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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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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呼声中,耶律大石却戴上了头盔,转头看向就在身侧的萧言,目光当中,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怒色,双眸闪闪,如同在燃烧着一种黑色的火焰一般:“这就是你要的?取了燕地也就罢了,从此辽人翻作大宋子民也就罢了,为什么为了自己一己权位,还要将他们拖入战火当中?你就没有想过,俺就是死,也不会再替你做这个幌子,让你将这些离乱辽人子民,再填进乱世里头去!”

萧言神情木然,不动声色地看了耶律大石一眼,撇嘴淡淡道:“我是宋人,为了自己家国,牺牲些辽人忠臣,契丹余孽,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大石林牙,你我易地相处,所作所为,想必也是一般。”

耶律大石压抑着自己怒火,低低开口,宛若刀剑猛然相交:“去你娘的宋人!你自称生长辽东,给宋人立下这么大功劳,还给逼出了燕京城来行这般伎俩,你是哪门子的宋人?士可杀不可辱,某耶律大石宁可死了,也不肯再苦害自己族人!”

萧言仍然笑得冷淡:“这就是苦了?如果四年之后,女真南下,将大宋北面近千万户,数千万生灵,杀得只剩下八十九万户,不足四百万人。当举世最为繁华的文明突然中道凋零…………当汉家元气经此以后凋零丧尽,北面继起异族一波波的冲击而南,直到将所有一切都淹没在蒙昧当中,数十万人给逼至天涯海角处,最后全部投海以殉…………那个时候,才叫做天崩地裂!就因为这个原因,我不能倒下,哪怕用你这个只剩下残山剩水的大辽子民全部做老子的垫脚石!至于我是不是宋人,身体里面流着的是哪个民族的血,我自然知道,不用你大石林牙怀疑…………”

耶律大石目光炯炯地看着萧言,皱眉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萧言嘿的一声淡淡笑了,混不在意地道:“我没说什么…………大石林牙你要是不肯助我,我也不在意将现在聚集的这些辽人余孽全部杀了,对我而言,方便得很的事情。你大石林牙露过一面,风声传出,也就足够了,我也不在乎你是不是帮我到底…………而我当初承诺你的,仍然有效,只要你忠心助我到底,我就放燕地这些不肯投宋的辽人余孽跟你走,去云内诸军州寻耶律延禧也好,还是朝哪里走再度立你的大辽也好,我管不着!这几万辽人子民,肯定会有伤损,最后还能剩下多少为你大石林牙带走,此刻就在你大石林牙一念之间!”

耶律大石目光和萧言狠狠对视,两人都毫不退让。萧言身边那些貂帽都的亲卫,忍不住都悄悄握紧了手中的兵刃。耶律大石固然是一世之雄,而萧言经过连番磨砺,又何尝是等闲人物了?两人目光碰撞处,当真是星火四溅!

此时此刻,萧言只觉得,自己的心当真是硬了。也许这是最后一场淬炼,让自己真正成为这个时代的人,让自己可以真正走上这条欲挽天倾的道路!哪位英雄,身后不是尸骨累累?问题就仅仅在于,你是哪个民族的英雄,你牺牲的是自己的民族,还是别人的民族而已!

耶律大石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微微垂首。形势自然是比人强,耶律大石自诩英雄,哪怕就是绝境,也绝不会放弃半点。真有必要,他也会毫不在意地牺牲忠心手下和自家子民。而另一方面,他也是对萧言认输了。

眼前这位横空出世的人物,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竟然比他还狠,比他还硬。最要紧的是,比他命好!

就先如此罢,留得有用之身,不怕将来没有机会。而萧言你,却千万不要让某耶律大石抓住机会!

他朝着萧言冷哼一声,已经转向外面,双手举起,稍稍下压。随着他这一举动,喧腾的四野,涌动的人头都在一瞬间平息了下来,无数双热切的目光,投向了耶律大石。

“大辽还未曾灭亡!宋人侥幸克复燕京,然则经此一战,宋人也兵困财尽,后续乏力。空拥数万精强之军,也只敢顿于燕京,再难以寸进!俺们和宋人打交道已经百余年,要不是俺们丧败于北,岂能给宋人这么一个机会?可是也就到此为止了,有这几万忠心健儿,焉知俺们不能再度克复燕京,重竖大辽旗帜?”

耶律大石眼中威棱之光四射,满满的都是自信:“…………宋人最大的错误,就是没能杀得了某耶律大石!在白沟河,某四万破他十五万。而今现在宋人环庆军已经尽数败亡,西军其余三军,也伤损近半,现在不过只有区区六七万军马,困于燕京!新起萧言一军,极而言之,不过万人,又济得什么事情?只要俺们断了宋人粮道,这些宋军,难道困在燕京城里面啃石头不成?他们要出来打通粮道,俺们就去抢燕京城!将俺们失去的,都夺回来,重整旗鼓,收拾人马,不管将来如何,某耶律大石,总保大家有一条出路!

…………俺们契丹奚人儿郎,俺们大辽忠心子民,难道就困顿于荒野,吃不饱穿不暖,最后还是让宋人稳住脚步,喘过气来,如猎兽一般一个个收拾了?就算侥幸得活,从此也为宋人奴隶,给那些无数次败在俺们手中的南人当牛做马,子孙百世,尽为奴辈?与其这样,不如从某一搏,纵然失败,也不过就是一死…………难道现在,大家就不是在等死么?”

荒野四下,鸦雀无声。纵然是萧言以降,那些貂帽都亲卫明明知道耶律大石不过宣赞手中一傀儡,这个时候都忍不住为耶律大石语气当中的决绝之意,这弥漫四野的如潮怨气,而觉得悚然动容!这些貂帽都亲卫,先期入复辽军的骑士,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萧言,却看见萧言神色淡淡的,微微抿着嘴唇,冷静的只如一尊雕塑一般。

看到众人目光投射过来,萧言只是淡淡一笑。眼神当中,为耶律大石所言所动,只是一片漠然。

余江在人群当中悄悄低下头来。萧宣赞,已经是一个真正的枭雄了…………这不过是短短半年的时间!而在今后,萧宣赞又将变成何等样的人物?辽国的这点残破基业,这幽燕山川大地,都操控在他的掌中,他欲其生则生,他欲其死则死。

将来呢?难道是整个大宋?余江不敢想象,连耶律大石这等英雄都俯首,天底下还有谁对付得了萧言!

耶律大石的声音仍然在滚滚响动:“整顿三日,某既领军而出,凡愿从者,臂缠白布,为亡大辽而孝,让宋人知道,家国虽亡,可俺们却不肯垂首!”

言罢,耶律大石回首,狠狠盯了神色宁定的萧言一眼,策马就冲了出去。余江所部,貂帽都近卫也紧紧跟上,将耶律大石看得死死的。

而萧言,就隐没在这人潮当中。

四野当中,只听见马蹄声响。突然之间,呼啸声山崩海啸一般地爆发出来:“大石林牙,俺们愿从!愿从!愿从!”

第二卷 汴梁误 第014章 郁气如潮(二)

当萧言率领貂帽都亲卫,裹挟耶律大石踏入奉天倡义复辽军的时候,神武常胜军的后续人马也陆续抵达,纷纷进入檀州。

此次行事,檀州就是萧言所选的根本之地。前段时间就陆续在这里集聚军资粮草,各处投效豪强纷纷报效人力物力,将檀州城墙再度整治了一番,城濠疏浚扩大了一倍,也在檀州左近要害处设立营寨以为拱卫。就算奉天倡义复辽军的声势大到了天上,对于装备低劣、行伍散乱的他们,这檀州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固若金汤。

此时此刻,檀州城中已经满满的都是神武常胜军的军马,城上城下,那些民夫还在加紧地整治城墙,集聚守具。大量的粮草物资都收纳库中,为了这些集聚起来有备无患的军资,还特意修整了叠经战火而破败不堪的城中房舍。燕地百姓经历了这些年的乱事,仿佛对是不是有危险有了一种下意识的直觉,拖家带口避入檀州城中的百姓也是极多,而檀州也尽量收纳。大乱之后,本来都是各处萧条,可是现在檀州城却是人气旺盛。连集市都在城中开了几个,倒有一种畸形的繁华景象。比起更为残破的燕京城,似乎都强上几分。

长途行军而来的神武常胜军右厢的那些骑军们,也都有一天假期,抓紧时间休整一下。这些骑军士卒在檀州城里面东游西逛,整日里兵看兵看得够了,燕地荒凉萧条残破也看得够了,不少曾在汴梁见过大世面的胜捷军子弟也一个个逛得乐不思蜀,把着钱钞四下买些吃食物件。平日里军饷没处花用,今日里有他们凑热闹,让檀州城的人气,更是旺盛的冠绝燕地。

其他地方都是热闹,只有檀州原来州治衙署那里,有军将们布开了警戒,无关人等一概不许通行。休息的士卒游逛经过,远远地看见将领亲兵们在衙署外头一堆堆一簇簇地等候,人人都伸舌头,又不知道这些将爷有什么要事商议,萧宣赞也不见了踪影,一切都显得神神秘秘的,难道和风传的汴梁要来人有关?不过人人都也是心敞,立下这般大功,现下是如此一支强军,萧宣赞又这般本事,还有谁能对付得了俺们不成?且放宽心听调遣就是,总有一日风风光光回到大宋夸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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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檀州衙署的节堂之中,四下几案处跪坐着此刻城中的要紧将领,方腾一袭儒衫,坐在上首,四下里看看,笑道:“这帮燕地豪强之辈,拍马屁的心思也不差似大宋人物了。城墙城濠还未曾完全竣工,知道大家这些神武常胜军中要紧人物要来,倒是将这衙署整治得精洁!四下陈设,只怕都是辽人燕云之地百年集聚的,乱世里落到他们手中…………只是这样乱七八糟地摆设,倒是糟蹋了好物件!”

方腾之下,韩世忠岳飞王贵和几名胜捷军白梃兵出身的将领跪坐着,岳飞跪坐在那里,仍然身形笔直。韩世忠却是半跪半坐,看起来放松写意,和身边一名将领不知道低声开着什么玩笑,咧着大嘴在那里低低地笑。王贵仍然是那副诚朴忠厚的模样,跪坐姿势,显得规规矩矩的。其他诸将,总有些不安模样,可都按捺住了,目光都在方腾身上打转。

方腾说笑两句,看没人搭腔,只好自失地一笑,轻轻拍案:“宣赞北上,将檀州留后暂时畀我,我知道大家眼里只有宣赞一人,可我好歹也是从过军,见识过古北口战事,大家总得给我三分颜面不是?”

他这句话差不多是半开玩笑的,诸将眼中只有萧言不假,可是方腾是什么身份?大宋武臣,以文驭武的念头已经是根深蒂固,方腾进士出身,正是文臣最硬的底子。居然能为萧言效力,已经是骇然听闻了,也让萧言一系将领觉得于有荣焉——你老种位高权重罢,私幕当中,可有进士老爷?萧言临行将檀州留后交于方腾,大家也觉得理所当然——恐怕只有韩世忠这老兵痞才是眼里真的只有萧言一个人,其他人对他下令,泼韩五听与不听,要看心情,而且他又是神武常胜军右厢正将,诸将当中身份第一。所以方腾这句话,倒是多半冲着韩世忠去的。

韩世忠止了和那个心不在焉的将领的谈笑,朝着方腾点点头:“小方大人,别的文臣,俺老韩只当虚屁,你却不一般,当日敢随着二百人北上当女真大军,俺老韩佩服!现在宣赞将留后布置大权交在你手上,俺老韩自然听命,你尽管下令,不用跟俺老韩客气!”

话是好话,只是这小方大人称呼有点那个。方腾本来就是潇洒性子,也不在乎——再说了,他是认定要辅佐萧言到底的了,韩世忠毫无疑问是萧言麾下统兵重将。萧言看起来在这乱世里头倒是更重武轻文一点,他和韩世忠搞好关系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去计较。

方腾笑笑又看了岳飞一眼,岳飞也微微朝方腾点头示意,脸色微微有点僵硬。方腾含笑还礼,心里嘀咕,萧言麾下两员最要紧的重将,韩世忠散漫一些,有点贪财好货,积年的边军老兵痞了,对汴梁朝廷敬意少点。萧言能带给他荣华富贵,能展他平生报复。他对萧言也忠心耿耿。萧言用他为正,就是要将神武常胜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至于岳飞,此少年将军,也不知道萧言从哪里发掘出来。军阵之上,宛若天才!不仅自己勇猛无敌,而且治军谨严,仿佛有宿慧一般。临阵大胆而且泼辣,有多少兵就有用多少兵的打法。以百余军堵截于古北口,调度如意,生生挡住了优势女真军马扑击几日,为萧言大军后至争取了时间。真难想象半年前他还是河北敢战士中一小卒。可是在和背后自己人斗心眼里头有点方正和幼稚,看来还得慢慢磨练出来啊。他也是萧言麾下重将,是知道萧言此次布置行事内情的,虽然领命,可总有一些不情不愿的。还在事先得了萧言不会在燕地割据,一旦稳住地位,就会回汴梁的承诺才领命行事的。哪个上位之人,能长远容得这个下属?当日追随马扩北上,也是少年人意气激烈处,几乎就是在迫萧言跟着他们北上了,也多亏得萧言完全包容了下来——却不知道经历了风浪沉浮之后,这位无敌的少年将军,又会变成什么模样?要是一直如现在这般,只怕在萧言麾下是祸非福啊…………

方腾不过在心里随意评鉴韩岳二将,却不知道,他看人的眼光,实在准到了极处!在真实历史上。韩王通权变多些,知道缩头,知道曲折,战场上立下了奇功,后来也能以富贵荣华终。岳飞却是始终天真不减,临敌百战百胜,拥重兵在外还一片诚心地上书要请高宗立太子,最后以千古不灭声名没于风波亭。

在萧言麾下,却不知道韩世忠和岳飞,又将是如何的命运?

方腾已经扫视完诸将一圈,看着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沉吟少顷,展颜笑道:“诸位,可知道萧宣赞突然将大军调至檀州,为的是什么?”

韩世忠和岳飞自然知道,这个时候都默不作声。韩世忠仍然在咧着嘴笑,只是笑意当中带了三分讥诮。而岳飞腰背挺得越发的直,只是脸上神色也微微有点沉了下来,还带着三分无奈。其余诸将,却都是奉命行事的,他们多少也听到点汴梁来人要对萧言不利的风声,心中正自揣揣,为萧言激愤不平那是一定的,大家既然选择继续在萧言麾下效力,自然就是对他功绩本事钦服,巴不得萧言能渡过此次风波。可是大家毕竟也有一家子要养活,也有自己的功名富贵心,要是萧言落马,他们将来怎么办?

此次萧言在汴梁使节将来之前,就将主力调了出来,自己脱离大队,又在檀州如此经营。谁都知道这位绝境当中仍然奋勇向前,不肯稍却的萧宣赞毕竟又在用手段来应对此次风潮,大家都不吭声地领命行事,领军行动,都做到了万无一失,可这不安却也没有减少多少。

这个时候,方腾终于肯揭开这个闷葫芦的盖子了,人人都是目光热切,不肯从方腾身上稍离。

方腾迎着诸将目光,冷冷一笑,突然猛地一拍几案:“萧宣赞以南归降人立此奇功,掌大宋最强之骑军,我神武常胜军上下,数太奇,功太高,竟然引起汴梁朝中所忌!大宋祖制以文驭武,萧宣赞既然连童宣帅都驭不得了,谁还能济?所以我神武常胜军,已经成都门中人眼中钉肉中刺矣!萧宣赞功高将不赏,我神武常胜军将历苦战而横遭遣散之遇!诸君诸君,诚可一叹!”

座中诸将,顿时大哗!不管他们现在心思如何,如果萧言和他们真是遭致了如此命运,那么大家辛苦死战又为的是什么?临敌之际,万死余生,谁还能想到将来犒赏?无非都是大宋军将,胸中血气激发奋勇而前。那么多兄弟儿郎死在征途,现在却换来了这个!本来以为朝廷最多不过薄赏,在诸军当中搞一下平衡,最后却没想到来的是这么一手!

方腾脸上笑意淡淡的:“到底是朝中如何争斗,最后才来了这么一出,也不用细说了。反正这消息,是千真万确,再不会错。童宣帅自然在里头没有少使气力。文臣诸君,也深忌武臣功高,于是就如此了…………我也算是文臣,可我也知道,值此大敌在侧,总不能就迫不及待地行未央故事罢?”

几名将领已经跳了起来,振臂大呼!

“直娘贼,俺们白死伤了,白卖命了!辽狗收拾了,女真鞑子又在旁边虎视眈眈,以为从此天下太平了么?贼厮鸟,俺从此誓不力战!”

“怪不得前几日和西军袍泽打交道,他们要说不说的,看着俺的眼神也怪同情的,原来是这般鸟事情!西军已经给折腾得七零八落,俺们这些武臣在萧宣赞率领下,万死里头又给大宋拉了一支强军出来,这就是该倾家的罪过了?”

“用不着俺们了,俺们解甲归田就是,犯不着这般生的恶心人!可怜萧宣赞,可怜这场不赏奇功!”

喀喇一声重重响动,压过了诸将愤怨之言,嗡嗡在节堂里回荡。诸将一下噤声,抬眼看过去,就看见韩世忠还是半跪半坐在那里,面前几案,已经给他拍断成两截!岳飞和他对坐,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处,却将嘴唇闭得死紧,一句话也不说。

韩世忠看着诸将冷笑:“吵嚷些什么!放完焰口就不要和尚,没那么便宜的事情!俺们为大宋死战了,就该要自己该得的!一个个心灰意冷做什么?俺们如此举动,萧宣赞还没束手,你们就要解甲归田,好大的出息!直娘贼,以后走出去别说认识俺老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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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世忠这老兵痞的泼劲一放出来,顿时就震住了场面。诸将这才冷静下来,这才想到,自己就这样突然被拉到檀州来,岂非无因?萧宣赞自然有所安排!萧言之屡屡创造奇迹已经在诸将心目中有无所不能的感觉,这个时候大家对望一眼,互相点头,最后一个资格老一点的将领大步走出来,朝着方腾韩世忠岳飞行礼下去,抬头昂然道:“什么安排,请方参议和两位正将说罢!只要不是反出了大宋,俺们都听萧宣赞的!要不是祖宗庐墓都在大宋,先祖几代人都为大宋战死,但凭汴梁中人这般凉薄,这般鼠目寸光,反了他们都是轻的!”

方腾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一切,听到这员将领这句话,他缓缓坐直了身子,淡淡一笑:“…………大宋现在如何,大家都很清楚,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此末世也!北伐战事,艰辛之处,诸君都是亲历。当女真大军南下之际,拿什么来抵挡?朝中诸位还迫不及待地自剪羽翼,难道恨大宋不速亡?这江山社稷,文臣士大夫无心去救,我等去救!百年以来,武臣百万抛尸大宋四疆,最后也还是我等站出来!大宋武臣,菁华已经凋零殆尽,现在这点骨血,说什么也不能折损!萧宣赞冒万死奔走,也就是为的这个,诸君切莫自沮,大宋社稷,正要诸君荷戈而卫!”

方腾这些话说得可谓大胆了,但是后面几句豪言壮语,又说得诸将热血沸腾,全然忘了方腾话语,已经近似狂悖!其实方腾这个时候也捏着一把冷汗,此刻话语都是他和萧言反复商量才精心挑选组织确定下来的,方腾总觉得不必说的这么过,但是萧言却坚持如此。不把话说透了,他的行事,真实意图岂能完全瞒过这些领兵行事的将领?不鼓起他们血气,让他们以为自己所行走再正确不过的事情,凭着萧言这点薄弱根基,岂能让诸将始终追随于自己?

身为军将,又在北伐第一线冲杀,更见识了女真的强悍。大宋到底面临什么样的危局,这些将领最清楚。这个时候,只有保住这苦心经营出来的实力是最要紧的事情,也是在这乱世里自存甚或更进一步的凭借。再把这事情加上大义名分,才能让诸将追随到底!

此番话语,果然起到了效果。诸将目光再度对视一眼,一起躬身行礼:“但请方参议下令,某等敢不效死!”

方腾目光闪动,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道:“好!当于诸君同生共死!此次汴梁来人,萧宣赞并不愿就在燕京城和他们僵住,所以避来檀州。这不仅仅是躲开汴梁来人,更因为是辽人余孽,已经齐集于奉天倡义复辽军旗号之下,萧宣赞心切国事,哪怕朝廷忌惮于他,他仍然探马不断,一直保持对这辽人余孽军马的监视!现在这支辽人余孽军马,已经汇聚四五万之数,横行于幽燕边地!而辽人重将耶律大石,也现身军间,此人人杰也,一旦打出旗号,大乱不日将起!萧宣赞轻骑北进,就是预备盘旋在这辽人余孽左右,辽人余孽起事,必然分兵四掠,不然粮饷无从措手,一旦分兵,萧宣赞就要轻兵直进,一举擒获耶律大石,将燕地乱世,消于源头!既然朝廷疑忌于萧宣赞,萧宣赞就只能以这般举动以自陈!此刻要是留在燕京,被汴梁使节解去军权,这燕地乱世,谁人来平?萧宣赞用心,可谓苦矣!”

听到萧言如此壮举,诸将都是血脉贲张。忍辱负重,仍然顾虑着国家大事。含冤受屈,只好轻兵犯险用以自明。如此苦心孤诣,可谓杜鹃啼血!一时间他们也想不清方腾话语中不尽不实之处,已经大呼出声。

“岂能让萧宣赞轻兵犯险?俺们是萧宣赞属下,要死也和萧宣赞死在一处!直娘贼,朝廷无眼,真要活生生屈杀如此忠臣不成?和萧宣赞比,童贯这厮怎么还不愧杀?”

“方参议,快下令罢,让俺们去接应萧宣赞!”

“贼老天,你睁睁眼,看看到底谁忠谁奸!”

节堂当中,一时郁气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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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却是岳飞站起,大喝一声:“忙乱什么?萧宣赞安危,方参议岂能不念念于心?且听方参议安排就是!”

岳飞年少,为人又谨严,自己知道资历浅薄,虽然已经是一军第二将的身份,却少有对着这些麾下将领呼喝下令的时候,得闲还向他们讨教领兵作战的经验心得。今日这般举动,当真是少有得很,他脸色难看地站在那里,一时间将诸将愤愤都震住了。节堂当中,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方腾看了一眼岳飞,知道这位小将心中到底有多别扭。久在体制当中的,自然就将体制本身看得轻一些了。而岳飞这等起自民间不过半年的人物,反而将体制看得无比的重。萧言恩义,他自然是只有效死回报,可是想着所作所为,都是和朝廷作对,岳飞心中这种郁郁,却怎么也难以完全扭转过来。

这个事情,只有看岳飞自己的了。将来在萧言面前岳飞如何自处,也不是他方腾能管得了的事情。当下他只是淡淡一笑,示意众将入座,笑道:“萧宣赞的事情,自然也就是我等的事情,如何有只看着萧宣赞单身在前厮杀的道理!萧宣赞忠义,欲以死战而自明。我等援应萧宣赞,也得有个援应的道理…………”

他在那里顿了一下,迎着诸将殷切的目光,一拍眼前几案,断然道:“要保全萧宣赞,要保全神武常胜军,要保全我等战死儿郎的这场奇功不被埋没,要保全大宋这难得一支可用之师,就只有行奇计!让燕地这场乱事,闹得更大一些!让辽人余孽起事,祸乱全燕!”

一语掷出,节堂当中鸦雀无声。诸将都是老行伍了,大宋体制之下,武臣有武臣的生存之道,养寇自重,自然就是其中之一。和西贼交战几十年,虚报军情,夸张敌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此这般,打退了敌人,功劳就大些,也可以多报一些消耗,多领一些犒赏,更要紧的是让那些文臣觉得武臣重要。大家对这个都没什么心理障碍,只是却没想到,文人出身的玩起这个来,却更狠一些,要玩就玩大的,一句话就让整个才打下来的燕地,全部拖进这场乱事当中!

节堂里面,就听见一个将领颤声问道:“如何算是祸乱全燕?”

方腾冷笑:“我们算是正临辽人余孽聚集之地,只要在这里敞开通路,就能让辽人余孽从这里直下燕京!各处辽人余孽多有,燕京震动,就是四下举事响应。西军六七万几乎全数集结于燕京,每日消耗粮食就是大宗,粮道中断,西军震动,大宋自然也就举国震动!大宋精兵强将汇聚于此,一旦丧师,后果如何,汴梁诸人,岂能不料!其适时也,我全军从侧备而击,一举援救燕京于万难之中,如此功绩,谁还能掩?而辽人余孽此番大举,也让汴梁朝廷明白,还没到自剪羽翼的时候,则我神弃常胜军,足可自全!”

每个人都目瞪口呆,有的人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出来了,这番计较,只怕是萧言早就准备好的。如此飞扬激烈的行事,正是萧言性格。既然功高遭忌,那么当功至雄奇的时候,又将如何?更不用说还可以让汴梁文臣士大夫意识到,他们再这样下去,就有彻底丧失大宋最后一支能战力量的可能,而大宋周遭,远远还没有到能马放南山的时候!

对于燕地再度卷入乱局,哪怕全境处处烽烟,诸将都表示毫无压力。让辽人余孽此次全部闹腾起来,收拾干净了反而是更利于将来大宋的统治。打不过那些装备低劣的辽人余孽,那是笑话,檀州如此准备,供应无忧,只要能解围燕京,宋军依托两处坚城四下扫荡,还怕收拾不了?此番行事唯一让他们顾虑的,就是西军被围,要是激怒西军,又将如何?更不用说诸将多是出身西军的,绝不会陷自家陕西亲族子弟于险境。想的更深一些的更是考虑,万一燕地乱起,西军先行动起来扫荡四下,这不反而将神武常胜军置于尴尬境地了么?

一时间节堂之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思。方腾对各人所虑,自然是了若指掌。其间细处,他早就和萧言无数次的反复推算商议过了。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韩世忠一声冷笑:“你们这些厮鸟,顾虑些什么!要不是西军也看萧宣赞如此遭际不过眼,怎么会将全军收缩,集结于燕京城?要紧粮道,也少有人马遮护?为什么西军也拼命的在燕京积储物资,尽力收纳汉民?为什么萧宣赞离开燕京,姚古相公亲送,为什么萧宣赞一切举动,西军都装作没有看见?你们这帮呆鸟,这点还看不明白!”

话说到这里,就再明白不过。眼前一切,都是萧言萧宣赞和西军诸位相公,大宋最为菁华的武臣团体,苦心经营而成的局面,就等萧言在外发动!大家既然都是大宋武臣,自然利益归一,萧言再加上老种相公这等人物,大家还不死心塌地?人人心中更有一丝隐隐的兴奋,值此末世,大宋武臣团体终于要反抗文臣百余年的压制,争取自己的权益,从此只怕就成为一支大宋朝局当中举足轻重的力量了!这支什么鸟复辽军,说不定就是在萧言和老种相公的熟视无睹之下,任其壮大,直到此刻才派上用场!

诸将慨然起身,走至阶前行礼:“但请方参议代萧宣赞下令,俺们无有不从!”

方腾神色淡淡的,心中感慨一句。值此以后,神武常胜军就该成为一个牢不可破的团体了罢?当然,将会是萧言指挥起来得心应手的团体,任何人都再也无法割裂萧言和这个团体之间的血肉朕系!更不用说,萧言和老种麾下那支庞大的西军团体,也将从此成为利益相同的联盟!大宋武臣崛起,难道就从这开始?

看下去罢…………文臣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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