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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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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脸色难看,他不知道萧言是真心在夸奖。东川洼要是真如所说一般,就是一个上好的设立自己在河北边地的分寄基地所在。这里都是未曾升科的荒地,三文不值两文就能弄到地契,变成萧家的田庄。只要整治出来,容纳几千人不是难事,北连檀州,南通汴梁。进退有据,岳飞他们倒是送了一个最好的礼物给他!
岳飞却只以为萧言还在怪他隐瞒出身来历,现在在说反话呢。当下就在马上顿首请罪道:“飞何等人?如何敢盘踞此间行不服王化之举?当日辽人破边,打草谷小队横行,不得不聚拢百姓自卫。朝廷大军北伐,飞即与几位兄弟投军为大宋效命,这里也没留人继续盘踞据守,交代留下的百姓们或者散了,或者再耽搁一段时日,大军北伐,眼看太平可期,聚众自卫不是长远打算…………谁知道现在还是这般模样,大人,俺们这就去叩关,看谁怀叵侧之心,在这里盘踞,有不测之心!”
萧言还未曾说话,岳飞就已经负气而出,同行牛皋汤怀立刻也策马而出跟在他身后。张显看了萧言一眼,萧言摆摆手,笑着示意他也上前。当日这几个聚拢百姓自卫的年轻头领,一起策马越过溪水,直逼关墙之前。岳飞也不拿兵刃,催着当日奚王霞末的坐骑神驹,电闪一般直抵关墙之前,重重勒住战马,胯下神驹人立长嘶,岳飞也在马背上站起身来,吼声如雷:“俺是相州岳飞!此刻洼内谁人主事?燕地战事已平,再无战乱,还在这里聚众做什么?快快打开关门,早些散去就罢!俺拜请自家主上前来,本来就是为了料理遣散大家,乱世里头,不得已自卫,现在还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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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当真是气得脸色铁青,目光冷冷地扫视寨墙之上诸人。在他身后牛皋汤怀张显等人赶上,都横在寨墙之下。汤怀张显还好,并不吭声,知道岳家哥哥动了大怒了。牛皋却还在马上嘀咕:“辽人能聚坞壁自保,俺们宋人就做不得?去了辽军,还有那些瘟官。哪有在洼内自种自吃快活?也不知道岳家哥哥怎的就这么恼怒?”
岳飞是马上名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物。牛皋虽然低声嘀咕,哪里瞒得过他了。当下回头怒冲冲地看了牛皋一眼。平日里岳飞对自家兄弟,不用说是关照到性命里去。可是牛皋这话,却是在挑战他的做人原则了。当下就要取马鞭抽他。正在这个时候,关墙上已经有人认出他们来,当下又惊又喜的大呼:“是岳大郎回来了不成?还有汤三郎,张四郎,牛五黑子!皇天在上,北面战事听说死得人山人海,你们居然囫囵回来了,还骑得恁好坐骑!你们去后,俺们一直在烧香许愿,看来真要去还愿才成!”
一听是岳飞他们一行回来,关墙上当日老人顿时都挤挤挨挨地凑到前面来热情招呼。人人目光都落在岳飞他们身上。当日岳飞他们去时,身上泥腿子气息不减,背着个碗大包裹,赤足草鞋就奔去真定投军了。大家都是担心,在东川洼里面安稳日子不过,去当什么丘八?辽人大队铁骑面前,你本事再大,还不是踏成肉泥?
没想到两年时间过去,这几个当日肤色黝黑,眉目之间乡土气浓重的青年,现在已经骑着高头大马回来了。两年军中生活,人人面目都粗砺了许多。眉宇间那点稚嫩青涩的气息已经丢得干干净净,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威严肃杀的气度。特别是岳飞胯下那匹坐骑,虽然只是在岳飞操控下团团转圈,可自然有一种奔腾跳跃之势,仿佛身上带有三分龙骨。岳飞身形如箭的笔直坐在马背上,目光似电,双眉斜飞,哪里还是当日相州出来的乡间少年模样?虽然几人身上都是破旧皮袍,可是谁都看得出来,这几人不知道有什么遇合,现在也不知道已经到了何种地位!
关墙上人招呼两句,顿时就有当日老人大声道:“俺去开寨门!岳大郎,你们进来叙话!俺们这里也不是往日穷酸模样了,还有自家酿的村酒!牛五黑子,怎么也灌饱了你!”
在旁边顿时就有燕地口音的百姓开口:“现在俺们这里却是左先生掌着寨子,左先生交代,战事虽平,俺们也得加倍小心,不得轻易放人入洼内。这几位虽然是老兄旧识,却也得先禀明了左先生才是。”
寨墙上老人顿时掀目攘臂:“岳大郎他们须不是外人!这东川洼,就是他们几人一手一脚创下的基业!左先生不过得了现成,现在旧主反到关在门外头,这是什么道理?要知道这里可是宋境,不是你们这些燕地流亡而来之辈拿大的所在!”
听到寨墙上争执,岳飞恼怒更甚。恨不得就要纵马踏关。关墙不过一丈不到高,他站在马背上伸手就能够着关墙顶部,翻身上去就进了这关口!他本来就以自己出身而不安。此次引萧言而来,一则是萧言要在边地觅一所在为檀州接应。可以看看东川洼中不中萧言的意。二则就是彻底将这里首尾料理干净了,原来在这里聚众的百姓如果还有人在,就给资遣散了!绝不能让自己当日行事所在成为盗寇之辈的渊弊。现在听说东川洼却给一个什么左先生盘踞了,当下当真是动了杀心!
他回顾张显汤怀牛皋几人一眼,张显微微点头,汤怀就去摸马鞍袋子之内的弓矢。牛皋却在怪声大叫:“直娘贼,俺们不在,哪里来的什么鸟左先生火并了俺们的基业?叫他出来说话!好便好,歹便歹,一个不对,让他尝尝俺的老拳!”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见背后响起一个带笑的声音:“我就是岳飞他们几个人的主上,那个左先生在哪里?我倒是想见见…………这东川洼,以后便是我的地盘。他倒是先用了一两年,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能从我口里抢食?”
岳飞回头,就看见萧言和方腾已经在貂帽都亲卫的护持下跟上,萧言正摇着马鞭笑吟吟的对寨墙上面说话。在他身后身侧,那些身经百战的貂帽都亲卫已经拔出随身兵刃,虎视眈眈地看着寨墙之上。
虽然一在上,一在下,可是这些貂帽都亲卫身上的威风杀气,连寨墙都当不住。在这些踏平了燕地的汉子眼中,眼前寨墙,似乎一次冲击就能摧垮!
看着寨墙下笑嘻嘻的萧言,脸色铁青的岳飞,还有骑着高头大马的几十条壮健剽悍的汉子,寨墙上人人脸色煞白。顿时有人屁滚尿流的翻下寨墙,去寻什么左先生去了。
萧言倒也不急,好整以暇的下马,一个貂帽都亲卫搬来马扎让他坐下,顿时就有几人警惕地护持在他身前,扯下马背上硝制过的硬皮和马鞍暂充橹盾,防止寨墙上暗箭伤人。萧言却不大耐烦的将他们赶开些:“老子要回自己家当,又不是来打仗!你瞧瞧寨墙上面,象是能打的人么?大家客气些,将来说不定都是老子的庄客,犯不着这么紧张兮兮的…………”
寨墙上呆立的人看着萧言这个小白脸发呆。这家伙倒是老大不客气,东川洼转眼之间就成了他的家当了。大家天不管地不收的,一下就成了他的庄客?想叫骂几句,看着貂帽都亲卫们虎视眈眈的眼神,又着实不敢,只能祈祷那位左先生赶紧上来应付这个局面。
岳飞此时也铁青着脸翻身下马,来到萧言面前行礼道:“大人,这左先生聚集乌合,窃据此地,燕地乱事已平,也不思遣散百姓流民回归家土,实有不可告人心思!飞愿请命,破关入内,将这左先生擒献大人马前!”
萧言一笑,还没说话,这个时候已经来到萧言身边也得了一个马扎悠闲坐下的方腾笑道:“鹏举,何必你大材小用?听这关墙上百姓口音,竟然多有燕地的。这左先生许是燕地中人,燕地战事时候还能带着大群流民百姓避乱宋境,还将这东川洼经营起来,倒不是个轻易人物,见见又有何妨?”
萧言起身拍拍还要说话的岳飞肩膀,正色道:“鹏举,我知道你心思。东川洼聚众自你手始,你自然要有一个交代…………可是现在是在大宋,不是在燕地了。不是什么事情就靠打打杀杀就能解决问题…………前面的路更艰难,更曲折。再到汴梁,更需要你多用心,而不是用大枪…………你放心,我总会给东川洼这里一个说法,他妈的,既然都是你给老子打下来的基业,绝变不了梁山泊,这左先生也不会是宋公明!”
岳飞一怔:“这梁山泊是何处,这宋公明又是何人?”
萧言知道失言,也不解释,笑嘻嘻的又坐子回去。岳飞几人也只能按捺住胸中气愤,侍立在萧言身后。不过稍等了一会儿功夫,就看见一个三十许的人物在几名东川洼百姓引路之下,匆匆上了寨墙。只扫过一眼,哪怕是胸中对这个左先生七个不对付,八个不满意的岳飞都忍不住在心中暗赞一声,好个人物!
寨墙上这汉子身长八尺,站在那里差不多和萧言平头,甚至要略高一点。三十出头的岁数,面如冠玉,颌下有须。是相当俊逸的一个文士模样的人物。萧言麾下就方腾这么一个文臣,也是玉面郎君。但是方腾却多了一些贵公子气,这个文士却是多了一些放达旷逸的隐士气息
这文士站在关墙上,扫视底下景象一眼,也没什么惊惶神色,只是略微有几分惊讶。目光一扫就平静的行礼下去:“学生左聊寄,暂借此处全宗族性命,却不想惊动诸位君子。东川洼本不是左某基业,有客来拜,自当延之入内…………但洼中妇孺颇多,乱世余生之人受不得惊扰,左某本不敢阻挠诸位入内,只是为妇孺百姓计,不敢动问足下几位,究竟何人?”
寨墙之下,所有人都不开口。这个时候能说话的,自然只有萧言一个。他一笑按着膝盖起身,伸了一个懒腰。顺手一指岳飞:“他是岳飞岳鹏举,宣和二三年间在此聚众自卫,经营出一点基业。宣和三年天兵北伐,岳飞岳鹏举一秉忠义,带着几个生死弟兄去真定投军,两年大战打下来,他已经是大宋天武厢指挥使司,大宋禁军三衙属下神武常胜军指挥使!辽王萧干,就死在他手里!”
关墙之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也似的看着岳飞。那左先生左聊寄也忍不住略微有些动容。
萧言笑意淡淡的,又回手过来指指自己鼻子:“至于我么…………我算是岳飞岳鹏举的主上。白身南归,幸得官家赏识。以四百军下涿州夺易州,破萧干大军。再在边地击破女真,杀了女真小王完颜设合马。最后马踏燕京,一举将辽国覆灭!燕地乱军奉大石林牙为主起事,我一日夜间就击破这几十万军,杀了耶律大石!身上这身官袍,都是血染出来了,血太多了,就发紫了…………”
萧言语声不高不低地报完自己履历,关墙上有腿软的人已经跪下了。萧言瞥了那强自站稳的左聊寄一眼,继续笑道:“…………这基业是岳飞创下的,他已经送给老子了。这就是我的地盘了,你是哪里来的恶客,敢抢老子的基业地盘?”
说到此处,萧言蓦然收住脸上笑容,吼声如雷:“知道老子是谁,还敢不开这门?”
萧言领万夫纵横燕地,杀人无算,血流成河,气势早已养成。平时笑起来六颗白牙朝天,人畜无害得很。一旦发作,这身上雷霆闪电一般散发出的杀伐之气,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关墙上面如刮大风一般,顿时跪倒一片。燕地不说,就是大宋,现在有谁不知道有这么一位灭辽国破女真,杀举世名将如割草一般的萧宣赞?那些操持着燕地口音的百姓更是磕头如捣蒜,就是想让他们站起来只怕一时都爬不起来了。
那左聊寄强撑一下,最终总是腿一软,就在关墙上深深一礼到地:“燕地侥幸余生左某,恭迎萧大人…………萧大人虎威,乱世余生之人,安敢冒犯?”
第二卷 汴梁误 第068章 东川洼里话兴亡(中)
在两山对峙的关口之后,沿着一条山道前行不过二里不到,眼前就已经豁然开朗。入眼之处,就是一片好大的山谷盆地。几百年前淤积下来的湖泥,在几十年后干透了之后,让地面呈现出一种油黑的颜色。不管是什么草木植物,在这片盆地上都生长得分外的旺盛。
这片山谷盆地,昨日店伴所说方圆十余里略微有点夸张了,方圆七八里地还是有的,全部开垦出来,虽然宋朝的亩制萧言不太清楚,但也绝不下十万亩。
盆地四下,并不算特别高的群山环抱,山上流水淙淙,也不知道是雨水成径还是山上自有泉水溪流。山风拂面而来,让赶了一整天路的萧言一行人顿时都觉得神清气爽。
这一片山间谷地,这个时候开垦出来的不过是临近关口这一片,几千亩地的规模。湖泥干透之后土地太肥,聚居在此百姓将山土取下垫在田地上,中和地力。此时正是春麦才收的时候,田地里到处都是麦茬,捆好的麦杆在田地放得到处都是,一些准备沤肥,一些就用来烧火。
山间谷地开垦出来的有一个浇水的问题,水不及时,地力再肥也只有绝收。这里开垦出来的田地却将山间水引了下来,挖出了沟渠,盘绕在田地之间,还有蓄水的水塘,设了木头的闸门,水蓄满就可以放水浇地。
不论是沟渠还是引水灌溉的器具,都设计得颇为精巧,怎么也难看出这是局促在荒僻之地,洼中百姓自己一手一脚制备出来的东西。
在田地之侧,临近山边,山岩坚实,无滑坡之虞的地方。平整出了宅基地面,搭建起一处处住宅。说是住宅其实有点过誉了,无非都是些木架草顶的棚子。但是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有的棚子前面还围出了一个小院,也不知道洼中百姓哪里觅来的小鸡猪苗,在院子里面建起猪圈鸡舍,一片家禽吃食的声音。
这般百姓居所约有三四百户,已经是个有相当规模的村落了。洼中百姓恐怕有近二千人。此时已经向晚,家家炊烟袅袅,几家合用一处的谷仓看起来至少半满,芦席稻草顶遮盖,每家至少都有十几二十石粮食的储备,加点山间野菜,吃到冬麦收获问题不大。
近二千人的聚居百姓,就让这自古寂寥的山间谷底多了许多烟火旺气。孩子在打谷场上嬉闹,男人在自家院前互相搭话,女子就在忙着晚餐。人人都是衣衫褴褛,但都收拾得干净,脸上也没什么菜色,倒是有一番桃源景象。这个时候看到从谷口处簇拥着一大队骑士进来,不少人都站在自家院里呆呆而望,还有人赶紧跑到打谷场将自家孩儿一抱,冲回家里赶紧闭门。
这个时候已经有此间老人穿在前面,兴高采烈的呼喝道:“岳家大郎和几位郎君投军回来了,已经是俺们大宋高官!立下了海大功绩!他们跟随的就是平定辽国的萧宣赞!这下当真是衣锦还乡!”
一听岳飞几人回来了,还跟来了一个名声惊天动地的主上。此间不少老人就迎上来,看着萧言岳飞他们现在气度,上来寒暄不大敢,都在道旁拜伏行礼,脸上都有笑意。但是更多的人却还是脸色苍白,跑到自家院落里面呆呆地看着萧言他们一行人进来,不少人目光都望向队列前头引路的左聊寄,仿佛都在指望他带着大家能顺利地过此一关。 不用说,这些都是后来聚居此处的百姓了,此间老人不过三五百的光景,新聚百姓倒是他们三倍,难怪带着他们南下求活的左聊寄能成了此间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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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关前左聊寄很是识相,在萧言报出自己名号之后,立刻大开关门。拜伏道左,恭迎萧言他们入内。他实在也没有半分抗拒的本钱。不用说此间多有当初岳飞当日聚民的老人留下。就算全是自家人,洼中兵刃器具不过有木枪百余杆,刀十几二十口,弓七八张,什么甲胄橹盾一概欠奉。当日岳飞他们聚民应战,家当比这个还少,多亏来打草谷的辽人兵马不过十几二十骑一队,岳飞他们又很是能战,每逢辽军小队,单是岳飞就能杀伤几骑,砍几颗脑袋下来。辽军小队是来生发又不是打硬仗的,吃了亏便走,大宋边地无备,河北军镇早就名存实亡,纵然有点人马都谨守州军府城,哪里都可以去抢掠,犯不着和一帮死硬乡民拼命死磕,一下就成就了当日岳飞他们的名声。
既然无法抵抗,就不如早早开门,看萧言如何处置他们了。
但是萧言倒也没有那么早表态,一路行来,都是专注地看着东川洼内形势,不时低低的和方腾说上几句话,甚至都没怎么正眼看走在前面引路的左聊寄。
等看到这东川洼内全貌,一直在那里装大尾巴狼吓唬左聊寄的萧言才在心里暗赞一声。这左聊寄还当真算是个人才!不知道是什么出身,带着几千燕地流民百姓南下避乱,能安全撞过宋辽十几二十万大军混战的战场,带着大多数人逃入宋境,找到这么一个天不管地不收的地方安顿了下来,两年时间,将这里收拾得很像一个样子。让这两千人也算是能足食。其他先不论,这里以后算是自家基业,这个家伙当个庄头也足够合格了。
萧言在马上和方腾交换了一下眼神,招手让岳飞过来,低声笑问道:“鹏举,你离开的时候,这里如何?”
岳飞扫视四下,肃容道:“远远不如!俺们当日聚民不过四五百,里面拣选出几十条大胆汉子就出去和辽狗拼命。田地开垦拼死拼活也就垦出了几百亩…………缺农具少耕牛,这荒不是那么好开垦的!一年收获,几百石麦粮就顶天了。还好俺们和辽狗拼杀有点小小名声,四下乡里都支应点粮草,还有食盐肉食,俺们自然是不会掳掠的,日子还能勉强挨下去…………”
萧言又笑问:“这左聊寄本事如何?”
岳飞虽然心里面对左聊寄没什么好感,还是实话实说:“百姓无军法部勒,约束不易。当日四五百百姓都吵得俺们头大。这左聊寄将这二千百姓安顿得井井有条,开垦出如许荒地。若不是限于条件,足可称得上家给人足…………这民居灌溉,就是俺们相州乡里素无战乱之地,也没恁般整齐。这几年大乱当中,此间之处,可称桃源…………就是此辈还借着俺当日这一点小小名头在这里聚民不服王化,既入宋土,就为宋民。既无战乱,俺们大宋不需要辽人那些坞壁堡寨!”
最后岳飞还是有点愤愤之气,看来他对东川洼还是感情甚深。觉得左聊寄是坏了他的名声,玷污了这块地方。竟然是难得的口出恶言。这般意气,岳飞才象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萧言点头,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面盘算。这左聊寄有点才具是不用说的了,说实在的,他手底下文人太少。文人除了参赞机要,还要能踏实地做后勤辅翼的工作。方腾虽然能做,但是他本性还是近于纵横家。在檀州安民一段时日,虽然做得很好,可是总能感觉出这个潇洒汴梁贵公子对这亲民庶务多少有些不耐烦。军中后勤事物,一段时间是王贵打理,已经让这个老实人应付为难,后来萧言自己主管,说别人容易,自己打理,让萧言也老大不耐烦。天天文书批得头昏脑胀。
将来如果萧言事业能如愿而成,几万人的军马调动,几百万贯财物的周转,还有那么多琐碎的事物,自然要人料理。西军这么庞大的一个团体,除了十几万军马之外,更有百年来聚拢的那么多人才在辅佐打理。隋唐之前的世家,后世的军阀,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成就基业的!
所以别看萧言百战百胜,在神武常胜军中也有相当号召力,但是在绝大多数人看来,他根基还浅薄得很,神武常胜军中也很容易就能剥夺他的影响力。将来回来汴梁,并不是很难对付。
可怜萧言拉拢一些丘八,还有些手段,在这个大宋之世,想多拉拢一些能帮他料理庶务的文士,却是难上加难。这些大宋士大夫,哪怕贫寒,想拉拢过来效力,想想就知道这些大宋现役或者预备役的士大夫就会觉得是受到侮辱了。
在燕地时候,萧言不是不想寻觅一些燕地文士。可是一则军务至重,他实在没有什么空闲时间。二则他一时激愤,杀了左企弓,燕地那些前辽旧臣自然不会投靠。杀个把前辽旧臣,也是萧言事先盘算好了的,这些位高权重的前辽文臣士大夫,拉拢不得。要是形成团体了,他又是自称南归降人了,大宋如何能不忌惮?就算老种再力挺,将来将老蔡马屁拍得再好,也别指望能有什么要紧地位了。既然要表示,不如杀个有名的汉奸先爽一下再说。三则就是,他就算不杀左企弓,那些前辽文臣士大夫,也如大宋文臣士大夫一样,宁愿靠拢西军也绝不会投效他这个毫无根基之辈!
闹到后来,萧言身边还只有方腾这个光杆一个。此次要是左聊寄可用,倒是意外之喜。
除了这么个人才之外,此间东川洼也让萧言太满意了。十数万亩土地,要是开垦出来,已经不下于大宋世家有数的大田庄了。此间都是荒地,弄一份地契相信不难。而且他也不缺人手,在燕地可以拉来多少流离失所的百姓流民?开垦出来,每年就是十几万石的粮食收入,养自家私兵一万以上都绰绰有余。到时候以此间粮食换燕地产马,马再换成财货。这自己第一个想起来的发财大计就算周转起来了。至于完全将这里经营起来,要消耗他多少本钱——这个先他妈的不算了,算花钱总是伤心。心里面先爽一下再说。
东川洼在莫州地方,离檀州不远,只要再铺设出道路,联通官道,到汴梁也方便得很,正是接应檀州自家分寄之所的最好所在!汴梁此间檀州,自家三窟就算初步有一个模样了。说难听点,到时候遇到什么麻烦,逃都有地方逃。
这些是大面子上的好处,对于多少还留存一点从21世纪带来的小市民习气的萧言而言,这里十几万亩土地,都是自家产业的话,那该是多么的一件能气死后世房地产商的事情?想到自家当年连首付都付不出来,萧言忍不住就泪流满面。
在他脑海里面,已经描绘出画面,东川洼以后就是自家别业,山明水秀之间,要建联排就是联排,要建独栋就是独栋。挑高十七八米都没人管他。到时候再在这里塞上一两万庄客,自家汴梁繁忙之余,来这里度个假,看见燕地出身的那些高挑的庄客女儿,一把抢过来调教一番,岂不就是人间美事?
在萧言身边的方腾和张显,看着萧言脸上渐渐就露出了可以称得上淫猥的笑意。口水都快下来了,在关口处那种无敌名将之资,败坏无遗。接着萧言就狠狠擦了一把口水,心中悲愤,老子连小哑巴和郭蓉都还木有搞定呢,现在想这些做他妈的什么?有什么性幻想,等在这个时代告别了处男再说!
虽然还有点宋穿闷绝处男之悲哀,YY过后的心情总是很好。萧言也不再乔模样给走在前面的那位左聊寄脸色看了,对亲卫交代一声,顿时就有人将左聊寄引了过来。一众人骑马,左聊寄步行,来到萧言马前仰着脸看着他,虽然仍然有些惴惴不安,但是总体来说仍然秉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对萧言行礼道:“大人,不知道对草民有何吩咐?”
萧言笑笑:“走了这么长一截路,好歹是进了洼子里面。这里都是我的产业,也不好惊动大家过甚,老左,你总要将我们引到一个地方安顿下来吧?中午就吃的干粮,晚上总得有点热东西下肚,反正扰了你了,也就扰到底,你该请一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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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聊寄在马下苦笑,他不算是那种没城府的人。在万军激战当中,带着燕地流亡百姓历经间关,在大宋安顿下来,其间经历凶险之处,不比打仗差多少了。也自诩读过许多书,明白许多道理,再加上这些经历。算是这个时代相当有见识有本事的一个读书人了。但是对现在名声鹊起的这位萧言萧大人,实在还是有点看不透。
刚才在关门口处,萧言身上霸气,竟然又似实质。让他这个见过乱世,见过无数死人的人物都是胆战心惊!怪不得此辈以南归降人身份,到了现今这个地位!可是现在又是笑嘻嘻的一副无赖模样,东川洼转眼间就成了他的产业,这几千百姓仿佛都是他的庄客身份。他左聊寄就是一个庄头。还和他一副熟不拘礼的模样,挥洒自如到了极点。偏偏萧言卖相还不错,这般笑嘻嘻的亲热口吻,让人自然就起了亲近的感觉。
左聊寄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情,这里产业,萧言只怕真是看上了。他这两年辛苦整治安顿的场面,也很得萧言看重。说不定萧言看他也是南归之人,无依无靠的身份,还要拉拢使用。不过这左聊寄举止还真有让人不得不赞叹佩服的地方。当下只是微微苦笑一下:“大人此来,学生当得招待,既然大人不愿意惊动此间百姓,就去学生草庐暂时安顿,只是地方褊窄,容不下大人这么多虎贲与雄驹,还请大人见谅。”
萧言摆摆手,张显已经越众而出,此间他们熟悉的老人不少,当下就分派了大部貂帽都亲卫出去,带着坐骑暂时分散安顿。转眼之间布置好了,就回到萧言身边。和岳飞汤怀方腾,再加上几名贴身亲卫,去左聊寄下处。牛皋是最不耐烦在萧言岳飞身边受约束的,自家偷偷溜到旧相识那里去松散了,此刻岳飞倒也没去拘管他,只是目光炯炯地看着在那里等候萧言安顿好人马的左聊寄。
左聊寄就微微躬身站在那里等候,神色淡定。身上衣衫破旧,但是浆洗得干干净净。有诚心正意之态,却无卑躬屈膝之色。看到萧言这里安顿完毕,微微躬身一礼,转身在前头引路,行走之间,才看见他破旧的长衫下脚上连布袜都没有,穿着一双打得整齐的草履,绑了一个木底,不急不徐地前行。
方腾低声笑道:“此人不凡!”这句夸赞,连岳飞都没什么异议。
萧言也笑道:“既然不凡,我们就不必乔模样了,大家下马吧,看看这主人还有什么惊喜给我们!”
一行人翻身下马,谈笑着就跟着左聊寄前行,几经曲折,就走到这洼中村落当中一个略微高一些的地方。左聊寄的草庐就在那里,院落比寻常百姓的稍大一些,里面两间草棚,一间没有草墙的大一些,只有四根木柱支撑着草顶,里面整齐的放着木头墩子,墩子前面还有沙盘,沙盘边上是树枝做的笔。另一间小一些的就是左聊寄自住的了,他推开虚掩的屋门,伸手肃客。
萧言示意一下,张显汤怀带着两名貂帽都亲卫就在外面警戒,萧言方腾岳飞三人对望一眼,萧言为首,举步就跨入了左聊寄的草庐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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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庐之内地方不大,收拾得干干净净,明暗两间。明间里面两个木墩加一块板,上面铺些稻草就是床榻。墙边用木头打了一个书柜,上面树皮都没清理干净。书柜里面都是一些书籍,这些书籍,好一些的不过是破旧纸张用麻线装订起来,有的干脆就是树皮装订起来的。还有一个书案,几个木墩作为椅子散乱的放着。里面暗间小一些,放着一些炊爨器具,还有米瓮柴捆。此处草庐,可称萧然。洼内百姓称左聊寄为先生而不名,显然是奉他为主,可是他却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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