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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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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刘延庆从者如云的赶来,又未曾将犒赏携带而来,自己施施然居于中军当中,昨夜睡了一天地窝子和野地,冻得个半死的环庆军士卒无不在底下大骂。

夜间因为刘延庆的到来,各处营寨都加番值守,以策万全。这等军令一传下,更是人人大哗。本来临战之际,宋军自有成法,夜间值守警戒的人力已经用的极多了。谁知道这位刘太尉久已没有离敌人这么近,这次是迫不得已,必须赶到军前,入住中军之后,觉得为了安全,还是再增加值守人手为妙。

环庆军这两天都是啃干粮,睡野地,还要自己动手扎营,体力本来就有相当消耗,再这般辛勤夜间值守,每人捞不到睡两个时辰。激愤之处,已经有人表示:“刘太尉如此,俺们誓不力战!”

军中涌动的这般风潮,高处在中军当中,亲卫甲士层层环绕的刘延庆自然不会知道。这一两天算是吃了辛苦了,刘延庆这夜睡的极是香甜。

正在好梦酣然当中,刘延庆突然被帐外的响动惊醒,睁开眼睛定定神,顿时就极为恼怒。他已经是上了岁数的人了,入睡不易,睡一个好觉更不容易。按照现在医学分析,可能是刘太尉年轻时候上阵负创不少,气血亏损,近年又以声色自奉,还挖空心思和老种小种他们勾心斗角,有一些神经衰弱。

昨夜一场酣眠,正是几年来难得未有。结果手下却这么没有眼色,居然将他惊醒!

看看帐中,红烛仍然高烧,不过下去一半,烛泪也没有多出多少。眉清目秀的贴身小亲兵也被惊醒,正手忙脚乱地跳起来,已经不用刘延庆吩咐,就冲到内帐外面发怒:“天不过微明,嘈号些什么?太尉辛苦几日,难得安眠,吵醒了太尉,不想要脑袋了是不是?”

这个时候,就听见外帐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呼,正是韩遵:“太尉,太尉!高粱河渡口火起!辽军大队,正在抄袭俺们后路!”

帐外所有声音在这一刻都传进了陈设富丽的刘延庆中军内帐里。

宋军营盘当中的士卒,自有森严军法在,看到后路那里传来惊天动地的马蹄轰响,还有隐隐的喊杀声如闷雷滚动一般传来,更有烟火次第从后路渡口处升腾而起。

营伍当中士卒,不得乱位,不得嘈号,不得奔走。有乱军心者,定斩不饶。所以数万逼近萧干大营下寨的环庆军主力,都只是默默地看着身后景象,等待着统帅尽速下达回援的命令。

唯一能够自有嘈号,纷纷议论,跌足长叹,甚至互相埋怨,在刘延庆军帐外乱的跟一个鸭子池塘也似的,就是宋军刘延庆身边的军将幕僚们。

每个人都在大呼小叫。

“误矣,误矣!萧干这厮,示弱一直退到了燕京城下!此人坚忍,更过于耶律大石!俺们竟然之前都看错了他!”

“万马雷动,萧干这厮,至少抽调出两万骑,一半以上的军力,直扑俺们渡口要害处!”

“曹累持重,累世将门,麾下更有数军万余战卒,弓弩倍之,应该据守得住。速速抽调援兵回援!”

“撑持得住?怎么起火了?从高粱河南到这里,这大军北上,还是一团糟。和泾源、秦凤、熙河诸军又闹翻了,俺们环庆贪功,现在就得一军扛着!依俺看,不要又是一场白沟河!”

“萧干抄俺们后路,燕京必然空虚,军中现在也有数日之粮,干脆,俺们就直进燕京,拿下这辽人根本之地,看他们还能如何!”

“攻城器械,战守之具,百万箭矢,甚至一半步军披甲,都在后路,拿什么去扑燕京坚城?辽人怀必死之心扑击,虽然凶猛,但是朝不保夕。只要俺们能撑住辽人这破釜沉舟的一击,稳住局势,辽人也就再无能力击退俺们环庆军了,到时候自可按部就班,攻拔燕京!”

“还说什么,快点准备去回援曹累罢!”

外面猬集的军将幕僚,看着南面,一个个急的团团转,说什么的都有。就听见一声断喝:“都嘈号些什么!再有乱某军心者,都拖下去行了军法!”

大家纷纷转头,就看见刘延庆刘太尉就穿着一身中单,披着战袍就出来了。大家临敌下寨,都是身不卸甲,翻身起来就能打仗,这刘太尉倒是安闲。

不过刘延庆这个时候脸色也是又青又白,恼怒地看着南面。不过比起众人的慌乱,刘延庆的神情却沉稳许多,不少他麾下军将幕僚暗自佩服:“这个老子虽然现在荒唐许多,但是毕竟是积年宿将,每临大事,才能看出这分静气!”

刘延庆收回目光,扫视了聚集帐前,已经显得有点慌乱,在他面前却强自忍住的麾下军将和幕僚们:“若不是萧言抗命,率军北上,带走了那么多骑军,某大军哨探怎么会放不出去,结果给辽人趁夜潜渡,抄袭我后路?泾源军秦凤军熙河军应援不力,某也是要纠弹几位相公的!”

谁也没想到,刘延庆一开口不是布置如何去援应后路那些至关重要的辎重器械,却是先将后路遭袭的责任,全部推到了萧言和老种小种姚古他们身上!

大家都明白,环庆军单独北上,将其他所有人都撇得远远的,还生怕对方靠近,都是刘延庆一手布置的,无非就是生怕别军分功。但是此刻,却像是所有人都抛弃了他刘太尉一般!人说刘太尉现在有五分心思在享受高乐,四分心思在应对自家同僚,只有一分心思放在战阵上面,这个评价,果然一点都不曾冤枉了刘太尉!

还好紧接着,刘延庆就表露了还存于身上的宿将风范,朝北一指:“萧干穷鼠噬猫,破釜沉舟来这么一手,你们就慌张成这样,看来在某家麾下,实在纵容的你们太过舒服,都忘了战阵上面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模样!某环庆军大军数万俱全,营盘坚固,数万泾源军秦凤军熙河军就在不远,朝发夕至。萧干不过四万余烬,就算辎重俱毁,只要某阵脚不动,又有何惧哉?大宋还能再凑集辎重物资运一百次过来!而萧干还能支撑多久?好小家子气模样!”

他大大咧咧地训斥完这些麾下军将幕僚,韩遵却是急的冒火。他在赶赴刘延庆军帐前,已经用旗号,用传骑,召集了本部最为精锐的人马,四军万余兵马,已经在集结整备,一声令下就能向南回援。结阵而行,也许半天就能回援渡口,曹累说不定还能支撑到那个时候。刘延庆却偏偏在这里摆这个太尉模样!

刘延庆也知道军务紧急,向南再瞻望一下,那里升起的火头,已经不是一簇,而是十几团烟云腾空。局势看来已经窘迫到了一定程度,刘延庆也想不通,曹累足足节制上万环庆军士卒,遮护这要紧后路,怎么这短短时间之内,就已经被冲动?

他再也顾不及摆那大帅气度,气急败坏地挥手:“韩遵,韩遵!你节制所部兵马,快快回援,保住渡口,某保你观察使位置。拿下燕京,说不定还能再进一步,有节度使衔头!”

韩遵大声领命,急不可耐的就迈步而出。这个中军营盘其实是他的,他麾下亲卫立即奔向营盘当中挂着巨大前军都部署旗号的望楼,这里就要发出旗号,几个营盘现在正在集结等候的大军就要出营,向南应援渡口后路!

就在这个时候,这一系列大军营盘顶在最前面的望楼就已经纷纷挥舞旗号,鼓动金鼓号角,向后传递讯息。这些号令为警惕值守在望楼之上的宋军士卒忠实地向后传递。绵延近十里的宋军大大小小的营盘,这个时候,都传递着同样一个军情。

正面辽军已经动了,远拦子为先,大队居后,步骑混杂,更有重型的攻寨器械,旗号大张,烟尘满天,向环庆军大营逼来!

萧干此时此刻,全军发动,在投入了自己拥有力量极大一部分抄击环庆军后路的同时,剩下的也扫数而出,主动进逼环庆军大营,仿佛要一次将环庆军全数击垮粉碎在燕京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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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韩遵的调兵旗号还未曾发出去的时候,中军望楼就疯狂地朝下传递着军情。所有人在这刻都被萧干雷霆一般的举动震惊在当场好一阵子。这还是那个步步后退,成为宋军上下所有人笑柄的辽人四军大王萧干了么?

韩遵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大步地冲向望楼。刘延庆也反应过来,痛骂了一句身后亲卫:“还等什么?扶着老夫上望楼!”

十几名亲卫顿时涌上,七手八脚地搀扶着刘延庆上去,还有人赶紧回去捧着一领厚斗篷跟上,望楼上面风大,老太尉可经受不起。

一行人鱼贯来到望楼之下,刘延庆麾下亲将幕僚们也都涌了过来,望楼上面狭窄,没有他们观阵的空地,只能猬集在底下七嘴八舌的继续议论,比刚才还要热闹三分。这个时候刘延庆却再没心情呵斥他们了,十几名亲卫前面拉后面推,将身形胖大的刘太尉顶上了望楼高台。

在高台上,韩遵已经按着望楼栏杆出神观望对面军阵。刘延庆也不答话,就在他身边站定。身后亲卫送上斗篷,却给刘延庆狠狠推开。

视线当中,燕京城巍峨地耸立在不远处,离宋军营盘不过十余里处。百年前宋太宗的大军中军也曾经抵近这个位置,百年之后,大军扎营地势还是差不多。那时赵光义应该也在同样位置,看着三十万北征将士将这燕京城围了整整四重,昼夜攻战。那时景象,比起今日还要惊心动魄!

百年以后,虽然时日早非。当年东亚第一强国大辽帝国,已经是气息奄奄。但是比起百年前宋军围困燕京,辽人的表现,反而更加刚猛,他们不再等待援军——也没有援军可以等待了。而是主动向着逼向他们最后腹心之地的宋军北伐之师,主动出击!

在视线当中,辽人大队大队的远拦子,拉出一条长而稀疏的阵线,呼啸着向宋军绵延的营盘逼近。在临近宋军营盘前鹿砦障碍的时候就次第住马,在宋军面前呼啸着左右驰奔。在萧言带走宋军的主力轻骑重骑之后,在战场上,宋军就再没有和这些远拦子可以对抗的哨探轻骑了。萧言虽然要刘延庆等待他回来,他会速战速返,但是刘延庆怎么会听他的!

这些远拦子牢牢地控制住战场,还可以第一时间骚扰阻滞宋军出营反击大队,掩护自己后续大军的展开。不过此刻,宋军也没有出营迎击的人马。赶路辛苦,扎营器具不全,士气不高,现在后路又突然出现变故,宋军上下,第一反应就是谨守营盘,而不是出来迎击这些辽军!

只有最前沿营盘中,零零星星有羽箭射出。这些辽人远拦子,都躲在宋军射程之外,对宋军的骚扰射击,搭理都懒得搭理一下,自顾自的耀武扬威,遮断着战场。

在这些远拦子的掩护下,辽军黑压压的大队,由北向南,缓缓开来。居中是大队步军,组成一个个的方阵阵列。阵前旗号飘扬,遮天蔽日。辽人尚黑,这些旗号,也多是黑色,这么多旗帜飘扬,似乎让才亮起的天色,都在瞬间黯淡了下来!

这些步军阵列之间,是民夫辅兵,驱赶着挽马驼畜,驱动着高过对方营寨的箭楼,厚重的橹车,石炮,填濠洞屋车,击垮寨栅的撞车,各色各样的攻战器械,就夹杂在这些方阵当中,缓缓蠕动而前。

在这大队步军左右,是两翼的骑兵,两边各有数千骑,大队而行,阵列并不怎样整齐。但是这些几乎万骑的大规模骑兵集团,在声势上,比那上万步军组成的方阵,还要惊人!

在左翼骑兵集团当中,高高飘扬着萧干四军大王的认旗。辽人奚人亲贵宗室子弟,身着锦袍,簇拥在萧干左右。这些辽人奚人的亲贵宗室子弟,都将祖传的衣甲披在身上,祖传兵刃操持手中。辽人两百余年荣光,似乎就在此刻汇集在一起,展现出最后的光芒。在燕京城下,迎来他们的最后一战!

萧干所部,除了袭扰环庆军后路的兵马之外,几乎已经扫数拉了出来。燕京城中,壮者当运,做为辅兵支撑大军作战。竟然从一开始,就摆出了对环庆军主动决战的架势。燕京城中,这个时候可以说已经是不设防了!而宋军除了环庆军之外,还有泾源秦凤熙河三军,还有郭药师的常胜军,甚至还有正疾疾从北面南下而来的萧言全军!

萧干这破釜沉舟的架势,加上背后正在升腾而起越来越多的烟火,在望楼之上,刘延庆一直强撑着的统帅气度终于再也保持不住,紧紧握着望楼栏杆,脸色又青又白!

第一卷 燕云乱 第142章 回天(二)

“太尉,太尉!萧干不过如此,没有几天,他根本别想冲动俺们营盘!倒是后路有失,营中军心士气就会一落千丈,到时候能战也不能战了,太尉,俺这就遵太尉前令,领兵去救援后路!”

凝神看了一眼对面辽人军阵,韩遵就说出了他的判断,朝着刘延庆深深施礼下去,按剑起身就要传令望楼之上军士打出旗号。

刘延庆猛地抓住了韩遵的手,这些年来,刘延庆一直在学着所谓使相气度,举止安详尊荣,但是此刻,动作敏捷之极,仿佛还是当年跃马横刀的西军猛将气象!

但是从他口中蹦出的话,就让这气势跌下去一大半:“你将万余锐卒抽调出营,剩下兵马不足三万,能不能挡得住辽人扑营?”

韩遵神色急切,但是还得按捺住性子解释,心中一个劲地冒火:“你刘太尉也不是不知兵之人,战场局势,一望就知,怎么反倒问俺!”

不过看着刘延庆又青又白的脸色,还有不住颤抖的嘴角,在这一刻,韩遵突然恍然大悟。刘太尉,早就不是原来那位西军的环庆军统帅了!

安详尊荣的日子过的太久,他早就失却了临敌机断的本事。虽然在远离前线的后方中军大营,他还能将对手军势判断的八九不离十,调遣部署也是头头是道。虽然未免有私心,但是总算还是中规中矩,不失宿将本色。

但是在来到这前线营中,近的可以分辨敌人面孔的距离,在锋镝弓矢甚至会落入营中的地方,他已经没有在这里坚持下去的勇气!

在这一刻,韩遵心中浮现起来的情绪不知道是恼恨还是怜悯,或者兼而有之。他缓缓摆脱刘延庆紧紧抓着他的手,恭谨行礼下去:“太尉,俺们毕竟是大宋西军一员。三万环庆军,足可稳守营盘数日不至有失,属下敢以性命作保!但是后路再不援应,那就迟了啊!曹正将正在那里苦苦支撑,盼望太尉援军到来!后路渡口一旦有失,军中士气大挫,到时候,就连这大营也保不住!”

听到韩遵近乎泣血一般的哀告,刘延庆面上容色却仍然没有放平静半点,却突然发怒:“你用性命担保!你不过一州团练使衔,环庆军中一正将耳。大宋百年复燕大计,官家所念念于心之伟业,环庆军全军上下数万健儿性命,你的性命就能保得住了么?”

韩遵也恼怒到了极处,刘延庆口中那么多吓人的名目,其实归结到最后,不过一句话就能说明,他刘太尉就在军中,你用性命担保,就能保证他刘延庆无恙。你韩遵的性命,就有他刘延庆的性命值钱么?

此时此刻,韩遵也再也按捺不住,攘臂大呼:“后路非救不可!万余环庆军子弟,数万大宋河北诸路民夫,正在翘首而望俺们军中。太尉要是觉得俺去后军中空虚,泾源秦凤熙河三军,就在东面不远,太尉飞檄,他们还有不来的道理?足可护住太尉平安!”

韩遵要说其他的,缓缓央求刘延庆,刘延庆从一开始的震惊惶急当中恢复过来,也未尝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可是韩遵偏偏提到了泾源秦凤熙河三军,顿时就戳到了刘延庆痛处!他是进攻主力,最后却需要老种小种他们来救援,前面一番苦心,不就白费。而且这场头功让给老种小种他们,反而让老种小种爬到了他的头上!他刘延庆已经和西军破脸,双方再没有什么客气可言,要是他刘延庆屈居人下,到时候只怕做一个汴梁富贵闲人都不可得!

要胜,就是环庆军的独家功绩。要败,环庆军当燕京正面,环庆军败退,泾源秦凤熙河三军远出燕京侧翼,他们的侧翼就完全暴露。萧干可以随时打在他们暴露出来的漫长侧翼上,他们这三军也站不住脚!环庆军已经灰头土脸了,你们三军也别想落着好!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

在刘延庆心中,这个时候恶狠狠地掠过的竟然是这样的念头。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全部占据了他的身心,再也想不进其他的。

他猛地站直,板着脸对韩遵喝道:“曹累领万余精兵,自有遮护后路责任。这责任,却不要你去为他分担!辽人扑营势大,环庆军全军必须集兵而守!某不在军中,你是前军都部署,自然可以任意行事,现在某却在军中,发令的人就某一人而已!韩正将,萧干大军在前,你必须谨守营盘,让萧干不得寸进!萧干所部,已经朝不保夕,做最后一击,久攻无功,自然退却,那时就再无抗拒大宋天兵能力,燕京城就是大宋囊中之物,下去罢!”

韩遵几乎听傻了,他猛地跪下,膝行几步,拉住刘延庆战袍:“太尉,太尉!渡口还有上万俺们环庆军弟兄啊!”

刘延庆面沉如水,看着渡口方向,缓缓道:“你看还来得及么?你抽调兵马往援,结阵而行,必然还有辽人远拦子骚扰,半天之后,也许才能抵达,你看看渡口方向升腾起的烟火!曹累负某,某不能再让此处数万环庆军一举覆没!”

刘延庆所说,也有几分道理。萧干前面举动,实在是麻痹了宋军上下,不用说刘延庆的环庆军了,就是老种小种他们诸部,也大有看不起萧干的人在。除了深深了解萧干的郭药师外,谁也没想到,萧干示弱隐忍这么久,突然出手,就是雷霆一击!

辽人兵马,也是哀兵,战场上有进无退,再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现在援军出发,也许真的来不及救援渡口后路曹累所部了!

与其这样,不如将军马都留在身边,保护自身万全,萧干说不定就是疾风骤雨,后续无力,也许还有挽回的机今…………挽回不了,也是大家一块儿垮台!

刘延庆决心已下,已经再无挽回。

可是在韩遵看来,救得了救不了是一回事。也许大营军资器械粮草,还足够支撑守备数日之用。但是后路断绝,不予援应,环庆军士卒,就会上下离心!到时候,才是真正不可收拾!败仗不可怕,大宋现在实力,超过辽人残部数倍有余。后路溃散,韩遵也有信心苦守住这里,但是一旦失却军心,那结果如何,就难以逆料了!

这些他韩遵明白,麾下士卒全都明白,怎么刘太尉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拉扯着刘延庆斗篷不住哀求,刘延庆却一句话也不说。刘延庆身后亲卫涌上来,拼命架开韩遵:“太尉已有决断,韩正将还多说什么,督促士卒,谨守营盘罢!望楼风大,太尉经不起,大战在即,害得太尉病倒,你韩正将吃罪得起么?”

韩遵被这些刘延庆亲卫架开,看着这刘太尉铁青着一张脸就要下望楼,韩遵猛地大吼一声,这吼声却近似哭嚎,他抢步就要来到负责旗号的军士身边,要自己发出调动援兵出营的旗号!

刘延庆大声怒喝,簇拥在他身边亲卫猛地涌上去,死死地将韩遵拉住。刘延庆脸色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猛地挥手:“看住韩遵这厮!传令全军,谨守营盘,不得后退,死死挡住萧干这厮扑营!有擅自出营者,全队皆斩!”

□□□□□□□□□

在环庆军中,各个营盘当中无数士卒都在翘首而望中军营盘。领兵将领都按剑也抬首急切地望着,一任每人的大红斗篷都晨风高高吹起。

万余大军已经集合起来,在各自营中列队。士卒们都一律轻装,只携带兵刃弓矢。环庆军虽然比起以前散漫许多,军心也颓丧不少,但是毕竟是曾经捍卫大宋西疆数十年的野战集团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旦战事开始,他们就自然被触动,不管之前多少牢骚怨愤,现在都已经不见。大家都在等待号令,准备立刻南下,接应苦守在那里的曹正将。那里不是旁人,是他们环庆军的弟兄!是共同生活在环庆路的数百堡寨当中的同乡,是百余年来通过各种各样方式已经联系的密不可分的袍泽!

大家从环庆路调出,平江南,然后北上,互相扶持,远离家乡已经两年,死伤累累。虽然大家对打仗的兴趣都不太大了,但是到自己袍泽遇险的时候,这些士卒,还是愿意不惜一切去救援他们!

每个人都在等待着中军的号令,然后咆哮而出,不顾一切阻挡,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后路渡口处!

不知道等了多久,中军司军令的旗号,终于传来。每个人都在分辨着旗号的意思,突然一个个将领垂首,然后就破口大骂:“直娘贼,太尉这是不要俺们环庆军子弟了,这是什么样的军令!”

士兵们反应比领兵将领稍慢一些,但是却引起了更大的动静,行列当中,呼喊咒骂的声音震天而起:“直娘贼,想克燕京,想封王,想在汴梁享福,就不要俺们环庆子弟了!你这太尉,还不是俺们卖命打出来的!居然不救,俺们就算在这里,也誓不力战!”

呼喊之声,响彻云霄,在诸营之间,已经连成一片。

在缓缓逼近的辽军阵列当中,萧干高瘦的身影,就在辽人奚人的亲贵宗室子弟的簇拥之下,他今日披着一身银甲,裹着黑色的披风,披风极长,在风中招展打开,就如一面巨大的旗帜。

宋军营中突然爆发出的喊声,虽然听得不甚清楚,但是在萧干这里,也能听明白不是面对强敌的怒吼,而是不平和动摇愤怨之意!

萧干大笑,回顾身边亲卫:“刘延庆如此,破敌必矣!”

□□□□□□□□□

高粱河上环庆军渡口左近,已经是一片狼籍,一片烟火弥漫,一片尸山血海。

宋军虽有万余大军遮护,但是防御本身就出了问题。曹累世家宿将,领镇守渡口,保护后路辎重责任之后,早就在沿着大道两旁,设立了有平平延伸的寨栅,有壕沟的防御体系。正是因的曹累是一个谨慎人,刘延庆才将防备后路的任务交给了他。

但是随着大量辎重车马物资在高粱河北岸越集越多,这些辎重器物占的地盘也越来越广大,直到出了原来设有的防御体系之外。负责守备他们的宋军不得不向两边延伸移动,新的防御体系还来不及再构筑,辽军就已经以大队骑兵,突然发起了冲击。

宋军所部,不得不只能依托地形而战,防御的稳固程度,就大大打了折扣。

而且宋军留守部队,在沿着道路两边,只能平分兵力,这也是正法。缺少骑兵哨探,辽人万一来袭,谁都不知道可能从哪个方向到来,只好一边一半。

但是辽人冲击,必然有所重点,但是到那个时候,中间被各种各样的辎重车马,还有数万民夫堵得死死的,宋军就算想调度援应,都变得极其为难!

这些原因,还是小者焉。让曹累最感到意外的,却是这日辽军发起的突击,在辽军身上,他竟然感到了从没有见到过的斗志。辽人大队骑兵,前仆后继,再也不管伤亡,再也不管队形,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也要冲进宋军后路当中,烧毁辎重器物,摧毁浮桥,截断环庆军后路!

这是大辽帝国最后的一役,萧言数万兵马,薄弱的积储只够他还能打一次会战。此战不胜,立国垂二百一十五年的大辽,就只有灭亡!

如此疯狂的冲击,让宋军本来稳固的步射阵列,就这样被摧垮!

□□□□□□□□□

在曹累眼中,一切仿佛都变成了末日的景象。

在原来宋军还有阵列,拼命发射羽箭弩箭拦击的地方,辽人人马尸首,最高的地方竟然堆叠起有一人高,死人死马流出的鲜血,将大地染得通红,这些血水连土地都吸纳不下,变成一道道鲜红的溪流汇入高粱河中,岸边水色,都变成了淡淡的粉红。

以曹累沙场老将的经验,扫视一眼,就能知道,辽人抄袭后路的骑军超过万骑,但是在宋军拦射之下,折损于冲击途中的,何止三四千!

往日战阵,不论多么坚强的骑军,万骑当中,损失七八百,就土崩瓦解地撤下去,再也承受不了更多的伤亡。所以当宋军列成阵列,举起手中弓弩的时候,不管是辽军还是西夏的铁鹞子,甚至吐蕃青唐诸羌的那些杂乱轻骑,都轻易不会冲阵。

但是今日的辽人,却忍受…………应该说是无视了这等巨大的伤亡!

无数辽人骑士人马的尸骨,铺成了一条通往宋军阵列之后的道路。后续不断涌来的辽人骑士,踏破宋军阵列,冲入了大队惶恐的民夫当中,到处丢着引火物件,到处乱砍乱杀。民夫们本来就是忐忑不安的勉强呆在宋军阵列保护之后,当辽军铁骑突入,人马都是一身血红的杀进来,疯狂地左冲右突之际,几万民夫顿时崩溃,在战场上呼号着无目的地乱跑。那些带领他们的宋人河北诸路的转运司马,比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些穿着长衫的小文官们,表现的比这些民夫还要失态!

数万人同时崩溃,这局面就再也无法收拾。乱跑的民夫,冲动了还在坚持的宋军阵列。这些宋军,也被牵动的丢下手中兵刃四下逃窜。就连持神臂弓的射士,这个时候都再没有了毁坏神臂弓的时间,大家都掉头就跑,许多人的目标不约而同都是一样,就是架在高粱河上的那些浮桥!

大队大队的人潮涌向了浮桥,在上面挤的水泄不通,不知道有多少人才踏足桥面就被后面的人挤落入水。浮桥底下,密密麻麻都是沉沉浮浮的人头。冬季水寒,人又穿的多,挣扎不动。桥柱上满满的攀援着幸运儿,这些幸运儿还不住地踹着想将他们拉下来的落水之人,死死地守住自己这个保命的位置。

更多的人,却被高粱河水一卷,就朝着下游载沉载浮而去。

越来越多的火头升起,四下里烟雾弥漫,隔绝了人们的视线,只能听见不断突进来的辽人轻骑的狂呼乱叫。

这一切都越发地增加了崩溃人群的不安。在下一刻,辽骑手中的油脂罐子已经朝着浮桥扔来,接着就是火把。桥上这么多人,摔来的油罐火把再多十倍也不是一时间能烧得着桥的,但是人们的惊呼惨嚎之声更响,落水之人更多。越来越多的人如蚂蚁一般扯着浮桥两边的支撑,其中一座浮桥再也支撑不住,带着桥上密密麻麻的人群轰然从中间断落,更激起了一阵不类人声的呼号!

曹累立在他的指挥位置上面,还在竭尽所能地调配他能掌握住的全部兵马,去扑灭火头,去堵住被辽军踏破的缺口,去震慑到处乱跑的民夫。他手中不多的兵马一队队地派出去,转眼之间就淹没在混乱的人流当中,起不到半点作用。

宋军阵列在混乱民夫辅兵的冲击下,已经完全崩溃,残存的数千骑辽军,已经全部冲入了这狂乱的洪流当中,拼力地制造着更大的混乱。高粱河上环庆军渡口所在,已经成了修罗场一般的存在,在每一刻,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丧生!为环庆军攻克燕京所准备的多少大宋军资,价值数百上千万贯,数十万民夫接力转运,就在这里付之一炬。却不知道在后方燕坐的大宋兖兖诸公,看到在他们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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