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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虎奇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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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经过几次截击与搏斗及堕入冰谷之时,已经是天将入暮。
皆因到处一片雪,所以并不觉得十分黑暗。
尤其和怪蛇的搏斗,费时颇久,已经把他累得筋疲力尽。方掷翎倒地,不然以一个练武之人,岂肯轻易将兵刃掷去?
这一掷翎倒地,就等于说:怪蛇快来吃吧,我已经无能为力,就让它们大饱一顿口福!
假若尚有挣扎的能力,我想,不仅一向任性的小季豪不会出此下策,就是任何人,只要有三寸气在,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去喂怪蛇!
而且他这一倒,便不知不觉过了三天多,现在已是第四天的午夜之后,正是寒气正盛的时候。
三天晕睡中,完全凭丹田内那股纯阳之气,方保得住未被冻死,假若换上常人,早就变成一块冷冻肉了!
他又勉强抵抗了一阵,实在已无法再忍耐,便连滚带爬的一阵挣扎之后,终于到了那发光物前,颤颤巍巍的伸手模去。
触手微温,吃了一惊,忙又缩回手来!
暗忖:这是什么玩意?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竟然有微温之物,定然是有生命的东西,不然绝不会发温?
想起有生命的东西,便又联想到怪蛇,几个穷凶恶极的东西现在都到哪里去啦?
微一沉忖,终于又被他想出个怪理由!大概每到晚上,怪蛇一定也需休息,或许晚上怪蛇看不到东西,都隐去蛰伏不动了。
设真的如此,倒正是自己逃走的好机会,应快点离开才对,等到天亮,可能就没办法走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以小季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如今竟有逃跑之念,可见他对怪蛇畏惧的程度,已经到了谈蛇变色的境地!
可是当他想到洞口之外,便为陡削的悬岩时,又不禁废然一声长叹!
以现在的情况,手脚麻木得连走路都不能够,哪有能力跃下悬岩,不摔个粉身碎骨才怪!
但总不能硬挺在此处,等到天亮喂蛇?而且面前的发亮物,究竟是什么?是不是又换上另外一种毒物?
纷至沓来的念头,纷纷从脑中闪过,真是既惊又疑,越想越觉距寒,只恨不该愤然将“宝翎”掷去,若有它在手,遇急还可抵挡一阵。
惊疑懊悔,胡思乱想中,又过去了一阵,距天亮已经不远了,假若等到天亮,一切都不用提了,唯有喂蛇一途,必须在天亮之前,设法逃出此洞。
他是想到就做,又向地上摸去,在身体四周摸了个遍,除光滑坚硬的石地外,不要说有藏身之所,连一条小的裂痕也没有!
他一边摸,两只眼睛始终未离开那发光物,生恐被它猛起袭击。
谁知过了这么久,那发光物仍静静的在那里,连蠕动一下都没有,于是便断定那是死的东西!
只是白天自己为何没有看到,真令人费解?
正在这时,那种光物似乎较先前又亮了些,于是又起了一阵惊悸和不安!
此时季豪的心情,以度日如年也不足来形容,说是度刻如年,或勉强说得过去。
突然在惊悻中又产生一种奇想,大概这发光物,是怪蛇用以照明用的,也许就是蛇的灯亮?
想到蛇的灯亮,便又存下怒恨之心,自己何不将它收起来,使怪蛇没有灯亮可用,自己便安全了许多。
谁知一个入手,另三个也跟着动了,隐约中好象在一枝白色树枝上连贯着,心说好呀,还是穿成串哩!
白色树枝入手,觉得很象自己掷去的鸟翎,但为什么全变成白色呢,因为在此微弱的光亮下,看已发白,可能已变成雪白之色了。
不管这么多,先收“蛇灯”要紧,四个一齐摘下来,掳于怀中,立感一股温和之气向身上袭来,阴寒之意已减轻不少。
心想究竟是什么玩意不自觉的又掏出一个观看,只见除微有光亮之外,入手温软,活像一个胆囊。
嗅之微有清香之外,兼有一种腥味,假若就是“雪蝮胆”该有多好,省得再去寻找,就是死,也完成一种心愿,不负“冰谷老人”所望。
腹中又是一阵雷鸣,把他从幻想中又拉回现实!
饥时想食,渴老想饮,饱暖思淫,寒时思衣,这乃是人之常情,季豪不是神仙,自然免不了俗念。
他现在是饿了,自然就联想到吃。
荒山古洞,那有吃的东西,只恨未将蛇打死一条,不然就是生的,现在也想啃它几口,也比挨饿好的多。
看看手中的“蛇灯”,不自觉的凑近鼻端再嗅了几下,其味仍然如故。
用舌尖一舔,除初吃微苦之外,后味又有点甜,何不啃一点尝尝,不料刚咬破了一点,便觉清香四溢,心中一喜,咕嘟一声,已顺喉而下!
尚未等细品是什么滋味,丹田中那股阳和之气,立刻有了反应。
季豪心中一喜,连想都未想,便又吃了一枚,这可不得了啦,腹内一阵翻滚,接着浑身打起抖来!
连原来那股真气,冲击得四处流窜,心脏也觉得凝结起来。
绞痛!
翻覆!
大叫一声:“完啦!”
便立刻硬挺挺的歪倒于地!从此失却了知觉!
白云苍苍,鸟啼鸟飞。
玄冰笔又恢复了往常的宁静。
各路人物,于一月之前,在失望的心情下纷纷赋归。
年底深谷中,亦回复了旧观,先前曾崩溃过的冰雪,从新又生满遍野。
在季豪痛晕之后的第四十九天的黎明,谷中又发生怪事!
说它是雪崩吗?似乎又不像。
不是吗?声势仍十分骇人!只闻:“轰隆!”“哗啦!”
一声接着一声,一阵紧似一阵!
说是地震,不应该仅限局部?
若说鬼怪,似乎不大可能?
山精木客,怎会生于此地?
可能人发疯了,在那里和无知的冰雪生气。
有点像,但也不十分象。
所像的,是他有一定的方向。
由于其有一股疯狂似的傻劲,所以又觉得不象。
忽然一声长啸,震得满谷冰雪纷纷坠落,可是未等冰雪坠至谷底,忽见一条灰影闪过,直向谷口奔去。
其身法之快,犹如陨星下泻,尚未能看清是人?
是鸟?抑是鬼怪?便一闪即逝!
就在那一闪即逝的灰影方行离去,谷中又如万马奔腾般,翻翻滚滚雷鸣而下,其声势之吓人,较上次的雪崩情形,有过之而无不及。
唯一不同的,是此次无人惊叫,显见已是空山寂寂,无人观赏了!
刹那间,近谷口的一处小山顶上,已站定一位少年。
这少年长得丰神俊秀,卓越不群,从他那微竖的眉梢和翘起的嘴角,显示出此人有一种倔强的个性。
只是一身衣着,却非常不称,不仅小,而且有点破旧不堪,严格点说,只是仅可遮身而已。
那少年在山顶观察了一阵,又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不好意思的道:“真是怪事,睡了一觉,衣服怎会缩小了?”
“哈哈哈哈!”
突然一阵大笑,使那少年顿时一怔,旋即不悦道:
“有什么好笑,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娃儿,何必那么大火气,我已等你五十多天了!”
说话中,已从一座山石后转出一位老者,慈眉善目,圆脸润口,须发尽白,谈谐却带几分庄严气概。
打扮甚不出眼,青色束脚裤子,短棉袄,腰中束了一根葛藤,背后还捕了根长管旱烟袋,只是装烟的那个布袋却特别大,少说也能装进五斤烟叶。
少年见他这身打扮,…随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凭我这副德行,还会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十足的乡巴佬嘛!”
“你怎么知道我要走经此地,便在此等我?”
“这不过是猜想而已,因为‘仙蝮谷’的另一端,尽是悬岩绝壁,就是再好的轻功,想也不易登上,唯有沿谷往下走,虽也有几处绝壁,但与谷的上边相较,便无异阳关十道,故判断你定会走此处!”
“你计算这么准,是要打架?还是另有计谋?”
“不!不!不!不!”那老者连忙摇手道:“绝没这个意思!”
“那是为了什么?”少年不解的问。
“唉!”那老者未说为什么,却先叹了口气,而且神色也感到很凝重。
半晌,向少年瞟了一眼道:“小侠是否可以与老朽作一长谈?”
“什么小侠,一向人们都是称我少爷!”
“小侠也不是坏字眼呀!”
“随便你说吧!要想跟我说什么?”
“说来话长,可否借一步详谈?”
“要到什么地方?”
“不远,离此五十里处有一小镇,到那里谈可好?”
“好吧!我也正愁找不到人家哩!”
“随我来吧!”
老者说着即转身往山下走去。
老者身形一动,少年便还后紧紧跟上,生象怕老者溜了似的。
可是那老者并无什么异样表情,似乎一本正经的在前一路奔驰,看似并不十分吃力,但身法却快速已极。
经盏茶工夫,已翻过三个山头,隐约中已看到前面山脚下有一片树木,酒帘儿高挑,大概就是老者所说的小镇。
少年看到人家,竟不顾一切的越过老者向前奔去。
老者见状,微露出一丝笑意自语道:“真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忖说中,少年已去了二十余丈,故不敢怠慢,忙放开身形,奋力从后追去。
老者身形奇快,但较之少年,仍然慢了许多,及他到达,那少年已高坐店中,在向店家要菜了。
此处说它是镇,未免过份了些,仅在一个小山怀中,住有三四家人家,房子也相当低矮和龌龊。
高挂酒帘的一家,系居于中间,看起来还比较干净些,枝头上已挂下了新绿,大概已是春天的光景?
老者刚走到门口,便听那少年叫道:“乡下佬,怎么走那么慢?”
老者闻言,寿眉皱了一下,旋即哈哈笑道:“人老了,哪能和你们年轻人相比,不但作事笨手笨脚,走起路来,两条腿也是觉得不灵光。”
“快先歇歇腿,有什么话等下再说吧!”
“谢谢小侠关怀,还支持得了。”
正在这时,店家已将菜饭送来,老者向桌上瞟了一眼,续道:“小侠不喝杯酒?”
“坐下一齐吃吧,肚子饿得乱叫啦!”
“是呀!小侠多天未吃饭,应该多吃点才行。”
“那有多天,仅不过一天多些!”
老者微微一笑,却向旁边的店家问道:“店家,今天是什么日子?”
“四月初六!”
店家回答的很干脆,连半点迟疑都没有。
那少年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抓住店家的一条颈脖,紧张的问道:“你说什么!”
“我……我……我说四月……初六…有什么不对吗?”
店家被他一抓,立刻脸色泛白,结结巴巴的说着,顿现既惊惧,又茫然,龇牙咧嘴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
老者见状,忙叫道:“小侠快松手,他是普通人,怎受得你这一抓!”
那少年闻言,似乎才发现店家痛苦之状,忙松开了手,不解的道:“看你挺大的个子怎会经不起一握,大概是纸糊的吧?”
是的,店家的身材块头确是不小,足有六尺余高,络腮胡子,虎背熊腰,确是个标准的魁梧大汉。
但这种魁梧,只是普通的结实而已,怎能受得了内家高手的真力贯注?
店家脱开了少年的手,如释重负的长吁了口气,至于那少年又说些什么,他也无暇理会了。
接着便见老者走过来,在店家的身上拍捏了几下子,才嘱咐道:“把酒菜多准备点,忙你的去吧,这里不必要人陪!”
店家被老者拍捏之后,便回复了原状,始茫然道:
“真是邪门,那个抓一把,便痛澈心脾,这个捏几下,便完好如初,怪!怪!”
店家嘴内虽如此说,脚下却未停,依照老者吩咐,忙去准备他的酒菜去了。
店家去后,那老者方向少年叮咛道:“老朽是交浅言深,希望小侠不要介意,对于不懂武功之人,下手应该要有分寸,免得被讥为恃技欺人,不知小侠以为然否?”
“并非有意给他为难,谁知……”
“这个我知道!”老者不等少年说完即接口道:“所以才特地提醒你一下,以后应留意才是!”
“约我到此地来,就说这些吗?”
“不,我的话尚未入正题哩!”
“趁吃饭的时候,快点说吧,吃过饭我就要走了。”
“小侠意欲何往?”
“这个……”
少年迟疑了一下,显然并无一定的目的,但仅不过一掠即逝,接着便毅然道:“四海为家,走到哪里算哪里!”
“哈哈哈哈,我们真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小侠若不嫌老朽土气太重,情愿交你这个‘四海为家’的朋友。”
“你也没有家?”
“老光棍一条,田没一分,椽没一根,随风飘荡,四海为家!”
“你经营些什么?”
“就凭腰中旱烟管,专管人间不平事,只可惜学艺不高,劳碌终生,并未闯出一点名头!”
“老前辈的台甫怎么称?”
“由于闲散不羁,武林朋友多以‘江湖散人’称之,至于真正姓名,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了。”
“很有意思!”
“小侠的尊讳如何称呼,可否说出来听听?”
“姓季,单名一个豪字!”
季豪?
原来他这次一晕,竟在睡梦中过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多,不能不说是奇迹!
在今早黎明时分,方醒转过来。
睁眼一看,发现仍躺身洞中,四周静悄悄,冷清清,既未再看到“怪蛇”,甚至连一点虫声都没有。
唯闻急劲的冷风,在洞外哟哨怪鸟,凄厉悲切,如泣如诉,犹如被世人遗忘的人,闻之益增飘零孤苦之感!
季豪虽也出身宦门,而他的遭遇也是够凄凉的,也就是说凄凉人怕听凄凉调,处在这种环境里,任何人也会感到酸楚难耐,所以当季豪想到伤心之处,差点哭了出来。
但他仍没有忘记曾数度救他性命的“鸟翎”,忙到处搜寻,谁知一站起身,竟在屁股下压着,只是原为灰色的鸟翎,现在变成白色了。
至于为何变成白色,他既无法猜出,同时也无法猜起,只知已是白色而已。
他拾起鸟翎往领口一插,便往洞口走去。
刚抬起脚,即发觉情形不对,不唯身轻似燕,身上的衣却觉得有些紧。
其实何止紧,几乎已经到不能再穿的地步。
“我长高了吗?怎会‘一夜’之间,竟长这么多?”
他所说的“一夜”,是在他的感觉中为一夜,当然不会一睡四十九天不醒,这种情形,非但没见过,连听也未听说过。
实际这种情形,何止他自己想不到,连“冰谷老人”也同样感到意外。
因为“冰谷老人”指示季豪到玄冰峰来,仅有两个用意,一方面是想要他到江湖上历练一番,增长一点见识,附带的找一找“雪蝮”。
冰谷老人很有自信,凭季豪所学,虽不至称得起江湖一流高手,但自保却是有余,不然他也不会很放心的让季豪孤身出来冒险。
更出冰谷老人意料之外的,是他自己费时一生,都无法得到的“宝翎”,却被“烟云”背着自己,慷慨赠给了季豪。
说来真是个“缘”字,大概“烟云”对季豪有“缘”,所以将这种人间至宝,都慨然相赠。
至于那“宝翎”究有些什么宝贵处,后文自有交代,此处暂不赘述。
也就由于季豪有宝翎在手,更助长他的豪气,才敢独斗四大高手。
所以什么珍品宝物,都是各有其主,绝非勉强可以得来的。
若季豪没有“宝翎”,他也不敢独斗四大高手,不独斗四大高手,当然也不会被击落深谷,更不会得到人人渴求不到的“雪蝮胆”了。
若没有“宝翎”在手,他必会惨死谷中,即使幸而不死,也难逃“雪蝮”之口。
何况“雪蝮”一出现就是四个,就是一个,要没有“宝翎”,单凭他那点功力,也无法制住“雪蝮”。
总之,这些因因果果,说穿了完全是个“缘”字。
若是无“缘”,即偶而得之,不唯无益,可能还会招来杀身横祸!
说至此,各位也许急要知道,季豪吃的两个发光物,是不是就是“雪蝮胆”?
正是“雪蝮胆”!
不仅是“雪蝮胆”,而且较“冰谷老人”所说的“仙品”,不知要好上多少倍,真可谓仙品中的“仙品”。
自然界的一切东西,有一物,便有一物可勉制,雪蝮是极毒之物,何况还是成了气候的雪蝮,不要说接近它,闻到一点气味,也会晕倒于地。
可是季豪手中的“宝翎”,却正是它的克星。
说起来很怪,宝翎既是雪蝮的克星,也是雪蝮最喜欢的东西,所以雪蝮见了宝翎便群起争食,就是这个原因。
因为宝翎本身,也含有一种毒素,遇到雪蝮之后,便会散发一种香味,也正是雪蝮喜爱之物。
但闻之既久,雪蝮便先会晕迷,若吃上一点,便会腐化。
唯有雪蝮的胆,因为无毒,所以不仅不能腐化,反而会凝结发光,变成一枚“雪蝮珠”,不但是解责的圣品,人吃之后,还会脱胎换骨,成为百毒不侵之身。
假若像“冰谷老人”所说的雪蝮胆,吃过之后,只用一阵打坐调息,使效力流通全身,便可和本身功力调和。
不过象季豪所吃的“雪蝮珠”便不同了,吃过之后,就须静静不动,连功七七四十九天,方算大功告成。
而且一次只能吃一个,若超过份量,仍是个死数!
季豪连吃两个,为什么未死呢?其中另有道理。
这个道理,只能说是他的福厚命大,误打误撞中被他撞对了劲。
因为他在腹痛翻滚中,一直运功抵抗不说,且恰巧被他滚在“宝翎”之上,不知不觉中被“宝翎”帮了个大忙,才脱过一劫不说,还得了很大好处。
所可惜的,是有宝不知利用,无端遗弃四件良好兵刃,因为雪蝮的尾巴异常坚轫,用以当作兵刃,虽不能断金碎玉,亦可称之为神兵。
无奈他在心灰意冷之下,晕睡未醒,全被化去!就此已经获益非浅,岂可过份贪心,若再对此后悔,便有贪心不足之嫌了。
且说季豪走到洞口一看,离谷底不但有百十丈高,且谷底冰柱林立,望之不禁又有些距寒!
危险是一回事,总比呆在洞中等死要好得多。
于是微一踟蹰,便力贯双掌,沿着陡创的冰壁向下滑去。
才开始担心把不住滑,及滑到十余丈,即觉得非常轻稳,于是便松开一只手,准备应变。
及到谷底,视线反被冰柱遮住,心下一狠,便掌翎齐施,硬开出一条通路,掌风过处,哗啦暴响声中,冰柱迎手而折,而且连倒带震,每掌即能开出十余丈远!
这时连他自己都有点奇怪,为何睡了一觉,功力竟增进数倍,既惊且喜真是难以想象的事实。
功力再高,无奈冰柱太多,若这样走法,不知到何日才能出去?
他本是非常聪明的人,微一思忖,便知是两个发光物助长了功力,只不知究系何物?反正自己怀内尚存有两个,不怕遇不到行家。
既然以掌破冰费劲,何不以轻功试试?
他是想到就做,一声长啸发出,身形便随之而起,风驰电掣沿谷径往山下奔去。
一路下来,是一段一段的,越过五处悬崖,方见冰薄雪微,偶而见到一两棵不畏寒的松柏。
温度高了。
劲风歇了。
谷势一转,迎谷出现一座孤立的山头。
不能盲目的跑,得先打量清楚方向再走。
打量了一阵,尚未看清方向,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到不能见人的地步。
他虽象无缰的野马,一切都不在乎,但心底却很纯洁,所以想到便不由说了出来。
不料话音方落,便听到一阵哈哈大笑,接着便出现了江湖散人。
至于这江湖散人,为何会在此时此地出现,说来也并非偶然。
他在玄冰峰的“仙蝮谷”,已住近三十年了。
这“仙蝮谷”的名字,是他自己起的,别人并不知道,因为他在二十七八年前,便发现谷中有几条雪蝮。
武林中人,能得到两尺长的,已经视为至宝下何况这几条均有碗口粗,五六尺长,显见都有五六千年啦!
这不得了,他在惊喜之余,说什么也舍不得离开一步,一住二三十年,也未想出捕捉之法。
但由于数十年的研究,却在这上面得了不少关于雪蝮的知识,无奈缺乏勉制雪蝮之宝,便只有干着急的份。
前些日子各路人物齐集玄冰峰,他还正在奇怪,以为消息已经泄露,故非常焦灼和不安。
后来暗中一打探,才知放出这种消息的,乃是别人另有阴谋,想驱使别人先送死,那人好坐收渔利。
季豪被击落峰下,江湖散人曾亲目所见,无奈救之不及,且自己也无那份功力,唯有暗中替季豪惋惜而已!
待众人失望而归,他却天天往“仙蝮谷”口跑,假若能活着出来,便证明已经得手,不然,便是已葬身蝮口。
果不出所料,在七七四十九天的早上,谷内便起了异样,那份高兴真是难以形容,忙到谷口来迎接季豪,但既是老江湖,大多有观人之能,和季豪仅一个照面,就从季豪的态度上已看出大概。
第四章 忘年之交
且说江湖散人听季豪报出名字,把大拇指一竖,十分称赞的道:“果是英雄出少年,就凭这份豪气,老朽也得为之心折!”
“老先生过奖了!”
“肺腑之言,假若不嫌累赘,老朽就作为你的一名随侍怎样?”
“这个……”
季豪确是心下一动,因为在北京时,每次出外,均有老仆随行照料,虽说已成过眼云烟,但缅怀往事,便不由怦然心动。
忖想着,又向江湖散人瞟了一眼,见他皓皓白发,又觉于心不忍,故迟疑不决,不敢胃然答应。
“就这样决定啦!因为有了随侍,才够‘少爷’的气概!”
“不,这是以往的事了。”
“那是嫌老朽太老?”
“绝没这种想法!”季豪道:“我只觉得行踪无定,怎能连累你老人家跟着我忍受风险!”
“嗳!这你就难题太远啦,江湖中人,哪个不是终日刀头舔血,墙头跑马,以生命作儿戏?”
江湖散人说着把话一顿,继道:“恕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假若未看走眼,小侠不仅是刚出道,而且对于江湖上的一切窍门,仍茫然不知!”
江湖散人这几句话,不但是实情,而且也道出了他急欲结纳季豪的目的。
因为他从见到季豪的第一眼起,便觉得他英雄内敛,语音锵然,武功已到了高不可测的地步。
可是经验和知识,却显得十分陌生,这从季豪的言谈举止中,即充分表露无遗。
象这样的人,实在处于非常危险的边缘,易受别人暗算事小,若不幸走入邪途,将可造成无穷杀孽!
功力奇高的人,由于耳目灵敏,动作迅速,只要稍加注意,别人即使存心暗算,也大费一得番手脚。
相反的,不能令其走入正途,便成为黑道的克星,白道的主臬。
基于此,江湖散人便不惜纡尊降贵,要作季豪的随侍,其目的,无非是想以自己的经验,来辅佐季豪的武功,兼有防止作用,其用心可谓良苦。
但不如此怎能终朝于季豪接近?当然更谈不上尽到防止之责!
所以当季豪听后,心中非常感动,立即诚恳的道:
“老前辈的真知灼见,如洞肺腑,在下虽经过两位师父的教导,但都是仅传武功,未传江湖技巧,既如此说,就算是我的师父吧!至于说什么随侍,实不敢当!”
“这却使不得,再说我也没有东西可以传你。”
“传江湖经验嘛!”
“哈哈哈哈!”
江湖散人笑了,而且笑得非常豪迈。
这是真诚的笑,愉悦的笑,也是感慨的笑。
笑了良久,方涕泗交流的道:“作你的下人,你不愿,同样的,我也没办法作你的师父,实在来说,也不配作你的师父,假若不怪罪的话,我就占个大,叫我一声老哥哥,咱们平辈论交吧!”
“这怎使得?”
“有什么使不得,不然就是瞧不起我,吃完饭就分道扬镳好啦!”
江湖散人真会做作,原先他死缠歪缠的要向季豪结纳,现在见季豪已经入壳,反而拿起翘来,真岂有此理!
可是刚出道的毛孩子季豪,到底没有老江湖精明,一听江湖散人要分道扬镳,心中可着了慌,忙叫声:
“老哥哥何必生气,小弟遵命就是!”
“哈哈哈哈!”
江湖散人又是一阵大笑,这次是激动的笑,忍不住老泪纵横,沿腮往下直淌。
“老哥哥怎么仍在伤心?”
“哈哈,小老弟不必多疑,老哥哥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有心可伤!”
江湖散人说着,又转向店家叫道:“快送好酒好菜来,今天我要痛饮一顿,作为我和小老弟过交的庆贺!”
大概他今天太高兴了,不等季豪有所表示,即拉起季豪往桌子上首一按,即斟满两杯酒大叫道:“来!老哥哥先敬你一杯,干!”
话声方落,跟着便抓起一满杯,一饮而尽。
季豪的个性,已经够豪迈不羁,再被江湖散人一激,本来不善饮,此刻也不愿输于这位新结交的老哥哥。
于是也学起杯来一口喝干,并又重新斟满两杯,依样划葫芦,回敬了过去。
两人推杯把盏,不觉之间,一大坛酒,已喝了个坛底朝天,又叫店家再添酒来。
酒下肚,话匣子也打开来,先由江湖散人讲了些江湖上不成文的臭规矩,以及近来武林中的情势,黑白两道明争暗斗,直说到各门派上玄冰峰找雪蝮为止,差不多已到了午后。
这些情形,本是陈腔滥调,可是听进季豪耳内,才知江湖之大,无奇不有。
说到玄冰峰找雪蝮的事,季豪也是参与者之一,虽不全盘明了,自己却深受其害,随愤然道:“将来遇到范守清及钱余赞几个老鬼,非再好好打一架不可!”
“小老弟怎和他们有过节?”
他此一问,实是多余,季豪被迫下绝壁,他曾暗里看到,岂非明知故问。
但江湖散人却有深长的意义在,假若坦然说出,岂非有见死不救之嫌?
同时弄不好也许会因一言之失,使季豪拂袖而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季豪对此一问题,似是不愿多说,并未直接作答。
因为他觉得这是丢脸的事,怎好对人说。
季豪微沉默了一下子,转变话题道:“老哥哥,我得到一颗珠子,看你可识得?”
说话中,已从怀中掏出一颗晶莹透亮的椭圆形线珠,递向江湖散人面前。
可是江湖散人一见,陡然瞪直了眼睛,急道:“快收起来,不……”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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