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宋时归-第24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了!而背后引起这些的,就是那个仿佛在汴梁毫无根基的萧言。他如此这般境遇,还能挑动汴梁朝局若此。现在面前最大阻碍已经去掉,已然一跃就到天子身边。将来这汴梁,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萧言萧言,当真了得!不仅在沙场上得统万夫,所向无敌。就是回返汴梁,也是游刃有余!到底是何种来历,才让他有如此本事?如果说此前王禀之辈,还对萧言有些什么争竞之心,此刻就是完全的甘拜下风!
吴敏静静听完这内使说完其中详情,却又展颜一笑:“生受你了…………正臣,某此来匆忙,并无阿堵随身,可能向你借个三百贯,改日派人送上。”
王禀忙不迭的起身:“吴枢府说哪里话来,来人,取三百贯给这位内使,好生护送出去,还请回禀恩府先生,既然有这番变动,俺们就谨守营中,等恩府先生后命就是了,再不至于出什么差错。”
那内使擦了一把冷汗,吴敏先是动怒,接着又是三百贯。这番气度,再不象是前些日子在隐相门下奔走时候唯唯诺诺的模样。倒是多了不少名臣士大夫举止自若模样。心下没底更兼关心隐相那里还有什么事情,当下默不作声的纳了王禀使人将来的值三百贯纯铜的交钞,掉头便走。
王禀还客气的送了几步,回头迎着吴敏忧虑的道:“吴枢府,如此得罪隐相身边人,岂不是…………”
吴敏一笑,很是放达的样子:“隐相一时也顾及不到某这头了…………一天云雾,就此散尽。虽然出乎意料,可总算是个了结。某未必还能在枢府位置之上,可正臣开镇河东,但有某能使力处,绝不推辞。今日便如此罢,正臣,有扰,告辞!”
他拱拱手,却又沉下脸色,叮嘱一句:“正臣,子充,两位都是大有为之武臣后起之秀。今后汴梁当中,朝局多有纷扰。两位移镇河东,也是避嚣之本。一心整兵练军,才是你们的本分。朝中事情,但少参与。只是记住一点,谨守着大宋文臣领军祖制,就能保你们始终!天子幸臣今后仍有不少,却不必走他们的门路,到时候没有什么好结果。切切,切切!”
这句话最后叮嘱,说得极是语重心长。说罢向两人点点头,摇摇摆摆潇潇洒洒的自去了。今日三人同在一处忐忑等候,也算是有了点患难的交情,王禀和马扩将他直送出营门,达才对视摇头。
马扩低声道:“却没想到,一旦不那么热衷,吴枢府风骨却是如此。大宋士大大,仍有正人,俺们也不必过于灰心失望了。只求能顺利移镇河东,努力自效就是了…………和萧显谟如此,也是无法。将来厮杀场上,再求自明你我心迹罢…………今日真是枉做了小人!”
王禀深沉一些,对朝中之事,对这些大人物也更了解一些。马扩对吴敏如此品评,他却不置可否。此般人物,心中到底是什么盘算,他们这些武臣辈实在琢磨不透,心思要比他们多绕好几个弯子。不过马扩后来一句话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面去,今日真是枉做了小人!但愿用事之辈,瞧着他们生厌,早点将他们打发到河东也罢!在汴梁这些时日,比上阵面临强敌,来回冲杀十余次,还要疲累。而且这风云变幻,各人心数,之间的勾心斗角,思之令人心寒!
却不知道,萧言怎的就能在此间如鱼得水?而在这汴梁,他又能经营出一番怎样气象?不过这已经不是他能考虑的事情了。萧言已经走上天子幸臣这条路,和他这个武臣渐次就要云泥相隔,下次再会,就不知道是怎样一番气象了!
王禀耿耿,而马扩何尝又不怅然。两人在营门口看了一眼一河之隔的球市子,明日热闹,和他们已经没有半分关系了。两人几乎同时回头,大步走回营中,王禀厉喝一声:“闭营!这些时日,谁再贸然出营,与外间生事,军法不容!”
环庆军营门在身后轰然闭上,吴敏脸上醉意已经不见了,吩咐身边从人:“去寻宇文学士!不论他在何处,先递了某的帖子求拜,某就在宅邸等候,及时回报!快去!”
几名从人顿时应命而去,吴敏只是在马背上静静的想着自己心事。
对他们这等政治人物而言,看朝中风色是第一要紧的。确切的说,他还是代表正统士大大一派的人物,和梁师成是半下属半合作的关系。一切所为,还是要争取他们这一派在朝中出头用事。
梁师成此前一手遮天,他自然奔走效命。而且热衷于从梁师成手中得到枢府位置,而不再是一个副使。梁师成说最后要将他推出来顶缸,他也就颓然从命。但是现在,朝中风色已经不同了!别看梁师成只是受到小挫,可时势已经隐然不同。蔡京不甘雌伏,萧言以财计本事为官家所重。梁师成在财计上无能为力,自然在这方面有所进献的诸人在今后可以更得官家看重。梁师成其实已经再没了才几日前还是可以一手遮天的气势。
党争之所以剧烈,之所以身在局中一步都不能退让。原因就是如此,稍一软弱,接着就是止不住的颓势!
既然若此,他们这一派和梁师成之间的联盟就可以不那么紧密了,如果说原来全是依附梁师成上位,以压制蔡京为要紧事。那么现在,就得马上改弦易辙了。在政治上,转换门庭是一件毫不用害羞的事情,所以他刚才才能在梁师成内使面前马上表现出风骨,表明已经有到清界限的意思。
虽然难免有些操切,但是也有吴敏自己一点私意。毕竟未曾对球市子动了半点手脚,他也只是在环庆军军营中坐了坐。只要和梁师成划清界限,恐怕他这个枢府副使的位置都不必让出来!
此刻吴敏只觉得自己对时局的大致判断是没有错的,可其间细微处还有些把握不住,这个时候,就需要他们一党中人的智囊宇文虚中来拿主意了。
汴梁风云,还远远未并到定局的时候,不过是新的一局才开始罢了。萧言此局在被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意外翻身,今后如何,可还是论不定的事情!
□□□□□□□□□
此刻为吴敏所心心念及的宇文虚中,此刻却在太子宫中。
昨夜所有一切变故,宇文虚中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毕竟不是身在朝中之人,只是一个出谋划策的。议定之后,为避嫌计,也自然是要保持一点距离的。
不过就算隔膜一些,今日白天开始的这番扰攘,如何传不到他那里去。他一听闻之后就立刻离开自家宅邸,直入宣德楼后。他是翰林学士,自然有入禁中的权力。宣德楼内,会通门外大宋如政事堂,枢府之类的中枢机构所在,他可以随意出入。到处寻人打听究竟,不用多时,就已经了解了大概。禁中本来也就是最保守不了秘密的地方。
蔡京从宣德楼入,经会通门而至拱辰门,最后直入延福宫。宇文虚中正在左近,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以他的聪明敏感,顿时就能判断出,蔡京隐忍这么久,最后突然出手,自然已经是有绝对把握。宇文虚中自觉还能将梁师成把握个八九不离十,但是对于蔡京,从来都不敢小视。顿时就能做出判断,这一局,已然为萧言翻过来了!而蔡京也借着这个机会,重振威风,不难势力大张。原来朝局,大变在即!
究其所以,也是蔡京去位之后,梁师成王黼等辈用事,实在太过不堪,几乎一切事情都未并做好。蔡京复位之后,仗着梁师成的宠信地位,还有一种惯性维持着原来梁师成一手遮天的朝局。这毕竟是撑持不了多久的,官家不满,总有一日会爆发出来。只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今日却可以断言,却是萧言提前引发了这场变故!
宇文虚中也再没有想到萧言居然能挣扎活动到如此地步,命硬到谁都收不走的地步。不过以宇文虚中的明智,自然也不会对萧言纠缠不放。他的最终目标只是恢复天子与传统士大夫阶层共治天下的祖制,要除尽天子身边幸进之臣。与梁师成联手死死压制蔡京是如此,将来肯定还会再对付梁师成也是如此。对付萧言,不过是借以压制蔡京的一种手段而已,和萧言之间并无半点私人恩怨。萧言到底如何,不是宇文虚中最关心的事情,他已经敏锐的感到梁师成再难一手遮天,朝中势力又有一番争斗磨合,要怎样才能,为他们这一派系,谋取到最大的好处!
最可以安静思索的地方,自然就是太子这里。太子谨慎,绝不交接群臣。不是特别信重之辈,都闭门不延客。到太子处,最可以避嚣。而且他们这些士大夫清流。到有一大半指望都放在太子身上——对眼前这个官家,实在难有太大的信心让他改弦易辙。对现在朝局变化,也要助太子一一分析体认清楚,才好从容应对,保住现今地位。
想到此处,宇文虚中就直奔太子宫室而去。反正就是禁中东面,方便得很。他宇文虚中一去,太子处自然没有不纳的道理。延入内来,却见耿南仲和太子已经在私密处计议今日禁中的种种转折变化了,两人都是眉头紧皱。
原来计议,就是借着协助梁师成压制蔡京,王黼去后,需要羽翼助力的关头借机上位,将自家一党中人布列朝堂。梁师成说到底远不如蔡京,将来反过手来攻倒也并不是太费力的事情。却没想到,今日一旦生变,大家筹划,都已经成空!
宇文虚中来时,耿南仲一直在切齿咒骂:“南来子,从来作祟!天不厌乱,君子道消。小人道涨,如之奈何?现下却是该如何打算?现下却是该如何打算?”
这老夫子,就算骂人,都骂不出什么花样来。太子是个稳重深沉的人,但是机变上头也不见得敏捷到哪里去,愁眉苦脸的站在一旁。现在嘉王得宠,自己要稳住地位,必须有重臣为羽翼,如商山四皓故事。可是官家身边,全是亲近嘉王的宠臣,自家在清流中口碑甚好,但这些清流却没有一个官家真正信重得用的。自家羽翼不能上位得用,官家身边全是向着嘉王的,如此再这般长久浸润下去,怎生了得?
却也想不出一个法子来,只有默默的听着老师在那里切齿咒骂。听闻宇文虚中求见,真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喜悦。忙不迭的就起身迎接,执手问好:“宇文学士,今日禁中生了这般事情出来,孤料学士必然要来走一遭的,却是何来之迟!”
宇文虚中笑着与太子还有耿南仲见礼,一副浑不经意的模样:“其间端的,殿下与道希兄都已经知晓了罢,却是谁也未守料到…………”
耿南仲摊手:“莫说这些了。此前盘算,全然落空。眼看得公相声势就要大张,隐相再不能一手遮天,我辈借隐相之力布列朝纲,不再是轻易之事了…………老公相此人,再不会与我辈同炉,将来如何是好?”
蔡京是打着新党旗号的,已经与这些旧党遗泽士大大清流是撕破了脸的。不象梁师成,其实没什么立场。如果要说有立场的话就是压制蔡京,在官家身边维持荣宠不衰的地位。和这些旧党遗泽清流士大夫还有那么三两分香火情。前些年蔡京去位,这些士大夫清流才渐渐有了出头的日子,眼见得蔡京又要借着萧言这桩事情翻身过来,让此辈中人,如何不惶恐?
耿南仲又是一个素乏捷才的。一时间想不到应对的法门,真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
宇文虚中也苦笑摇头:“此次的确是我辈高看了梁隐相,也小瞧了萧言,更忽视了老公相。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耿南仲踌躇:“隐相权势受挫,一时也要暂时隐忍。我辈再依靠谁去,与老公相争斗?”
宇文虚中重重摇头:“以前我辈都想错了,此次再不能犯这等错误。今后行事,再不能想着依附于谁,一切都以自立为上!”
一听自立两个字,耿南仲和太子都讶然。官家继位以来,身边信重的都是幸进之臣,一波波就未曾断绝过。这些所谓的士大夫们,声势地位远远不如。现在眼看萧言也要挤入幸臣行列,他们凭借什么自立,与这些官家身边永远不会缺乏的幸进之臣争斗?
宇文虚中冷笑:“若我辈无半点士大夫风骨,只知道党附一方,捞一些残羹剩饭,就永远没有出头的时日!此时时势,已不同以往,官家渐有整理朝政之心。这才是老公相声势复起,萧言得用的张本。然则以隐相之辈,看来已经不足以平衡朝局,官家必然在朝中要有所措置,我辈如果不能显出自立风骨,如何让官家信重?从此以后,我辈中人,当皆谔谔,凡是幸进之辈,行事误国者,当皆鸣鼓而攻之!这才是我辈立身朝堂的根本,殿下,道希兄,当熟察之!”
宇文虚中的嗅觉极其敏锐,已经感觉出来此次事情虽然发生得突然,引发点不过就是对萧言一人的措置而已。但是实则是蔡京去位之后,梁师成王黼之位掌握朝局,将一切都弄得不可收拾,比蔡京在位时候更是不堪。这些矛盾,总是要总爆发出来的。王黼已经去位,而此次之事就是梁师成宠信渐衰的开始。稳定了几年的朝局,又要开始大变动了。
而蔡京又回到了相位之上,因为国家财政实在破败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官家已经不得不借重他在位整理。而官家始终还是要对朝局有所平衡,对蔡京一党有所牵制平衡。这是最基本的帝王心术。梁师成已经不足恃,必然就要发掘新的力量。
这新的力量要不就是新的幸进之臣,见宠于官家。按照官家那个性子,也很可能超拔委以重任——在宇文虚中看来,萧言大概就憋着想走这条路,要不就是大宋的传统重要参与政治的力量——所谓正统士大大阶层。一样受过完整教育,金明池唱出,自诩可与君王共治,可以齐家治国平天下之辈!这个阶层,这些年已经凋零得不像个样子,若是再不展现出独立的力量来。说不定真的要被遗忘到角落,再不会被人想起了。
宇文虚中虽然说得隐晦,因为诸多言辞都要涉及官家,不得不委婉言及。但是意思就是这个,他们这个阶层,再不会党附于任何一方,现在开始,就要作为一支独立的力量,和蔡京及新的幸进之臣争斗,直到为官家所注意,引为重要臂助!
太子听了默默不语,耿南仲捻髯发问:“如何行事?”
宇文虚中摇摇头:“现在只是大致想法,还未曾定论。不过仔细想来,朝中现在争斗最烈,无非隐相一方,老公相一方。萧言此子新进,虽然与老公相不曾真个一党,但是也互为奥援。隐相一方不论,保持距离即可。老公相根深蒂固,又掌官家最关心的财计大事,轻易也动不得。而萧言新进,还有下手余地。现下关键,就是保住吴副枢府地位,官家要安排萧某人入枢府行走的,萧某人也必不会放弃他对军中的影响力。要是萧某人只是一心为官家应奉私库,那我辈暂时也无法了…………但是以学生观之,萧某人必然想操整练禁军事!
…………我辈此刻,就是要造成风潮,鼓噪萧某人真正将此事担当起来。一旦他真正行整练禁军事,岂是个不得罪人的事情?禁军之事盘根错节,如何可以轻动?正好可以离间萧某人与禁军将门之间关系,这些禁军将门一旦不配合,他应奉官家私库也不大那么便当了。再加上吴枢府在上牵制,萧某人不失宠去位的可能性几希!
…………老公相今日为萧某人奥援,也是部分将自家和萧某人绑在一起了。一旦萧某人失势,必然要牵连到老公相。到时候就有我辈出头机会了…………仓惶之中,只能想到这些。不足之处,还请殿下与道希兄熟思。”
宇文虚中说相的仓促,但是已经整理出一个相当有说服力的思路,不愧为智囊之名。在太子和耿南仲看来,已经是难得的高明之策。两人对望一眼,对这个策略都挑不出什么不是来。
正在这个时候,太子身边心腹内使又来通传,却是外间枢密副使吴敏求见。
宇文虚中一笑:“只怕不是吴枢府与学生想到了一处…………快请吴枢府入内熟商罢。这几日我辈冷眼旁观就是,看萧显谟近日风光究竟如何。须知道爬得越高,跌下来也是越重!”
第二卷 汴梁误 第106章 惊动和准备(二)
太子这处一群人在因此变数而密密议论,而在艮岳当中,同样有一些人在默默关注着这两日汴梁风云变幻。
艮岳北面,曾营造起一系列宫室,名为十王殿。赵佶虽然荒唐轻易,但是总体而言,还是个疼孩子的好父亲。在天家亲情大体凉薄的情况下,更是显得分外不易。
汴梁城说实在的,格局并不其大,还不如汉唐时候长安,虽然经过几次增筑,但最多有汉唐时候长安一半大小的样子。禁中更是远不如汉唐宫室气象。汴梁此刻人口,又倍于长安鼎盛时候,城中显得挤挤挨挨,不大摆布得开。
大宋立国百余年,天家血脉众多。到了官家这一代,自家子女又多,儿子长大要赐第居外,都不大寻得着什么好地方了。赵佶就在艮岳北面营造起十王殿,为自家儿子赐第之所。原本在他心目中,除了太子无法,体制有关,只能居于禁中东宫。其他长成之子封王,就让他们多居于艮岳十王殿的一系列宫室当中。手足和熙,也是盛世气象。
这十王殿宫室规制甚大,占地也广。一切装点,都不惜工本。不过毕竟资源还是要集中他这个老子的享用上,十王殿就建设得甚慢,随着这些年国用日窘。十王殿远远未曾建到原定规模就已经收功。现在真正赐第于十王殿居停的,也就是嘉王赵楷一人。由此也可以想见,这位官家三子,到底有如何受宠了。
十王殿嘉王宫室,除了一些攸关名分的规制不如太子东宫之外,其装点富丽。纤敞爽朗处,远过太子东宫这传了百余年的老宫室。
夏日正是万物繁盛的时候,嘉王宅邸内花园全是江南移栽而来的奇花异草,装点在嶙峋太湖奇石之间,中间更引入活水,穿行其间,更显得别有一番气象。人在其中,直是凡俗全忘。
在这山水掩映的内花园里,到处都是捧着诸般应用器物的侍女内使,垂首恭谨侍立在各处,知道嘉王正在与人商谈要紧事物,不得打扰。只等嘉王一声召唤,就随时要上前趋奉服侍。精心营造出来的这一番田园野趣当中,又多了一分全是靠人堆出来的富贵景象。
花园当中一处水榭之上,当今官家三子,封嘉王,时年不过二十四岁,就已经前后领过十一镇节度使,差点就当了伐燕大军主帅的赵楷,正一袭青衫,戴着纱帽,潇潇洒洒的在水榭回廊中缓缓踱步,落后他半步的,就是那个一脸晦气色,来历神秘的第八平。
赵佶宠信赵楷,也是其来有自。这个二十四岁的官家三子,长得最有赵佶般丰神俊朗的气度。脸容瘦削,目似朗星。他已经开始蓄须了,又平添了一分稳重气度。举止之间,说不出的贵气雍雅,比起沉默木讷且微微有些发福的太子,这仪容当真是天差地远。
这般人物,举手投足间,自然有一种未经摧折的贵公子傲气。不过这两年来,赵楷已经算是收敛了许多。蔡京用事的时候,赵楷还未曾长成。到了梁师成王黼之辈用事之初,官家宠爱赵楷之态就谁都看得出来,梁师成王黼之辈一辈子就在揣摩官家上意里头打转,如何不与赵楷亲近。赵楷也加意结纳这般天子身边幸臣,双方一时打得火热。易储之声,在那段时日是最为高昂的。
可是好景不长,前两年一帮人要将赵楷捧上伐燕统帅之位,立下平燕大功之后好顺理成章的接过储位。本来想着童贯在前,先打出个势如破竹的态势,赵楷接过统帅之位。官家当时,都有点默许这般盘算。结果战事却处处不顺,紧接着就是一场白沟河惨败,赵楷自然就不肯去顶这个缸。紧接着却是萧言横空出世,生生将这场战事挽回过来。赵楷再回转心意,也来不及了。一桩好事,最后操持成这般灰头土脸的模样,赵楷一时气焰大减。更兼蔡京复位,王黼童贯去位,梁师成他们一时也顾不得再为赵楷造势。赵楷声望,就渐次衰落下来——政治这东西,还是需要造成声势,还是需要有人捧臭脚的。不然各人拼命结党,又为了什么?
虽然暂时沉寂,赵楷却也还是一直在观望着汴梁风物。自家那些亲近人都在焦头烂额,赵楷也未免有些焦躁。太子名分早定,朝中士大夫之辈最重的就是这个名分纲常,少有人会投效于他。自己将来如何,全在官家身边那些信重之臣慢慢浸润上头。可是官家身边这些信重之臣,蔡京是老狐狸,自家去日无多,要紧的是保住权位,并不想淌进这滩混水里头。梁师成童贯王黼之辈本来得用,但是现在去位的去位,眼看着今日变故,梁师成又要声望大衰,不知道还能不能复往日气象。叫他如何能不焦躁?
他早知道有第八平这么个人存在,也是官家当年遂他心意,让他大隐隐于朝中。梁师成之辈一直在刻意结纳与他,他却一直淡淡的。他也曾随梁师成来自己府上过,话更是难得出来一句。
今日这般变故,赵楷苦恼。但是他现在还在韬晦养望当中,不能寻朝中要紧人物商议此事,不然动静实在太大。梁师成那里估计得闭门恼恨好些日子,也一时不便打扰。实在又是想在其间理出个头绪,拿出个自家可以应对使力,在这朝局变动中获得最大好处的法子。按捺不住,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去奉请这位第八先生。结果不知道怎的,这位第八先生居然一请便到,让赵楷很是喜出望外了一阵。可第八平虽然来了,却仍然和锯嘴的葫芦差不,赵楷寒暄十句,他最多应答一句,让赵楷一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又要维持他这嘉王风度,只好和第八平在这水榭当中,屏退了众人一边言不及义的瞎扯,一边等着第八平有所表示。
两人在这里闲晃,只怕已经有半个时辰还多了。赵楷强维持着笑脸,谈些太湖石好坏,说些汴梁最近趣事,已经笑得脸上发僵,嘴里发干。心下忍不住也发急,忍不住发狠想到,要是达第八平再没什么表示,就单刀直入也罢!也不顾什么亲王体面了,总要在他有里捞着些实在话!
心下一头想,嘴里却还不曾停,指着一块奇石对第八平笑道:“…………这块奇石,皱漏瘦透四宇无一不占全了,而且天然成飞来峰之势,遥遥向东而倾。宝贵之处,不亚于圣人艮岳行云当中几块最得圣人看重的…………运来当日也费了大事,虽然未曾到拆桥平路那般,也是几百纲工千辛万苦才将这太湖一角,移到这中原腹地。圣人对孤的垂爱,当真是不知道如何回报…………”
第八平仍然是那个嘴角下垂,一副苦相的模样。淡淡瞥了那一块太湖石,终于开口:“嘉王殿下,召男女来,若是要问今日禁中之事,对朝局有什么干碍,尽管动问不妨。男女既然来了,就是准备应答殿下所问。若是男女自不愿说,殿下就是有如天权势。男女也自是不会履殿下之门。”
赵楷终于等到第八平开口,而且还是这般直戴了当的答话。当下都是一怔,有点不敢相信也似。随即反应过来,转身对着第八平,以亲王之尊,居然又手深深一礼行下去:“但请第八先生教我!二十余年前,小王都尉将先生荐于圣人潜邸,圣人还常常念及先生大才。今日但得先生一言,小王还复何忧?”
第八平神色悠远,竟然坦然的就受了赵楷这一礼,袖手淡淡道:“过去旧事,提来还有什么意思。我不过是个畸零人,给囚在这汴梁城中罢了。活一日,都是赚的。你愿入局,我便教你,其间苦乐,都是你自寻的,和我没什么干碍。”
这语气已经算是极为不客气,但是赵楷却没有半点介意,反而一副欣喜模样。起身看着第八平,沉吟一下,肃然动问:“隐相还可足持否?隐相若不足持,孤又仰仗与谁?孤要为之事,还有哪些?”
第八平竟似对赵楷这些没又没脑的疑问,早已烂熟在胸,当下就开口回答:“隐相再难足恃!隐相与王黼童贯辈用事数年,一切颓唐。官家纵然少理国事,然则对财计事却是极为上心,单单是国用如此窘迫一事,就总要换马。拖到今日才因萧言事生出这等变化,已然是官家极力装聋作哑,刻意保全了。隐相今后权势渐衰,已然是必然不移之事,再无变易!”
第八平这斩钉截铁的判断一说出来,赵楷就默然无语。自家本心不必隐瞒,他孜孜所求,无非就是天位,无非就是易储。易储的仗持,就是官家宠爱,还有和官家身边这些幸臣拉拢得极好。长久浸润之下,自料也有六七成的把握。在梁师成他们一手遮天的时候,赵楷风头更是一时无两。
谁知道梁师成他们实在不争气,真正将国事交到他们手里,几年就糟蹋得不像样。就是官家算是个心宽的,也再也耐不得了。国事颓唐,就引起国用窘迫。国用窘迫就是逼赵佶一直过穷措大一般的日子,再也无法游宴享乐营造赏赐奢华无度。这点是赵佶再也忍受不了的!
现在梁师成不足恃了,赵楷才发现自家风光,根基并不牢靠。大部分士大夫清流。只认太子。易储之事,攸关名分,决计得不到他们支持。蔡京也是滑不留手,绝不朝这里头沾包。除了梁师成等寥寥几人,自家狠基竟然是如此不牢靠!纵然官家宠爱不减,这又能维持多久?又何足以能动摇太子储位?
可梁师成不足持,自家又去寻什么样的羽翼?
第八平看了赵楷颓唐脸色一眼,自顾自的冷淡说下去:“将来殿下要仰仗谁,只能是新起官家身边信重之臣。官家性子,信重谁了,那寄托腹心就是空前。现今正是旧有朝局再不能维持,新生势力正竭力抢位。殿下就睁大眼睛,结好那最有可能成为官家身边新的信重之臣便可,还有什么其他说的?”
赵楷更是苦恼,官家这个性子谁都知道的。用的就是能哄好他,能供他悠游享用这升平繁盛天家日子的幸臣。去了蔡京,有梁师成王黼,去了梁师成王黼,自然又有新的。但是这新的到底是谁,现在朝局纷乱成一团,谁能看得清楚?自家要看得清楚,还会巴巴的将这个晦气脸第八平请来么?
第八平看看赵楷,轻轻摇摇头,斩钉截铁的就说出一个名字:“殿下也不必苦恼了,以我观之,官家身边将来信重之臣,必然是萧言无疑!原因无他,要得当今官家信重,重中之重,就是财计之事。如今局面,梁师成等对此无能为力,王黼童贯辈只是个能花钱却不能为官家进财的,就是老公相号称理财圣手,也只能束手。萧言本事,却是连我都叹为观止,某还可以断言,他技绝不止于此!东南应奉已停,三司难以指拨内库,此时此刻,萧言只要将出本事来,如何不得官家信重?要不了多久,只怕就是官家身边须臾也离不得的重臣!更观萧言此次行事,机变百出,坚忍万端。超出徒然以势压人的隐相何止一筹,有这等手段,何难在官家身边固宠?所以某敢断言,官家身边新的信重之臣,非萧某人莫属!”
这番话语,对赵佶的分析,已经是极不客气了。直指赵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