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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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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在萧言身边,看了一眼韩世忠大摇大摆的背影,低声发问:“宣赞,时间如此紧急,你着人传令来就是了,来回还快捷一些。何必亲自来这一趟?”
萧言回头看他一眼,举步下了关墙。岳飞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萧言低声道:“…………我就怕燕京城下,当我们赶回去的时候,已经不可收拾了。到时候我们不是去抢功,而是一场硬碰硬的大战…………我岂能不来这里?岂能不让自家儿郎,看看他们到底成就了什么样的功业。我军千里转战,已经疲敝,不鼓起军心士气,如何堪进行这最后一战?”
说到这里,萧言已经算是将自己亲自匆匆赶来的全部心思,向岳飞和盘托出。不知道为什么,在岳飞身边,他就觉得没什么好防备的。
头顶风卷云动。无数甲士,正在应声上马,那是白梃兵立刻就要出发,而这卷动的风云,似乎就是在这里孤军战死的英魂,要附在大宋旗幡之上,跟着他们南旋。
萧言抬首望天:“…………我又岂能不能来看看这些战死在这里的好男儿?从北渡以来,我就已经对他们许下诺言,都要带他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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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宣和四年十月二十一,萧言将最后一名女真兵马赶出了古北口,结束了这一场历史上本来没有的惨烈战事。毫不停顿,即旌旗南指,回师燕京。
等萧言赶回的时候,却已经不知道,这燕京城下,已经是怎样一番景象在等待于他!
第一卷 燕云乱 第141章 回天(一)
大宋宣和四年十月二十一,凌晨。
这个时候,远在北面,恰恰是完颜设合马鼓起最后的余勇,跃马向萧言冲去。而萧言挺矛刺中了完颜设合马座骑,再将这女真小王子,一剑阵斩的时候。
在环庆军的高粱河渡口前,却还是一片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大战在即时候的紧张。
环庆军主力差不多已经逼着萧干已经扎营。前锋哨探,和萧干的辽军哨探也已经保持接触。萧干的反应,差不多还是同样的软弱,除了用远拦子遮护自家大营之外,根本不出阵来挑战宋军营盘。倒是宋军为了掩护自己扎营,还派出步军,在营盘前列阵,随时等待辽军可能趁着宋军立足未稳偷袭,一夜提心吊胆,哨探加倍地过去,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前军都部署,环庆第一将,华州团练副使韩遵回禀来的军情,也表示了谨慎乐观。并且附和了刘延庆关于萧干气势已沮,是走是战举棋未安,燕京城中人心惶惶的高调判断。并且向刘延庆表示,只要后续辎重迅速运上,环庆军大队就可以出战,一鼓而破依城野战的萧干主力,可以迎候刘太尉风风光光地踏进燕京城中。
消息都是好消息,也和刘延庆心中所想暗合。但是辎重不运上去,就没办法野战。环庆军绝不可能自己将作战物资全部携带行军而前,这些都要依靠后方民夫转运。
宋军讲究的是阵而后战,机动力不如人,拼的就是物资消耗了。一支大军拉出去野战,就需要转运上去数万副盔甲,数百万支箭矢。也不能让大兵啃随身携带的干粮,出阵之前都要好好犒劳一顿,这些锅灶粮食,也是必须之物。宋军出阵野战,必然要有犒赏,而且战事越是惨烈,越是要看见现的,而且现在营盘,是这帮兵大爷勉为其难粗粗扎下的,远远谈不上稳固,后方还有大批用来扎营的辎重,要运上去,让民夫再加固这个在燕京城下做为依托战守的重要营盘,计有四抓丁,帐篷,特殊尺寸的木料,木工器具,铁制的塞门刀车,夜间照明器具,锁连鹿砦的铁链,放在壕沟底下的竹钉三棱铁钉…………林林种种,想的到的,想不到的,全部都在这些民夫辅兵的大车小车上面装运着,要辛辛苦苦地运上去。
这些天文数字一般的物资运到了,营盘稳固了,宋军主力才能拉出来野战。一般来说,有充足的物资,再有稳固的营盘做为依托,进退有据,装备了这个时代最为先进的射击武器,披着重甲,可以在步下使用长大兵刃的宋军步兵野战集团,可以击败这个时代所有的敌人!
在仁宗初年,失却灵州,彻底丧失最后一个稳固的获得战马的产地之后,宋军就走上了这么一条拼国力消耗,再也少有大范围机动作战的建军方式。一个野战步兵集团拉出去打一仗,背后的消耗,足够游牧民族打上几十仗了。在每一场野战的背后,都要海量的民夫,辅兵,物资支撑。失却这个支撑,宋军难以做大规模决胜性质的野战。
不过在这个千年前的中世纪,整个地球,也只有大宋能支撑起这样的野战集团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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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庆军上下,当然都懂得这个道理。韩遵话里话外就是一句,辎重物资快些运上来罢!
可是在后面督促辎重物资续发的刘延庆,提起这个就是满把眼泪。战事眼看就是胜利结束,再拖延无非就是个把月的事情。河北诸路备战状态就要结束,大家都在这个战事尾声的时候忙着捞好处。随军民夫最少十万之数,每天的盐菜钱就是一个极大的数字。河北诸路负责转运的官员,抓紧时间克扣,他们不要也不成,层层官吏都有分润,除非他们自己掏腰应付上司。别的不用说,单单是童贯的三路宣抚置制使府就要分相当一部分去!
民夫在辽地每天辛苦转运,还要冒着锋镝危险。克扣了这个,虽然在大军环伺之下没有其他举动,但是干活就加倍的不卖力起来。浮桥好容易搭好,让大军主力通过之后,这些民夫车马纷纷,渡河极其缓慢,动不动的就混杂在一团,任何时候似乎都能看见人和车马在浮桥上被挤落水中。专门负责浮桥运渡秩序的都巡检,急的跳脚,每天坐着小船在河上来回几十趟,喊哑了嗓子都没作用。
这样秩序混乱地过了河之后,本来应该抓到多少就朝前运多少,但是负责这些民夫的转运司马,却说一县民夫不齐,自己负责的民夫承运的物资也没到齐,运到前面,交割不清楚,差事办不完,都要在河岸上硬等着自己负责这一队的民夫到齐。
此次北伐大战,举国注目。往日领一县民夫随军支应的不过是一小吏就可办之,这次随军各县应差转运司马,却多有八九品的文官。当兵的脾气再大,也拿这些小文官没有办法。他们一瞪眼睛,反而得灰溜溜地掉头回去。
这些转运司马也没好气,老爷辛辛苦苦伺候你们这些丘八,还要这样那样。手续不全,军中司马接收物资的时候少了一些,超过损耗的部分,谁还给老爷填上不成?出差应军务辛苦,总不能再赔钱!
大军主力过河一天以后,朝前发运的物资三成都不到,在高粱河北岸猬集的物资民夫倒是越来越多,宋军负责警戒渡口的环庆军留守部队张开的防御范围也越来越大。这样缭乱了一天,刘延庆在渡口也生生地守着那些汴梁拨来的犒赏财帛一天。他这员主帅,要起的作用,就是在战前将这些犒赏赍发下去,鼓舞士气,督促最后决战。
谁知道,在这个渡口却给吵得头昏脑胀。刘延庆现在已经是不大耐得烦,吃得住辛苦的性子。喧嚣一天,入夜之后,就干脆带着亲卫牙将大队向前。
某太尉身份,总不能老是和你们这些民夫混在这里一起吃风。今夜怎么也要在营中大军扈卫之下睡觉。后面的,让底下将领伤脑筋去。临行的时候,只要对着留守将领拿出太尉主帅威风:“再给你这厮一天时间,随军辎重物资,务必全部送抵。不然军中健儿临战没有犒赏赍发,只好借你的脑袋安一下军心!”
在刘延庆东翼,本来还有泾源军秦凤军熙河军等部,但是刘延庆也没有下令让他们照顾一下这个主要渡口,他现在是少和老种小种他们打一次交道是一次,大家反正已经扯破脸了,各自干各自的就是,将来也是分道扬镳,省得去看他们的晦气脸色。
在高粱河南岸,本来还有赵良嗣和郭药师一部,刘延庆也根本不搭理他们。赵良嗣这等小人,连刘太尉都是瞧不起的,更别说此人居然还痴心妄想的想在本太尉手中分功!
当即也就将他们丢在高粱河北,吩咐不得军令不得渡河之后,也没有让他们参与遮护渡口安全,就这么施施然地离开渡口,朝大军所在而去了。
做出这样的决断,实在不算是刘延庆昏聩。渡口离大军所下的营盘,不足二十里距离,绝对在照应范围之内。渡口北岸,留下的守卫渡口还有几座浮桥的兵马,就足足环庆军六军一万三四千人马,几是全军主力三成。装备着强弓硬弩,足堪战守。不用说萧干已经士气沮丧若此了,就算他抽出兵马来袭取渡口,抄截环庆军后路,这里守备兵马也足够支撑到前军主力回援,刘延庆虽然现在懒而且怕麻烦,暮气深重,但是这个官位,也是一场场战事打出来的,绝没有到了老糊涂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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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延庆去后,渡口的左近的全权指挥就是环庆第四将,房州团练使曹累。细数族谱,是当年开国名将曹彬次子曹玮一脉。曹彬平蜀吞南唐自不用说,就是曹玮也震慑得西夏最杰出的皇帝李元昊的父亲和爷爷两代,听到曹玮名号就以手加额,向东行礼。
曹累得令之后,却半点没有乃祖风采,只是一阵阵地冒汗。至少还有七成军资猬集在渡口,堵得水泄不通。各县率领民夫的转运司马围着他吵个不休,他哪里能在一天之内将这么多物资转运上去?
曹累无奈,只有拼上自己曹家世代为将的老面子了。也亏得他世家子弟,平日还得众心,将军中除了留守防备之外的人马全部都抽出来,在渡口帮着民夫转运物资,疏导秩序,集合各县队伍。到了天色将明的时候,才算理出一个模样,浮桥上面松快了许多。大队大队的辎重物资按出发秩序在南岸集中,一待天明,就护送出发。民夫们就守在辎重车马旁边呼呼大睡,而忙了一夜的士卒军将也纷纷回营。
而在渡口奔走了一夜的曹累仿佛脚底下踩着棉花也似,寻思着是不是回自己帐幕小寐一阵,缓缓精神。
…………现在太尉位高权重,已经不知道军中情状了。现在想的也是克复燕京之后的高官厚禄荣养悠游岁月,哪里还有当年在西面和军将们同甘共苦的模样,越来越不好伺候了…………
环庆军将来还不知道安置在何方,谁人照管着。还不如寻条门路,在战后将军籍调出环庆军算球…………
远处天际,已经灰蒙蒙地开始发亮。这个时候,也是值守了一夜的士卒最为困乏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曹累突然觉得地面开始震动,一开始还觉得自己是累的狠了,所以站不稳脚步,低头一看,浮桥上的灯火照到脚下,看见脚底下小石子沙土轻轻震颤。
这绝不是自己的幻觉!
在依稀可辨的天色当中,一队队骑兵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视线远处。直到这个时候,才听见依稀的马蹄声响。不用说这大队骑兵,在蹄上全部包上的布絮,人无声,马衔枚。在黑暗当中冷冷地看着他们在渡口忙乱了一夜,然后在这个天色将明未明之际,发起了突袭!
不仅仅是曹累,沿着河岸向北延伸,在两面值守防御着渡口的士卒也都发现了这些骑兵突然出现在眼前,所有战马都已经提到了最高速,这些辽人骑兵无声地伏在马上,夹着长矛,叼着长刀,朝着这里如海潮一般狂涌而来!
谁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辽骑,只能看到他们将天际间本来已经微微光明的一线完全又遮成了黑暗。一层层的如墙一般涌动过来!
再临近一些,马蹄声终于能够听见,如雷一般轰鸣,已经分不出点数,只是轰隆隆地响成一团,笼罩了整个渡口的上万守军,还有数万民夫!
第一个士卒的凄厉喊声响起:“敌袭!辽狗!”
更多凄厉的喊声跟着应和响起,望楼上金鼓之声响亮,拼命地敲击示警。在营休息的士卒军将都被惊动,或从帐幕,或从地窝子,或者就干脆从野地里跳起,抄起兵刃就直涌上前去。环庆军毕竟渡河而来就是为了作战的,与敌遭遇也有预备。各级军官在震惊当中仍然有条不紊地大声下令,率领各自人马就位。守卫渡口军马装备弓弩极多,更有神臂弓这等军国利器装备。依托河岸边地形,一排排地布列开来,张弓搭箭,准备迎敌。
曹累也早就反应了过来,扯着已经嘶哑不堪的嗓子大声下令:“抽调人马看住民夫,让他们不得自乱,这个时候,乱军心者,尽皆斩首!另外召集各县转运司马,让他们抽调得用民夫,向军阵前输送箭镞弩箭。所有人都各安其位,某居中督战。辽狗突不过来!只要坚持半天,大军就回援了。俺们守着这么多弓弩箭镞,射也射光了辽狗。他们死伤一重,必然后撤。通知各将,本将军令,后退一步者,全队皆斩!”
曹累身后亲兵,大多顿时应诺大声传令而去。而曹累在剩余亲兵簇拥之下,大步地走向渡口左近一个高处,将战场全部收入眼底。他的亲卫,早就将曹累的旗号打出,以定军心。越来越多的人马随着曹累的号令而调动起来,准备迎击这辽人突然的冲击!
在这个时候,曹累才明白过来,刘太尉是何等的一厢情愿,这萧干哪里有半点失却斗志的表现,只是一退再退,慢俺们军心罢了。他就等待这个时机突然出击!
不过曹累也很坚信,他一定能守住这个渡口,等待环庆军主力回援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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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左近战场之上,这里本来就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辽人大队骑军,不过是依靠黑暗藏身运动罢了。随着天色次第放亮,袭来辽军规模终于被宋军能够大概看清。
辽人出动兵马,仅仅眼前,就何止万骑!更不用说后续兵马还源源而来。辽人骑军,几乎就塞满了全部的视线!
宋军弓弩手,在辽人骑兵未至之前,神臂弩机,大黄弓,步弓,骑弓…………操持各种各样射击兵器的宋军都射了一排出去,层次分明的斜斜插在地上。这就是各种射击武器的最大射程。各级带队军官,手心里攥着一把冷汗,死死地看着辽军大队渐渐逼近自己射程以内。
辽狗骑兵实在太多了,多到似乎每一矢发出,都不会落空也似。而且远远的就提起了马速,似乎不准备留力掉头回去,做下一次冲击。临阵官兵,都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但是这个时候,也只有弓矢兵刃上面说话。眼看着辽人最前面的骑兵,疯狂地掠过了最外面一排那些短短的神臂弩箭落在地上标出的距离。
带领操作神臂弩机士卒的军将将手一扬,大声下令。就听见空气中一阵噔噔噔噔带着金属颤音的响动,无数短短的弩箭暴射而出,直扑向辽人涌来的大队!
神臂弓,正是大宋军国利器,后人已经无法复原的中世纪的战争杰作。所有游牧民族,所有握有强大骑兵统帅的噩梦!
神臂弩箭射程,在这个时代,为了制作这超级复杂的神臂弓方便一些,已经从宋初的三百五十步,缩短到了现在的二百四十步,但是这已经是惊人的长距离。如果萧言在现场,看到这神臂弓连射的场景,绝对以为对面冲来的辽人骑军是遭到了马克沁机关枪扫射了一般!
就看见辽人骑兵前面数排,几乎同时扑倒,人马都滚成一团。上千弩箭攒射之下,几乎将前锋数排辽军横扫一空!
可是辽人兵马,却很快补上了前面空出的位置,仍然直直向前,没有一个人看一眼跌落尘埃的袍泽,没有一人一骑稍稍放缓了速度。他们只是在疯狂地提速再提速,仿佛这些辽人,再也没有了明天!
持神臂弓射士,将神臂弓交给助手,踏弦再度上机。神臂弓的射程实在太远,在辽人冲近之前,足够发射七八次。而按照宋军经验,绝没有任何一支骑军,在七八轮这样的轮射之后还能坚持冲击,更不用说这些辽骑还要冲进其他弓弩的射程范围之内。
骑兵面对这样刺猬一般的弓弩大阵,向来都是顶着盾牌,推着弩车。在射程范围左近诱使对手发箭,直到对手弓矢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再逼近或者步射或者骑射再拼一阵人命,再挫一轮射士的体力和士气,最后才加以冲击,一举打垮对手。往往一场战事从天明打到日暮还不会终结,而他们只需要用手中弓弩坚守半天而已!
宋军军将都满意地看着辽人倒下一片,每个人都在盘算着辽人再伤亡多少就会慌乱的回头。
第二轮神臂弩箭射出,辽人再倒下一片。人喊马嘶之声,这个距离已经能够扑面而来。但是这些辽人,却仍然没有后退!
提到了极限的马速,让一匹匹北地高骏战马似乎四蹄腾空在飞驰一般。辽人骑士要不藏在马颈之后,要不要缩在鞍旁,尽量缩减受箭面积。宋军惊讶地发现,冲在前面的竟然多有背着认旗的辽人将领,每个人都没有丝毫要回头的意思!
但凡一个帝国的绝境,总有人愿意身殉其中。和女真那是打败了没话说,对宋人,每个辽人都是满腹的怨愤。两国和好百余年,边境不见烽火升腾景象,两国君主约为兄弟。虽然之间多少还是小动作不断,但是澶渊以降,就没有大打出手过。就是这个和好百年的宋国,在辽人势微之际,突然背盟出兵,在背后插了一刀子。就算亡于女真手中,也不能让这些宋人得意!
此时辽人,当然忘记了他们是怎样从汉人疆土上挖下燕云十六州这么一块。耶律德光是怎样深入开封,在当时后晋河北路上屠灭城池无数。有宋以来,澶渊之前,辽人又是怎样扶持北汉始终对抗大宋,怎样不断的在河北诸路肆无忌惮的打草谷,后来更是举国入寇。
澶渊之后,辽人在河北边地仍然没有安生过。每次大宋国内有一点风吹草动,辽人总会搞出一点花样来,勒索好处。这几十年来,随着辽政日非,中央掌控能力日趋削弱,各地拥兵自重,打草谷行径又在宋辽边境死灰复燃,大宋河北诸路百姓,饱受摧残。要不然怎么大军北伐,一声招募河北敢战士,应者云集?
每个家国子民,自然有其立场,也无法强求。这个时候,辽人就是满腔的悲愤,在萧干率领下,背城借一,做最后一搏!
胜则大辽也许还能苟延残喘,败则他们这些辽人军马的家族子弟,就要成为宋人的奴隶!
宋军弓弩仍然在不断地发射,辽人人马尸首一排排的不断倒下。
但是这些辽人仍然不顾鲜血已经涂满了高粱河北岸,不顾他们死伤到底多少,就这样硬生生地撞了进来!
宋军虽然仍然在坚持发射,但是从军将到士卒,人人脸上都浮现出惊惧的神色。谁也没有想到,辽人这最后一战,竟然疯狂到了这种地步!
宋军长矛手,刀盾手,大斧手已经越众而出,挡在了弓弩手的前面,弓弩手一边发射,一边后退。每一刻都有数百骑辽人士卒滚落尘埃,再也挣扎不起,但是每一刻他们都更加靠近一些。宋军虽然还是稳稳地站在队列当中,可是每一个人都开始怀疑,他们能不能在大军赶来之前,守住这个至关重要的渡口,还有这么多的大军辎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第一骑辽人甲士,已经撞进了宋军阵中。这名辽人骑士狂呼怒号着,用力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这名甲士身上,还有他胯下座骑,都挂着箭羽,已然重创。但是仍然鼓着最后一丝气力杀到了宋军阵前。两杆长柄战斧一下砍断了他座骑的前蹄,长矛探出,深深刺入人马体内,这名辽人骑士轰然栽倒。但是在他身后,有更多的辽人骑士涌来,狠狠地撞入宋军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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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粱河上游二十余里处,赵良嗣和郭药师私自搭设的浮桥已经几乎就要延伸到了对岸。
这个浮桥设在一个河弯处,两岸都有稀疏树林遮掩,更有小丘起伏其间。不是便于大军通过的地形,但是好处就在可以遮住形迹。
常胜军士卒仍然在辛辛苦苦地干活,河中桥上,满满的都是士卒在奔忙工作。赵良嗣和郭药师他们没有民夫配合,一切都只能自己动手。
两人这个时候都立马在河岸上,看着天色慢慢变亮,听着远处如雷一般轰鸣响动的马蹄声。喊杀声从远处传来,这个声音是如此的巨大,直到这里,还听的清清楚楚!
每名在桥上岸边施工的士卒,都面无人色的不断向下游看去,看着在天际卷起的烟尘。
郭药师低声道:“萧干果然拼命了…………他一再示弱,已经将哀兵血气蓄至最锐,更慢了刘大尉的军心,在他渡河的时候,也没有加以骚扰,直到环庆军觉得安全,最为放松的时候,才突然一击。辽军上下,都有必死之心,这环庆军的高粱河渡口,保不住了…………”
赵良嗣哼了一声:“要是刘延庆警醒一些,后路不稳,大军绝不向前,怎么会有今日之变?归根结底,还是刘延庆无能!他刚愎自用,想将复燕大功一口吞下,利令智昏,才活该遭遇今日之败!”
郭药师笑笑,并没有接赵良嗣这句话。他是宿将,自然明白刘延庆的处断并没有错处。野战主力渡河,当然要向前尽快展开,难道还背水扎营,猬集成一团,临战根本施展不开?刘延庆笃定的就是这个渡口怎么样都保得住,而萧干赌的就是在刘延庆来援之前,能将渡口攻陷,能烧掉河上浮桥,能焚尽对于渡河而北的环庆军至关重要的军资罢了。双方处断都没有错处,剩下的无非就是战场上说话。赵良嗣不过是习惯性的小心眼发作,任何对不起他的人都是他的仇敌,都不在他的眼中…………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萧干赌赢了?
远处烟尘,升腾的越来越高。终于有第一簇烟火开始升腾起来,毫无疑问,这是萧干骑军,已经突破了宋军军阵,来到了渡口辎重猬集处,开始驱散民夫,放火焚烧。郭药师并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看着,在他身边赵良嗣,却是高声叫了一声好!
这一声好叫的人人侧目,赵良嗣的胖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郭药师在心里微微摇头,此人实在是小人到了极处,睚眦必报。在他心中,只有利害,而不及其他。现在虽然要借重他,但是今后,还得想个法子将他摆脱了才是…………
赵良嗣叫好之后,又突然转向郭药师:“那个王贵,还有那个辽人公主,抓到了没有?要将萧言置于死地,没有这个活宝,那可不成!”
郭药师脸上神色,此刻恭谨到了极处,低声回禀:“俺麾下儿郎,都是燕地土著。这个时候已经卡住了向北寻觅萧言的所有大路小径。只要他们敢露头,就一定能抓到,请赵宣赞宽心。”
赵良嗣哼了一声:“宽心宽心…………等进了燕京城,再将萧言捆起来往宣帅处送,那时才是真正宽心!郭都管,某费尽心力将你营救出来,扶到这个位置,更将天大富贵与你共享,你可千万不要负了赵某!”
郭药师一脸的诚挚:“郭某人恨不得粉身以报赵宣赞,赵宣赞说哪里话来!若能自白,郭某人宁愿死在赵宣赞面前!”
赵良嗣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向东面继续看去,不再多说什么,那里烟火升腾已经不止一处,更多的火头也在升起,在黎明的天空中,冒出一丛丛的黑烟。拼死一战的辽骑,看来已经突破宋军阵列。此时距离战事发起,不过一个时辰左右的功夫!辽人冲杀之烈,意志之坚决,可见一斑!
郭药师轻轻叹息:“大事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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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环庆军的东侧,西军其他三路大军,已经渡河逾二三十里,同样安扎下了营盘。在老种小种合军之后的中军营盘当中,两人在望楼之上,同样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动向。在他们这里,已经不大看得清远处渡口的景象,只能看见极为细微的烟火升腾而起。
但是在这里都能看清烟火,就知道对于环庆军至关重要的渡口,已经被辽人破坏到了何种程度!
老种缓缓回头,轻声发问:“军中哨探,没有发现辽人从环庆军和泾源秦凤军之间插过去么?”
后面领哨探的将领一脸愧色,行礼下去:“俺们骑兵不足,夜间哨探放不出太远,又被辽人远拦子渡河以来压制,竟然没有发现辽人大队趁夜穿过,从两面夹击环庆军渡…………”
老种缓缓摇头:“大辽末世双璧,大石林牙刚猛无双,四军大王诡秘迅捷,果然都是名不虚传…………”
他身边小种却是长嘘了一口气,虽然脸色同样极不好看,但是也还是吐了一口胸中郁郁之气:“刘延庆非要将某等三军撇开,单独以环庆军北上面对萧干,现在也受到教训了!兄长,咱们什么时候派出援兵援应刘延庆?还是让他败的更惨一些?”
老种缓缓摇头,在一瞬间他突然挺直腰板,双目圆睁,目光逼人,仿佛马上就要调遣大军,自己亲身领军,冲在阵前,去援应刘延庆,和辽人,和萧干分一个你死我活!
但是在下一刻,老种眼中又是神光黯淡,腰板也佝偻下来。他毕竟是西军这个利益团体的代表,什么事情,都要以西军这个团体的生存为先,再不能凭一己好恶行事。对西军这个团体,利益最大化的表现,莫过于刘延庆彻底败北,而让童贯,让官家,让朝廷不得不只能倚重西军剩下三路。反正辽人已经是苟延残喘,大宋却还能再度兴师北伐,到时候,就是他们西军剩下三路的天地了。
他老种愿意在刘延庆还没有败的不可收拾之际就去援应于他,已经是看在这环庆军几万陕西诸路子弟面上,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让辽人将环庆军后路扫荡干净,再进逼刘延庆两日日之后,某等三军,就向环庆军靠拢,援应于他…………”
老种低低下令,小种却眉毛一扬:“两日?刘延庆环庆军全军俱存,也多少有一些军资辎重转运到军前。营盘完整,兵力不弱似萧干,怎么也能支撑十日以上,为什么不多等几天?等萧干扑营受到削弱,某等再自后出击,一举将萧干击垮,岂不是全功!”
老种猛地爆发了出来:“小种小种,为了某等两个老匹夫的身家地位,你要多少陕西诸路子弟,埋骨在这燕京城下!刘延庆已经不是往日的刘延庆,对他高看不得!这是军令,不得违背!”
猛烈的发作,这个时候都已经是老种垂老之躯承受不起的了。说完此话,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后亲卫忙不迭地涌上,将战袍裹在老种干瘦的躯干上,扶着他下了望楼。
小种站在望楼之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道俺真的错了?俺为的也是西军!”
到了最后,小种只是狠狠地一跺脚:“北伐以来,这打的叫什么鸟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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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路遭袭的时间,第一时间也传到了刘延庆这里。
昨夜赶到营中,随军的工匠第一时间就在中军营盘当中为刘延庆设立了豪华帐幕。按照刘延庆平日享受,这等帐幕,他已经算是委屈承受了。
看到刘延庆从者如云的赶来,又未曾将犒赏携带而来,自己施施然居于中军当中,昨夜睡了一天地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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