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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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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看去,孙淡还在睡觉。
所有考生都在低头写字,整个考场寂静无声,微风吹过,桂花树叶子沙沙响动,一群麻雀也不知道怕人,落到号舍之间四尺宽的长巷地面上啄食着考生遗落在地上的干粮。
木呆呆地在房间里呆坐良久,等到太阳升到头顶,孙淡这才感觉到饿了,从包袱里掏出干粮吃了几口,又喝了几口茶水,再看看对面,孙淡还在睡觉。
在以前,孙浩无数次想象过院试和秋闱这种正式考试究竟是什么模样,今日正置身其中,才感觉到这种考试还真是无聊到可以把人闷死。
这个时候,考生们大概也饿了,四下响起一片咀嚼声。巷道中的麻雀听到这一阵春蚕吃桑叶的声音,一惊,扑棱着翅膀飞上半空。
听到这阵声响,趴在桌上的孙淡身体动了动,抬起血红的眼睛看了孙浩一眼。
孙浩正要向他递个眼色,示意他快点起来答题。
可孙淡只用迷茫的眼神看了孙浩一眼,又趴了下去。
孙浩急得几乎要跳起来,他人胖,屁股上肉多,可在凳子上坐了这半天也觉得疼不可忍,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后,又无奈地坐了下去。
时间慢慢流逝,太阳也逐渐向西行去,将那棵桂花树的影子逐渐拖长。
其间,孙淡撒过两泡尿,也拉过一次屎,将一个号舍弄得臭气熏天。期间,他还小睡了片刻,甚至将考卷重新誊录过一次。可即便如此,时间好象还是没过去多久,漫长得让人心中发慌。
等孙浩第二次睡死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太阳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狭小的房间一片昏暗。
孙浩抬头看去,对面的孙淡还在睡觉。
孙浩猛然一惊,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在睡觉?
他忙站起身来,将一个木牌子挂在门口,朝正在巡逻的衙役招了招手,又指了指那个牌子。
牌子上写着两个大字“出恭”。
第七十六章 尘埃落定
原来,考生的号舍之中虽然放有粪桶,考生内急可以就地解决。为了防止考生作弊,每个考生上厕所时都需派专人盯着。但考场里有两千多考生,大家轮流出恭,只怕等半个时辰也未必能轮到。
而且,大量的人力被茅房问题牵扯,还谈何维持考场秩序?
再说了,读书人有读书人的体面,宽衣解带时有一个衙役在旁边盯着,目测其尺寸,感叹其经纬,也未免有辱斯文。
所以,在实验过多年之后,朝廷决定给每个考生配备一个便桶。
如此一来,令人恼火的解手问题算是得到解决。
不过,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院试还好,天气也不热。
可等到秋闱,秋老虎肆虐,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几天。几千人在里面拉屎撒尿,臭气熏天不说,还有可能引起大瘟疫。
所以,考场又有一个新规定,考生大便之后,可以请示之后提着便桶去茅房涮洗。每个考生在入场之前都会到衙手中领得一个写着“出恭”字样的号牌,一旦需要倒马桶,只需将牌子挂在门口,自然有人过来开门。
见孙浩挂出牌子,有衙役过来打开了舍门,放他出来。
孙淡提着马桶,因为不敢说话,只能重重一跺脚,然后咳嗽一声。
“别说话,否则轰你出去!”有衙役低声怒喝。
好在这个不大的动静总算惊喜了沉睡中的孙淡,他直起脖子,朝孙浩笑了笑,拿起火石火镰去点桌上的油灯。
孙浩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停摆头,暗道:“入娘的,你总算知道起来答题了。”
“别乱看,快走,快走。”衙役还在催促。
等孙浩从茅房回来,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了,所有的号房都已经点了灯,将一座贡院照得亮如白昼。
贡院坐落在大明湖边上,白日里出了一天太阳,湖水蒸腾而起,如夜时,气温下降,便凝集成茫茫白雾,在考场里弥漫开来,被灯光一照,乳白粘稠地在空中翻卷。
如梦如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孙浩看到孙淡正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白茫茫的雾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该答题了,我的淡哥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发呆!”孙浩坐回号舍,突然想哭。
终于,孙淡开始动了。他从茶壶里倒出一碗茶水,仰头“咕咚”一声咽了下去,眼睛里有光芒闪动。
他将碗放下,提起笔来,嘴角有淡淡的笑容浮现。
睡了一整天,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现代,回到了那间堆满文件的办公室,回到了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的年代。
多么美好啊,只需每日在办公室坐上一坐,到月底就有丰厚的薪水可领,如果说世界上真有天堂的话,那么,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对古人来说就是天堂。
一切都是那么地不真实,就好象在梦境中一样。
在那里,他看见另外一个自己照旧生活着。
在那里,他因为工作出色升值了,被调到旅游局去做了个副主任科员。在那里,他恋爱了,认识了一个小学老师。在那里,他同女朋友一起交了房子的首付把乡下的父母接进了城。
是的,在那里,另外一个自己正在完成自己未完成的人生。
如此,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是的,那一切都是在梦中,相比之下,眼前的一切反显得真实。就好象现代的那个自己不过是,明朝孙淡的一个梦境。
珍惜现在吧,好好活着。
孙淡深吸了一口气,提起笔在纸上写道:
“推内求之心,有无时不自验者焉。
盖所亡所能,亦因人心为得失者而耳。日知而月无忘者焉,岂尤有优游之候诶!
今夫时积而日,日积而月,月积终身焉,故无人不行乎其也!
……”
这是吕留良的《日知其所》,也是八股文中的千古名篇。
吕晚村先生是明末清初最杰出的学者和思想家,八岁能文,是清初抗清义士和精神领袖。后人对吕留良的认识大多来自雍正十年时的文字狱,吕留良是在死后四十九年,受湖南儒生曾静反清一案牵连,被雍正皇帝钦定为“大逆”罪名,惨遭开棺戮尸枭示之刑,其子孙、亲戚、弟子广受株连,无一幸免。
不过,真正让普通百姓知道这个人的名字,还是吕四娘刺雍正的传说,这也是后世许多武侠小说的题材。当然,传说也不过是传说,没有任何事实依旧。
但不可否认,吕留良是明末最有名的学术大师,同他比起来,现代的所谓的国学大师根本不值一提。
大师的代表作难道连这场小小的院试也应付不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孙淡还是不急不缓地写着,用的是标准的馆阁体,为的就是怕在誊录的时候被书办们抄错。
院试的每一张试卷都要由专人誊录,明朝时读书人不多,识字率也不过百分之一,甚至更低。加上很多学童没有见识过名家字帖,也没专门练过书法。就孙淡所知道的,许多人的字还都是一塌糊涂的我字体王八体,潦草得不堪入目。
有人就因为字迹太潦草,在誊录时被人抄错了字句,最后名落孙山。
孙淡对自己所抄的在这篇文章信心十足,但意外之所以被称之为意外,很多时候就因为一点小小的疏忽。
细节决定成败,孙淡绝对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
吕留良这篇文章很长,大约两千多字,抄起来要花不少时间。
但孙淡还是不紧不慢地抄着,倒将对面的孙浩看得浑身是汗。
……
“禀大人,考生孙淡已经考试答题了。”一个考官跑进屋面色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王元正呵呵一笑:“好个孙淡,在我的考场里睡了一整天,现在总算知道起来答题了。狂生,狂生!若换成我的性子,这样的人即便再也才气,也一概不取。”
那个考官道:“王大人,我看这个孙淡还真有些魏晋古人的风度呀!”
“什么风度?”王元正突然有些生气:“狂妄、放达?”
“是有点。”
王元正:“科举本为国家取士,将来是要做官的。什么叫做官,代天子牧守,和谐四民,调和阴阳。真要做一个朝廷信赖,百姓拥戴的好官,还真得要将性子磨圆,火性去掉才行。”
“大人说得是,卑职受教了。”那个考官由衷地说:“不过,孙淡才名震动山东,一首五言更是为市井百姓传唱不息。若不取他,只怕有失公允。”
“谁说不取他了?”王元正一笑:“君子行事,当执中而行,以孙淡的才气,我估计得今科案首应该没任何问题。不过,他年轻气盛,若就此中个小三元,只怕对他将来不利,的压一压,得了第二名,或者第三名正好。”
“可是大人,考生的卷子都要糊名誊录,怎么才能看出哪张是他卷子呢?”
“不难。”王元正摸了摸胡须:“前几日我从邹平县和济南府那边调了孙淡的答卷过来看过,这小子风流放达,写起文章来偏偏古朴厚实,格式也是十分严谨,很容易从里面把他的卷子找出来的。到时候,遇到这样一篇文章,也不用多想,直接放在第二名好了。至于孙家的孙岳,他的文章辞藻华丽,可放在第一,压孙淡一下。”
“大人英明。”
看了一眼沙漏,王元正说:“时辰到了,收卷吧!”
“当!”一声清脆的钟声响起,本科山东院试尘埃落定了。
此时,孙淡已经抄完了那篇文章。轻吁了一口气,平静地坐在桌后。
第七十七章 夜市
考完之后,照例点名排队出门。
相比起进场,出考场这一到程序速度更慢。
两千多个学童,人头济济,又自心情恍惚,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乱。
在进场前,学童们都精神亢奋,对自己信心满满。但一整天的考试下来,对自己考得如何,许多人都已经心中有数。
考得好的,面带喜色;发挥不佳的,神情沮丧。
在排队出贡院的时候,孙淡就看见不少学童已经软得不能走路,要人扶着才能亦步亦趋地向前挪动。在点名的时候,甚至还发生考生大声哭号,一头朝贡院防止走水而挖的池塘里跳去的惨事。
至于先前那个发疯的老童生,好象被捆之后就没出现过。
科举关系到读书人的前程,关系到学童们未来的人生,惨烈之处更甚于刀光剑影的战场。
只不过,孙淡已经没心思去看这滚滚浮世的众生相。
今科中个秀才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历史不发生大的改变,正德皇帝将在今年九月落水受凉,死于次年三月。然后就是嘉靖皇帝继位,新皇登基后,一般都会开恩科,提前举行乡试。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到明年秋天,孙淡他只有一年时间备考。
乡试同院试又有所不同,不但考八股文,还要考公文写作,诏、诰、表各写一篇。问题出来了,这种东西孙淡可不熟悉。当时收集科举资料的时候也没储存。
就算顺利过了乡试,获取做官的资格后进京参加会试,还得考策论,这玩意儿孙淡也不擅长。
看来,今后一年自己有的忙了。
首先,需要通过一定渠道接触到国家暴力机关,熟悉机关公文写作,摸清政府机关的运作模式,如此,才能在未来的公文写作和策论之中下笔有神。
看样子,孙府是不能再呆下去了,做一个花匠也接触不到高屋建瓴的上层建筑。再说了,孙府中的刘夫人和景姨娘对自己颇为嫉妒,再呆下去也没甚意思。
好在,一旦通过院试,获取功名之后,孙淡就能游学天下,而不受户籍管理的约束。
明朝对户口的管理特别严格,朱元璋定鼎天下之后,全盘继承了元朝的户籍制度,将户口分为三类:民户、军户、匠户。洪武十四年,又下诏在全国编制赋役黄册,每户填写户贴,由官府核实人口、田宅、资产等情况。
一般老百姓离家三十里就要到官府开具路引,说明出行理由、路上所需时间,什么时候回家。
因此,很多百姓终其一生,也没有出过远门。
好在明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对读书人却很宽容。士子只要获取功名,就能获得免除一切劳役赋税的特权,可以配剑,可以游学天下,不会有睡到半夜被人敲开门查暂住证、居民身份证、结婚证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也就是说,只要等到本科院试一放榜,孙淡就摇身一变变成了明帝国的特权阶级。
孙淡一边排队等着唱号出考场,一边在心中琢磨:反正我现在还有几十两银子的盘缠在手,这段日子且先在孙府混着,等发榜之后就去京城寻那李梅亭。他不是做过官吗,对机关公文写作应该非常熟悉,索性先在他那里学上一年,顺便饱览下京城风景。
读万卷书还得行万里路,自己穿越到明朝之后不也就在邹平和济南之间来回跑过一趟,至于其他地方究竟是何模样却一无所知。
一想到这里,孙淡越发想到北京开开眼界。
孙浩的号排在孙淡之前,早一步出了考场,等孙淡终于出了贡院大门,却见外面好生热闹,起码有三五千人。原来,考场里本有两千多考生,再加上前来等候的考生的家人和奴仆,还有看热闹的百姓,将一个贡院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到处都是学童们喊亲访友的喧哗,间或着小贩们的叫卖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广场里搭建了不少棚子,有卖混沌的,有卖艺的,有卖卤煮火烧的。
吃了一天干粮,又考得疲惫欲死,不少学童也不急着回客栈,索性坐在夜市摊前吃起了东西。
孙浩已经等在门外。
他神情古怪,身上乱颤个不停,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孙淡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问:“浩哥儿,考得怎么样了?”
“好象……应该……要中了。”孙浩勉强地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他将臭哄哄的大嘴凑到孙淡耳边,带着哭腔耳语:“淡哥我……我一字不漏地全抄完了……先前见你睡了一整天,我还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孙淡被他的口臭熏得受不了,忙将脑袋挪开,笑道:“这事等下再说,家里来人了吗。其他考生呢?”
“孙岳和孙桂他们正在孙佳搭的几个棚子里等着呢,本来,他们想不等你就回家去的。不过,老子可做不出这种没义气的事情,说要走你们走,不等到你出考场,我不回家。”
孙淡感动之余,也有些疑惑:“孙佳怎么还没回去?”
孙浩这才说,孙佳自从送孙淡来考场之后就没回过家,反招了几个伙计在广场里搭了三个棚子做起了生意。当然,明面上她只对家里人说租了个摊位等她弟弟孙桂。
“这个小女孩,还真是个经济动物啊,也不知道她今天的生意如何?”
“嘿嘿,赚翻了。”孙浩终于从兴奋中恢复平静,身体也不颤了,笑着说:“一整天,孙佳卖出去了六百多本《西游记》。”
“嘿嘿,快带我过去。”
等来到孙佳的棚子,就看到孙岳等人正襟危坐在其中,几个孙家的学童或喜或忧,表情丰富。倒是那孙岳一脸恬淡,很沉得住气的模样。
见孙淡和孙浩过来,孙岳朝他们微微点了点头,只淡淡道:“孙淡也来了,早上集合时没看到你,我还在担心,怕你赶不上这次院试。孙家一众学童之中,也只你我孙桂有可能考中秀才,若你错过考期,未免可惜。不过,晚一届考也没什么,多历练历练文章,对你也有好处。”
他语气虽淡漠,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傲:“我上一期因为身体原故错过了,不过,这一年多来的磨练让我信心更足,手下的文字越发老辣。回头想来,对我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孙淡听得心中腻味,也不想说什么。
便有孙家学童在旁边恭维:“岳哥,这次院试你考得如何,能中吗?”
“废话,连岳哥也中不了,我们也没必要来考了。”
孙岳听学童们问,眉宇之中带着一丝得色,回答道:“志在必得。”
又是一阵恭维。
孙浩撇了撇嘴,鼻子里哼了一声。
孙淡不想同孙岳废话,悄悄走到孙佳身边,道:“孙佳你在这里等了一整天?”
孙佳点点头,小声说:“你不出来我就不回去。”
孙淡无声笑了笑:“不怕你母亲骂吗?”
“姨娘不会管我的。”孙佳突然得意地说:“景姨娘到现在还欠我二十两银子,把我弄恼了,就让她还钱。”
孙淡骇然,催帐催到自己母亲头上去了,这个孙佳还真是厉害。
他好象听人说过,景姨娘家有两个兄弟,都是破落浪荡子,平日里只知胡混。一旦没钱了就跑到孙府问景姨娘要钱,不给就大闹一通。景姨娘在府中做人很小心,如何肯失了这个面子,但凡这两个兄弟找上门来,都会给钱打发掉。
不过,景姨娘也没多少钱,估计也向女儿借了不少。
吃人口软,拿人手软,估计她也有些怕孙佳这个女儿。
正想笑,突然间,有人喊:“快看呀,孙家的小才子出来了。”
“什么,小才子出来了。”
一声喊,无数人都朝孙佳的棚子涌来,将三个用竹竿和芦席搭成的凉棚挤得东倒西歪。
“别挤了,别挤了,都要塌了!”卖书的伙计在喊,孙家的几个学童也在大声叫着。
孙淡吃了一惊,忙将孙佳护在身后。
孙岳以为众人是来看自己,忙面带笑容地站起来,团团一揖,正要说话,一个文士模样的学子带着两个家人推开众人挤到前头来:“谁是孙家小才子,济南童生史青年前来请教。”
孙岳一听这个名字,好象有些印象。他记得这人在济南府童生中颇有些名气,父亲曾中过举人,在济南府也算是乡绅名流。这个史青年六岁发蒙,十二岁就过了县、府两场大考。只可惜在院试这一关卡住了,这一卡就是六年。
不过,史青年在这六年里静心读书,文章写得越发圆熟老练,在山东一地也算是有名的才子。如果不出意外,今科应该能中。
孙岳自认是个小才子,史青年是个青年才子,才子见才子,自然是殷殷相惜。
孙岳忙微笑着一拱手:“会昌侯孙家孙岳见过史年兄,惭愧惭愧。”
“错了,错了!”史青年连连摇手:“岳兄不要见怪,我寻的是你们孙家的孙淡小才子,就是那个微风逐浪的孙淡。”
孙岳面上的笑容凝固了,身边的一众孙家学童也都安静下来,同时将目光落到一旁正同孙佳闲聊的孙淡身上。
孙浩本就看孙岳这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兄弟不顺眼,听史青年这么一说,哈哈大笑起来。一把将孙淡拉了过来,指着他说:“史年兄,这位才是你要找的孙小才子。”
第七十八章 请受老身一拜
“哎哟,原来是孙淡孙年兄。”史青年的名字有些怪,估计他父母当初为他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取的是万年长青的寓意。不过,怕就怕他将来七老八十了,还被人唤着青年兄。
人如其名,史青年为人处事极尽张扬之为能事。一见到孙淡,这家伙就激动得不能自执,只差一步就纳头拜下去了,他一把推开孙岳,兴奋地冲到孙淡面前,抓住孙淡的手就不住摇晃:“久仰孙兄大名字,你的那首五言绝句真是绝了。微微风簇浪,散做满湖星,妙,大妙!”
孙淡被他恭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将手从他的魔掌中挣脱出来,谦虚地说:“游戏之作,当不得真,我辈读书人,道德文章才是正途。”
“妙,孙年兄高论,于我心有戚戚焉!”史青年击节感叹:“你还真是说到点子上去了,我等读书人,任你才高八斗,任你腹有锦绣,终归还是要靠时文考取功名。如今这个时世,就算换那李太白过来,不会八股文章,也不过是一个老童生。兄弟我先前进考场的时候还有些心慌,不过,在里面坐了一气,心静下来了,自然笔端自有神助。不过,学政大人取士的规矩和标准不好琢磨。即便你的文章再好,不合学政口味,一样被刷下来。兄弟我也是心头忐忑,想过来请教一下。”
孙淡听他夹七夹八说了这一大通,又急着回家,心中遍有些不耐烦,可表面上还装住一副谦虚的模样:“不敢,还请史年兄指点。”
“好,我就将今日所做的那篇考题《日知其所》背诵一遍,还想问问孙年兄,以兄弟这篇文章,是否能高中本科秀才。”说完话,也不顾其他人的反应,手一挥,一个奴仆便抬过来一张凳子。
史青年站到凳子上,扯直了嗓子,开始背诵起自己所做的文章。
这一背诵不要紧,在小广场上引起了一阵骚动,有人喊:“快去看哟,孙家小才子在背文章了!”
这下动静更大,挤过来的人更多,冲得一众孙家学童东摇西晃,眼看着就要被挤散了。
孙岳先前被史青年无视,然后又被粗鲁地推了一下,心中大为恼怒,见他又在背文章,心中更是不屑,哼了一声:“酸丁,腐儒,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孙淡也只配结交这种人物。”
“岳哥,岳哥,人太多了,我们还是回家去吧。”孙桂头上的帽子都被挤掉了,奋力冲过来,讨好地对孙岳说。
“好,回家去吧。”孙岳看到这种情形,心中也是害怕,忙带着一众学童,在家丁的保护想,仓皇地上了马车,也没去叫孙淡和孙浩。
“好,好文章!”一片喝彩声。
“孙小才子做得好文章啊!”
“错了,错了,刚才我听人说这人是史家的史青年。”
“鸟,我看得真真的,这人就是孙淡孙小才子。”
“好!”又是一阵叫喊。
其实,围观的人并没有听懂史青年背的究竟是什么,只下意识地随着旁人一通乱叫。
孙淡见场面已经失控,忙对孙浩说:“浩哥儿,快护住孙佳,咱们走。”这个史青年倒有些本事,记性也好,竟然将刚作的那篇文章背了下来。不过,这家伙好象脑筋有些毛病,咱就不陪他疯了。
“好。”孙浩点点头,忙和孙佳招呼了一声,同几个书行的伙计一道,簇拥着孙淡就往外冲。
背后,史青年刚背诵完那篇文章,团团一拱手,叫道:“献丑,献丑……喂,孙年兄,你怎么走了,你觉得兄弟这篇文章能中吗?”
“能中,自然是能中的。”孙淡连忙高声叫道:“年兄写得不错呀!”
“客气,客气。”史青年欢喜得一张脸都笑烂了。
“孙小才子好文章啊!”有不明真相的听众在叫。
“不是,不是,我不是孙淡。”史青年这才醒过神来,连连摆手,指着孙淡的背影说:“那为才是孙小才子。”
“草,你不是孙才子怎么不早说,闹腾个什么劲?”
史青年吃众人一通呵斥,面红耳赤:“我不这不是在请教孙年兄吗?”
“快追,孙小才子要走了。”
一声呼啸,众人都跟了上来。
孙淡等人面色大边,走得更快,总算在众人追上之前钻进了一条小巷,把他们给摆脱了。
“还忘记问你这回考得如何,能中吗?”孙佳忙问。
孙淡:“这个问题其实你没问对,你应该问我能不能考个案首。”
孙佳掩嘴笑了起来,斜斜地看了孙淡一眼,“真没见过人有狂成你这样。”
这一眼斜视中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情,孙淡看得心中一荡,突然想:这小女生好象长大了,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了。古代的女孩子成熟得都早,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管怎么说,今科院试对济南人来说也算是平淡生活中的一个盛大节日。两千多士子和家人奴仆一起涌进济南,让这座省会城市突然热闹起来。这几千人吃喝拉撒,每日都要消耗大量的银钱,也让济南人大赚了一笔。
如今考试总算结束,可以想象,如释重负的考生们不知要狂欢成什么模样。
几家欢乐几家愁,今夜注定无眠。
孙淡和孙浩、孙佳一边说话一边慢慢走着,等回到孙府府中灯火通明,来来去去都是忙碌的家丁。
孙淡已经决定离开孙府,只等一张榜,得了功名就带着枝娘去京师寻李梅亭,如今一看到孙府通乐院的繁华景象,回想起在孙府的两个月,恍如一梦。
三人刚从侧门进院,就看到洪夫人带着荇菜站在院中。
见他们进门,荇菜先叫出声来:“浩哥儿,淡哥儿,夫人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了。”
洪夫人笑了笑:“你们回来了,考得如何?”
孙浩抢先一步跪下去,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口边却发出一声呜咽:“母亲大人,儿子……儿子这次应该能中了。”说完,两行眼泪涌了出来:“若不是淡哥这几日督促儿子读书,儿子就算进了考场也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儿子不孝,又懒又混,让母亲操了许多心。”
洪夫人没想到儿子说出这种贴心话来,眼中有波光泛动。她一把将孙浩拉起来,搂在怀里,柔声到:“中不中不要紧,我不看重的,关键是你要自立自强。如此,就算是死,为娘也安心了。”
孙淡见她们母子情深,不忍打搅,同孙佳相顾一笑,就要告辞而去。
正在这个时候,洪夫人放开孙浩,走到孙淡面前,盈盈一福;“淡哥儿,请受老身一拜。”
孙淡大惊,忙回礼:“夫人这是折杀小子了,快快请起。”
洪夫人目光含泪,说:“孙浩自小玩劣,是个不醒事的呆子。老身也就这么一个孩子,见如此,本就不指望他将来能成气候。可他性子如此顽皮,将来也不知道要闯多少祸事。还好他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教他做人做事的道理,这几日你们在书房读书时的一言一行,老身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孙浩有你这么个朋友,老身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孙淡心中也是感叹,想起前世的母亲,喉头微微一酸,道:“人总是要长大的,浩哥现在长大了,懂事了,夫人不用担心。”
“讨厌,怎么尽说我的不是。”孙浩大为不满,怒吼一声:“荇菜过来。”
荇菜被孙浩的声音吓了一跳,“浩哥儿有何吩咐。”
“浩哥心中不高兴,想打人。”
“啊!夫人救命!”荇菜吓得躲到洪夫人身后,颤个不停。
洪夫人眉毛一竖:“孙浩,你想做什么?”
孙浩一笑:“不做什么,娘,我饿了,有吃的没有?”
“有有,当然有,你和淡哥儿,还有佳佳都随我进屋,我叫人给你们做。”洪夫人呵呵笑着,一脸慈祥:“荇菜不要怕,孙浩若欺负你,我替你做主……小东西,你还呆着做什么。还不去伙房叫人做吃的,就说是我叫他们给浩哥儿和淡哥做的。”
“是。”荇菜一蹦一跳地跑了。
院试比起县试和府试而言要严格许多,所有考生的考卷都要找专人誊录,然后糊了名字之后,再号卷子。工作量极大,没个三五天弄不好。为了这次山东院试,王元正专门从京城带来十二个书办小吏过来帮忙。这十二人都是熟手,抄录文书的速度极快。
等抄录完考卷,就是审卷,判定名次,其间有得花上三五天。
也就是说,从出考场起到张榜公示,至少需要十天,多的半个月甚至一个月也有可能。
孙家举家搬到济南,名义上是度假,其实为的就是这一期院试。不到张榜那天,他们也不可能回邹平。
也就是说,孙淡还得在济南呆上十来天。
他现在已经同二房的刘夫人和景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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