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沉香(下)-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窟牢是凤城之外,在沈星江畔一座由巨岩开凿、从地上延伸入地下的牢狱,有数不清的北国人,在那里悲惨的死去。
  窟牢,是北国人最深的梦魇,有人说窟牢是炼狱。但是,也有人说,宁可入炼狱,也绝不进窟牢。
  但是,窟牢里的酷刑,比得上她心中,因强烈自责而起的绝望吗?
  就算不入窟牢,她也已经在炼狱的最深处了。
  香气,徐缓飘渺,包围沉香的身躯,如似无形的枷锁。她就要离开寝居,去到前厅,将香炉搁置在关靖面前,看着在呼吸之间,香气充盈他的全身,直到他死在她眼前。
  这是她早该做的事,甚至做得太迟了。
  偏偏,天不从人愿。
  当她正要伸手,推开门扉时,寝居的房门,却被人从外开启,那人走进寝居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那个人不是关靖,而是韩良。
  这间寝居,因为有她陪侍,除了军仆之外,没有旁人敢踏进一步,韩良却破了禁忌,用身体挡住她的去路。
  “沉香姑娘,请留步。”他瘦弱的身躯,挡在她面前,还将房门给关上。
  寝居内,只有他们两人。
  “我等待了许久,你却到今日才有动作。”看着她手中的香炉,他以过度有礼的口吻询问。“这一炉香,是你今夜要送去给主公的吧?”
  “是。”这也将是,关靖的最后一炉香。
  “主公还在忙着,请你稍待。”他伸手指向室内。“你体质虚弱,还是坐回榻上吧,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她静静望着,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知道反抗也无用,于是依言坐回卧榻,手里还捧着香胪。
  “我一直想问,你观看主公屠城之举,有什么感想?”韩良探问的口气,像是在讨论天气般寻常。
  柔软的双手轻颤,袅袅的烟雾,也微微紊乱。
  仅仅从这一点,就泄漏了她心中的撼动。
  韩良都看在眼里了。
  “我猜得出你的感想。”他徐缓的说道,像是有无止尽的时间,可以跟她磨耗。“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想对主公做什么。”
  她抬起头来,直视着韩良,毫无畏惧。
  “是吗?”她淡淡的问。
  “我曾建议主公,尽快杀了你。”
  “那么,为什么到现在,我还能活着?”
  “只因你神似幽兰姑娘。”语气转为严厉,韩良责备着,彷佛这才是她最重的罪。
  “是吗?”她喃喃自语。
  韩良置若罔闻,径自上前,伸手打开炉盖,低头深深闻嗅着,那浓郁的香气,仔细品味,一会儿之后才开口。
  “我不懂得香,但是,跟随在主公身边多日,你调的香,我也闻过不知道多少回了。”他分辨得出来。“今晚的香气,格外的不同。”
  “这是我特别调制的。”她坦白回答。
  他黑眸一闪。
  “这一炉香,会让主公迅速毙命?”他问得一针见血。
  即便是被揭穿,她也不慌不乱。
  “你知道了。”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我早就猜出,你要杀害主公。但是,你隐藏得很好,手法高妙,前所未见。”韩良的语气转为严苛,厉声指责。“主公的头痛之症发作时,所有人都以为,是刺客的砍杀,留下了后遗症。”
  “难道不是那样吗?”她淡定的问。
  “起初,我也以为是那样。”韩良紧盯着她。“但是,在主公的头痛,开始趋于严重时,我就取了炉内香灰,派人仔细化验。”
  “请问韩良大人,验出了什么?”
  “起初,的确是验不出结果。”他的语气之中,有了一丝敬意。“你用的香料,大多寻常得很,都是丁香与荳蔻之类,的确能止痛去湿。”
  “那么,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要杀害关靖?”
  韩良注视着她。
  “直到你被接来军中后,我的人拿到这个东西。”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打开黄褐粗糙的纸后,染了血渍、被剪开的皮手套,出现在两人眼前。
  看见皮手套时,沉香的双眼,紧紧一闭。她的多年心血,功亏一篑。
  没错,这的确是证据。
  她的计谋,被韩良揭穿了!
  耳畔,只听见韩良的话声。
  “有了这样东西,一名年长的研香师才验出,你用的香料,对主公来说的确是毒。”他不得不敬佩,这个女人的心思之缜密。“刺客伤害主公,是间接导致主公头痛,真正的原因,是来自于你。你留在主公身旁,等待的就是主公受伤的时机,才能对主公下毒。”
  结束了。
  韩良什么都知晓了,她再也无能为力。
  只是,为什么此时,她竟会觉得,松了一口气,彷佛肩上的千斤重担,终于被卸下了?她不是该恨极韩良,恨他竟能阻止,她亲手杀死关靖吗?
  韩良还在说着。
  “今日,证据齐全,你的毒计再也无法继续危害主公了。”
  “没有了我的香,关靖还是会死。”她眨去眼中,热烫的水雾,将熏炉抱得更紧。“而且,还是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停香之后,他死前的模样,将会比她初到军营中,所看见的情况,更惨烈上无数倍。
  “我会找到人救治主公。”韩良宣誓。
  “你找不到的。”她轻声说着。她太过明白,世上再也没有,比她更优秀,能以香治病与致病的人。
  “或许吧,”韩良的神态,转趋平静。“但是,你将不能看见,主公会怎么度过这段时间,看着他的意志力能坚持多久,听见他在痛苦至极的时候,叫唤着你的名字。
  娇弱的身子,狠狠震动。
  韩良所说的话语,精准的戳中她最想藏起的心事。
  “你在乎这些,不是吗?”他缓声说着,看着这谋害关靖的红颜祸水,眸中竟流露出同情。“你早已爱上主公,无法自拔。”
  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心迹,竟是那么明显,旁人都能一眼看穿吗?
  注视着脸色灰白,绝望到底的沉香,韩良伸出手去,取走她手里的熏香炉,还有搁置在桌上的香匣。
  “我现在,就去将一切禀明主公。”他很怀疑,这个一动也不动的女人,是不是听进了,他所说的话,“外头有侍卫守着,你好好休息一会儿。然后……”
  他静了一会儿,才往下说去。
  “你,就静待主公发落吧!”
  在一室寂然中,他往寝居的房门走去,身上带着所有罪证离去。
  那一夜,月黑风高。
  桌案上的烛火,缓缓摇曳着。
  关靖提着笔,俯在案上书写着,但是写得愈久,绢书上的文字,似乎就逐渐模糊了起来。
  他的头又痛了。
  飞扬跋扈的浓眉,紧紧拧起,关靖不由得捏着鼻梁,习惯性的转过头去,张口叫唤着:
  “沉——”
  香字未出口,他才发现,她不在身旁。
  自从焚杀景城那日后,她昏迷多日,他要军医仔细诊过,军医战战兢兢的禀报,她是哀痛过度,才会昏迷着。
  即使是她为他准备的香料,还是足以提供,数日所需,但是那几日几夜,却是那么的漫长。
  当她清醒过来后,却成了瓷娃娃似的,不言不语、不哭不笑,倒是他亲自喂她饮水用膳,她仍会乖乖吃下,让他的担忧少了些许。
  没了沉香的细心伺候,熏炉里的香,难免会中断。就像是现在,能缓解他头痛的香,已不知道熄多久了。
  往日,不等香熄,她总是会早早出现,带着研磨好的芳菲香料,掀开炉盖倒入粉末,从来不需他出言提醒,她顾那一炉香,像是顾宝贝一般。
  她总是会到、总是会来。
  但是,自从焚杀景城后,她就缺席至今。
  没有了她的陪伴,他的心绪奇异的,竟会难以静定下来。每一次,他抬起视线,都会望向,那处空荡荡的位置。
  不知不觉,他已经习惯了,有她的陪伴。
  关靖很清楚,她昏迷与失魂,不能陪伴他的原因。他还记得,焚杀景城的那日,她急切的泪眼、惶急的恳求,还有望着遍地焦土时,那苍白空茫的脸儿上,那双似要滴出血的眸子。
  他可以看得出来,她有多么痛苦;感觉得到,她有多么伤心难过,他其至觉得能够尝到,她散发出来的绝望。
  不自觉的,关靖抿紧薄唇,紧握手中的笔。
  一直以来,他从来不曾在乎谁。他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总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背负他所该背负、承担他所该承担的,以前是如此,现在也如此。
  他不会后侮,不曾后悔,现在亦然!
  可是,他想要沉香在这里,坐在那个地方,就在他身旁,陪伴着他。就算,她是恨他的,他也想要她的陪伴。
  正当他决定开口,唤人召她前来时,蓦地,侧门有人走来。他听到脚步声,匆匆转过头去,一时之间,还以为是她。
  可是,来人不是女子,更不是她。
  是韩良。
  欣喜的情绪消失了,关靖的眼角微抽,懊恼得接近愤怒。因为,来人不是她,更因为,他竟受她影响这么深。
  面无表情的韩良,缓步靠近,恭敬的缓声发问:“主公,是在等沉香姑娘吗?”
  “没错,我是在等她。”他坦然承认,瞧着眼前这个,跟随他最久的谋士。
  “主公不须再等。”韩良跪坐在桌案前,直视着关靖。“她不会来了。”
  浓眉挑起,他看着这个,总是一板一眼的家伙,给这人的耐心,比给别人多于一些,所以开口问道:“为什么?”
  “属下已经派人,将她软禁在寝居里。”
  怒意,燃起。他的神态、语调,却都没变,又问:“为什么?”
  “因为,她在对您下毒。”
  第11章(2)
  有那么一瞬间,地板似乎倾斜了一下。但是,关靖明白,那只是错觉,韩良仍跪得好好的,连桌案上的东西,也一一安然待在原位,动也没动。
  晃动的,是他的心。
  长年的相处,让关靖早已知道,韩良从不妄言,他只会说确定的事,只会做正确的动作。
  垂下眼来,他看着桌上,自己日夜书写的字迹。
  “你有什么证据?”
  那是他的声音吗?怎么如此淡然?
  是了,他是该淡然的,要冷、要静,要不显其心。
  他是关靖。
  是南国的中堂。
  他缓缓的、慢慢的,吸了口气,瞧着韩良。
  那个誓死追随着他的男人,抬手送上了沉香的香匣、一对破烂的皮手套,还有那一个,被搁在寝居里,与他桌上所用同款同式样的熏炉。
  炉盖上双凤昂扬,一朝前、一回首,凤尾纠缠,刻痕细若游丝。他熟悉这个熏炉,像熟悉她一样。
  “主公,这些,都是证据。”韩良没有回避视线,笔直的看着关靖。“沉香在香里下毒,看似为您缓解头痛,实则将毒藏在香里,一点一滴的,让您慢慢上瘾,头痛日益加剧。”
  “那些香料,都是无毒的。”他面无表情,出声提醒。“你不是都验过了?”
  “是的,属下是验过了。”韩良镇定的回答。“或是,她从第一炉香,就已经藏了毒,但那效果极为轻微,真正伤害主公的,是香谱里没有提及,失传已久,被称之为『妇人心』之毒。”
  最毒,妇人心。
  关靖眯起双眸,目光犹如铁箭。
  韩良无所畏惧,继续往下说。
  “她所用的香料,分开来用无毒,混合起来用也无毒。”声音停了一停,才又说。“应该是说,用尽这香匣之内,任何一种配方,调出来的香都是无毒的。”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说,她要毒害我?”他不信,不想信。不禁抚着笔,打断韩良。“况且,闻香的不只我,头痛的却只有我一个人。”
  “主公,香虽然是无毒的,可是混在一起后,再经药引,就能成为剧毒。”韩良举起手,指着那炉香。“确实,寻常人闻嗅这些香料,真能安神养身,有百益而无一害。但是,唯独对主公您来说,却是剧毒。”
  耐心,渐渐要用尽了。
  “为什么?”他很缓慢、很缓慢的问。
  韩良吐出一个字。
  “血。”
  “说清楚。”
  “是。”韩良应着,望进关靖深幽的黑眸。“『妇人心』这种毒,专杀男人。必须要用女子之血,作为毒引,混入男人血中后,男子闻香数日后,就会开始头痛,而且愈是闻香,愈是死得快,但是不闻香,又生不如死。”
  她的血。
  心思疾转,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
  有生以来,关靖第一次恨起,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韩良仍在说着。
  “那日,您被刺客砍伤,是她以自身之血,混入香料之中,替您止血。于是,您的血里,就混入了她的血。”
  关靖深吸着气,沉吟不语。
  “主公,她来之前,您的头,不曾如此痛过,不是吗?”
  他依然不语,脑海之中,全是她过往,日日夜夜,温柔伺候他的模样。
  那些,全都是假的?
  没错,他确实怀疑过,她可能是间谍。
  然而,他是那么自信,以为终究能够收服她,就像是他收服了韩良、吴达、子鹰,以及其它无数人。
  他还以为,她多少对他动了情,不是吗?
  韩良的声音,在厅室里回荡着。
  “主公,要使用『妇人心”,就必须先服药,让血中染毒。服药者会身心皆痛,日夜有如肝肠寸断,时间长达三年。“此种下毒法,骇人听闻。”下毒之人,形同陪葬,因为难以施展,所以失传已久。“
  “她是用自己,喂了我中毒吗?”他问,听见脱口语音中,带着笑意。
  “是。”
  是吗?
  她就这么希望他死?她就这么痛恨他?同床共枕、相拥同眠,不过是心机计算?
  她筹谋这毒计,筹谋了多久?三年?不只?三年只是服药的时间,要有这念头,到真的下定决心实行,又要进到关府,留在他身边,找到机会,是花了她多少年?
  “主公,她有这决心,能忍这样的痛,非要杀您不可。这个女人,绝非是寻常人可以比拟。”
  是的,她不是一般人。
  他早就注意到,她有着寻常人没有的勇气。
  会留着她,就是因为,她的勇气世上罕有,甚至连绝大部分的男人都比不上。她不像幽兰那么柔弱,而是勇敢又坚毅,才吸引他的注意,让他想要她,得到她的人与她的心。
  偏偏,等到回神时,才发现自己对她迷恋已深。
  “主公,沉香非死不可。”
  韩良的话语,余音绕梁。
  关靖无语。
  在他走上这条路之前,早就该知道,迟早会遇上这样的人。
  这一路走来,他耗时这么多年,机关算尽、双手染血,一步步踩在无数人的尸身上,好不容易,才来到这个位置。
  一个小小的女人,算什么?
  算什么呢?
  但是,心,被扭绞着,像是被拧出了汁、被挤出了血。
  他早就算着了,迟早会有这一刻,不是吗?
  即使如此,心中的怒火,还是烈烈狂燃。他为什么会感到,胸口,比头更痛上无数倍?她的毒让他头痛,那么,此刻让他胸中剧痛的,又是什么?
  “想杀我?”他的声音平淡,唇边笑意更深。
  “是。”韩良坚定的回答。
  关靖起身,轻笑。
  “好。好。”
  他连说了两个好,然后,抓起香匣,转身离开,头也不回的朝屋内寝居走去。
  “很好。”他说。
  关靖离开后,厅堂之上,只剩下忠心耿耿的韩良,继续跪在桌案前。
  主公是笑着离开的,但是,他却觉得深深的不安。
  沉香不是寻常人,他早已知道,主公对她动了情,所以才会搜罗到所有证据,确定她的毒计,有了十成十的把握后,才来呈报。
  但是,他这一步,很可能下错了。
  该死!
  他原本以为,主公只是把她,当作幽兰的替身。
  但是,当他看见了,主公脸上狠厉的表情,才赫然惊晓,自己根本错估了,沉香在主公心里的分量。
  只是替身,不会牵心动魂,更不会让关靖这么动摇,还乱了心。
  随侍多年,他能看穿,主公的真正情绪,就算主公刻意掩饰,能够骗过世上的任何人,也骗不过他。
  厅堂之中,韩良跪坐原地,慢慢握紧拳头。
  这一刹那,他才惊觉,自己不该来呈报关靖,而是早该在确定她的罪名之后,先下手为强,杀了她再说。
  那个女人,是个心腹大患。比起她用的毒,她的人,对主公来说,更是危险不知多少倍。
  他的额上,隐隐浮现青筋,悔恨自己的失误,竟失去杀她的大好机会。
  此时此刻,要抢在主公见到沉香前,先将她杀死,根本来不及了。更糟糕的是,跟随关靖这么久,身为关靖最信任的谋士,几乎不曾错判关靖想法的他,现在竟也不能确定,关靖究竟会怎么做。
  是留?
  还是杀?
  是折磨致死,还是一刀了断?
  抑或是……抑或是……
  韩良猜不透,带着骇人厉色,会震动到忘了保持冷静、不泄漏真正情绪的关靖,心中真正的想法。
  这是他头一次,看见关靖如此失控。就连当初,幽兰病死的时候,关靖的反应也远比不上此刻。
  该死!
  他在心中暗咒着,自己的失算。
  最好的机会过去了。
  如今,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这里等着。
  等待结果。
  第12章(1)
  寝居之内,一灯如豆。
  窗棂外,呼啸的风也停了。
  雪呢?是不是连雪也停了?
  沉香跪坐在榻上,蓦地兴起这个念头。
  好安静啊!
  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静,就像是这世上,没有了任何的声息,只剩下自己,与身旁的那一盏孤灯。
  然后,她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又一步。
  那个男人,踩着沈稳的步伐而来。
  一步、一步,再一步。
  那脚步声,牵引着她的心跳与她的呼吸。
  沉香知道,那是他。
  那个十年前率领大军,占领北国十六州,十几日之前,又下令数万弓箭手,将景城百姓,屠杀得不剩一人的男人。
  她抬起头,凝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听见关靖步步逼近。
  不知怎么的,在这个时候,她竟会想起,他坐在营帐的简陋木榻上,身下铺着保暖的皮毛,以掌心揉着太阳穴,另一手朝她伸来,在她没有回应时,嘴角泄漏的那抹苦笑。
  仅仅是想到,心,就又痛了。
  明明就知道,像他这样的罪人,根本不该仔活在世上,就如她这样的女人,就算是被千刀万剐,死后也无颜面对,冤死的爹娘、兄姐,以及数不尽的枉死冤魂。
  脚步声,在门外止停住了。
  接着,雕刻着冰裂纹、覆盖着防风厚布的寝居房门,发出咿呀的声响,被人从外推开了。
  她看见了关靖,精瘦健壮的身躯就站在门外,俊美的脸上,带着狰狞的微笑,模样比厉鬼更可怕千百倍。
  那表情,再无遮掩、再无隐藏,该是他真正的模样吧!
  凝望着门外的他,突然之间,她眼眶热烫,几乎就要流下一颗颗的泪水。
  并不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今夜就要死在他的手上。而是因为,直到这一瞬间,她才真的领悟,韩良说的没有错,她早已深深的爱上他。
  纵然,他可怕残酷、暴虐冷血,她还是愚蠢的、难以自制的,爱上这个邪胜恶鬼、罪比天高,杀人无数、血腥满身的乱世之魔。
  冷冷的寒风,夹带着湿泥的气息,从门前窜入,她抬起头来,望进那双凛凛烈烈、锐利逼人的眼睛。
  “你在等我吗?”他扭曲着嘴角,步步走近,将香匣放在卧榻上,狰狞的俊脸已逼靠到最近。“我来了。”
  热烫的鼻息,灼如箭簇上的火,洒落她的周身,烫得她如被火焚,他锐利的视线,比铁箭还要锋利,无形的戳刺着,他双目滑过的每一处。
  相比之下,他的笑声,是那么冷。
  “你就连坐着,都美得像幅画。”端坐卧榻上的她,素色的绢袖散在身畔,如蝴蝶的羽翼。跟初见那日,相同。“那两个多月的日子里,你是不是就这么坐在凤城里,想象一日比一日剧烈的头痛,会如何折磨我?”
  沙哑的男性嗓音,说出的每个字,都是嘲讽。
  她紧握衣袖,难以呼吸,反复告诉自己,一定一定是听错了,不然怎么会在他的语气里,听见恍若字字染血的绝望?
  乱了,乱了,全都乱了。
  她的耳、她的眼都错乱了吗?她看着他在笑,却似在那双癫狂的眼中,看见比泪更深沈的痛。
  关靖伸出手,狠狠捏着她的下巴,笑得比野狼更森冷。
  “你是怎么想的?嗯?”他问,眼里跳燃着火。“想着,我是会咬碎整口的牙?还是会扯掉每一根头发?”
  他是用那双,伤口结痂脱落,刚长出极短极短指甲的手,箝制住她的。
  连她的嘴,都要背叛她了吗?当他探手时,她险些脱口而出的,竟是要他小心,不要弄痛指尖,还很脆弱的再生肌肤。
  为什么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牵扯着她,让她神魂俱痛?
  “韩良说,你所用的毒,唤做『妇人心』。”他的指尖,深陷在她的颈中,印出深深红印。“服药的时候,你有多痛?说,跟我所受的头痛相比,你有多痛?说啊!”
  答案,被他紧掐而出。
  “有过之,无不及。”她的声音,比他更哑。紊乱的心分辨不出,自己为什么要回答。
  危险的黑眸眯着。
  “你的身上,看不见伤痕。”
  “我忍过来了。”
  长达三年,她让人用层层绢布,如茧般包裹身体,完全无法动弹。就连嘴里,也要塞着布,防止在神智溃散时,痛到咬舌自尽。
  他眸光闪烁,笑声刺耳。
  “我还自以为,若论自制力,我该是举世罕见,没想到你更胜一筹。”强而有力的大手,掐握得更紧。“现在呢,你就不痛了?”
  终于,她克制住,没有说出答案。其实,也是不敢说。
  身体不痛了。
  但是,心却在痛。
  当初,身体是为了他痛。如今,心,也是为了他痛。
  千算万算,她没有算到,爱恨,会两难,会这么痛。
  “是谁派你来的?”他问,语音更涩。
  “没有人派我来。”她不要连累任何人,“是我自愿。”
  他又笑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是北国人。”这,就是答案。
  那一瞬之间,她竟在他眼中,看见苍凉,与无边的疲惫,在狂乱中闪过。
  “董平是北国人?”
  “对,爹爹说,医不论南北。所以,他藏匿身世,藏得无人知晓。”她注视着他,一口气说出原因。“那年,爹娘兄姐,带我回北国救人,却被南军杀了。我亲眼看见,领军的人是你。”她被压得往后倾倒,指尖碰触到,榻上的枕头。
  菊枕明目、豆枕安眠、麝香枕定神、芳若枕镇魂,佩兰枕能够解暑化湿。奈何,却没有任何一种枕,能让她忘却那场恶梦。
  真相大白,关靖松开手,轻笑出声,而后笑声渐渐扬起,愈来愈尖锐、愈来愈响亮、愈来愈接近野兽,受到重伤时的哭号。
  “原来,我就是你的仇人。”这是多么大的讽刺,“我竟然还要为你报仇。”他笑得难以遏止。
  他挡得了明枪、躲得了暗箭,却忘了该要提防,枕畔最柔最暖的呼吸,防备这双纤幼的手。
  这么纤幼的手,就算是握刀,也伤不了人。
  她伤不了他的人,却伤了他的心。
  沉香是木的伤、是木的病。
  而她,是他的伤、是他的病,已牢牢深种。
  果然啊果然,最毒,是妇人心。
  “这些日子以来,难为你时时作戏,作得这么周全。”他注视着她,双目绽光,骇人无比。“现在,再让我考验,你精湛的演技吧!”铁臂抽扯,陡然将她的衣衫撕开。
  伴随他佞笑的,是她的惊慌喘息。
  优雅从容,全都半点不剩,他用蛮力胡乱扯抓,剥去破碎的衣裳,粗鲁蹂躏她裸裎的寸寸肌肤。
  满是伤痕的大手,捏握她胸前的雪腻,放肆挤捏,随之而来的热烫唇舌,大口吞噬,欺凌她的饱满,恶意的吮着挺翘的粉蕾,还啧啧有声。
  “不……”她难受的扭动,娇小的身躯,却被健硕刚硬的男性身躯,强压在榻上,无处可逃。
  “嗯?”他夹拧着,她腿间的娇嫩,狠狠惩戒、全力报复。“不什么?不要吗?”他轻易制住她的挣扎,还褪下裤头,被唤醒的粗壮,不怀好意的摩擦她触感如丝的腿。
  就连她破处那日,关靖也没有这么残忍纵情。
  她难以抵抗,他的温柔,更是应付不了,他的巅狂,修长的双腿被他扒开,扯上他的大腿,敞开柔软的花蕾,贴着他的粗壮揉擦,很快湿透,润声清晰可闻,像是响彻屋内。
  “我这万恶之人,怎容得你不要?”他揉得兴起,不让她闪躲,故意磨弄她的湿软,咬牙切齿的笑着。“你的戏,都作到这里来了。”他嘲讽着。
  羞意与怒意,同时涌上心头,甚至还有被一语道破,想要转移事实的狼狈。她想也不想的扬手,朝他脸上挥去。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他的脸颊被打红。
  关靖的头一偏,却也不恼,笑得更邪,他惩罚似的冲刺进入,不等待她适应,就强硬的给予重重抽插。
  虽然有了润泽,但他的硬、他的粗,仍教她适应得好辛苦,声声娇啼,不知是痛楚还是快感。
  “你怎么了?”他嘲笑她,睨着她的颤颤娇泣,身下劲道不减反增。“这样怎么能报仇?”她的自制力哪里去了?
  蓦地,颈肩处,陡然一痛。
  关靖咬了她,咬得出了血,却还舔吮着。
  “你不是想毒死我吗?”他一掌推翻香匣,把她顶拱到香料散落最密集处,咬牙笑着说:“你配啊,把香配出来!”
  她如受伤的小鹿,在他的残忍下,切切娇泣。癫狂的欢愉,似无止无尽,已或煎熬,白嫩的小手随着他的进出,一阵紧、一阵松,在被褥上胡乱抓着。
  散落的香料,在两人间揉挤,沾了润泽,迸碎香气,阵阵湿浓。
  “配出来,我就成全你。”晕眩之中,还听见他靠在耳边的吟哦。“快啊,这是你的好机会,怎么不配?”
  那么深、那么重,她却忘我相迎,国仇家恨全抛九重云霄。
  关靖却还不放过她。
  “抓什么?”他冷笑着。“你不须作戏了。”
  她被身后的强大力道,攻击得起伏不已,纤腰欲断。
  “难道,这不是作戏?”他追问。“说啊!”
  不要再问她,她无法思考,只能啜泣着,任凭他深入再深入,在他兜转时,因那仓卒骤起的节奏,刺激到最敏感的一点,埋在软褥中的小嘴,发出模糊的闷声颤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