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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撞到妻-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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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个儿看……”家丁好心地指点方向。
喜娘顺着那方向看过去——
“是他!”
“谁?”烈千莳突然冒了出来。好在这次所有的轿夫、脚夫都是烈家的家丁,所以她异常的行为也不至于招来惊异的眼光。
“还不就是那个莽撞的小子!”
“莽撞的……”烈千莳话还没说完,只见眼前一花,一条人影已经朝她冲了过来——伴随着惨叫似的“救命”以及——几声狗叫?
烈千莳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跟在那人身后大大小小的十来条各种类型的狗,看它们追逐的样子,仿佛这人欠了它们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你怎么……”烈千莳想要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在看到那人的脸时,下面的话全给吞了下去,“是你!”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可不,躲在花轿旁的人,不正是那个撞倒她的花轿,也将她给撞出轿子的人吗?那微愕的眼神以及脸上热切却真挚的表情才刚刚自她脑海中消失,怎地那么快又出现了?她记得,他们才离开辇城不是吗?而他行走的方向却是与她相反的,怎会走到他们的前头去?!
“嗯?”南宫御的手有点发抖,脚也发软,回首的动作同样慢吞吞的,“嘎?!”新娘子?!还有一名看来富态的喜娘?“怎么……怎么是你,……”错愕在他脸上堆积起阵阵热潮。
好面熟的花轿,好熟悉的眼眸。但,此刻她除下了蒙面的喜帕,得以让他瞧见帕下那曾刻意深藏的娇颜。
美!
此刻他的脑海中出现的唯一词汇就只这么一个,那些“倾城倾国”、“天香国色”的赞美言辞还不足以将她的美表现出万分之一。
或者,若仔细瞧她,可以发现,她的容貌虽真的是堪称绝色,然而最最吸引人的却是那干净的瓜子脸上所展现的清净笑容,如春风拂面的笑,淡淡幽幽如斯,仿佛能将人心头所有的烦优、焦躁和恐惧都化为无形。
老实说,他……有点呆了。
烈千莳朝他笑笑,“就是我!”她可说对了,他是个有意思的人,居然脸红了。
“我……我我……”她的提醒,让南宫御略略回过神来,耳边的狗吠声倒是逐渐清晰地唤醒了他的神志。
要命,南宫御咕哝着。一边分神对付那些先前追着他跑,而今却严阵以待的狗,一边结巴地应付着她。
烈千莳也没等他“我”出什么,只朝四下看了一眼,她也跟着惊讶了起来——
什么时候,所有的人都退阵到花轿后边去了?!连平时大嗓门的奶娘也在一边看着,不敢上前。
好像,有些麻烦哦。
阵阵狗吠声听在耳中还真是有些难过,那仿佛训练有素的、军队似的狗阵让人心头不免产生毛毛的感觉。
“你怎么……呃,招惹上它们的?”她倒是挺好奇——身边的男子不像是胆小如鼠之辈,为何此刻却表现出如此畏惧的样子?
十分的——有趣!
“招惹?”南宫御怔怔,“我似乎……没有招惹它们……”他缓缓回过头,朝那些仍然不肯离去,却也不知是何原因不上前的畜生。
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他不过脑子一下子不小心坏掉,就为自己惹来一身腥!
“哦?”烈千莳挑了挑一对秀气的眉,“那么它们是怎么盯上你的?
“我……”南宜御正要开始诉苦,眼见为首的一条大黑狗似乎有冲锋陷阵的意思,急忙转首道:“能不能麻烦你……请它们走?!”不然他的心没法子放下来。
“‘请’它们走?”他的用词有点奇特。
南宫御使劲点头。他怕死了这些恩将仇报的家伙。
烈千莳想了想,随即耸耸肩:“好吧……”反正有它们在,花轿也没法子继续走,“奶娘?”她派出第一个人上场。
“小姐,我……我也怕这些东西……”还是另请高明吧。
“烈伏?”美目扫向左侧的大汉。
“小姐!”大汉为难地以“饶了他”的表情回应。
“难道就没人不怕它们吗?”她抚抚额,考虑着这个问题。
“有啊!”一群肯定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谁?”烈千莳抬头,南宫御用与她同样的眼神看向左右前后的人。
“小姐——你。”可不,众人的指头此刻不正是向着她这位身着喜服的娇弱新嫁娘吗?
听到这个答案的烈千莳无奈地认命垂手,“好吧……”她可真是苦命的新娘子,不但被人从花轿中撞了出来,还得为肇事者摆平他惹的祸事。
南宫御的反应却是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所提供的赶狗人选居然会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娇小玲珑的女子,“她,能行吗?”他问着身边的人。
“行!”那人给他的回答绝对是肯定与充满信心的。
只见烈千莳慢慢走上前几步,站定,握了握拳,然后,开始——
“银河迢迢水遥遥……”她开始唱歌——
好难听!
南宫御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落满地,心头像是有只虫子在爬啊爬,却又怎么也抓不到它。
她的声音清脆婉转,怎么唱起曲子来……
天哪,这就是她赶狗的本事?那些人怎么受得了!
显然他低估了那些送嫁之人经久练就的一身好本事——
他们都早早地用双手捂住了耳朵,面上的表情虽不能说痛苦,但绝对是“丢脸之极”的最佳诠释。
烈千莳唱到第二句,南宫御忙不迭地学那些人的样捂上耳朵,拒绝魔音穿耳。
但,对付那些犬类,效果却是意外的好——南宫御惊讶地发现。
一只走了……
两只走了……
三只,也走了……
顷刻间,十来条狗走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仿佛从来不曾在他们面前出现过。
“好,完成!”烈千莳一拍手掌,满意地回过身,“你们怎么了?”一副沉浸在痛苦深渊中的表情?
“没没没……”大家堆起笑脸。
“嗯……”松了松嗓子,心情不错。她踱到南宫御面前,拉下他的手,“你这是在干什么?”
“啊?”南宫御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睛瞟到喜娘在同他打暗号,他急忙换上感激的笑脸,“它们都走了……”不走也得走啊,留在这里受荼毒吗?!
“如你所见!”烈千莳朝前面摊摊手。
“呼……”南宫御吁出口气。
“他们为什么要追着你?你都没告诉我呢。”她实在好奇。
“谢谢你……”南宫御答非所问,“我们后会有期!”提脚就走,却见眼前一花,俏生生的女子站定在面前,正盈盈地朝他笑着,笑得他——头皮发麻。
南宫御朝身后看了看,发现喜娘忙着调整自己的情绪,而其他的人都垂下了头。
“我……”
“为什么?”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何况她替他赶走了狗,基于礼尚往来的原则他也该大方地回答她的问题。
“我……那个……”
“什么……”
南宫御突然用手指着自己左边的唇角。
“什么?”烈千莳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你这里沾了东西。”好像是饼屑之类的。
烈千莳伸手碰碰自己的右唇角,“没有啊……”
“不是这边,是左边!”她都不分左右的么?
“这里?”烈千莳再移向左边,摸索了一阵,还是没消灭。南宫御挫败地上前,伸出手,“你瞧,”他的手指上沾着一小块绿色的饼屑。
烈千莳的脸猛地如火烧,嫣红异常,看得南宫御有点痴,“谢谢……”
脸颊好烫,一颗心也飞快地跳动着。
“小姐,我们该上路了……”喜娘终于出面,脸色有些暗沉。
“哦……”烈千莳垂首,又忍不住抬眼瞄了瞄他。
“小姐!”喜娘开始叫了,并且顺便动手将烈千莳拎了过去,塞进轿子中,免得再丢人。
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候,太阳即将要下山。看情形,如果不快点的话,天黑之前是无论如何到不了另一个镇的,那么他们只有露宿野外了,而且看那有些暗沉的天色,似乎有下雨的预兆。
“奶娘,他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烈千莳叫道。
“不要叫!”喜娘急急忙忙放下轿帘,没得商量。方才是因为她被吓着了,才由得他们两个说了这么多话,再加上辇城的那次……如果再让他们聊下去,恐怕事情不妙,她看出小姐眼中的神采了,那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而且,她现在才发现,小姐蒙面的喜帕不晓得何时已经被拿掉,她居然用真面目来面对一个陌生人——而且对方还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一个上了花轿的新娘,除下蒙面红巾的那一刻,第一眼见到的应该是她的夫君,而不该是个陌生人啊!
“起轿!”
走吧走吧,以后可不要再遇到那个人才好,刚刚发生的一切她就全当没发生过好了。
花轿再次上路,独留下南宫御和残留在他指尖上萦绕的淡淡馨香。
他怔松了会儿,才傻傻地将手指凑近鼻子嗅了嗅,而后,又呆呆地笑了起来。
没想到,她的性子会是这么样子的。
众人都说烈千莳有着大家闺秀的举止,秀美绝伦的相貌,贤良淑德的性子。可是,为什么刚刚他发现的她,却不是这个样子的?
看那些跟在花轿左右的人的表情,以及那喜娘气急败坏的命令式的口吻,仿佛那个一身喜服的新娘很是让她头疼,让她无颜见人。
难道,传说中的烈千莳是假的,而那性情的女子才是真?
南宫御扬起一抹深笑。
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人能够引起他探究的欲望,也没有一个人能够让他有想逃开的举动。
挺矛盾的,然而她给他的感觉却是如此。
就不知,最深层一面的她会是怎样。
他欠她的那个答案,其实,是不能说出口的。谁能想到平时貌似不正经的他,在做善事时,会遇到那样可笑的事呢?
他会被狗追,就是因为他的一时好心。
唉,不说也罢,寻人要紧。
飞霞山,飞霞帮。
翠竹林中有一幢竹屋,竹屋的窗檐下悬挂着一只翠绿色的风铃,随风叮叮作响。
清脆的风铃声,似乎很是惹人厌烦,一只白净玉手悠然地伸了过来,将风铃解下,随后放置在窗前的桌上。
“铃儿,为什么拿下它?”一道低低的中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玉手的主人没有答话,只是慢慢靠近窗子,身形也渐渐显露在窗边。
只见她身穿一件翠绿色的衣衫,小巧的脸上镶嵌着一双灵活的大眼睛,但,此刻这双眼睛里明显地写着不悦。
“铃儿!”刚才那道声音的主人似乎显得很无奈,他也走到窗前,来到那位绿衫女子——铃儿的身旁。他轻轻握起她的手,询问道:“你很不开心,为什么?”
“哼!”铃儿抽出自己的手,给了他一记冷眼。
“铃儿……”他苦笑,“你是在气我这阵子没空理你是吗?”这丫头,平日总是叽叽喳喳吵得他无心干活,而这几日却是异常地沉默,对他也是爱理不理的。
“我哪敢!”铃儿终于开口,但却没有面对他,“堂堂飞霞帮帮主展自誉是个大忙人,他的事可都是关系到几千口人生计安危的大事,我怎么敢生气!”
展自誉摇摇头,终于明白她真的在生气,平时她可不会如此称呼他,“朝廷对飞霞帮似乎准备下重手,我不得不小心提防着……”身为一帮之主,当然必须将帮内众人的安危摆在首要位置。
“哼!”铃儿扬了扬下巴,没打算理他。他要么不理她,放她一个人无聊至极,要么带着一张讨好的脸整天出现在她面前。可恶,这回不让他得逞。
“我……”展自誉正准备再好好解释一番,门外却突然传来叫声——
“帮主……”听声音,好像是帮中的军师。
展自誉无奈叹息,看了铃儿嘟着唇的表情一眼,才走去开门。
“帮主,夫人……”军师杜路懑首先打了个招呼,但铃儿却是看也没看他一眼,让他很是奇怪。
展自誉回他一个苦笑,“说吧,有什么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帮主!”杜路懑好像很兴奋。这让展自誉眼睛亮了起来,让一边独自生闷气的铃儿也好奇地竖起耳朵。
“哦?
“龙峥亥的新婚妻子出了辇城,马上就要接近飞霞帮的范围了。”他们等这一日已经等了很久了。
“消息可确实?”
“千真万确!
“太好了!”展自誉拍掌大笑,“这回我们要好好地给他点颜色瞧瞧……”
“他?”铃儿突然插了进来,“军师,你说的他是……”
“自然是那个龙峥亥,龙将军!”
“龙将军?”她没听过这个人。
“你不记得了吗?”展自誉拉过她坐在自己身旁,“那个曾经誓言要灭了飞霞帮的人?”
“是他?”那个众人口中年轻有为的定远侯?
“就是他!”
铃儿沉默了会儿,突然又道:“是他杀了九叔!”
“对!”提起这个名字,在场的三个人全都一副欲将龙峥亥杀之而后快的表情。
“你们准备怎么对付他?”她记得,最疼她的九叔率领十来个帮众去营救被龙峥亥逮住的飞霞帮副帮主宋翘,结果卑鄙无耻的龙峥亥居然自己假扮宋翘,等九叔发现他并非宋翘时,一把冰冷的刀已经刺进了他的身体。
这笔账,他们飞霞帮的人时刻都记在心里。
在场的其他二人相视一眼,杜路懑开口说道:“钓鱼。”
“钓鱼?”铃儿莫名其妙地张大了一双杏眸,“钓什么鱼?”
“自然是龙峥亥那条鱼。”
“展自誉!”铃儿怒腾腾的,“你最好说清楚!”
展自誉无可奈何,“龙峥亥明天要成亲了,对不对?”他开始耐心地解释他们的计划,“而据说他对他未来的妻子用情很深,”等了八年才娶到——不,还没娶到,“只要……”
铃儿总算明白了,“你们打算用她做诱饵,引姓龙的上钩?”
“答对了!”二名男子同声赞赏。
“但是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儿卑鄙?我们飞霞帮虽然做的是强盗生意,但却从未做过不顾江湖道义的事……”铃儿有点担心。
杜路懑知道夫人心肠软,但他自有一番解释:“夫人,我们顾江湖道义,别人可不……”
展自誉也道:“你该知道,他是怎么杀了九叔的……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也没什么错……”
“但……”铃儿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展自誉给制止了。
她只好撇撇嘴,不说话。
而未来龙峥亥夫人将要走的路,就此决定。
第三章
烈千莳顶着沉重的凤冠,单手托腮坐在门槛上,轻蹙着眉望着从天而降的雨阵发呆。
春雷阵阵。
这场雨,来得好突然。
他们一行人走在路上,好端端地,春雨就朝他们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立刻将他们淋成落汤鸡。
在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僻地带,再加上那似乎愈来愈大的雨势,还真把喜娘给吓坏了。
烈千莳轻轻地笑了笑。
其实,何必担忧呢,上天自然会安排好一切的。
可不,在他们正忧心发急的时候,被雨水糊得几乎睁不开的眼中,出现了暂时的避难所——
一座通风良好、视野颇佳的庙宇成了他们的救星。
一行人忙不迭地抬着花轿冲了进去,也不怕叨扰了庙中仙人的清净。好在庙中并无其他人,自然不怕惹来什么闲话。
只不过,他们似乎高估了上天对世人垂爱的程度。
这座庙宇,老实说,所处位置还不赖。
前面是一大丛一人高的灌木丛,后头是一片稀稀落落的树林——依照喜娘的说法,这里人烟稀少,说不准什么时候会从灌木丛后面跑出一头吊睛白额虎。
再看里面的陈设。
大门?没错,有两扇。看起来曾经有段辉煌的历史——从那奄奄一息地挂在上面的两块木板上得知。
神像?是的,有一尊。但是好像好久没有人来供奉香火,而某些不怕死的虫类,肆无忌惮地在上头建立自己的王国。
这里很差?
不不不,在此时此刻,能有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就不错了,无须再东挑西捡,不知感激。
烈千莳吁了口气,望着外头开始迷蒙起来。
遮风挡雨啊,永远能为她遗风挡雨的地方又在哪里?
难道真是在京城的那座据说是美仑美美的宅第之中?!
呵,或者是,或者不是……这世上的事,又有谁能够预料呢。
而在她心底,希望它是,还是不是呢?
从爹爹的口中,她知道她未来的夫君是一名威风赫赫的将军,以他现在的权势和地位,绝对会让她过上优渥的生活。
所谓优渥的生活不外是穿金戴银、饭来张口、出门坐车,必要时,身后还会浩浩荡荡地跟随着一支军队!
烈千莳漂亮的唇角勾出一道嘲讽的笑。
听起来,像是风光无限呢。
而其他人又告诉她,龙峥亥同时还是一位风采翩翩的君子,绝对会以最温柔最体贴的方式来照顾她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吗?
是否会一生一世,还得看她的心境如何。
好比,现在这种情况,让她产生了不远嫁的念头。
嫁人,是迟早的事,所以她没有反对。
嫁人,是烦琐的事,因此她心存反感。
早知道会碰上这阵雨,她就该在今日之前早早收拾包袱离家出走。
唉,她不介意嫁一个她没感觉的男子——在她有意中人之前;但她却绝对介意在嫁人之时连连碰上不如意的事件,让她不得自由。
而今,她不得自由。
“小姐……”一件披风盖上她的肩。
烈千莳茫然回头。
“这里风大,你还是到里头去吧,小心受风寒……”喜娘关心的眸子显露着心疼。
烈千莳眨眨眼,笑。
“小姐,你该顾着自己的身子。”她最恼的一点就是这个。
烈千莳双手包裹着喜娘圆润的双手,“我没事……”她将头靠在喜娘的怀里,深深嗅着喜娘身上温暖的味道。
喜娘,是真的叫喜娘,同时也是她的奶娘,自她懂事开始,她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这回,也是她硬要跟来。
是怕她一人会孤单吧?
唉,她仿佛永远不会累,好像事事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总是给予人们一种能干而慈祥的形象。可是,环抱喜娘的身子,烈千莳发现,其实外表看似富态的喜娘,却是很瘦的,衣服之下,是一副消瘦的身材。
啊,她总是将自己放在最前面啊……
“小姐……”喜娘似乎预言又止。
“嗯?”烈千莳轻轻应道,闭着眼。
“小姐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只知道,好像在一夜之间,小姐已经变了,变成了一个将想法都深藏在心里的人,既不告诉老爷,也不告诉夫人,连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她,也开始看不透小姐心里的想法。
感觉,像是突然之间失去了什么,却又难以具体地形容……
“您又是想问为何我要让自己嫁了是吗?”烈千莳抬起脸,面上的表情是好笑又无赖的。
“唉……”喜娘叹息,眉头微皱。
烈千莳伸出手指细细地替她抚平忧心的眉,没有回答。
知道她又无意面对这个问题,喜娘只能再叹息。
“好了好了……”烈千莳挫败。
好嘛,她就是见不得自己的奶娘这么一副“亏我从小看你长大,你却那么对我”的哀怨表情。
“我早已经说过了呀……”莫非以后每回都要她来解释一遍吗?她记得喜娘的记性明明是很好的呀。
“你什么时候说过?!”她怎么没听到。
“没有吗?”
“没有。”
“好吧……”就说最后一次吧,“我……”正准备好好解释一番的烈千莳,才开口说了个“我”字,就突然住了口。
“怎……”喜娘想问她为何忽然间不说了,却教烈千莳一把捂住了嘴。
“嘘!”烈千莳站起身,朝喜娘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出声。十几年的主仆,早已经形成了在瞬间明白对方举动的默契——除了小姐心头的想法她还不甚明白外。
烈千莳回头瞧了瞧那一众家丁,发现他们都因疲惫而在小憩,凝神看向门外。
外头,有人!
尽管雨声掩盖去了一部分声响,但她可不会听错,外头是有细细的咕哝声,以及拍打的声音。
将喜娘轻轻推到身后,烈千莳全身戒备。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天气,很难相信还有谁会有闲情逸致出来游玩。
而这里的地形,非常适合某些人物的出没。
“这可恶的老天……”外头的人抱怨。
烈千莳怔了怔,听来,声音有些熟悉,却不记得在何处听过。
“哦,抱歉,我不该骂你,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啊……”这话,可有点好笑了。可惜,现在不是该笑的时候。
“唉……”叹息响起,“什么时候会停啊……”
那可要问老天了。烈千莳心中回答他。
然后,那道声音离她近在咫尺——
“真是老……”
不只是来人吓了一跳,就是烈千莳也被眼前的人吓住。
“新……新娘子?!”
“是这里吗?”有人问。
“对,她就在里面。”有人答。
“好……”
“军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有人问。
“当然是冲进去了。”有人抢答。
“不!”军师阻止。
众人面面相觑,不理解为何他们要找的人就在眼前了,却不动手——难道要等人走了才动手吗?
“当然不是。”军师回答。
怎……怎么他将心中的话问出来了吗?
那人诚惶诚恐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再多话而变成没有机会再多话。
“那军师,您的意思是……”有人小心开口。
“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众人不明白。
“唉……”军师叹息,要这些脑袋空空徒具蛮力的人明白他心中所想,的确是困难了些。
“你们没瞧见,那边有人过来了吗……”而且是冲了过来。
“哪里?”十来双眼睛齐刷刷地朝前面看去。
果然,不远处有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以极其狼狈的姿态朝这边奔过来。
“所以,我们要等吗?”大家不明白这跟他们是否行动有什么关系。多一个书生似的男人只不过让他们多出一拳罢了——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们给他一拳就可以让他不省人事。
当然,非到必要,他们是不滥杀无辜的。
“不是!”真是笨蛋一群——
最笨的人是他,为什么非要亲自带队来找人,在屋里喝喝茶不好吗?偶尔动动脑筋不好吗?非要自找苦吃。
“那……”
“你们没看到她已经全神戒备了吗?”军师有气无力的。
“哦……”拖长了的声音,表示出理解——那还不是要等?
众人依旧疑惑。
“真是……”惨啊——
但,随后一想,他们这十来个人躲在灌木丛后头,她都没发现,而那人却立刻引起了她的警觉——
很有趣的事情。
军师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
想不到,这听说贤良德淑的大家闺秀,平时娇生惯养的当朝首富之女,看来还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对付的。
那么,他是否该好好算计算计呢?
“军师?”
“他们好像认识哦……”有人提供情报。
众人开始感到奇怪了——
“军师?……”身旁的人推了推正在算计的狐狸军师,他才如梦初醒地回转神来,“何事?
“军师你看……”那人指着破庙里头。
“哦……”军师的眼慢慢睁大。
好现象。
他想,他知道该怎么实行抓人计划了……
嘿嘿。
“军师?
“嗯?”全神贯注中。
“你的眼光,好奸诈哦……”
抱头鼠窜……
要命,原本好好的干什么突然下起雨来啊,害得他毫无准备地就在这阵阵雨势下不得不抱头鼠窜。
狼狈啊……
真是狼狈,从来没有试过在雨中狂奔,那滋味——说不上好受。
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那种痛快的感觉也不错——可是会让他生病。
所以,他选择了狂奔。
好在,上天总是垂怜那些可怜的人。
这不,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沦落为一只落汤鸡的时候,上天赏赐了一座可遮风挡雨的庙宇给他。
虽然,从外表上看起来是有些破败,但聊胜于无嘛,他实在该感谢老天爷的赏赐。
好不容易,冲到了屋檐下。
可是,已经浑身湿透了。
“这可恶的老天……”他忍不住低声抱怨。
但随即,他就改了口:“哦,抱歉,我不该骂你,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啊……”不该怪上天,他不是很慈悲地将一间屋子送到他面前了吗?
“唉,什么时候会停啊……”望望天际,黑沉沉的,就要入夜了。如果这样下去,顶着一身湿漉漉的衣裳,他非得风寒不可。
叹口气,他走到门口——
“真是老……”本想说,真是老毛病犯了,却在见到像是突然降临在面前的人时,所有要说的话,所有脑海中在想的事,通通丢到了九霄云外。
“新……新娘子?!”
要命,怎么会,这么巧?
一天可以遇到三次?
是有缘还是老天故意开的玩笑啊?!
而此时,烈千莳心中有着同样的疑问。
于是,门内门外的两个人因为同样的想法而短暂失了神,只愣愣地盯视着似乎不该出现在自个儿眼前的对方。
察觉到异样的沉默,烈千莳身后的喜娘探出头来,却也惊诧——
“又是你?!
不是她爱说,实在是够巧的。
她这一句,却适时地将对峙不动的两人惊动了。
南宫御红了脸,忙转过头去,假装咳嗽了两声。
烈千莳同样绯红了脸颊,不自在地眨了眨眼,伸手抚了抚霞帔上的流苏。
喜娘洞世的眼中充满了某种了然。
“小姐!”她挤身到烈千莳面前,技巧地挡住了南宫御的视线,“你可别忘记了自个现下的身份啊……”她眼中的光彩异常晶亮,浑身的喜气并非因为身上那套霞帔而起。
喜娘的话,以及所表现出来的肢体语言,烈千莳随即明白。她忍不住失笑,“奶娘,你太多心了……”她还不至于会对一名连姓名都未知晓的男子产生异样的情愫。
她多心吗?
喜娘回身打量英挺不凡的南宫御。
普通的儒衫,和善的笑脸,俊逸的姿态,温和的气势……整个人,都仿佛洋溢着一种暖暖的仿如冬日艳阳的感觉,丝毫没有压迫感——
他好似一名纯洁无害的孩子,但相对于某些人而言,这样的人却最具杀伤力。
喜娘眯起眼。
这人,太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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