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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2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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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宋…………”
灵位之上,仿佛就有无数忠魂,正瞋目看向这绿袍官吏。他们也不出声,就是穿着带血的盔甲,持着折断的兵刃,随着头顶飞舞的白色旗幡,静静的,静静的看着这绿袍官吏。
在这一刻,这些绿袍官吏终于崩溃了,带着哭声解释:“这是枢密副使的主意啊………”
萧言厌恶的将他丢下,冷冷道:“这些话不用和我说,我今日只是要将这些忠魂,带到官家面前,带到大宋百姓面前!”
几个绿袍官吏恭恭敬敬的避道,在这样的大军面前,在这无数灵位面前,大礼下拜,匍匐在道左。文臣对于大宋武臣百年来的傲气,在这一刻消散无遗。
上万健儿的歌声,这个时候渐渐清晰起来,回荡在这黄钟大吕之声当中。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
这歌声比起这个时候的曲调,有些区别。没有小令词曲的一咏三叹,那么多修饰音。哪怕是豪放派的词曲,也没有最后的那一声拖腔。比起中正平和的雅乐,却多了一些直抒胸臆之声。
每一名神武常胜军士卒,此刻似乎都是用他们的全部感受在唱出这首经萧言和左聊寄略微修改了曲调的歌曲。
在歌声中,神武常胜军隆隆向前,直入汴梁。
□□□□□□□□□
汴梁围观献捷仪式的百姓,在环庆军去后,已经渐渐有人散开去。尤其是南门外面附廓街道两侧的百姓们,久久未曾看见有什么后续的动作,都大声笑谈着,准备次第离开。闲汉们还觉得热闹不够也似,追着那些有漂亮小娘的人群,不住用眉眼挑逗,砸花掷果的闹出许多花样。
在南门外面人群里面站着看的那些小娘,哪又是省油的灯了。不少是专门做沿河来往船只生意的各种店铺里面的活市招,个个见惯场面,能言善道。当下就纷纷娇笑着骂了回去,用词粗俗一点的,不比那些男人差多少。周遭人听得得趣,都是一阵阵的哄笑。
还有些人本来就打算在南薰门外看完献捷班师大军,就趁着风和日丽,沿着汴河郊游的,这个时候也纷纷上了车马,议论着刚才景象,准备离去。
只有些人看着维持秩序的禁军军汉和开封府衙役们不动,料理还有后续,站在那里还未曾走。
那些挑篮提担做点小生意的商贩,趁着人群还未曾散完,加倍卖力的吆喝起来,想将手里最后一点存货出清。这一天下来倒也是见本见利。
环庆军行进虽然花团锦簇的甚是好看,但是看过了也就算了。这些入卫边军在汴梁呆得久了,也很快就会和禁军一样,下值就在三街六市巷坊里闲晃,在酒肆闹酒,在三瓦两舍里面争风。被勋戚贵官占役役使,为士大夫所瞧不起。他们自己也就渐渐沉沦,再没了今日献捷时候的威风士气,被汴梁这座太过广大的城市就这样同化吞噬。
汴梁百姓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燕云战事对他们来说太过遥远,就是和西夏延绵了近百年的战事也不过如此,不过是汴梁城中轻轻巧巧的谈资罢了。
战争到底是什么,大宋边军健儿到底这几十上百年经历的是什么,死节的那些将士们到底为的是什么,他们并不了解。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大营号角声响起,接着就是黄钟大吕之声。接着就是无数男儿的喉咙,同时在轻轻唱动一首悲凉的歌曲,这歌声渐渐高昂起来,两千年前三闾大夫的绝唱,就这样在突然间,渗入了每个汴梁百姓的心底。
这不是在勾栏酒肆,佩剑书生自命风流的低吟浅唱。也不是明眸善睐的歌女巧笑嫣然的拨动琴弦博君子一笑。而是上万百战余生的健儿,带着朔漠的风雪,携着关外的寒风,一身血迹,剑甲俱残,在汉家土地边疆的每个地方,和袍泽们一起望着头顶阴霾的星空,从秦至汉,一直唱到今日的心声!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史书斑斑的血泪之间,到底记载了他们多少?有没有记下大秦蒙恬三十万人将匈奴追亡逐北,有没有记下李陵在绝境当中无奈的长叹,有没有记下霍去病麾下那些直入绝域万里关中良家健儿,有没有记下唐时吐蕃境内积石山前几万忠魂?有没有记下数万十余万汉家子弟在河西的苦守,直到敌人将他们最后淹没?有没有记下高粱河,好水川,雁门关前,每个不能归乡子弟的名姓?
在这一刻,萧言要让此时大宋,从此刻开始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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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薰门数万百姓,停下脚步,愕然回首。就看见在视线当中,出现一片白色的旗幡,在旗幡之下,是一名名白袍骑士。这些军将士卒,没有环庆军那般衣甲闪亮,花团锦簇。可人人也都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甲胄头盔细细打磨了,但是敌人的箭矢兵戈留在上面的痕迹仍然清晰。每人身上的战袍已经缝补过了,却仍浸润着连场血战留下的血痕。
这些白袍马军,人人在马背上腰背笔直,纯用双腿操控坐骑。即使是这样,他们的队列也远比环庆军整齐,胯下坐骑也都安安静静,抬脚落下,都是同时。这种整齐的节奏,一下让南薰门外本来热闹的场面渐渐就安静下来,天地之间只响动的是那每一举步只有一个声音的马蹄和脚步声。
这些白袍骑士,双手捧着的都是一块块墨迹犹新的灵位。层层叠叠,仿佛没有尽头也似。每一块灵位,上面似乎都有一个忠魂追随。睁大眼睛,望向这座汴梁城,望向他们哪怕在千里万里之外,仍为之厮杀的大宋帝国的根本所在。
南薰门外,突然就变得鸦雀无声,每名百姓,下意识的就摸摸自己手脸,整整自己衣襟。俯首为礼。这种场面,这片白色,这几千上万人整齐划一的行动,这回荡四下的歌声,仿佛就有一种催眠般的魔力,让所有人只能向这支军队垂首致敬。
南薰门内,此刻仍然是热闹如潮,和南薰门外安静下来的景象,成了两个世界。
守在道路两旁的汴梁禁军士卒,也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景象。一个个情不自禁的就已经站得笔直,衙役们忘记了喝骂,也用不着他们再声嘶力竭的喝骂着维持秩序,一个个扶正头顶小帽,同样的垂首行礼。
满座衣冠似雪,无数英灵在前。这才是真正的百战归来雄师献捷的场面!
骑军一队队的次第而过,在捧着灵位的白袍骑士之后,就是一个个披甲持兵的骑士方阵。这些马上骑士,人人面容粗砺,眼神坚定。衣甲之上,全是百战之后留下的痕迹。每营前面的认旗,也不是如环庆军一般装饰繁复,簇新耀眼。都略略有些残破,浸入布纹里面的血迹再也清洗不干净了,却仍然骄傲的飘扬在队列前头,猎猎卷动,引导着无数健儿跟随着这旗帜前进。
无穷无尽的骑军之后,就是数百头戴貂帽的骑士簇拥着几名紫袍统帅。这个时候汴梁百姓才第一次看到了萧言的身姿风采。
这个穿着文臣服色的贵官,还是一个眉目英挺的年轻青年,眉毛黑黑的,瞳仁也是黑黑的。脸上轮廓如刀削一般分明。身形略显瘦削,腰间犀带扎得也比平常文官更紧一些,显出了这两年转战显得结实而有力量的蜂腰。在马背上,他坐得如一杆标枪那样挺直,苍白着一张脸,抿着嘴唇,并不左顾右盼,只是安静的策马前行。怎么看,都不象一个统领万夫,击灭大辽帝国,将整个燕地平定的绝世名将。要不是他头顶萧字认旗猎猎卷动,谁也不敢说他就是萧言!
汴梁百姓也没有想到,在几年以后,这个身影,就成了他们最大的期盼,最后的依靠!
萧言和他身侧的貂帽都骑士之后,就是一个又一个步卒方阵。这些步卒方阵,比起前头骑军,更是整齐了十倍。横看竖看斜着看,都是一条直线。前面骑军压着前进的速度,这些步军行进也并不快,他们腋下夹着长矛,并没有其他兵刃,另一手扶持,用一种奇怪而整齐异常的步伐前进。每一次抬腿,都如一道整齐的波浪掀起,另一道整齐的波浪又紧接跟上。除了他们的歌声,就只能听见整齐的脚步声。
这种步伐,仿佛有一种催眠的效果,看得每个身在其境的汴梁百姓都目眩神驰。这种提前千年的军事队列展示,震慑得每个人都不敢大声喘气。
军事分列式,发展到萧言那个时代,本来就是一种耀武扬威,一种震慑,一种展示,一种压迫。纵是见多识广的后世人,看到万人以上组成的一队队步兵分列式,都会心潮激荡,热血沸腾,更遑论这千年之前的汴梁百姓?
前面骑军大队,带给汴梁百姓的是苍凉,是悲壮,是沉郁。让他们模模糊糊知道了一些,这些在大宋体系当中,从来都是底层,连市民百姓地位都有所不如的大宋军士们,到底在大宋立国百年来,牺牲了什么,付出了什么,一直在最酷烈的环境里,百年如一日,支撑着这个汴梁城,支撑着整个大宋歌舞升平的生活。
那么后面这步军大队,就带给汴梁百姓的是震撼,是激动,是鼓舞。这样的军队,才是真正强军,才是百战之师,才是无敌劲旅。是踏破关山,是击灭胡虏,是破军杀将,是凯旋荣归的大宋健儿!前面环庆军与这支神武常胜军相比,只能是天差地远!
如此大军行进,更有一种奇异的美感。这种美感,是这个时代的人绝对陌生的。已经略微有些接近于近代化军队那种杀戮机器。萧言不足一月的操练,自然远远不能和后世相比,但是已经有其规模,有其军人气质的养成。超越千年,带到现在。
近代的军事机器,本来就有一种奇异的美学意义。要不然怎么能在后世让那么多人沉醉其间,变成一个个军迷或者伪军迷。那么多艺术家为之肾上激素涌动,讴歌它,赞美它,全然忘记了这种军事机器一旦开动,是如何的恐怖?
神武常胜军的这般展现,一下就慑服了在这个时代,眼高于顶的汴梁百姓!
随着歌声,随着整齐的马蹄声,随着整齐的脚步声。神武常胜军不断向前,穿过南薰门,走上南北大道,过龙津桥,过朱雀门。
沿途经过,原本喧闹的汴梁城一段段的安静下来。道路两旁百姓或俯首行礼,或瞠目结舌。那些闲汉们忘了乱说乱动,个个呆若木鸡。沿途桥下河中的那些仕女,忘了娇笑嫣然,忘了低声絮语,下意识的凑在一起,呆呆看着眼前一切,每个女孩子身上,被这种强烈的雄性气息压迫,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比起汴梁百姓,那些在高处视野良好地方的官吏士绅豪商们,还要不堪一些。他们对大宋这个帝国的内情了解更深一些,知道大宋军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环庆军虽然看起来雄壮,但还远远没有超出他们理解范围。甚至还能看出这个花架子是临时凑起来的,这支环庆军自然比汴梁禁军强,要说他们能立下复燕大功,却怎么也难以相信。
此时此刻,他们总算知道,燕云之地是如何打下来的了。这场百年未有的功绩是如何创立下来的。眼前这支神武常胜军,已经远远超过他们的理解范围!这支强军,到底是怎样整合出来,怎样磨砺出来,怎样打造出来的?这个统领他们的萧言,到底是何等样的人?
当萧言经过的时候,这些在高处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瘦削英挺沉默的身影上。里面蕴含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或倾佩,或羡慕,或有隐隐畏惧,或有百般不解。可在大宋这个讲究风仪气度的时代,虽然萧言实在没有那种大儒名士的气度。今日他刻意营造出来的那种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形象,还是给每个人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南归孤臣,毫无根基…………
未抵都门,便卷入朝争,无依无靠,郁结于心,大宋颇为亏欠这位萧显谟…………
深通兵事,盖世奇才…………
得而为用,可为助力。这等人只要拉他一把,也许就有百倍回报!
萧言骑在马上,感受着各式各样的目光。此刻心中,还有些恍惚的不真实感。
自己真的踏入汴梁了么?踏入了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一直向往的目标,一直自不量力,想要保卫的地方?
他偶尔也想抬头看向四下,看看这汴梁城内,到底是何等样的景象,却觉得这个时候,怎么也模模糊糊的都看不清。
此刻心里,有一种热流涌动,虽然还未来到徽宗面前,没有将这献捷仪式进行完毕。自己所准备的一切,自己所筹划的一切,至少在这才踏入汴梁的时候,已经成功!天下军之强,莫过于神武常胜。能以神武常胜军为基干整顿汴梁禁军,非他萧言莫属。
而孤臣孽子,毫无根基,和朝中之人没有多少牵绊。一旦君王以恩义结之,便能为耿耿孤忠之臣的,也非他萧言莫属!
既然若此,汴梁人能看出来,徽宗赵佶,如何又看不出来?就算再有人横加阻挠,自己在汴梁也一定能站稳脚跟,以待将来!
自己已然迈出了在这汴梁城中成功的第一步!
第二卷 汴梁误 第078章 献捷(完)
宣德楼上,随着汴梁城由南至北渐次安静下来,神武常胜军大队行进的脚步声,行进时那悲壮苍凉的歌声,越来越响。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感觉,就这样迎面而来,不断拍击在宣德楼上,让上面所有大宋权力中枢的人物们都一个个下意识的绷紧了面孔,停止了低低的笑谈议论。
在西府班次当中,吴敏神色已经有些惶恐了,本来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现在却发现似乎已经失却了控制,偏偏这到底如何失控,失控到了何种样的地步,他却一点都不清楚。正是这种感觉最为要命,他还努力保持着平静,可是额头上汗珠不断的渗出来。西府一班司官,同样惊疑不定。周遭人的目光不断投射过来,让他们更是觉得如坐针毡。
梁师成手心里面也泛出了汗,可是他毕竟是此时权力中枢地位已经到了一等一程度的人物,临大事自然有一种静气。既然现在局面已经有些超乎想象。恼怒也没什么用了,且冷眼旁观就是,大宋政争不是短时间的事情,此次献捷出了差错,其后再弥补就是。
而且此次看来的确是有些小看了萧言这人,这般打压之下还拿出了不知道是何等样的新鲜手段。官家梁师成太了解了,对新鲜事务有一种近乎狂热的爱好。萧言如果真的拿出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出来,一时间吸引官家全部目光,那是极有可能的事情。虽然现在还未曾见到到底是什么样的花样,不过看到见多识广的汴梁百姓都被震慑成这般模样,可知绝不是等闲手段。
可是对官家揣摩之深,萧言此子,怎么比得上我辈?官家虽然贪新鲜爱热闹,但是这兴趣转移也是很快,虽然此次看来难免让萧言出点风头,但是只要把持住官家这里,让萧言在汴梁城举动再不入官家耳中,过一阵子官家也就淡了,那时萧言乃至他背后蔡京,又能如何?
想定此节,梁师成就站在自己位置上,甚而微微有气定神闲之态,静静等候着神武常胜军的到来。说起来他还当真微微有些好奇,官家富有四海,什么未曾见过?萧言一个边荒之地南归降人,真能弄出什么新鲜花样不成?
比起梁师成,蔡京自然更是淡定。他这一生经历的风雨,远超同侪。梁师成一班,算得上是他的后辈了。萧言被蓄意打压,蔡京也都看在眼里,却不能有太大动作。他才复相,满朝中人,都是梁师成王黼一班安置之人,再加上对他甚是敌视的清流一党。要做什么事情,动静太大,就算强行为之,恐怕还会遭逢官家忌惮。蔡京自己事情自己知,官家对他宠信,比起以前是淡了许多,要不是燕云生出这般变故,需要他来救火,也不会让他轻巧就复了相位。此时此刻,只有一切镇之以静。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稍稍提点帮助萧言一下。
萧言如果能扛过这一关,固然是好,他也有了下手的余地。要是萧言扛不过去,也就罢了,政争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虽然说得决绝,但是未必不能再尝试拉拢一下老种小种他们。
却没想到,萧言自己恁的争气,梁师成吴敏一辈,如此打压,都压他不下去!
在这一刻,蔡京心中甚至掠过一丝惶恐。萧言此子,看来绝不同于俗类。将来自己,到底能不能牢牢将他掌握在手中?
这点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且在这里,看看官家反应,再瞧着梁师成和吴敏他们的笑话罢!
官家赵佶,这个时候在御座上也有些坐不住了。这位艺术家皇帝,感觉的纤细敏感处,自然超过身旁这些老官僚甚多。神武常胜军带起的这一股威武肃杀,悲壮苍凉气息,就是在宣德楼上,他也感觉得到!
这种感觉对于生于软玉温香当中的赵佶来说,太过于陌生。但是又是新鲜得从未见过。这还不是那种可以一笑置之的新鲜事物,而是真正触动到他心底的新鲜事物!
但凡好大喜功帝王,哪怕对兵事完全不通。心中也未尝没有一个开疆拓土,擒胡酋献于阶前,麾下大将,封狼居胥,勒石纪功的梦想。不然赵佶在对大宋境内臣僚们吹捧的丰亨豫大局面已经多少有些失去新鲜感之余,怎么会想到将西军北调,去北伐燕云?
可惜战事起后,传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让人难堪,战事胶着,屡屡覆军。派出去的统帅和麾下出征大将,之间是一团乱麻。大军进两步退一步的老是没个实在捷报。再加上库藏内的那些底子流水价一般的花用出去。当初那点热情,赵佶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只觉得自己揽了一个麻烦在手上。
到了后来,燕云虽然因为萧言横空出世,奇迹一般的克复底定。但是接着的麻烦事情更多。西军童贯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好容易提拔上来代替实在位太高权太重的领政事堂的王黼倒台,朝中格局大变。西军将来如何安顿,朝堂当中各系如何平衡,都是要操心的事情。让赵佶苦恼得连养静都沉不下心来,李师师那里都已经绝足不去。
仗是打胜了,赵佶却半点没感觉到开疆拓土,布武四方的那种雄主快感。只感觉到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事情接踵而来。禁军败坏得连充门面都派不上用场了,西军几乎没有重臣能出镇压住,大捷之后必然要告太庙和郊祭,就得花钱,库藏里面到底匮乏到何种程度他也清楚得很,蔡京突然复相,朝局大变,方方面面还在磨合当中,少不了就有多少明争暗斗…………虽然赵佶贪安逸,厌政事。可毕竟也是大宋官家,总得为这个帝国的统治持续下去做出努力——只要不是荒唐到了极点的人,应该做的事情理所当然还是要做的。
今日献捷仪式,说实在的,赵佶有些打不起精神来,但是还不得不走一遭,维持帝国体面。环庆军看起来雄壮,赵佶高兴了一阵,接着就很快没了兴头,就想早点将这些麻烦事情结束了算完。
直到此刻,当整个汴梁城安静下来,当神武常胜军未至,这雄武壮烈之气就夹着朔风雪漠迎面而来。听到那国殇之辞在汴梁城上空回荡。突然之间,赵佶感受到了那些历史上雄主们的心情!
遣霍去病,提十万兵,横行绝域,擒斩胡酋,献于君前。
这是身为一个君王无上荣耀,这是后世史书将牢牢记载,传于千秋万世的事件!
大宋在我赵佶手中,河清海晏,丰亨豫大。更有麾下狼虎之士,为君王爪牙,布武四方。大宋帝国,在我赵佶手中,就将臻于至盛!收复燕云,大宋金瓯一统,将来再能克复定难五州,则我赵佶功业,将远迈前代,真正成为天下第一人!自己已经站在有宋以来,艺祖开国之后,君王功业的巅峰!
想到此处,赵佶再也坐不住,居然就站了起来,在御座之前来回踱步,目光只是看着朱雀门神武常胜军来路,脸上满满的都是兴奋神色。
看到赵佶如此做派,枢密院班次里面吴敏脸上汗水流得更多,梁师成更加倍用镇定功夫让自己看起来行若无事,而蔡京越发的显得云淡风清。
其他宣德楼上文武百僚,这个时候却俱为神武常胜军迎面而来的气势所摄,队列已经有些纷乱,大家都在尽量不失礼仪,不乱班次的情况下,向前挪动几步,好在神武常胜军抵达的时候看得更清楚一些。
宇文虚中也在文臣班次末尾,本来以他的地位,是不够上宣德楼伴君大阅献捷之师的。可是他此次是吴敏谋主,吴敏虽然心热,但是有一个好处,自己一党中人,他提拔引荐,不遗余力。所以在清流当中,隐隐有领袖地位。宇文虚中大才,他也对梁师成一五一十的全部告知了,梁师成对他也颇为赏识,这次就算是照顾一下,也让他上了宣德楼,将来自然还有提拔。
队尾的宇文虚中这个时候却不迈步上前,只是在心里叹息。自己看起来,又输了这萧言一局!这南归之人,胸中怎生有这般丘壑?此次献捷,看来他已经是将官家揣摩得相当通透,朝堂当中,逢君之过诸辈已经不少,再来一个这般不是士大夫出身,深浅难测,更有本事足济其恶的萧言出现,这大宋国事,将来如何得了?
就在宣德楼上众人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做派的时候,朱雀门城墙上金鼓号角之声再度齐声响动。神武常胜军当先一片白幡,已经出现在宣德楼上大宋君臣们的视线当中。
马上骑士白袍如雪,旗幡如林,大宋忠魂灵位层层叠叠,十万健儿,死战绝域,虽有百死,为国却不惜其身。今附凯旋雄师军旗,来面君前。这一种壮烈到了极处的男儿气息,顿时就直直撞上宣德楼,笼罩在在场每个人身上!
大军凯旋,魂兮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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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楼上,赵佶以降,所有人都似被迎面而来的这种感觉推了一把似的,都情不自禁的微微向后一仰,每个人神色都下意识的肃然起来。
这白袍骑士,仿佛无穷无尽也似的从朱雀门中涌出,出了宣德楼,神武常胜军就不再反复吟唱那首国殇辞章,人马皆是寂然无声也似向前行进。原来高举的旗幡随着领队军将悲凉抑郁的一声号令,向宣德楼上大宋帝国的皇帝俯首行礼。在这一刻,恍然不仅仅是这些神武常胜军的白袍骑士,而是万千忠魂同时来归,在宣德楼前向赵佶行最后一次军礼!
赵佶原来很有点轻松的神色已经绷得紧紧的,并没有在御座上坐下,而是在宣德楼前,凭栏站定。这位艺术家皇帝已经从一开始就被打动了,这时眼眶已经微微有点湿润。
此时此刻,就算是梁师成等辈,想向赵佶进言,说什么萧言此举违反礼部仪注,自行其事,居心不测。又怎么敢说出口?而且这等场面,虽然沉默异常,只能听见马蹄声整齐的响动,却是自有一种绝大压迫力,让人只能肃然注目,哪里还说得出诋毁的话语?
大队白袍骑士,在离宣德楼三百步就已经停止向前,而向两边散开,将数百成千灵位完全展现在宣德楼上大宋权力中枢的君臣们的眼前。
在他们身后,就是大队披甲甲士,每一营中,近三百匹战马都是一样颜色。甲上创痕犹新,身后战袍血迹浅浅。仿佛才从百死余生的战场上下来一般。一个接着一个方阵的在那些白袍骑士身后展开,每一个方阵就位,领军将领就是一声低沉短暂的呼喝,如林长矛,蔽日旗幡,同时整齐垂下,向赵佶行礼致敬。
随着一个接着一个方阵就位垂矛,这整齐起伏的钢铁波浪,仿佛具有一种催眠的魔力,让每个人心都揪紧了。此时此刻,赵佶以降,每个人连大喘气都不敢,生怕惊动宣德楼下这仿佛有了生命也似的静默钢铁丛林!
什么是百战雄师,这才是百战雄师!杀气雄浑却又安静整肃,令行禁止,虽千百人,却如一人。此前环庆军虽然花团锦簇,但是和眼前这支足可让人感到畏惧不敢高声的大军比起来,只能说是天上地下!
经过近代方式操练出来的大军分列式,在一千年前展现出来,果然有着最大的震撼力度!
当萧言一行,在貂帽都亲卫簇拥下出现在朱雀门内的时候,所有歌声乐声,此刻都戛然而止。仿佛为他们带动也似,宣德楼上一直奏响雅乐的钧容直,这个时候也情不自禁的停下了手中乐器。
宣德楼和朱雀门之间,御街之上,只有一片让人觉得浑身仿佛过了电也似的庄严沉默。每个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集中在了策马缓缓而前的萧言身上。
宣德楼上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萧言,此时此刻都是心中喝彩,这个已经名动天下的萧言,哪里象边荒来归的匹夫之辈?
宣德楼下,萧言与方腾及一众军将,越众而出,萧言在前,诸将在后。萧言脸色略微有点憔悴,身形也稍稍有点瘦削,一身紫袍,穿在他身上,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风仪气度。和这个时代的大宋士大夫们不同,可这不同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他腰间犀带束得很紧,显出了一种和大宋文臣们不同的精悍利落,偏偏又不显得粗鄙,却自有一种潇洒。
萧言和身后诸军将,也没什么多余举动。只是来到宣德楼前百步,同时翻身下马,萧言以降,同时深深拜伏在地。他们并没有立刻舞拜山呼万岁,而是就这样静静的拜伏在地上。
在他们身后,大队步军士卒一个接着一个方阵的开进。进了御街,就变幻了步伐,抬腿高,落足重,上身却始终挺得笔直。这步兵分列式,看起来比骑军更加的壮观震撼。那种正步前进重重落下的架势,似乎每一下都敲打在人心里。
步兵分列式,本来就是单纯用人来营造出一种滚滚向前,无坚不摧的气势。已经是人类队列臻于极致的表现形势。此刻展现出来,如何不能让宣德楼上大宋君臣们目眩神驰?
步军方阵次第而就位,同样垂矛俯旗行礼。在一个个步军方阵前行的同时,萧言及神武常胜军诸将,就一动不动的拜伏在那里,丝毫没有其他动作。
赵佶站在宣德楼上,看着眼前景象。只觉得整个天下都拜伏在他这个大宋官家脚下,一种豪情壮志自然就油然而生。
这与汴梁富丽生平享乐,看着上元灯节熙熙攘攘的治下子民截然不同,是他从来未曾有过的新鲜感受。可是这种感受,同样很好。而且这满足感,甚至犹有过之!
看着匍匐在尘埃中不言不动的萧言,赵佶这个时候才似乎恍然想到,这个风仪绝佳的南归降臣,是一归宋就投入了血腥拼杀的第一线中,在北伐战事正打得不汤不水,辽人大军直抵雄州宋境之内的时候,军心士气低落到了极点之际。率先北渡,一路攻城略地,还打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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