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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情假意-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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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长于文明,她离不开文明。在目前看似与世隔绝的生活,其实她依旧时刻接受着外界的资讯,没有灯、没有消毒过滤后的自来水、没有书、没有音响、没有电视、没有电影……无论生活中缺少了哪一项,都会令她感到难以生存,遑论什么都没有的深山里了。
总而言之,她还是活在人群中,还是得与人接触,可是这行为往往会为她带来不安;在真实的人群里,她会难以自己地变得拘谨,或者冷漠。
应该见面吗?她很害怕,如果当ChriS发现电脑里的她与现实中的她有所出入时,他们的友谊还维持得下去吗?
反之,若见了面后,Chris不再是Chris,那她情何以堪?
这些日子以来,Chris在她心目中就像她梦想已久的白马王子,那么样的风趣健谈、温柔稳重,她不像其他人在交谈一段时间后便要求讲电话、交换照片,是因为她私心想要永远保持那少女般的美好情怀,想像Chris的一切丰富了她空虚的感情上活,比真真实实去谈一场恋爱更令她愉快……呵,也许她根本从来就不懂真正的恋爱是什么滋味。
她所恐惧的,不只是自己的虚实,而是一旦见了面,想像中的人物现实化,不论对方条件再好,终究……只是个凡人。
既然明知凡人终究是凡人,那么她又在冀望些什么呢?
不知道。
Chris对于她,像朋友,像似是而非的恋人,像……精神粮食?是了,就是这个。
人之所以不同于动物,是因为人的肉体需要粮食,精神也需要;有人拿书喂养,有人用音乐……方式百千,但她的胃口稍大了些,她多要了一个人物。
又或许,其实很多人都这么喂养着自己的精神体,甚至不止要了一个……好比所谓的“偶像”?
如果可能,她倒希望Chris能永远以这样的方式同时存在于现实中和她的幻想里,所以……还是别见面吧……
mail陆陆续续地进到宋忆龄的信箱中,直到电脑萤幕的右下角出现一个信封符号,表示收信工作已完成。
她切断连线,然后一一检视网友们寄来的信件。突然发现,Chris的来信不止一封,欣喜的情绪和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先行点阅他的mail。看过之后,发觉内容大同小异,不过,依他那喜好若即若离的性子,要他一天写一封信,实属不易。这让她不由得猜想,在他心里,她的地位与分量是否真的愈来愈不一样了?
看看寄件日期,Chris最后一封是在今早写的,那么此时此刻,莫非他已经人在高雄了?
太不可思议了!想想,他们如今身在同一个城市里呵,也很可能就近在咫尺;然而一旦没有电脑做媒介,说到底,他们仍不过是陌生人。
眼睁睁看着这次见面的机会丧失,也许,老天是同意了她的想法……
这个呆在电脑前心神不宁的小女人,完全忽略了房外的一切,对于她母亲与杨启犹的小争执恍若未闻,满脑子只有一个英文人名——Chris。
电话铃声倏地打断宋忆龄的思绪,她反射性抓起话筒,“喂”了一句。
“请问……是宋忆龄小姐吗?”
低沉而极富磁性的嗓音,宋忆龄感到纳闷,这支上网用的电话号码只有少数几位好友知晓,这陌生的声音……是谁?
“我是Chris。”
对方直接报上身分。
瞬时间,宋忆龄整个人僵直,握着话筒的手微微抖着——
“你怎么……”
“是Firelady告诉我的。”
“喔……”宋忆龄纷乱的思绪飞快地转着。
与Firelady的友谊随着交谈的次数逐渐加深,交换过彼此的相片与电话之后,她们几乎快成了无话不说的姐妹淘,可是……Firelady怎会没经过她的同意就把号码给了Chris?她明白Firelady一直对她与Chris之间的发展抱持乐观其成的态度,但也不该——唉。
“我现在人在高雄。”
“喔……”太过突如其来,宋忆龄一时间还不知如何反应。
“怎么一直‘喔’?你不高兴接到我的电话?”Chris装出悲惨的音调。
“不……不是啦。”宋忆龄连忙否认。
“那么你现在方便出来吗?我们约个地方见见面,坐下聊聊。”
“恐怕不太方便耶……”
“为什么?你不愿意见我吗?”Chris的声音有些急切。
“不是的,你怎么这样说呢?”宋忆龄轻叹一口气,解释道:“事实上,我前些天出了个小车祸,刚刚才从医院回到家,所以没办法出门。”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有没有怎么样?”
“还好没怎样,不然现在就接不到你的电话了。”宋忆龄吐吐舌头。
“我可以去探望你吗?”
“啊?你要来我家?”宋忆龄非常讶异他会提出这要求。
“可以吗?”
“可是……我跟家人住在一起……可能不太方便……”宋忆龄期期艾艾。
“那……既然你不方便,我也不勉强,只好看看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喽。”语调不经意地流露出遗憾。
“嗯。”宋忆龄悄悄松了口气。“我刚才看到你的mail,你预计出差到这儿来几天?”
“大概得待上一个星期吧。”
“一个星期……”怎么这么久?那不就代表她未来这一个星期都不能在网上遇到他了?而且,知道他们就近在咫尺,她会不由自主萌生想见他的念头呀。“会很忙吗?”
“忙是必然的。”Chris笑道。
“喔。”宋忆龄不知该接什么话。
平常透过文字能这么天南地北地聊,似乎一旦失去了那样的媒介,彼此便回到陌生,即使用着相同的语言,但真实却反倒带来了更大的距离感……
“那就这样了吧,你好好调养,我再打给你。”
“不然……你要不要留下你的行动电话号码呢?这样我也能打给你。”
Chris考虑了一会才答:
“还是我打给你好了。”
“喔。”很显然的他是不想留了,怕她随便打电话骚扰他?呵,她才不会那么无聊!
不过这种自我保护的心态也属正常,毕竟,在尚未见过面之前,还是不能大意,万一对方是个表里不一或善于伪装的人呢?男女都一样。
可是……还是不公平呀!为什么她非得处在被动的位置不可呢?
“bye。”Chris的道别充满感情。
“bye。”有那么一瞬间,宋忆龄差点想改变心意答应见他,但终是作罢。
不知怎地,她总觉想让这分友谊维持下去,最好的方法就是继续保持彼此的想像空间,所以,不能见……不能见……
“亲爱的F!”
这晚上了线,宋忆龄一见Firelady的ICQ开着,立即发话,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不知她感觉到了没。
“哎哟,你这几天是跑哪去了?”
“呜呜……你不知道我有多惨,在医院待了几天,差点疯掉。”
“怎么了?”
“出了个小车祸。”
“没事吧???”
“还好。”
“那就好,害我们担心死了。”
“你们?”
“我和C呀!他说要到南部出差,想借机见你,但一直等不到你,所以……”
“嗯?所以?”宋忆龄正等着她的解释。
“嘿嘿……你收到那分意外的惊喜了吗?”
“好个意外惊喜!你怎么把人家的电话告诉了他?”
“咦?你不想跟他见面吗?”
“还不是时候。”
“还管什么时候呀?你们一南一北的,有机会见面实属难能可贵耶!”
“F……我目前还不想见他。”
“是吗?那……你何时接到他的电话的?”
“傍晚。”
“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他约我出去,我说我刚出院,不方便。”
“你们之间要如何发展下去,决定权在你们自己,也不是我所能干预的。”
“F,你们住得近,出去见过几次吧?你觉得C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很斯文、很聪明的成熟男人,我想会让他爱上的女孩一定得要很有内涵与气质,外表倒是其次。”
“是吗?那我大概是失格了……”
“喂!大作家!你嫌自己没内涵、没气质,那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谁说作家一定个个有内涵、有气质?”
“算了,我总是说不过你。”
“F,坦白讲,C在你眼中看来还挺优秀的,难道你不会对他动心?”
“我这人有个毛病,往往在第一次见面便会把对方归类,朋友的恋人、或那种令我不会有安全感的男人,我是绝对不会将对方提升至‘朋友’之上,而C呢……两者都是:p。”
“谁的恋人???”
“就那个叫E的女生呀,嘻嘻……”
“乱讲!八字都没一撇,什么恋人?至于后者又从何说起?”
“你也知道吧?C的工作是得那样东奔西跑的,他太多变、太不安定,可以想像如果找这种男人当情人,往往我们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大可能在身边,偏偏我渴望的是那种可以时时呵护我、永远守候我的男人,而非总是我在等待。”
Firelady这番话令宋忆龄深思,过了好一会,她才回道:“我深有同感,我也一样要不起那样的男人。”
“那C怎么办?”
“就……顺其自然喽。”
“真可惜!浪费了C那么个深具吸引力的男人。”
“嘿,其实我觉得你们两个挺配的耶。”
“没用的,你别想把他塞给我。”
“他又不是东西,说塞就塞呀?偷偷告诉你,事实上C对你的感觉也很不错哩。”
“骗人,他知道我是个既粗鲁又没耐心的女人。”
“没骗你啦,记不记得第一次你们约去吃消夜?因为那时跟你还没那么熟,所以隔天我就问C你是个怎样的女生,他回答我你是个可以当朋友的人。”
“是喽,只是朋友嘛。”
“不不,之前我们曾讨论过朋友与网友的差别,C玩网路许多年了,见过的网友自然不在少数,有些维持多年情谊,有些见过面后就bye-bye。他说不管在线上如何谈得来,想再进一步还是得见过面再说,因为文字可以假,可是人的眼神、言行举止假不了,就算演技高超,细、心观察还是瞧得出端倪。由此可见,他在过滤朋友是颇严苛的,所以他会这么说,应该对你很有好感。”宋忆龄很努力地打完这么一长串的字。
“小亲亲,我不会中你的计。”
“什么什么计?我哪有什么计?”哎,这个心思敏锐的女人!
“我不会跟你抢Chris的,放心好了。”
“我一点都不担心。”看到这句话的宋忆龄对着电脑嘀咕,但没发话。
“好了,该睡了,明天得上班。”
“哇,竟然凌晨两点了!”
“对呀,再不睡,明天起不了床就糟糕喽。”
“嗯,快去睡。”
“你也别老是熬夜,那就没办法当个水水的女人了。”
“呵呵……反正本来就不水^^。晚安啦!祝好梦!”突然想起“呵呵”用辞的主人……
“你也是。8816。”
“8816。”
第七章
Chris自从那通电话后,接下来的几天再没消息。
也许是太忙了?也许是……宋忆龄不断找各种合理的理由说服自己,然后,突然间,她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惦挂着他……
这些日子以来的心情,点滴显示着Chris已然走进了她的心,但,怎么可能呢?人会经由文字去喜欢上一个人吗?
通常,人与人之间的观感取决于第一眼印象,看顺眼了,才决定能不能进一步当朋友;而在网路上找朋友,先接触到的是对方的内在。不过,在电脑这安全距离后,人人可恣意扮演心里所渴望的角色,相对的风险也大,因为无法直接观察对方。
她觉得和Chris谈得来,可是她连他长的是圆是扁都不知道,究竟是如何倾心?
瞪着眼前连着三四天没半点进展的工作,她沮丧地叹了口气。
以往一坐到电脑前,脑子便像部放映机,安排好的剧情自动转化成文字呈现在电脑萤幕上,但不知怎地,最近总是写得不顺利,日子一天天过,小说的页数却没成正比往前进……唉。
“女儿啊,你在发什么呆?”
宋母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吓了她一跳,不禁抱怨道:
“妈咪呀,怎么进人家房里都不敲门啦?”
“我敲啦,是你没听见。”
“骗人,房间就这么点大,你有敲的话我会没听见?”
“这就要问你自己啦,在发什么呆?”
“哪有!”宋忆龄将脸转回电脑。
宋母往床沿一坐,一副打算长谈的模样。
“上回问过你和杨启犹之间怎么回事,记得你怎么回答我的吗?”
“当然,我和他之间没什么呀。”宋忆龄不解地望着母亲,困惑她怎会突然跑来讲这个。
“真的没什么吗?那么他怎会信誓旦旦地说要娶你?”
“娶我?”宋忆龄瞠目结舌。“有没有搞错啊?他发什神经?!干嘛说要娶我?”
“倘若你没默许他的行动,他又怎会这么积极与笃定?”
宋忆龄不由得忆及寿山之夜,忙不迭地甩头:
“我不知道,真的。”
“但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真是知女莫若母。
“妈咪,我不明月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反感,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那么在这世上,是不是除了他之外,我跟张三李四在一起你都不会反对?”
“你干嘛这么作践自己?难道你觉得你随随便便一个男的都行?天下父母心嘛,我想要你幸福有错吗?我才不懂你为何老要让杨启犹三番两次地玩弄。”
“妈咪,别把我说得像是低能儿!我可以处理我自己的感情问题,你就别为我操那么多心了吧,将心思花在弟弟妹妹身上可能还比较值得,他们铁定会比我有出息。”
“你要真那么行,我才懒得理你。整天与一堆虚幻的故事相依为命,人情世故你真的懂了多少?看似成熟,哼,要依我说呢,你的思想根本还幼稚得可以!”
宋忆龄没有反驳,因为母亲的剖析是一针见血,只是她一直不愿承认自己真的那么无能罢了。
桌上的专线电话适时响起,暂时中断她们母女俩的对话。
“小衣服?”
拿着话筒的宋忆龄听见这称呼,神情旋即变得兴奋——是Chris!
“你现在在哪?”
“谁呀?”宋母问。
“一个朋友。妈咪,你先出去好不好?”宋忆龄细声请求。
宋母深深看了她一眼,无言地踱了出去。
“有人在你旁边吗?”ChriS耳尖地问。
“嗯,我妈咪,我请她先离开一下。”
“哦喔。”
“怎么?”
“也没什么,只是我本来想找她谈谈说。”Chris一副故弄玄虚的口吻。
“你们又不认识,要谈什么呀?”
“谈我们之间的事啊。”这句话从他低沉富磁性的嗓子说出,非常地……蛊惑人心。
宋忆龄一顿,感觉脸颊似乎有些发热。
“我们之间哪有什么事?”
“呃……我想请她把她的女儿嫁给我。”Chris似真似假道。
“你!开什么玩笑!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说,我当真了怎么办?”
“那就真的来办场婚礼喽。”
宋忆龄知道这只是个玩笑,无伤大雅,所以也跟着似真似假地抬起杠来。
“呵!我们连彼此是圆是扁都还不知道耶,又不是古代那种凭媒妁之言的男女,新婚之夜才看见对方的模样。”
“有什么关系?现在不都流行复古风?咱们与众不同一下,拿婚姻赶流行,你觉得怎么样?”“咦?这倒可以考虑考虑喔……”宋忆龄佯装认真地思考起来。
“甭考虑啦,马上告诉我你家住址,等等我便登门拜访去。”
“还真的咧你!”宋忆龄笑骂。
“呜呜……原来你从没把我的话当真!”
“别闹了啦,你现在在哪?”她再问一次他一开始便没回答她的问题。
“在饭店里看电视,还有跟你讲电话。”
“没有电脑玩,很空虚、很寂寞吧?”
“我在偷偷祈求你愿意来陪我。”
“嘿,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那个?我以前都没发现你也会花言巧语。”
“哪有!全是真心话呐!听见没?我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得很踏实、很规矩喔。”
“不说这个了,晚餐吃了没?”
“泡了碗泡面解决。”
“那怎么行?你的工作这么辛苦,不能吃得如此随便。”
“要不你现在能出来吗?”
“我……”
“可以跟我聊这么久,想必你手边没什么重要的事,那就出来,咱们找个地方见面,顺便吃点东西如何?”
宋忆龄这才发觉他的意图。
怎么办?要不要见他呢?
“或者……你还在休养当中?”
“不,我的身体没事。你说个地点吧。”宋忆龄在转眼间做出决定。
“真的可以?”Chris显得很高兴。
“嗯。”
“需不需要来个‘温馨接送情’?”
“不用,太麻烦了,我搭计程车过去就好。”
“OK,那么在中正路上有家叫‘布拉格’的咖啡馆,挺不错的,我们就约在那好不好?”
“但不知道你的长相,我怎知谁是你?”
“到时看到一个傻傻等在门口的就是了。”
宋忆龄抿嘴一笑:
“OK!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有首歌是怎么唱来着?我忐忑的心,我忐忑的心,起落得不能停,忽而忧,忽而喜……
这歌词贴切地符合了宋忆龄此刻的心情,搭车前往约定地的途中,她的情绪一直是忧喜参半,但好像又有些亢奋……Firelady曾形容过她眼中的Chris,所以脑海里对Chris的模样已有了粗略的概念,不如早先担心自己会远远一瞥便吓得转身逃命。
见个面有什么大不了?宋忆龄不断自问,不断叫自己放轻松,但就是没有办法平缓跳得猛烈的心脏。
终于,计程车在宋忆龄做完第四个深呼吸时停住,她边付钱边往咖啡馆门口望去,一位高瘦的男子果真站立于门口左侧,似在等人。
当下,宋忆龄直觉就是他了!
带着持续的忐忑与些许羞涩,宋忆龄缓步向前,直到与男子相对。
“你确定没有认错人?”男子边打量她边含笑问。
“不会错的。”宋忆龄也打量他,试图将眼前男子与想像中的Chris重叠。
“这么笃定?”他挑眉。
“我相信我的直觉。”宋忆龄眨眨眼。
好奇怪,前一刻所有的忐忑不安、心慌意乱等等,这一刻全化为乌有,真正站在Chris面前面对他之后,感觉反而是这么样地自然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咖啡馆。
坐定后,宋忆龄发觉Chris的视线仍在自己身上打转,她略过他炯炯的目光,打趣道:
“你心里该不会是在想:天哪!这就是衣服?唉,幻灭了幻灭了……吧?”
“呵,没有想像,又何来幻灭?”Chris笑答。
“喂,太伤人了吧?咱们交情匪浅,你居然说不曾想像过我的模样?一般正常的多多少少会在交谈时想想对方的样子,或者是说某句话时应该会有的表情,不是吗?”宋忆龄偏着头等他如何自圆其说。
“咦?你的意思是我不正常呀?”
“不——”宋忆龄忙不迭否认,才发觉竟反被将了一军。
“呵呵……”
“哼,我说,你真的是很不公平耶!”宋忆龄故意转开话题,抱怨地瞅着他。
“不公平?此话何解?”
“为什么我总是只能站在被动的位置呢?真是太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宋忆龄夸张地加重语气。
“什么被动?”
“比如你先知道了我的名字,我到现在仍只晓得你是Chris,比如你从F那儿得知了我的电话号码,我却只能在网上找寻你。”
“那是因为你从没问过我呀。”Chris一脸无辜。
“我问了你就会说?”宋忆龄一双眉怀疑地挑高。
“当然。”
“那么,我从一开始就问你的年龄问了不下数十次了,你怎没回答过我?”
“又来了,你真觉得年龄有那么重要?”他颇无奈。
“也不是,只不过你愈回避就愈让人好奇嘛。”
“那我现在就坐在你眼前,你觉得我看起来几岁呢?”
“不知道,我看人一向不准的。”
“F告诉过你她的年纪吗?”
“嗯,我有问过她,她很诚实地回答了我。”宋忆龄故意用眼尾觑他。
“总之我比她年长。”
“敷衍人!这种答案跟没回答有啥分别?你说你用心交朋友,但认识你这么久,只知道你叫Chris、知道你是工程师,其它仍是一个个的问号,难道你真想我永远只喊你‘C’?”
“你愿意‘永远’这么喊我吗?”
宋忆龄大力摇头:
“不要。”
“为什么?”他露出受伤的表情。
“一来你这么没诚意,天晓得我们朋友还能当多久?二来,打字不觉奇怪,但用嘴巴老是C呀C的喊,那就别扭了。”
“我不觉得怪啊。”
宋忆龄嗔瞪他一眼:
“让我知道你的名字有这么为难吗?”
“好,不逗你了,我叫邵宗贤,需不需要检查一下身分证看是否属实?”怕她搞不好真的翻脸,那可就没戏唱了。
“好呀,我不会嫌麻烦的。”总算问到了,令人芳心大悦。
“哎呀,得了便宜还卖乖?”邵宗贤将眉耸得高高的。
“少来,我得了你什么便宜?”宋忆龄吐吐舌头。“不过说真的,你的名字好熟悉……我国小同学好像也有个叫邵宗贤。”
“我可不记得我有个叫宋忆龄的国小同学。”
“呵,那当然,我念小学时你都不知念到哪去了呢。”宋忆龄趁机挪揄他。
“敢情你是在糗我老?”邵宗贤故意眯起危险的眸子。
“岂敢岂敢,只是刚好不小心有个太诚实的坏毛病。”宋忆龄咧嘴笑道。
咖啡和点心这时送上了桌,宋忆龄的咖啡从来不加糖,相对地格外注重奶味,奶精总要一般分量的两倍。
见邵宗贤什么也没添就端起杯子轻啜,恍然记起他爱喝黑咖啡,不禁又觊觎起他盘中的奶油球,虽然在外人眼里她似乎算不上有品味,但她向来忠于自己所认定的味道。
“怎么?你对我点的东西有意见吗?”邵宗贤露出那一贯的浅笑。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喜欢那又苦又涩的黑咖啡。”
“大概是因为没有添加物才能喝出它的原味吧,好或不好,一入口便知晓。”
“喔,如果把咖啡豆和茶叶看成相同的东西,或许就不难理解了。”宋忆龄突然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邵宗贤眼梢一挑:
“呃,你的逻辑颇异于常人。”
“会吗?”宋忆龄偏头,傻笑着。
不经意发现她的视线总往他的点心处徘徊,不由得抿嘴一笑:
“你很喜欢甜食对不对?”
宋忆龄猛地抬起脸:
“你怎么知道?”莫非她一瞧便可看出是被甜食给养胖的?
“因为你眼里写满了对我的蛋糕的渴望,恨不得一口把它们吞下肚子里去似的。”他促狭道。
“我哪有!”宋忆龄双颊迅速赧红一片。“只是你的蛋糕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想交换吗?”邵宗贤笑着提议。
“可以吗?”
他用行动回答她。
“哇,谢谢……”宋忆龄不好意思地收下,却又迫不及待地浅尝一口,接着嘴巴就停不下来了。
“不客气。”这年头,不太容易看到这么秀气,却又不做作的女孩子喽!一般而言,要不自由得过于open、潇洒成性,要不就温吞得矫情。
“知道吗?我很确定自己在今天以前从没见过你,但莫名地,我就是感觉好像认识你很久了。”宋忆龄凝他半晌后道。
“那是当然,咱们相识都半年多了,除了长相,也该谈得上了解吧。除非有人根本就不坦白,那才又另当别论。”
“嘿,‘咱们’说的就是你我,那么你嘴里的‘有人’不就是指我喽?”
“耶,是你自己承认的哟。”
“我又不神经病,干嘛花费大把的时间与金钱上网作戏?又没人看得到。当然,别有企图的不肖份子另当别论,至于我这生平无大志的无名小卒,有的也只是一颗平常心与人交往。”
“说得好,我的小衣服。”邵宗贤眼露激赏。
突然听到这昵称,宋忆龄心跳不禁漏了半拍——
“吓人哪!”
“我平常不都这么叫你吗?”邵宗贤又显无辜。
“眼睛看的跟耳朵听的还是有差别嘛。”宋忆龄嘟哝。“不过,听你这么叫还挺顺耳的哩。”“那以后就都这么叫你,只有我可以哦,改明儿个我就去申请个专利注册。”
“哈,哪有这种专利好申请?大概只有情侣间才有这种‘昵称专利’。”
“是吗?既然这样,那咱们也变情侣好了。”
“你老是爱跟我开这种玩笑。”宋忆龄白了他一眼。
“你觉得是玩笑?我可是很认真的。”他的语气跟神情果然同样认真。
“你——别闹了,等等害我当真,你可赖不掉。”
“我就怕你不肯当真。”
气氛仿佛有些走了样,宋忆龄赶紧闭上嘴垂下头来,免得这玩笑一发不可收拾。
咖啡干了、点心没了,天也聊得差不多了,瞄瞄手表,似乎该散席了。
“你什么时候回台北?”
“明天。”
“是吗?呵,如果我没接到你那通电话,咱们可就错过这次难得的见面机会了呢。”
“如何才能让我见到你?为了这一刻,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它让我们结一段尘缘。”邵宗贤随口改了席慕蓉的一小段诗,令宋忆龄怔容,心下不禁警铃大作。
对他的好感她自己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当他出现在她的现实生活里,并不经意地流露出她所欣赏的优点时,她深怕自己会加快了沦陷的速度;虽然她并不排斥恋爱,也没打定主意当不婚族,但年少轻狂的过去无法抹灭,至今仍使她近爱情怯。
“很晚了,我该回去了。”她下意识地想赶紧逃开他。
邵宗贤微愕:
“我说错了什么?”
“没有,只是我不常晚归。”除了跟杨启犹谈恋爱的那些日子。她在心底悄悄补充。
“那我送你。”
“不……”才想婉拒,又想到先前跟他约好了回去要让他送的,便缓缓点点头。
宋忆龄一向不太习惯搭别人的车,尤其是男人的车;有生以来,她只坐过三个男人的车,爹地、杨启犹和他。
不由得细细打量起他的座车空间,听说从一个人的车也能观察其性格——反正大抵就是个人的食衣住行等等,都可由车内的蛛丝马迹去窥测其个性就是了;大致上,他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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