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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3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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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为萧言所迫,加之对太子赵恒的恨意。赵楷不得不雄起男人了一把。却还是将自家安全和退路想到了前头。有了八九成自家不会马上丢性命的把握,才咬牙从了这南来子。

让赵楷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萧言半点没有出城搬救兵的打算。居然就带着这不到二百骑,直直的向乱军最多的地方撞去!这般还嫌不够冒险,在离马前街乱事中央几里外有让大队停下,自己就带了十余人,架着赵楷他,步行前往马前街!

你这南来子想死也就罢了,何苦连累到孤?

赵楷当下就想掉头回去,身边那些扈卫却不客气了,带着铁手套的手一捏他的肩膀,架着他就朝前行。痛得赵楷眼泪都滚出来了。而萧言也就当没看见。

赵楷今夜已然是胆破之人,半点皇子的气节都拿不出来了。吃痛之下,只等乖乖跟着前行。眼泪扑簌簌的朝下淌个不停,比女娘哭起来还要凄惶十倍。

萧言领着他们这十几人沉默前行了好一阵,马前街处火把组成的火海已然印入眼帘,将他们身形完全照亮。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的迎面而来,让人立不住脚。

藏在十王殿中隐隐听到外面声势,赵楷已然是怕得不知所措了。现下眼睁睁的看着上万乱军喧嚣怒吼,气势如潮。哪里还站得住脚?

他猛力向前窜了一步,一下拉住萧言衣角。萧言讶然回头。就看见火光下赵楷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萧显谟,你莫不是要将孤交给东宫为投名状?若是如此,在十王殿守着孤便是,孤手无缚鸡之力,还能逃到哪里去?好歹还能和家人在一处,最后说几句话…………显谟啊显谟,孤赤心待你,奈何显谟却如此欺哄?不如就在此处给孤一个痛快罢!”

萧言正提着精神,满脑子都在盘算着事态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自己的所有布置是不是都能派上用场。其后步骤是不是还有什么纰漏,是不是会生出什么变数来,如果要有变数,该怎么事先预备。

自身安危,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哪里还顾得上这个三大王的小心思?

眼看着这三大王就快要对自家撒泼打滚了。

萧言轻轻拿开他的手,淡淡道:“殿下何出此言?萧某人得罪东宫已深,东宫身边用事之人,更是欲萧某人身死而后快。如何谈得到投靠于东宫?”

不知道为什么,赵楷才第一次感觉到萧言此刻满身都是逼人的锐气。这种锐气森然肃杀,有若实质,稍稍靠近都会被刺伤。他隐约明白,这等锋锐之气,萧言此前在这汴梁沉浮,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苦苦隐藏住。到了今夜,却再也不必乔饰,自然而然就放散而出。在他身侧,自己身为皇子,第一感觉就是畏惧!

这等人物,心智早就淬炼成钢。在他前行道路上,就是有座高山,也会被他毫不犹豫的撞碎。什么都不会被他放在眼里,自己一个皇子,又直得什么?

这种感觉让赵楷隐隐有些恍然,更多的却还是惧怕。在萧言面前第一次觉得束手束脚,说话忍不住都小心了许多。

“…………既若此,显谟为何却向乱军最多处行?难道显谟还有藏兵不成?”

今夜赵楷是个重要的幌子,将来也是自己最用得着的一块招牌。萧言不得不多花点时间安他的心,要是他害怕到连招牌幌子都没法当好。自己筹划,就得受不小的影响。

直娘贼,老子是在给你争皇位,稍微有点出息好不好?

萧言停步,周遭扈卫警惕的就在旁边围着警戒。这里已然离围着马前街的乱军不远。四下被火光照得通明,最外围已然有人转头看见了他们一行人。

赵楷紧张得直咽唾沫,萧言却行若无事稳稳站着。甚而辞气仍然如前一样温和:“……圣人就在马前街,若不得圣人手诏,亲信随之。三大王与臣,如何有大义名分平乱?这个险,是要冒上一冒的,还请三大王放心,臣自然有所布置,总有七八分把握。”

赵楷眼光乱转,看看萧言身边甲士,再想想在远处藏着的近两百骑虎狼。萧言在汴梁,不过是令应奉天家财计事实在差遣,今夜却将出了这么多甲士。听他所言,在乱军当中还有预备。他到底藏着多少力量?逾制什么的,都不必说了,难道他对今夜乱事早有准备?这场乱事,萧言在其间牵扯到底有多深?

…………他到底想要什么?

赵楷并不是傻子,聪慧灵便,气度姿容。都远远超过赵恒。不然赵佶也不会对这个儿子这么宠爱。不过遗传了老爹的色厉胆薄,荒唐轻易而已。他那聪明,也是过于外露,一点实在内囊都没有。不过这智商也足够让他觉出,这场乱事,和眼前这个南来子绝对脱不了干系!

可他也不敢深想下去了,再深想下去。就代表萧言有能力有本事,将这个汴梁城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当中!不管他将自己扶保到什么位置,自己如何赶得上老爹赵佶对大宋的掌控?就是自家老爹,今夜也被这场乱事卷动得无法自保。自己在萧言掌中,难道还能算计得过他不成?

赵楷对这南来子一向是表面客气,心下不屑。现在却对他畏惧越来越深。哪怕是在赵佶面前,也从来未曾有这种手足冰寒,不敢喘气的感觉!

汴梁这个富丽风流的樊笼中长大的金枝玉叶龙子凤孙,在北地风刀霜剑死人堆中滚出来,还半点没有对这个皇权这个帝国畏惧之心的萧言逼人锋芒之前,身处这场很有可能是他卷起的惊心动魄的乱事当中,除了畏惧,还是畏惧!

在另一方面,却是一丝惊喜期盼也油然而生。

萧言行事如此果决,如此成竹在胸。也许真的能让自己走到以前已然不敢想象的地步去?既然若此,还管他什么以后是不是在这南来…………萧显谟手中掌握。反正只要爬到赵桓头上就成!不管如何,赵桓总是倒霉在自家前面!

想到此处,赵楷正想跺脚拍胸脯,表明一下决心,生死不计,跟着萧言博这一遭。却又看见火光之下,数骑带着几十名军汉朝着这里涌来。刚才涌起的胆色,不知道一下就跑到了哪个角落里。低头转身,下意识的就想掉头便跑。身侧貂帽都扈卫,却一把将他拽住。还捏着了他胳膊麻筋,赵楷顿时就骨软筋酥,动弹不得。

萧言不再理赵楷这个实在是半点胆色都没有的三大王。静静转身,对着迎面而来的这一队人马。

来人当中,两人骑马领着。剩下都是壮健军汉模样。马上骑士还未曾开口,那些军汉已然在后面乱纷纷的叫嚷:“来着是什么人?哪支军里的?现在才来从义,汤水也捞不着一口了。直娘贼的真没眼色成算,活该你们受一辈子穷!”

萧言还不怎的,身边貂帽都亲卫已然按捺不住喜色。领队之人,却正是他们貂帽都中袍泽,冒充东宫宿卫,混在乱军当中行事的!

几名亲卫掀下兜帽,露出戴着的铁兜鍪。一看这些人斗篷下明显是甲士模样,那些跟着的军汉就发出了惊呼怒吼。挥舞着手中器械:“来者到底何人?”

领队的两名貂帽都亲卫却发出了又惊又喜的招呼声:“遮莫不是乌二哥,褚七郎?你们不在殿下身边扈卫,来此处做什么?”

他们身后军汉面面相觑:“是殿下身边宿卫?”

一名亲卫笑道:“大事得成,俺们还窝着做什么?殿下遣俺们前来,求拜圣人。求圣人下诏,暂畀殿下监国之权,以清君侧,以安汴梁民心。现在殿下正在万军当中,就等着这诏书行事。俺们就来走这么一遭。多亏撞上自家人,要不然万一给当成奸贼拿了,岂不是活天冤枉?”

几人手一一翻,都亮出了铜制腰牌。在火光下耀眼生光。就是太子身边东宫宿卫班直的腰牌记认。这个时侯大宋实在没有什么保密意识,班直宿卫,各军军汉,挂着腰牌三街六市的瞎晃。得来样式容易,萧言也花了大功夫仿制得一模一样。

就算有什么不象的地方,此时此刻,已然是就要太子正位的大势,谁还会去想那么多?

两名貂帽都亲卫已然看到了在后面长身而立,兜帽遮面。微笑并不说话的萧言。心下也是激动。显谟终于来了,这汴梁乱事,显谟终于出来收场了!

他们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偶然。萧言亲卫,不少都混在围马前街的乱军当中。通过陈五婆分派,都是领队之人。围马前街后,他们也不争竞功劳,反而带着些军汉四下巡视。其他人此刻都忙着挤向前恨不得在胁迫圣人事上表现得越积极越好,有人让出位置是巴不得的事情,谁还来管他们?

四下巡视,焦急等候了这么久,总算是撞上了萧显谟闪亮登场!

两名亲卫顿时分头行事,一个去报于陈五婆,一个就殷勤引萧言一行人前行。萧言和赵楷都是不能抛头露面的,深深藏在斗篷之下。为貂帽都亲卫紧紧护持着。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一行人的到来,太子遣人前来的消息不胫而走。闹了半晌,太子终于露面,摆出当仁不让的架势,这自然对于围逼赵佶的乱军而言是再好也不过的消息了。欢呼声先从外围响起,接着就向着四下乱军所在处蔓延,接着就轰响成一团,直入云霄!

萧言一行人在乱军当中站定,多少乱军挤挤挨挨的在周遭看热闹。七嘴八舌的问皇城那里的动静。皇城那边万岁之声也一声高过一声,直传到这里来。更是让此间热烈气氛火上浇油一般。无数军汉都笑逐颜开,只道是大富贵到手了。几名露面的貂帽都亲卫也满面堆笑,只情敷衍。

对于几个戴着兜帽死都不露面的人物,军汉们也不以为意,人群中见识多一些的军将更是就当没看见。

毕竟是代表太子来逼迫圣人的。肯定是什么有份量的大臣。这等事情,多少还要些脸面,藏着掖着也是平常。要是非要看个究竟,让来人记恨了,就是殿下记恨了。逼宫禅代之际,多少阴微之事,是不能见光的。这等事情,装看不见最好。沾上了就是麻烦。

不过扰攘了不多功夫,就看见密密麻麻的人群波分浪裂一般让出一条道路出来。陈五婆满脸大汗,也未曾骑马,就在一群人簇拥下急急赶过来。姜黄脸的张显紧紧贴在他的身侧。虽然化了妆,却也能看出张显这个时侯也激动万分。

扰攘了一整夜,显谟终于出面收拾局势了!

陈五婆急步赶到面前,目光在诸人面前一扫。再下意识的回头看看身后不则声的张显。终于恭谨一礼到地:“可是殿下遣人前来?”

一名亲卫含笑答复:“正是殿下遣俺们前来,求见圣人。还请陈将军放开一条通路。讨得圣人诏书,安定汴梁局势之后。诸位厚赏,当在意中。”

陈五婆已然认出了为亲卫簇拥的萧言身形,在这一瞬间,心中不知道转了多少念头!

为什么不干脆就做下去,扶保太子为这大宋之主?这场功绩,岂是轻易的?

可转瞬之间陈五婆就明白了过来。

若不是萧言,岂能卷起这样一场变乱出来?上到帝君,下到几十万禁军,都在这位萧显谟手中舞动。自己又有什么本事,和他做对?只怕自家稍稍露出不对,身后张显和那些扈卫,就先要了自家性命!

自己不过是个在东水关吃酒赌钱度日的潦倒汉子。若不是萧显谟识人,自己只有一辈子沉沦了。好男儿也该货卖识家,萧显谟如此豪杰,自家只要忠心效力,还怕将来不在他手里使出来?就算扶保太子得成,自己不比那么多禁军军将,有根基,有背景,有手腕,在太子面前也说得上话,能捞到点残羹剩饭,就算是太子厚道了。

自己在赵家人手里,在这些禁军军将手里,吃得亏还算少了么?

今夜变乱突起,这些禁军军将还未曾反应过来。而且行事也不敢过份踊跃,还在观望风色。一旦事定,出来争功夺权,却是一个个都穷凶极恶!自家一帮落拓前军汉,在这上头,无论如何不是他们对手!

想要真正出头,想要报以前遭际不平,想要拱卫禁军有个公道,只能在萧显谟手里!

无数念头转过之后,陈五婆终于收敛心神,再度深深行礼到地:“敢不从殿下吩咐?俺这就遣人让出道路,请贵使入内面见圣人…………”

张显在他身后,这个时侯就提气高呼:“太子遣使面见圣人,求内禅诏书!”

多少军汉,这个时侯兴奋如狂,跟着振臂高呼:“太子遣使,面见圣人,求内禅诏书!”

纵然还有人觉得这些使者来得古怪,可陈五婆都马上放行。且军心如此,还能做些什么?

□□□□□□□□□

在小楼之内,两名内使满头冷汗,捧着不知道从哪里扯下来的一段白绫,逼近了静静站在那里的李师师。

赵佶脸色铁青,坐在榻上,只是盯着内宦行事。

何灌扭过头去,梁师成却在旁呵斥:“麻利些,连这点差使都做不好了么?”

李师师却看也不看逼近的内宦,也不看坐在不远处的赵佶。玉容上一片宁定神色。轻轻转头向外,眼神投向了悠远所在。

终于能从这个皇帝身边解脱了啊…………

对于这个皇帝,自己从来未曾看错。龙袍之下,也只是这样一个卑污自私刻毒的小人而已。

而那个眼神锐利,总是略带憔悴,就这样撞进自己心底的男子,自己又看错没有?

错也罢,对也罢。现在已经没什么重要的了。自己在这污浊尘世转了一遭,但愿来世干干净净的罢。

赵佶终于忍不住看了李师师一眼,这个时侯,李师师仍然风姿脱俗,站在那里,更有出尘般的冰清玉洁之态。比起往昔含笑迎人,更足动人心魄。

自家身为皇帝,却终要失却这个女子了…………也许自家就从来未曾得到过她!

不知道什么情绪,让赵佶突然开口:“师师,只要你说今夜之事,不是有人主使。朕便放过你…………今夜就算朕大位不保,也不失太上。以后就将你迎入禁中,你我终老一生如何?朕就等你一句话!”

李师师终于收回目光,扫了赵佶一眼。

这一眼就差点让赵佶跳起来,眼神中轻蔑之态,明显到了极处。自家这个皇帝,在眼前这个女子心目中,什么也不是!

从头到尾,什么也不是!

以前自家还有皇位,今夜之后,只怕皇位都没有了。在世人眼中,自家这个道君皇帝,这个自命圣主,又算是什么?

赵佶终于爆发了,全部惊吓,惶恐,害怕,怨毒,都向着一个弱女子倾泻。他跳起来拼命挥手,尖声大叫:“快些行事,快些行事!朕再不想看到她!将这贱婢拖出去勒死!”

两名内宦为赵佶的怒火吓得面色苍白,赶上前就要抓李师师。李师师却朝后退了一步,淡淡的道:“我自就死便是,别用你们脏手碰我。我虽沦落风尘,心底却比你们干净一万倍。”

李师师最后向外看了一眼,在心底悠悠一叹:“等不到你了啊…………好多话想对你说。却一直没敢出口…………也罢,等来生罢。等我干干净净的时侯,再寻你。”

然后她就举足,轻盈的向外行去。室中每个人都为李师师此刻的姿容所慑,无一人有半点动作。

就在这个时侯,外间呼声一下又高昂起来。声声入耳:“太子遣使,面见圣人,求内禅诏书!”

赵佶对着弱女子的全部威风杀气,在这呼声中就完全粉碎。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软倒榻上。

这个逆子,终于动手了么?然后是什么?加个太上名义,幽闭深宫?或者干脆就在乱军当中,行更不堪之事?

何灌猛的将窗户推开,就看见外间人山人海已然分出一条道路来。十几人穿行其间。来到小楼门前。不知道楼下院中哪个宿卫班直,或者皇城使臣,甚至就是赵佶身边的内宦。已然打定主意要改换门庭了,已然将大门敞开。院中之人,全都俯首贴耳的拜伏于侧,等着太子遣来使臣入内。

李师师目光,也转向了外面。第一时间,就看见了这些披着斗篷的人物当中一个虽然潜藏形迹,却仍然掩盖不了英挺气质的身影。

她先是一怔,接着脸上终于缓缓漾开了笑容。明媚大眼当中不争气的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你怎么偏偏就这个时侯赶来?就是不肯让我心无挂碍的离开么?

第二卷 汴梁误 第188章 霹雳(十五)

万军当中,火光之下,一行人缓缓而前,直入院内,眼看就要登楼。

当先几人,已经摘下了斗篷,露出了浑身重甲。这重甲全是厚重森寒的瘊子甲,真正的军国重器。如此甲士,让人看着都觉得胆寒!

金明池争标时侯,也曾见过禁军军将披甲。可是现在的禁军军将,谁还有这闲心,披着一身重几十斤的盔甲侍立几个时辰?身体也实在顶不住啊。

现在禁军军将仪式所用甲胄,都是有讲究的。和后世女孩子一样,追求的是轻薄透漏。

所谓轻字,全身加起来就七八斤的份量顶天。

所谓薄字,那甲叶片都是特制的,充分表现出了宋代能工巧匠的精湛手艺。比起正常甲叶叶片薄了一半还多。

所谓透字,原来甲叶重,往往要钉缀在熟牛皮上,再用皮绳编缀。再里面是丝绸为衬。丝绸织物虽然轻薄却是坚韧,羽箭破甲入肉,往往反不能撕裂丝绸,带着一起扎进去。到时候容易将箭头扯出来。丝绸之内,再是熟麻内衬。这样一层层的包裹严实,才能临阵厮杀。才称得上防护完全。可禁军军将特制甲胄因为甲叶是份量极轻的艺术品,直接就可以钉坠在绫罗绸缎上,身上战裙,风一吹都飘得起来,深得透字三味。

所谓漏,就是披甲不完全。一领可经战阵的甲胄。护心护肩护臂护腿,再加上兜鍪面甲,颈当遮项。铁手套铁鞋,铁袴护小腿。要将一个人遮得跟铁罐头也似。等闲箭射不进,枪扎不透。这才是披甲真意。不然为何甲胄要列为军国重器?可禁军军将能将护心护臂护腿戴完全就算了事,最后扣一顶兜鍪。浑身上下四处漏风,真要临阵,不要多时就能变成刺猬。

这般披甲,虽然彩画鲜明,绫罗点缀。却没有半点迫人杀气。

但是今夜直入而来的甲士,披着的却是真正军国重器。是随时可以上阵厮杀,在万军当中冲撞几个来回的瘊子甲!净重就是几十斤。上面满满都是冷锻之后留下的瘊子,狰狞可怖。披甲之士,穿着这一身铁还是走动自如。个个腰间佩剑,与甲叶碰撞,发出清洌的金属相交之声。只这走动,就是杀气四溢而出!

单单是这扮相,就吓尿了不少楼中之人。

太子真的是做好大开杀戒的准备了,不然怎的暗中招揽准备了这么多甲士?

这气质就与都门中那些富贵军将迥然不同,身上血腥味道满满的都快溢出来。身边有这些人,太子居心,还用问么?

梁师成呆呆看了少顷,就听见格格乱响的声音。仔细一听,却是自家牙齿打颤的声音。往日依托着赵佶作威作福,以禁中隐相自居。文臣士大夫都不大放在眼里,更不必说这些只能供驱使辈的武夫走卒了。现下梁师成才知道,真逢大变,自己在这些武夫军汉面前,什么都算不上。别人要屠他这个老奴,就如屠一犬!

害怕之余,就是惶恐。他的威风权势完全都是依托着赵佶的。太子今夜即位之后。哪里还有他的好处?虽然自家始终未曾与太子,与旧党清流扯破面皮。有的时侯还略略有点亲善之意表露。可毕竟始终不在一条船上,他同样也曾和嘉王勾勾搭搭,在易储事上出过一点气力。这事情太子如何容得了他?

就算不追究他的罪责,现今地位也不必想了。能免官返乡,就是上佳。可内宦不比外官。别人有家族,有亲眷。内宦却是不祥之人,薰灼之时自然有人趋奉,失却权位之后却是鬼都不上门,只能凄凉终老。在安享了这么些年大宋最顶级的威风权势之后,那种凄凉景况,叫人如何能够承受?

现在太子逼宫上门,自己是摇尾乞怜,还是横竖就这么回事了,干脆摆出一副忠心护主的姿态?

梁师成在那里胡思乱想,何灌也是心乱如麻。

他不用说是和太子身边人走得极近的,差不多就可算是一党。不过赵佶也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对他一向是信重的。今夜他也一直都在赵佶身边。若然被乱事隔绝在外,那就眼不见心不烦了,说不得还在卖力为太子奔走。

可偏偏他现在就在君父面前!

何灌向来以忠义自许,同样是刚愎而且将自己看得甚高的人物。今夜之事以后,若别人说自己早早就在圣人身边,阳为忠义,实则倾陷圣人于险地。最后还带头逼宫,这让他却又如何面对天下人?

更让他恼怒的是,看来今夜之事,和太子真的是脱不了什么干系了。不然怎么就这样一步步的逼上来?东华门外,这万岁之声喊得震天价响?

行此大事,他是禁军三衙高官之一,高俅以下第一人。都门几十万禁军至少一半他名义上都管得到。太子鼓动禁军今夜做出这天翻地覆的大事,却将他绕了过去!在太子心目中,在那些旧党清流辈心目当中,他何灌成了什么?

如此大事都瞒着他,以后如何谈得上重用他?他一腔抱负,又有什么余地展布?

如果从此将他投闲置散,不得大用。让其他一班只会鼓唇弄舌之辈上位用事,自己还不如死的好!或者死死保定当今圣人,还落一个忠臣义士的声名!

两人心中天人交战,在那里发呆。赵佶却瘫倒在床上,按着滚烫的额头。这个时侯只会喃喃自语,说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语句了。

不过就连他身边服侍的内宦,都已然出门拜倒,等着迎候新君使臣到来。

使臣求内禅诏书,虽然用了一个求字。最后还不是个逼字?不知道会将出什么手段,说不得还要杀几个圣人身边旧人立威。大家还是识相点,早早摆出顺从的姿态,说不定来人还会高抬贵手。至于赵佶安危——他和太子是父子,天家的事情别人就不要搀合了,让他们爷俩自己撕掳明白罢。

此时谁也顾不得李师师,李师师也悄悄的退回墙角。神色似喜似悲。刚才赵佶以死迫之,她仍清冷淡雅,不为稍动。现在却用手背捂着嘴,眼睛里全是迷蒙雾气,似乎在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也似!

这个世上,竟然真的有如此男儿,还不到三年,就能拯救自己逃脱出这金子打造的樊笼!

男儿一诺,最后是在风云变色,河山颤动,君王失位的最为惊心动魄的景况中,万军注目之下,就这样举步而来!

这个天下,还有谁能拦在他的面前?

□□□□□□□□□

脚步声重重响动,却是一双双铁鞋踏上梯级的声音。

精致小楼里传来的就是梯级不堪重负的咯吱咯吱声音,每一声响动,仿佛都在撕扯着楼中的心。

到了最后,几名甲士终于出现在门口。在门口拜伏的内宦已然俯首在地,屁股撅得老高,头都不敢抬起。

梁师成看着这几名铁罐头也似的甲士,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汗如雨下。脚步稍稍动弹一下,似乎是准备护持在赵佶身前,最后却还是僵在原地。

何灌比梁师成有气概些,黑着一张脸死死盯住出现在眼前的甲士,饶是如此情况下。何灌也忍不住暗赞了一声。

“好兵!也不知道太子是在哪里招揽的这些豪杰虎狼之士!”

几名甲士都是手长脚长,虎背熊腰。几十斤的重甲披在身上行若无事。佩的长剑又重又长又大。露出来的剑瓜也按照各自习惯缠绕着布条方便挥舞刺砍。这些布条都隐隐有血色,明显这几柄长剑都不是摆设!

这几名甲士步下极稳,每一步差不多都用脚趾紧紧抓着地。这是在万军当中站得定。顶在前面可以迎接敌人无数次扑击也能死战到底的模样。腿还有点罗圈,一看就是骑惯了马,竟然是马上步下都来得的厮杀汉!

这等厮杀汉,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只能是在血战连场当中历练出来。何灌第一时间就想到西军那里。难道太子也联络了西军么?

想想也是理所当然,西军是天下重镇。行此可称篡逆之事,不安抚好这等重镇,万一让其打起勤王旗号,拿什么来当?还不知道私下许了西军多少好处,说不得还有西军某位将领来取代他何灌现在位置,将来坐镇都门稳定朝局…………直娘贼,俺何仲源是哪里得罪殿下你了?

本来何灌是想将出点气节的,可是看到这等强兵都为太子羽翼。以为西军都为太子所联络。顿时就有些丧气,一时间站在一边。同样不言不动。

谁也没有注意到,赵佶已然在甲士登楼的时侯撑持着坐了起来。毕竟久为君王,到了最后关头,还是要讲些体面的。赵佶也自认最坏就是以后当一个太上了,真僵持下去逼着太子动手,赵佶是不敢的。不过当着来人发泄一番撑持着最后一点颜面,赵佶还是有这点胆色。

他扶着膝盖勉力坐直,扫了一眼这几名甲士:“朕那逆子,就连一个有份量的人也遣不来了么?用几名班直扈卫就能讨来朕的内禅诏书?真是笑话!说罢,朕那个逆子给朕准备了什么?是在艮岳当中为太上,从此不许出园门一步。还是干脆就是鸩酒白绫?若是这些,让那逆子自己将到朕面前来,看着朕死!”

梁师成这个时侯终于悲呼出声,一下软倒在地:“圣人…………”

老头子泪如泉涌,哭得都直不起腰来了。

一个清朗的声音适时响起:“陛下何出此言?臣等是前来勤王救驾,为圣人扫平乱臣贼子的!圣人天位,岂是别人觊觎得了的?国法大典,正为这些乱臣贼子所设!”

这个声音室内之人,每个人都听过,耳熟得很。赵佶一时都不敢相信了:“你,你是………”

门口甲士向两边分开,让出他们簇拥着的两人。这两人将兜帽摘下。其中一人剑眉星目,略为瘦弱憔悴。但同样披上一身甲胄之后,英武之气反而十倍。长身而立,不是萧言还能是谁?

另外一人也算是修眉俊目,这个时侯却满脸都是鼻涕眼泪。披甲之后腰都直不起来,撑持着走了那么久已然是骨软筋酥,满头虚汗。这个时侯就势抢前一步软倒在地,放声大哭:“圣人,父皇!儿臣护驾来迟,实在死罪…………只恨东宫遣人先除萧显谟与儿臣等,好容易才挣扎出来,念及君父,甘冒万死,假扮东宫使者来见父皇…………主辱臣死,父皇遭此凌迫,儿臣恨不得死了才好!”

说着就捶胸顿足,满地打滚,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这人自然就是赵楷了,别看他什么都不拿手,可的确是演技派的。这番表演,当真是感染全场。

赵佶眼泪顿时就下来了,也嚎啕放声,起身拉起赵楷。父子两人抱头痛哭。今夜惊乱,太平天子,太平亲王如何曾经经历过?现在父子劫中相见,一时间除了哭还能做什么?

旁边梁师成陪着他们痛哭,连何灌也难免有些唏嘘。

萧言看到眼前场景,却微微有点感慨。

五国城中,你赵佶和赵桓,是不是也这般想起故国就抱头痛哭?今夜模样虽然差相仿佛,但是却没有一个文明跟随你们陪葬!

他又扫了站在那里,闪着一双妙目,深深看着自己的李师师一眼。

两人对视,李师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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