞对视。岳飞淡淡开口:“倒是好一口大枪,遮没不是左厢马军第七指挥的那个杨再兴?闻得你开弓可射金钱,大枪使得雪花也似,总想和俺比试一场?”
杨再兴咧嘴一笑:“要是将主有兴,末将自当奉陪。”
岳飞点点头:“这般口气,在神武常胜军中还活得这般神气,想必别人也压不服你。当得是真有点能耐…………这一身本事,此次北上,就准备使将出来了?”
杨再兴攘臂大声道:“岂不正是?俺投军迟,归于燕王麾下未久。只恨燕王未曾见过俺杨再兴的手段!此次北上,杀女真鞑子,救燕王妃。但请将主使末将为先锋,末将不一头撞进应州城中,自己就割了脖子!男儿大丈夫不能扬名天下,凭一身本事博来天大功名富贵,还要这条性命何用?末将曾闻一句话——使李将军,遇高皇帝——得人解说之后,只觉得说到末将心坎上头了。燕王识人,末将这身本事,就要显于燕王面前!”
这杨再兴,当真是嘴敞到了万分。千军当中,什么燕王妃高皇帝之类有的没的只情往外乱冒,听得不远处上官面如土色。郭蓉身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情,人人有数却人人也不敢挑明。再加上高皇帝这等大犯忌讳的比喻。杨再兴的盐酱口,只怕还在太原府那屈盖屈大将军之上。
军将尴尬,军士们却大有深得我心之概。萧言为燕王,权倾天下,此次北上,谁不是憋足了劲准备显一身本事于燕王面前?要是成功援救了郭蓉这个准燕王妃,又是何等功劳情分?岳飞未至之前,包括军将,口口声声议论都不离应州二字,想着的就是怎样尽快冲进应州城塞当中,怎样将郭蓉保护得安若泰山。燕王赏罚是最公平不过,首功之人,军士就变成小使臣,小使臣变成大使臣,大使臣跃居横班,这总不是奢望罢?
岳飞瘦削的面孔,渐渐的沉了下来。过了少顷,所有人才注意到岳飞面上所积聚的阴郁。人人相顾失色,军心士气高昂如此,谁也不知道岳飞到底在恼怒什么。就连杨再兴也再不敢多说什么,回头看见自家上官,换来的就是被狠狠瞪了一眼。
岳飞这一沉默,就是良久。山道当中,只听见寒风呼啸之声。甲叶间或轻轻碰撞,其声冰寒。
到了最后,岳飞也只是叹息一声,扬首大声开口:“俺们是大宋经制之军!此次北上,为御女真鞑子而去,全军上下,谁也莫要忘了这一点!应州固然要紧,可俺们所去,绝不是为了仅仅保全应州而已!而是要将敢犯大宋云内诸州的女真鞑虏,全都留下来!俺在这里传下一条军令,不得俺的号令,谁敢不管不顾,闷头只是朝着应州冲去,遭致挫败。定斩不饶!无谓俺岳某人言之不预!”
岳飞容色如铁,一席话远远的传出去,震得山鸣谷应。军士们还不觉得什么,有些有心的军将却微微相顾,轻轻摇头。
岳飞又逼问一句:“某的军令,听清楚未曾?”
千余军将士卒,齐齐开口,大声答应:“将主号令,敢不遵从?”
岳飞再不多说什么,猛的向北一摆手:“起行!北上!与女真鞑虏再一决生死!”
催军鼓响动,千余骑军,数千战马,轰然起行。在风雪中,沿着雁门关下谷道蜿蜒向北。金戈铁马,朔气金柝,森寒之处,远过这冰天雪地。
岳飞策马,仍然走在全军之前。一战马一驮马,兵刃甲胄干粮,也全部自己携行。一如军中每一名士卒。
甄六臣跟在岳飞身后,看着他坐在马上笔直的背影,微微摇头,心下叹息。
岳无敌啊岳无敌,你这又何苦?
第二卷 汴梁误 第223章 孟暖(一)
大宋宣和六年二月十八。
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雪花仍然飘飘洒洒的落下,却没了昨日那般酷烈。雪尘不起,视线清晰。从应州城塞向下望去,雪野中的女真军马营寨一览无遗,看得清清楚楚。
应州城塞各处堡寨,主城城墙,龙首寨寨墙上,已然站满了军将士卒,人人披甲持兵,神色紧张的看着女真军马营寨所在。各人守在战位之上,抓着兵刃的指节都有些发白。寒风吹过,纵然脸上涂抹了油脂,仍如刀割一般生疼。却没人有闲心去跺脚搓脸御寒,在战位上都一动不动,偶有动静,也是紧张的咽下一口冰冷的唾沫。
城墙上生起了十几处火头,大锅吊在上面,金汁已然烧得沸腾,咕嘟嘟的发出难闻的味道。城墙下还有军将在大声的呼喝下令,催促民夫辅兵将更多的滚木礌石箭簇弩矢搬运上来。
一众射手,从袋子里面取出涂着油脂保存的弓弦弩弦,小心的擦干油脂,挂在弓臂弩臂上,默不作声的调校着弦力。
除了这些响动之外,城墙上密布的军将士卒,不交一言。人人都绷紧了精神。
应州主城塞上并无高大箭楼,只有几处可充烽燧的敌楼。郭蓉带着汤怀等寥寥几名军将,就在一处敌楼上。按着城垛同样绷紧了面孔打量着眼前一切。郭蓉一双柳眉高高挑起,久矣不见的杀气从高挑的身形中满溢而出。身后几名军将,也和她一般,只是死死的看着眼前远处。
原因无他,昨夜一场惊乱稍平。天色还未曾全明就看见女真军寨突然大量举火,人声骚动。接着又是更多的哨骑涌出。在应州防御体系弓弩射程之外张开了更为强大的骑兵警戒幕,防止城中军马突出骚扰。营寨当中女真语的粗野呼号传令响成一团,几千女真军连同更多抓来的生口全都动作起来,火光通明,映得天际通红。
应州城塞之内,顿时就被惊动。昨夜本来就经历了一场变乱,又和城外小堡寨做了换防,到了后半夜才稍稍消停。上下眼皮才合上没多久,女真大军突然又如此举动。疲惫的守军又在军将急切的号令声中涌上各自战位。
休息得不好,昨夜变乱引发的骚动人心也未曾尽数平复。就算是那些神武常胜军貂帽都出身的军将也都是觉得紧张,更何况那些从云内诸州新扩出来的军马?
从黎明前的黑暗一直到现在天色将要大亮,守军自郭蓉以降,都绷紧了精神看着女真大军不紧不慢的动作,还未开战就已然觉得有些疲倦了。浑没有半个人在此时此刻还能觉得轻松。士卒们更是不堪,在城墙上又冻又累,虽然守具完全,城防坚固,明知道眼前女真鞑子没多少攻具,极难啃得下应州坚城。却还是相顾失色,互相惶然对视。要不是临阵军律森严,军士不得交头接耳,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动摇军心的话来。
天色越来越亮,视线中所有一切也显得越来越是清晰。就听见苍凉的号角声响动,一队队的女真骑士卷起雪尘在城塞弓弩的射程边缘往来驰奔,卷起漫天雪尘。马上女真骑士大声呼喝,对着城塞方向笑骂口哨,做足了耀武扬威的姿态。
接着又是数声号角响动,女真骑士渐渐收拢坐骑,向两边张开。雪尘渐渐平息下去。人喊马嘶之声稍歇,就听见几千人踏过雪地的沙沙声接着响起。
就见视线当中,几千左近掳掠而来的生口穿着褴褛衣衫,推着一辆辆粗制烂造的排车在雪地上艰难前行。排车之后,就是生口们扛着的几十架长梯。这些长梯不是云梯,既没有加重的底座,也没有最上面的垛钩。更不用说那些有底座可推动,上面有悬户可载十余甲士直薄城头的高级货了。
这些器具,就是这几天来女真军马竭力所打造出来的攻具了。
在这些可怜的攻具之后,就是黑压压的人群。人人冻得脸色又青又白,神情麻木。手中所持,都是些草草砍削出来的尖头木棍。这些生口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雪地上挣扎前行,不少人赤足冻裂,就拖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女真骑士策马在两边往来驰奔,大声呼喝,弹压催促着大队生口前行。马鞭挥舞得呼呼生响,劈头盖脸的抽打着这些生口。无人遮挡逃避,只是麻木的承受,一步步的朝前挪动。几千人组成的黑压压一大群无边无岸也似的队伍当中,连一声呼喊哭号之声都听不见。这等景象,足以让城头守军头皮发麻!
应州守军,军官骨干多是宋人,虽然经过不少战阵。可是大宋军将,开国以来,几十年年来未曾见过驱使生口蚁附蛾博攻城的景象了。与西夏战,与辽人战。向来都是兵对兵将对将,征发民壮也只用于后方转运,这般惨烈的攻城手段,也是初见!
城中士卒,纵然不少生于乱世,终日挣命。可这女真鞑子一下就驱使数千人赶赴死地,待之有若猪狗的大场面,也未曾见。看女真军马那毫不在意的模样,这几千人就算是死光了,哪怕再穷搜四下,驱赶几万人再来送死,除了他们女真本族,其余人等这般死绝了,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号角声又接着呜呜响动。这次却是更多的女真军马开了出来。这些开出的女真军马不同前面轻骑,人人都披重甲,马裹毛毡。挎硬弓持长兵,一队队洪流也似的涌出。在最后的却是人披重甲,马覆马铠的具装甲骑,寒光闪闪的一大片,足有数百骑之多。这些具装甲骑簇拥着两面高大的黑色矗旗,矗旗之下,就是银术可与完颜希尹亲至。
女真甲骑拥着这两名有数重将,直上一处小丘。一层层平铺下来。冷森森的对着应州城塞。身经百战,摧锋破锐,才击灭了带甲百万跨越万里的大辽帝国之女真精锐之师。只是在这里一放,杀气就勃然而出,直扑倒应州城塞之下!
看到这女真最精锐的人马涌出,城头上站着的守军忍不住都微微后仰,似乎承受不起这扑面而来的杀气锐气。士卒之间,相顾惶然之色,越加分明。
郭蓉站在高处,戴着鹿皮手套的手捏成了拳头。她虽然生长兵间,驰马射猎,也随爹爹经过战事。可独当方面对着这般强敌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景象,心下终忍不住还是有些没底。回头低声道:“当不当得住?”
汤怀是一个话少的,一如既往没有开口。在汤怀身边是一名中军官叫倪杰的,萧言当日特意抽出来辅佐郭蓉的人物,出身白梃军。在西军为军将十年,官位虽然不高,可什么仗都打过。马战步战攻城战守城战,征方腊的时候甚或还打过水战。没什么大功绩,可就是经验丰富无比。
当下倪杰勉强笑了一笑,接过郭蓉话头:“就凭女真鞑子这些攻具,想挨近俺们都不容易。眼前这些女真鞑子气势再盛,也是啃不下应州城塞的,只是…………”
郭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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