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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英雄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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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首那人又死命一瞅,这下子可看清楚了,不自禁向后一跳,喝道:“你是今天来挂单的那七个里面的嘛?鬼鬼祟祟的跑出来干什么?”
  铁蛋挤眉弄眼的道:“跟你们一齐去采花哩。”
  那两人脸色猛地一变,右首那人闷声不吭,当即出拳直捣铁蛋胸口,左首那人也喝道:
  “胡说什么?”
  左掌一翻,狠掏铁蛋下阴。
  铁蛋见这两人本领虽然平常,出招却毒辣至极,便也不留情,右手“伏虎拳”,左手“翻天印”,迳取对方破绽。
  那两人功夫本差,又只道一击必中,根本来不及变招,一个被铁蛋以碎石之力劈中手臂,“喀喇”了一响,几乎痛昏过去,另一个则吃铁蛋当胸一掌,十字八叉的滚了几滚,烂泥般瘫痪在地。
  铁蛋更不停手,抓起右边那个,捏住下颚往上一托,错开颚骨关节,那人的下巳便直掉到胸口,又一扭他肩膀、手肘,弄得两条手臂如同断竹相似;再叉起胯骨左右一分,双腿便也不听使唤;最后拦腰抱住向上一挺,把脊椎骨也分了家,这才双手一松,将那人抛在地下,简直如同一条软骨泥鳅,休说挪动半分,连嗯哼一声都不可得。
  原来铁蛋生性粗鲁,老是学不会小巧的点穴功夫,师父方忏只好传他“一百八十八路拆骨手”,专拆对方关节,使之不能动弹,小至指掌,大至颈项,无不装卸自如。
  左边那个早已心胆俱裂,张著嘴巴,竟忘了出声呼救。
  铁蛋一脚踏住他胸脯,大龇出牙齿,恶狠狠的问:“你们到底搞些什么把戏?”
  那人挣气儿道:“师父……饶命!你老问一句,小的答一句,决不敢有半字诳言。”
  铁蛋道:“好!”
  待要发间,却想不出该间些什么话,便道:“我不问你。你说一句,我听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颤声道:“小僧名唤悟净,只因父母双亡,从小就落发在此……”
  铁蛋不耐道:“大凡和尚多半父母双亡,只我可也是如此,那还消说得?且说那大、二、三师父是什么东西?”
  悟净道:“本寺原本只是寻常寺庙,五年前才被这三位师父霸占,从此尽吧些奸淫良家妇女的勾当。三位师父本为江洋大盗,号称‘追魂三煞’,占住此庙之后,才假扮成和尚……”
  铁蛋连连点头:“一眼看上去就知不是好人。”
  悟净又道:“三位师父赶走了原来的住持长老,便造起前面那两排石室……”
  铁蛋岔问:“却有何作用?”
  悟净道:“石室从外面看起来坚固异常,其实地下却有地道直通僧舍。”
  铁蛋暗忖:“好家伙,倒没想到这一点。”
  又听悟净道:“常有不孕妇女前来参拜神像,三位师父便诡称须住寺七日方得灵验,就有些妇女求子心切,信以为真,而住到寺里来。当然事先都会派人前来勘查,眼见石室分作两进,全都无窗,又只开一门,外间如有婢女、老妈子把守,内室的确虫豸难入,于是就放放心心的抬著轿子把少奶奶送人虎口……”
  铁蛋不懂却有八成,只得“嗯”了一声,静侍对方往下说。
  悟净又道:“不料当晚三位师父就从地道进入内室,将妇女予以奸淫。妇女顾及名节,多半不敢声张;再者……咳咳,师父久居荒山,自然那个……”
  铁蛋瞪眼道:“那个什么?”
  悟净忙道:“没有什么……有些妇女回家之后,果然有孕,本寺声名便愈传愈广,远近妇女都来求子,三位师父应接不暇,有时就差遣小僧等人上阵应付……”
  铁蛋愈听愈难僮,忙问:“地道入口在那里?”
  悟净朝土丘上一指:“僧房西侧有一单间石屋即是。一拉如来右臂,地道入口就会现出……”
  铁蛋点点头,俯身将他扯起,施出“拆骨手”如法炮制了一番,再将两人平平摆在一块大石之上,笑道:“别乱动,滚下来拗坏了背脊,我可不赔你。”
  那两人张著鳄鱼也似的大嘴,只有眨巴眼睛的份儿。
  铁蛋展开轻功,直奔土丘丘顶,只一个起落,就见前方隐隐透出一丝灯光。
  铁蛋倒反吃一惊,赶紧压低腰肢,踮著脚,馋猫般挨近石屋,探头一看,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和尚正坐在茶壶前打盹。
  身后一尊铜铸如来佛像,万分委屈的端坐于莲花座上。
  铁蛋咳嗽几声,那和尚便惊醒过来,慌忙站直身子,诚惶诚恐的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人进来,他就走到门口,勾著眼睛乱瞄。
  铁蛋早闪在草堆里,把草弄得“□□”响。
  那和尚笑道:“悟净,你又捣鬼?大师父马上就要来进洞房了,小心被他撞著。”
  铁蛋捣嘴发出“呜哩呜噜”的怪声,把草弄得更响,那和尚便窜过来,边嚷:“逮住你了!”
  铁蛋只一伸腿,那和尚立刻骨碌碌的一直滚到土坡底下,口中却仍嘻笑不停:“悟净,这回跟你没完……”
  铁蛋忙趁空溜入石屋,跳上莲花座,一拉如来右臂,果听“隆”地一响,地下石板突然裂开,露出一个大洞。
  铁蛋当即跃入洞中,见那入口处又有一根枝枝桠桠的东西,伸手一扳,又闻一声“隆”,地面石板便自动阖上了。
  铁蛋心道:“这玩意儿造得倒巧,咱们少林寺也该造一个来玩玩。”
  地道高宽恰可容身,半丝光线也透不进,眼前简直如同遮上了一块黑幕,铁蛋贴著阴□的土壁踉跄行去,时时把额头撞在石块尖上,如此抠摸许久,忽觉前方岔出两条路。
  铁蛋暗忖:“地面上的石屋乃是两排,地下自然有两条路了。”
  又忖:“下午来的那个妖怪是住在右边第二间,若从这面走过去,那就……”
  心中默记,人便转向左首前进,果觉通道上又分出许多岔路,显是直通石屋内室。
  铁蛋往复走了几遍,计算清楚之后,才选定倒数第二条岔路走去,不多久便觉已至尽头,伸出双手一摸,果然摸到一个扳手,也不多加思量,莽莽然往下一扯,头顶石板立刻发出“嘎吱”轻响,左右滑开,露出洞口。
  铁蛋涌身跳上,只见石室内仍然漆黑如墨,也不知有多大,一阵平匀鼾声微从左侧传来。
  铁蛋忽然忆起昨晚捉拿帅芙蓉时的情景,心脏竟不知怎地“砰砰彭彭”猛跳了十几下,忙用手摸了摸头。
  转念一想,主意又生,蹑手蹑脚的走近床边,趴下身子,正想往床下去钻,却忽觉一只满生硬茧、粗糙无比的手掌从床上伸下,紧紧抓住自己的脑壳。
  铁蛋惊得冷汗狂流,“大擒拿手”反掌迳扣对方脉门,不料那人却不放手,只一沉腕便将铁蛋后脑“砰”地撞在床沿之上。
  铁蛋眼冒金星,这才知道自己遇上了劲敌,奋起精神,双足一蹬,整个人倒翻起来,竟用双腿去夹对方头颅。
  那人没防到他出此怪招,惊咦一声,不得不松手闪躲。
  铁蛋一夹落空,人却上了床,正坐在热呼呼的被窝上。
  那人狠呸一口,忙斜掌劈他颈项,铁蛋立刻发现此人近身搏击的技巧并不高明,便一味施展“大擒拿手”与对方缠斗。
  那人似乎很不愿意让铁蛋赖在床上,千方百计的想把他赶下去,铁蛋就偏不起身,又擒又拿,斗得不亦乐乎。
  那人焦躁起来,翻身下床,紧接著就听“呛”地一响,铁蛋暗叫“不妙”,连忙拳起双腿,当真像个蛋似的一骨碌滚下床来,只觉尖厉金风恰从耳边划过,刺在石墙之上。
  黑暗里,铁蛋并不知对方所持的究竟是刀、是剑,还是什么杂八东西,想要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便增添了不少困难,心念电转,当下凝气于胸,默察对方动静。
  那人一击不中,便把手中家伙抡将开来,顿时寒芒割面,劲风刺耳,充斥于每一寸空间。
  铁蛋背靠石墙,避无可避,只好大喝一声,少林绝技“擒龙手”、“伏虎掌”分由双手使出,刚烈无比的拳□,立将对方气焰压低了不少。
  那人仿佛大为吃惊,跃退几步,□声道:“你是少林寺的?”
  铁蛋一听他发话,惊讶的程度直不在对方之下,原来那声音竟是个娇滴滴的女子之声。
  铁蛋不由伸手摸了摸惨痛犹存,几乎被箍得裂作两半的脑袋,暗叫:“女人的手怎么会这么粗?”
  正各自狐疑间,却闻脚下石板“嘎吱”一响,接著便听一个犯了气喘病似的声音,急吼吼的扑向床位,边嚷:“娘子,救救小僧则个……”
  铁蛋方自一怔,那女子已怒喝出口:“淫僧,纳命来!”
  那和尚也正一把抱了床空棉被,立时警觉不对,连人带被“刷”地一转,铁蛋就觉头顶飘下了一大堆软绵绵、碎纷纷的东西,却是那女子的兵刀剁上了棉被,将棉絮带得满天飞。
  铁蛋才一抖头,那和尚竟也躲靠到这边壁上,尚且一步一步的挨过来。
  铁蛋心下暗喜,屏住吸,一动也不动,全身真力暗贯右臂,只等他走入臂长范围之内。
  不料那女子听得“嗦嗦”脚步之声,不管三七二十一,横剑卷扫,一溜劲风直奔铁蛋腰铁蛋暗骂“臭妖怪”,万不得己,纵身缩腿闪过这一记,那和尚也同时斜掠起来,却正好撞入铁蛋右怀,刚吃得一惊,铁蛋己顺势一拳打中他胸口,可惜因事起仓卒,未能用上全力,但也已把那和尚打得倒飞出去,“哗喇”一响,大的正摔在木床上,将床板压得粉碎。
  那女子怒叱连声,使动兵刃,“飕飕飕”,急风骤雨般攻向铁蛋立身之处。
  铁蛋的江湖阅历根本一片空白,不但不知出声表明自己的立场,还反怨那妖怪蒙头蒙脸的乱打,心中火炽,探手取出钵盂,左摆右振,“叮叮当当”将对方一轮快剑全数挡了开去。
  两人各自闪退几步,暗暗佩服对方身手了得。
  那女子却比铁蛋老练得多,沉声问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铁蛋听她语声如冰,口气有若呼奴唤仆,心里老大不舒服,莽莽冲道:“你管?”
  那女子一听他稚气未脱,心中便有了几分底子,喝道:“给你脸,你偏不要?”
  嘴上嚷嚷,手中剑却出其不意的刺向木床所在的角落那和尚被铁蛋一拳打了个满天星斗,尚未及挣起身子。
  只听“赤赤察察,笃笃卡卡”乱响了一阵,铁蛋就觉脚边滚过一大团东西,待伸腿去栏,已是不及,又听“彭”地一声,室内顿时有了光亮,原来那和尚竟非省油之灯,躲过了一轮连环攻击,用身体撞开内室石门,逃到外间。
  铁蛋又楞了一下,已听那女子擦身而过,紧紧追蹑出去,边抛下一句:“笨秃驴!”
  铁蛋不由暗暗皱眉。
  “我是秃驴,你是什么?毛驴?”
  心中曲折,人却不怠慢,紧随奔出内室,藉著外间桌上一盏昏暗灯光,瞥见角落里畏缩著几个妇女,正是巴巴跑来求子的那个“少奶奶”和那些婢女、老妈子。
  铁蛋暗暗点头:“掉过包了,只不知那妖怪是谁?”
  外间石门早被撞坏,铁蛋不费吹灰之力便跳到月光底下,对面见那和尚又高又壮,生就一张国字脸,□□角角扎得人心中难过。
  那女子恰背对自己,看不出是何长相,但见她头包银绢,通体白衣,体态婀娜,好像一个计时用的沙漏,身量竟比自己还要稍稍高出一截,手中一柄光纹闪闪的七星宝剑,一脚前、一脚后,步法异常高贵,即便大敌当前,也自保有一股大家闺秀的风范。
  耳闻铁蛋没头没脑的朝自己背后走来,那女子立刻斜跨出五步,将身侧转,月下三人顿成鼎足对峙之势。
  铁蛋这才瞧清她面貌,却是下午在半山腰迷得雪球失了魂魄的那一个月光下益显得冷艳绝伦。
  铁蛋暗骂声“晦气”,抬鼻抬眼的移开视线。
  那少女见他光头顶上兀自留著一圈被自己手掌箍出来的血痕,心中不禁暗暗好笑,但马上转用宝剑一指那粗壮和尚,叱道:“本姑娘今晚须将你们这淫祠上下杀得寸草不留!”
  那和尚并非不知少女厉害,但瞧她美得生平仅见,不由色胆包天起来,挤了挤香蕉般的眼睛,笑道:“娘子若真要杀得小僧寸草不留,小僧决不敢私留半根。”
  铁蛋虽听不懂,却觉得这话满有点诙谐意味,不禁哈哈笑了两声。
  那少女气得蛾眉倒竖,一展宝剑,长虹经天般朝那和尚头顶削去。
  那和尚本还想多占两句便宜,却不料她毫无怜根惜草之心,说打就打,顿时闹了个手忙脚乱,先机尽失。
  铁蛋眼看少女剑招狠辣,反为那和尚担心,只见他三两下就把对手的退路完全封死,再猛然紧收剑网,剑尖抖出两道诡异弧形,卷向对方颈项。
  那和尚早知大势不妙,沉腰错身,双臂运足真力向敌手小肮推去,只求这一击能将对方迫退几步,自己便可脱身而逃。
  不料那女子剑招突变,有若一帘瀑布“涮”地倒挂而下,寒芒飞处,暴血如雾,那和尚一条右臂已被活生生的齐肩斩断。
  铁蛋立觉鼻内冲入一股腥气,直钻到胃底。
  他不由陡发一阵寒颤,肿孔涨大了好几十倍,却见那女子宝剑再展,一溜青光斜斜没入和尚左腋,又从右边颈根冒出,那和尚便窒了窒,好像要对人鞠躬那样的把头一低,半边身子就整个掉落下来,“劈劈啪啪”的翻了几转,恰宾到铁蛋脚前不远处,两只眼睛尚楞里楞瞪的大张著,彷佛还在思索如何破解对方的攻势。
  铁蛋这辈子虽见过几具尸体,却从末眼睁睁的看著一个活人死去,他退开两步,脑筋混乱得几乎支使不动身体。
  那少女一振长剑,抖落剑上血珠,飞起一脚,将那兀自迟疑著该不该倒下去的下半截身躯踢出老远,回剑指著铁蛋喝道:“若再不肯说你是干什么的,眼前便是榜样!”
  铁蛋见她凶恶得紧,暗暗寻思:“长老说的可真不错,休惹妖怪为妙!”
  撒开圆滚滚的两条短腿,回身就走。
  那少女大喝一声:“站住!”
  矫如雪雁,一闪就拦在铁蛋面前,手臂一振,剑尖差点指到铁蛋的鼻子上。
  “小秃驴,少跟本姑娘耍花招!即便你真是少林寺的,本姑娘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铁蛋瞧她飞扬跋扈的模样,心中老大一团怒气,却又怕她杀人不眨眼,真个是进退维谷,只好万分委屈的说:“你到底要干什么嘛?”
  那少女仿佛自小就习惯用剑指挥人,又把剑一指。
  “其余那些淫僧都在那里?带我去!”
  铁蛋见她不把自己当成个玩意儿,心中又气又怨,狠狠一咬牙,扭头道:“要走就走。”
  当先转身行去。
  那妖怪也不收剑,紧跟在铁蛋身后,倒像押解犯人一般。
  铁蛋冷笑道:“怎么,怕我跑了?我可不会做这种事……”
  话犹未了,那少女就一翻手,用剑背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
  “你刚才不就想偷跑?”
  铁蛋被敲得跳起老高,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涅盘,但转念想起妖怪杀人的狠劲儿,又不由气崩志颓,摸摸脑壳,不言不语的向前走去,心中千刀万刀的骂个不休,脚下不朝寺后僧舍,却笔直奔向挂单和尚所住的偏院。
  那少女走了几步,忽笑道:“瞧你矮不隆咚的,本领倒还不赖,亏你练得成。”
  铁蛋不敢回嘴,只在心里暗骂:“矮就练不成武功?见你的大头鬼!你以为你有多高哇?恶心!”
  那少女又问:“你今年几岁了?”
  铁蛋没好气,正想答说“干你屁事”,话到唇边硬是哽住了,改口道:“你今年几岁?”
  那少女粉靥微红,啐道:“你管?”
  又用剑背敲了他一记,却比上次轻了许多。
  铁蛋逆来顺受、暗自寻思:“你现在尽避种因,等下却叫你得个大果。”
  霎眼来到六个师兄所住的木屋之前,铁蛋伸手一指。
  “哪,都在里面。”
  那少女不疑有他,挺剑上前,高叫道:“屋里淫僧听著:快快滚出来受死!”
  铁蛋趁机闪到一旁,叉手鬼笑。
  只闻屋内汤泼老鼠般的嘈乱了起来,有踢翻椅子的声音,有身体摔到地下的声音,更有脑袋撞上墙壁之后的呻吟嚎叫,真个是未见敌锋,先已人仰马翻。
  却听厌物无恶咕咕唧唧的骂道:“我的鞋子呢?那个讨厌鬼把我的鞋子穿跑了?”
  又听石头叩齿大嚷:“你们那个是银僧?是银僧的快滚出去,莫拖累了大家……”
  雪球尖细的嗓子也不甚差:“不穿裤子怎能见人?羞死了啦!”
  好哭鬼无哀的嚎啕更直透重瓦:“后门!门!有没有后门?”
  一窝子沸滚了半日,却只不见个鬼影出来。
  那少女又喝道:“若待本姑娘进屋,你们恐怕要死得更惨些!”
  屋内众人听得这话,倏地沉寂得如同已然全部死去一般,过了一会儿,才隐约传出三、四对牙关碰击之声。
  铁蛋不由暗里跳脚:“怎么都这么脓包?还未见识过妖怪的狠劲就怕成这样,刚才如果换成他们,恐怕早被吓死了。”
  一面发急,一面却骄做自己的胆量。
  又过片刻,才听狐狸没好气的低声咕哝:“怕什么?只不过是个娘儿们,一人放个屁就够把她吹上西天……”
  那少女闻言大怒,一领宝剑,“狂凤展翅”扑到木屋之前。
  木屋房门早在铁蛋出房时就已卸掉,但那少女盛怒之下,竟未瞧觑真切,还是飞腿去踹,一踹踹了个空,险些一跟头栽进屋里去。
  窗边立刻发出怕痒鬼无喜的嘻笑:“你们看她好好玩喽!狈撒尿,撒不出……”
  那少女气得半死,桃花般的面颊几乎肿作一个大□,剑尖挽起无数朵银花,连人带剑闯进房中,顿时砍劈、怪叫之声大作。
  铁蛋愈想愈不对,生怕师兄吃亏,取出钵盂就待赶入屋中救援,却忽觉星光一暗,两条人影从左面院墙边上的一棵大树顶端飘落下地,定神细看,竟是帅芙蓉、赫连锤二人。
  铁蛋大喜,叫道:“徒弟来得好,救命救命……”
  转念一想,师父反要徒弟救命,未免太不成体统,便赶紧闭住嘴巳。
  只见那两个家伙贼笑兮兮、悠悠哉哉,一对热带鱼似的游近前来。
  “师父好威风嘛!”
  铁蛋干咳几声,脑中蓦然一亮,指著帅芙蓉喝道:“你早就晓得这庙有鬼,对不对?”
  帅芙蓉躬腰拱手,行礼如漾。
  “因恐众位师伯胆怯,故未先行告知,师父恕罪。”
  赫连锤一瞥兀自喧嚣不已的木屋,笑道:“师父的胆子当然是大的,不像那几个。”
  却听“彭”地一响,木屋左壁裂开一个大洞,石头无惧灰头土脸的从洞中飞快滚出,在地上扒了几扒,才站起身子,认认方向,没命价奔到铁蛋师徒背后紧紧贴住,喘得如同一只中了暑的疯狗。
  “老七……妖怪厉害……”
  帅芙蓉笑道:“师父早已知晓,毋须四师伯说得。”
  铁蛋热汗直冒,又咳几声,不住手的搔头皮。
  “你们几时到的?”
  赫连锤慢吞吞的说:“这个嘛,下午我们回去客栈睡了一觉,真个好睡,脑袋都睡扁了。傍晚起身吃晚饭,真个好吃……”
  、帅芙蓉笑道。
  !
  “肚子也吃扁了。”
  赫连锤白他一眼,一本正经的续道:“看看夜色正好,便一路散步过来,到得这里嘛,仿佛初更、又似二更、依稀三更,只不是四更。总之,月亮刚露脸。”
  语尾甫落,又见门边木壁“哗喇喇”的迸作无数碎月,狐狸无怒、好哭鬼无哀也抱著脑袋逃出来。
  “老七!。妖怪厉害……”
  石头无惧哆嗦道:“老七早已知晓,毋须你们说得。”
  铁蛋又问:“你们到底看见什么?”
  帅芙蓉恶笑了笑:“正巧看见师父与那妖怪大战三百回合……”
  赫连锤接道:“真个是精采绝伦、惊险万状、津津有味……”
  又见木屋屋顶焰火似的爆散开来,厌物无恶、怕痒鬼无喜也舍命逃出,边嚷嚷不休:
  “老七……”
  众人都答:“知道了,妖怪厉害。”
  铁蛋发急道:“老五呢?”
  无恶喘吁吁的呸了一口:“他还在舍不得咧!”
  但闻那少女在屋内喝道:“我下午就晓得你不是个好东西,看我把你那双贼眼挖出来喂狗!”
  又听雪球幽幽怨怨的说:“我没有……我只是……那个嘛……”
  那少女暴怒如狂:“那个什么?你还敢疯言疯语?”
  紧接著就听“飕飕”厉响,声势好不惊人。
  赫连锤把手一挥,抽出大锤:“大家一齐上,怕那臭婆娘有三头六臂不成?”
  自己先跑了几步,转眼一看却没人跟上,便也煞住了。
  帅芙蓉拱拱手道:“敬祝师兄马到成功。”
  赫连锤滚了滚牛眼,冷笑道:“这么标致的娘儿们,你怎么没兴趣啦?”
  帅芙蓉笑答:“在下采亦有道,此等泼辣货色,向不在吾道之内。”
  赫连锤大大哼了一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拿不定主意,却听放炮似的一响“啪”,一个圆团团的大肉九端正无比的从门洞中滚出,雪球都变成了泥团,翻身爬起,胸前老大一个脚印,却是被踢出来的。
  赫连锤咋舌道:“这婆娘好大的脚巴鸭子!”
  铁蛋一摸头壳,啐道:“你还不晓得,她那手掌生得才粗哩。”
  帅芙蓉连连颔首:“习武之人,理当如此。未闻镇日舞刀弄棒,手掌犹能嫩似春葱者也。”
  却见白影电闪,那少女已从屋中抢出,剑光雹降般照雪球头顶削落。
  雪球双眼一红,竟然不闪不躲,引颈等死。
  帅芙蓉忙一点扇头,“嗤嗤”射出两枚凤尾镖,赫连锤也并起大锤,向少女腰间捣去。
  雪球忙叫:“不要……”
  那少女剑锋飞旋,早把双镖磕掉,也不转身,宝剑倏地从左腋腋下穿出,迳取连锤双腕。
  这一剑既狠又准,眼看两只熊掌就将不保。
  赫连锤只在心里叫得半声:“完……”
  冰冷锋刀已及皮肤,却忽见一团黑麻麻的东西斜刺里飞到,“当”地撞在剑身之上,硬把宝剑荡开。
  赫连锤忙抽身后跃,一泡臊尿却再也止禁不住,直顺著大腿流下地面。
  那团黑忽忽的东西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小鸟般直飞回铁蛋手上。
  众人不由齐发一声喝采:“好钵盂!家伙!”
  那少女毫不迟滞,身形一晃已到铁蛋身前,七点寒星分剌铁蛋七处大穴。
  铁蛋那还顾得了许多,使动钵盂,砸、捞、敲、挡、盖,犹如千万个饿死鬼向人讨饭。
  这一轮快攻快打,看得旁观众人俱皆眼花撩乱,帅芙蓉尤其心驰神摇,暗暗寻思:“小秃驴确实有两把刷子,若能得他真传,横行半壁天下决非难事。”
  正瞧到热闹兴头处,忽见偏院西首墙头上一派火光长蛇也似迤靡而来,嘈乱人声也由远至近,随著激昂亢奋的“别让凶手跑了”之声,两名和尚当先抢入偏院院门,左首挥舞著戒刀的正是日间和铁蛋起过龃龉的那个胖家伙。
  右首那名却未见过,颊上生著块巴掌大的青记,手持一条水磨禅杖,颇有几分斤两的样子。
  那少女见状,宝剑一递,飘身退出尺许。
  铁蛋也早停下手,转目只见二、三十名年轻和尚有的手持兵械,有的擎举火把,紧随著涌入院中。
  胖大和尚一指铁蛋,狺狺吠道:“大师兄可是你杀的?”
  铁蛋还未答言,那少女已先抢道:“是本姑娘杀的。你们这群下流至极的秃驴……”
  铁蛋老大不满的睨她一眼,岔道:“他们都是假和尚,昔年唤做什么‘追魂三煞’。”
  青面和尚打从踏入偏院,两只眼珠就如同一对壁虎,直在那少女周身游走,忽而脸、忽而胸、忽而腿、忽而不知什么地方,忙得不可开交,此刻终于阴侧恻的笑道:“小妮子,你的眼光倒真不差,巴巴的跑来我们这儿寻乐子,大爷我必定鞠躬尽瘁、竭力奉承,不教你空入宝山而返……”
  那少女粉靥骤赤,银牙乱咬,那容他再出言轻薄,扑纵而前,一连七八剑没头没脑的砍将下去,青面三煞顿时左支右绌,节节败退,幸亏胖大二煞抡起戒刀加入战团,才勉强接下这一轮猛攻。
  青面三煞可轻松不起来了,沉声喝道:“臭娘儿们,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冷冷一笑:“你本不配问,但另有一些人有眼无珠,可不能不让他们知道。”
  铁蛋皱眉暗忖:“是不是在讲我们?”
  又听那少女傲气十足的说:“你们听真了,莫要跌倒。本姑娘姓秦,名琬琬,江湖人称‘龙仙子’的便是!”
  铁蛋暗觉好笑:“什么碗碗碟碟的,我还叫做铁钵钵哩。钵钵正好装她这条小泥鳅。”
  回目却见帅芙蓉斜眼瞅著他们七个师兄弟,满脸都是神秘兮兮的笑容,他便又不禁狐疑:“莫非这个臭妖怪有什么古怪来头?”
  再一看那“追魂双煞”,果然面容惨变,青面三煞气急败壤的一顿脚。
  “这下更留你不得。”
  扭头喝道:“徒儿们,上!”
  一语未毕,“龙仙子”秦琬琬已先掠过众人头顶,把住院门。
  “今晚你们半个也别想活著走出去!”
  宝剑左削右斩,两条生龙活虎的大汉立刻变成两团豆瓣酱一类的东西。
  余众不由怒吼连连,乱抡兵刃招呼过来,秦琬琬娇叱一声,宝剑化作一条银龙直向人群中滚去,立时血雨暴酒,碎肉横飞。
  那群徒众多半不会窜高伏低,院门方向又挨近不得,便只好有如□中之鳖,任人宰杀。
  却苦了在旁观看的铁蛋等人,著那断肢残骸乱撒过来,个个抱头虫奔,狼狈不堪,有的遭断头击中肚子,有的被断手抓中鼻梁,石头无惧更顶著一脑袋碎肠子到处乱跑。
  “追魂双煞”见势不妙,打声忽哨,一个跑东一个跑西,齐齐跃上墙头。
  秦琬琬身形陡涨,银盘也似一圈剑光早将东首青面三煞的双脚卸下,待要再奔西边,胖大二煞己猛点墙头,疾朝荒山暗处遁去。
  铁蛋喝声:“那里走?”
  钵盂呼啸飞出,流星般划出一道长弧,正照对方后脑砸去。
  胖大二煞忙低头躲避,只这么一耽搁,秦琬琬已从后赶上,挺剑直刺背心。
  胖大二煞总算手脚俐落,忙托地跳起,不料那钵盂滴溜溜的转将回来,不偏不倚正中胸口。
  胖大二煞张口标出一股鲜血,人也一床破棉被似的跌落地面,秦琬琬顺手“唰”地一剑,剑刃从顶门切入,屁股沟中透出,正好将他剖成对等的两半。
  残余徒众早连逃生之心都没了,有如一群狮爪下的免子,全数扑跪在地,大喊“姑娘饶命”。
  秦琬琬眼皮都不眨一下,大步跨去,一剑一个,好像在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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