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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荷掬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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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国库都快空了。”
  “这还真不像话,要是他们不先还出钱来,哪能服众呢。”
  兰泗低头重新提笔写字,看来他得四处打探一下户部的消息。
  这日,初荷与梅沁对弈,二人厮杀得痛快淋漓。初荷自有兰泗相赠的书籍,加上兰泗几次面授机宜,果然棋艺进步神速,连梅沁都要甘拜下风。
  晌午梅沁走后,初荷独自在书房,又拿出兰泗《论弈》翻看;尽管她已经将上面所有内容都看到熟透,仍是习惯每天拿出来翻翻,看书册内容,也看兰泗的注解与心得。
  “小姐。”丽儿开心的走进书房。“兰泗贝勒来了呢。”
  初荷讶异抬起头来。“他来了?”
  “是啊。”还有小总管也跟来呢,嘻。
  “让他进来书房吧。”这人,不是忙着跟雪兰英公主骑马打猎放风筝吗?
  初荷不解,直到兰泗走进来,她都还觉得有些不真实,但看他脸上带着笑,似乎精神心情都挺好,手上还拎着一包不知是什么东西。
  “听梅沁说你今天骑马去了。”初荷一边沏茶一边说。
  骑马打猎很好玩吗?雪兰英公主是否让你情牵意动?这下子不用再烦恼该怎么跟皇太后交差了吧?初荷很想一次问出口,不过终究没这样问,毕竟她自认并非真心想听兰泗和雪兰英的交往内情,她不想如此矫情造作的故作关心。
  “早就回来了。中午还进宫一趟。”兰泗将手上包裹递过去。
  “什么?”初荷打开一看。“怎么有这个?”
  竟是一条毛茸茸的雪白围巾。
  “你不是怕冷吗?这是雪兔的毛,极为保暖,而且质地柔细,圈在脖子上也不会难受。”他仔细解说。
  “是你猎来的吗?”她摸着,的确很软很细致,莫不是雪兰英公主猎到的吧?
  “嗯,前些日子猎的。喜欢吗?”然后让王府里的女婢做成围巾。
  初荷点头,看着雪白的毛色,想像着倘若围在雪兰英公主脖子上,肯定比围在她身上更加艳丽好看?
  “你最近不是正忙吗?让小总管送来就行了,何必走这一趟。”
  “你是说我被拔擢为礼部员外郎的事吗?梅沁跟你说的吗?我阿玛很高兴,好像已经看到我连年高升的荣景似的。”兰泗扯扯嘴角。“他高兴就行了。”
  初荷看他谈起公事总不太愉快,不由得柔声劝慰:“倘若你不喜欢在礼部干事,不如想想到底朝廷里有什么差事是能让你更得心应手的;反正,按照王爷的心意,横竖你都是得在朝廷当官,既是如此,不如找个最符合你心思的地方待着,说不定还做得更起劲。”
  兰泗一怔,定定的看着初荷。
  “怎么了?”第一次被他这么直勾勾看着,初荷猛地有些紧张。
  这人难道不知别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盯着人吗?简直让她有知所措。
  “我被圣上拔擢那日,才在想着你方才说的。”一般人都会劝他就这么安稳的待在礼部,照目前情况看来,肯定是连连高升;可他压根不这么想,他对礼部的事情就是无法热中,但从来没人关心过这点,却没料到初荷竟能说中他的心思。
  “那你有什么盘算?”既然已经盘算过,肯定也有个方向了吧。
  果然,兰泗点了点头。“礼部我是不适合待的。若说在朝为官,我怎么说都不能跟我阿玛的手腕相比,要这样一直高升下去,肯定招人嫉妒,要是一时不察,哪天定要闹出大事来。我是想,不如找机会跟圣上自请调去翰林书院编书……”
  “编书的确比在礼部适合你。不过,别自己跟圣上请调,你得找机会让圣上自个儿发现你的才能,主动让他自己调你去编收才行。一来免去其他人闲话,说你凭着身份尊贵随意调任,二来倘若是圣上亲自将你调职,翰林院的人才会敬重你,你阿玛也才不会发火。”这人今天怎么搞的,又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兰泗盯着她好半晌,神情像是佩服,又像是赞赏。他展开欢颜。“有你这个知己,我真是三生有幸。看来送你雪兔围巾换这一席话还太便宜我了。”
  “得了,这是旁观者清而已,总之能真的对你有所帮助才好。”她不想看着他待在不适合的位置而郁郁郁寡欢。
  “倘若你身为男子,在朝廷里的应对肯定比我游刃有余。”他还真是从来都不喜欢那些明争暗斗的事儿,甚至看在眼里也觉得厌烦。
  “你就别笑我了吧。”在他心中,她不是知己,就是被假想成男人吗?
  兰泗笑着喝了口茶,忽然正色问道:“最近你娘家那边可有人来找过你?”
  初荷怔住。“我回来北京后,额娘一直派人来约,可我都推掉了。本来她已经没来了,可不知怎么搞的,过完年竟然天天找人来问一次,今早也来过,看来她是非见我不可,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你没想过她找你的原因?”兰泗放下茶怀,神情有些严肃。
  初荷摇头。“应该是我额娘手头紧,才跑来找我想拿点银两。”
  “跟你说一件事,你先别着急。我听说户部亏空国库,朝廷里好几个大臣联名起来弹劾户部尚书和侍郎,圣上也派四皇子亲自去查。”他那日听同僚谈起后,又不着痕迹的向自己阿玛打听,之后还套问了几个在户部办事的朋友,才确定这些消息。
  初荷着实惊讶,万万没想到竟有这样的事。父亲担任户部侍郎多年,一直为着升不上户部主事的位置而耿耿于怀,但除此之外也没听过捅出什么太大的喽子,怎么会遭到联名弹劾?
  “那他要被……?”说这话时她心情是复杂的。尽管娘家的人对她寡情,但她还不至于幸灾乐祸,心底更深处其实是不希望娘家的人遭到不测。
  “听起来对上倒不急着办弹劾,但四皇子奉命追讨朝廷官员欠国库的银两,现在人人都说要让户部的人先还钱,以正视听后大家也才服气。这件事情最近闹得沸沸扬扬,已经有一个户部官员因为还不出钱而上吊自杀;不只是官员,就连向来奢豪成性的亲王贝勒贝子,甚至是皇子们都受到追讨。”所幸礼亲王府在精明的礼亲王主导之下从来没跟国库借钱,才免于卷入风波当中。
  “竟有这样的事。”初荷听得心惊不已。“难道我阿玛跟国库借了很多钱吗?”
  兰泗点头。“福大人连着几个儿子娶妻都大肆整修宅第,每次都花了不少银两,再加上去年他买了一个宅子给你二哥,前前后后借了不少。你阿玛本来就是户部大官,借钱比起其他人更容易些。根据我打听,他约莫借了三百多万两。”
  初荷震惊。三百多万两?这一时之间根本还不了啊!
  “所以我猜测你额娘急着找你,大概是想求你借钱给他们还钱;其次,过年时期人人都知道了原来你在皇太后那儿走动,或许你娘家也想过要让你找皇太后求情。”兰泗清清楚楚分析。
  “找我借钱又有何用?都跟她说了这些财产时简亲王的,我得好好保管着,等哪日简亲王后代有急用,我就得帮助他们。”初荷没料到朝中的波涛汹涌远比她所想的更为惊险,竟连她跟皇太后的关系都有可能被人拿来利用。“我更是不可能去跟皇太后求情。这老人家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了,她最讨厌人家要她去跟圣上讨情面。”
  “不错。你才在宫里走动没多久就摸清了她老人家的个性,她的确最讨厌有人朝廷后宫不分,要是你恃宠而骄替娘家求情,恐怕以后就再也见不着她的面了。”现在三天见一次又如何,倘若不守本分,可是会立刻就被赶得远远的。
  “我阿玛要是还不出钱来,又会怎么样?”初荷叹了口气问。
  兰泗摇头。“恐怕其他官员就会争相攻击,圣上也无法坐视不管,大概他的官位会不保。”
  初荷脸色微微发白。她娘家就只有父亲一人在朝为官,哥哥们根本全是扶不起的阿斗,原本大声福尔铨靠着简亲王的关系得到了一个管理皇宫采买粮食的肥缺,却没做多久就因为采买的物品低劣而遭到内务府革职,差点还落个查办问罪的田地;那次父亲就花了不少银两四处拜托,才让大哥安然抽身。
  因此,初荷深知哥哥们个个游手好闲,成事不是败事有余,还爱摆派头而得罪人,倘若父亲一朝被贬,那就代表整个家要垮了。
  “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先清楚内情,或可在见你母亲前先想好自己的立场。钱借了,可能他们永远还不了,那你就有愧于死去的简亲王了。”
  初荷抬头望向兰泗,听出他言下之意。“你是倾向于不借?”
  兰泗看着初荷,有些难过于她此刻的处境,但他要是不尽早将事情分析给你听,日后她一旦乍然得知,肯定会更加不好受,至少先让她知,还有个缓冲时间可以想想对策。
  与他,还是建议初荷最好别插手;只是,他一直以为初荷对娘家早已心灰意冷,但见她此刻忐忑不安的神情,显然内心十分挣扎。
  “你也别难过。我要是相出了更周全的对策,再来跟你商讨。”兰泗轻轻说着。
  初荷向来气息沉着、冷静聪颖,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她流露出犹豫难舍,不知怎么着,兰泗竟也觉得十分不好受。
  “谢谢你帮忙打听,还特地来知会我。”初荷感激的看着他。
  “谁叫我们是知己,要是我连这个都做不到,以后还有脸来这儿聊天下棋吗?”兰泗勾起微笑,不无安慰之意。
  初荷凝眉思索,心思百转千回。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避着娘家了。
  第7章(1)
  北京城郊区,白雪初融,宽广辽阔的平原上,一黑一白的高大骏马驰骋着,有时是白马领先,有时是黑马超越,不过始终都在一定距离之间。
  许久,两匹马才慢慢减缓速度,马背上两人轻喘着气,黑马上头的是个艳丽娇俏的大眼女孩儿,骑着白马的则是五官俊秀气质清朗的年轻男子。
  “刚刚算是你输啦,我的马头领先你肯定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女孩笑着,语气有些耍赖,说话时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十分伶俐可爱。
  年轻男人不置可否,就只是微微笑着。
  “咦!你瞧瞧那儿,有好多花。”大眼女孩儿就是雪兰英公主,她兴奋的指着前方。“咱们过去看!”
  她话还没说完,就一溜烟策马狂奔,留在原地的兰泗贝勒摇摇头,也用力一蹬马肚,跟了过去。
  只见前方小山坡上有着两棵梅花,冷冬寒梅伫立在空旷郊区,微小粉嫩的花瓣长满整株树,那淡雅的粉红色上面沾着一些些洁净白皙的雪片,又粉又白的,风一拂过,就随之微微颤动,那脆弱却固执的模样,万分惹人怜惜。
  兰泗怔怔的看着,禁不住叹吟:“雪向梅花枝上堆,春从何处回?”
  雪兰英歪着头,眨巴着大眼睛。“你在嚷些什么啊?”
  “这是宋代女词人吴淑姬的长相思。”兰泗跟她解释:“是一首迎春小词。”
  不过词句当中蕴含的是婉转含蓄的心事,是一首极为细腻动人的作词。
  “喔。”雪兰英大眼睛溜溜的转。“你念起来是挺好听的,不过我全听不懂,我对诗词没什么兴趣。”
  兰泗笑着,没说什么。
  “对了,我们明天去参加豫亲王府举办的聚会好吗?听说可以烤羊肉。”雪兰英最喜欢这类活动了。
  “我明天开始连着好几天都得忙,实在抽不出时间。”
  “礼部这么忙啊?不能请假半天吗?”她问。
  兰泗哑然失笑,真觉得她果然心直口快,一派天真无邪不知世事。
  “怎能随意不去呢?这不成的。”
  “哪有这样的道理啊。”她有些不快。
  兰泗瞧她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只好想法子弥补。“或者你问问其他人,看看谁能陪你去。”
  “这样啊。”雪兰英叹了口气又想了想。“那我找梅泌一起去好了。”
  “那太好了。”兰泗点点头。
  雪兰英忽然从马背上跳下来,一股脑儿的就躺在雪地里。“好舒服啊,我最喜欢白雪了!”
  兰泗看着,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迟疑半晌,确定自己真的不想跟着在雪地里翻滚。
  想起那日在宫里乍见雪兰英,她的活泼外向确实让他惊艳。雪兰英喜欢骑马打猎放风筝这些户外活动,讲起话又直爽且毫无心机,而她的那双大眼睛总是笑着眨着,没一刻安定下来。
  这些,全都有她的影子。
  雪兰英无论外表或是个性,都和她太像了。
  兰泗总以为自己喜欢的就是以前青梅竹马的那个形象了;他总也以为,世上除了以前的那人以外,再无如此活泼好动、直话直说的大眼女孩儿了;也因此,那晚看见雪兰英,就像心底那一处遗憾忽然被填补了起来,那一刻,的确让他又惊又喜。
  之后连着好几天,他们一起骑马打猎放风筝,一起做尽了以前他陪着青梅竹马恋人做过的事情。
  他以为自己会很感动,以为自己就像绝处逢生,但是,一天过一天,他却发现,肯定是哪儿出错了,看着雪兰英跟那人如出一辙的模样,他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他可以笑着看雪兰英的淘气,但是,心情却是如此平静无波。
  “你还不下来!”雪兰英娇嗔抗议。“我一个人不好玩,你快下来啊,咱们来打雪仗。”
  什么?兰泗讶异地看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团雪球朝他脸飞了过来,他敏捷的侧身闪开。
  “可恶!竟给你躲过了,再来一个!”雪兰英笑着跳着,在雪地里翻个筋斗,又连扔两个雪球。
  兰泗无奈,这次假装来不及躲,让她打中他手臂,果然惹得雪兰英咯咯巧笑。
  是他变了吧?好久以前的青梅竹马恋人也曾这样跟他玩,那时他倒是挺开心的,如今回想起来,却好像连很久以前那次,对方的笑脸他也几乎记不清了。
  或许,他弄错了,就算以前曾经深深爱过、深深追逐过,却不代表他往后就是喜欢那样的女子。
  是啊,就是这样。
  骏马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清瘦俊秀的年轻男子骑在马上,看着在雪堆里滚来滚去的俏丽女孩,全无加入打雪仗的念头,女孩却径自玩得忘形,两人互不相干的模样,形成雪地奇景。
  兰泗仰起头来看着朗朗晴空,再俯首看向滚雪球似的雪兰英,嘴角扬起嘴,乍然一笑,不为别的,只为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初荷没想到母亲会这般心急且恼怒,就在她决定要见面的当天早上,母亲不顾下人们的惊呼,竟然怒气冲冲的硬闯进来。
  “小姐,夫人她……”丽儿惊慌的直奔初荷卧房。“夫人她来了,而且已经在大厅里了。”
  初荷听了,忍不住蹙眉。她刚刚才梳洗完毕,怎么这就来了呢?
  “我马上就过去。”她无声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结果,她才走进大厅,就被拔尖的怒吼给吓了一跳。
  “怎么?你总算有空可以见我啦?我到还不知道这年头见自己女儿还要排队!”佟氏怒气未消。“你以为回来受到皇太后看重,就可以目中无人了吗?”
  初荷大感头痛。“额娘急着见我,是有什么事要跟女儿说吗?”
  “怎么?我没事不能见自己女儿吗?这是谁订下的规矩?”佟氏没好气。
  “既然没事,那就喝点茶再走吧。”初荷朝丽儿示意。“沏一壶夫人爱喝的乌龙茶过来,还要一些点心。”
  初荷打定主意不主动开口问父亲的事儿。
  佟氏压根没想到这个女儿竟然会一副没事的样子,完全不问娘家的近况,顿时暗自恼火,偏偏自己方才已说了“没事不能来吗?”这下子反而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额娘喝点茶吧。”初荷替她倒茶。
  大厅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佟氏看她气定神在的喝着茶,忽然一团火气直冲脑门,碰的一声重重将杯子放下。
  初荷知道她马上就要发作。
  “你就这么对娘家漠不关心?一点也不在意我们死活吗?”佟氏怒问,几乎是指着初荷的鼻子问罪。
  “额娘怎么这么说?”娘家难道就关心过她吗?初荷真的不想再跟母亲说下去。
  佟氏有些拉不下脸,扯扯嘴角。“我就跟你长话短说,总之你阿玛近日闹出点事情来,需要点银两救急,你愿意借吧?你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阿玛被罢官吧?”
  额娘竟连开口跟她要钱都不把事情说清楚!
  “初荷毕竟是嫁出去的人了,想先知道家里几个哥哥商讨过要怎么解决吗?”大难临头,不是应该把阿玛买给哥哥的宅子卖了或抵押筹钱吗?
  佟氏冷笑。“怎么?听起来你的意思是说嫁出去了,你跟咱们就不相干了是吗?”
  佟氏嫁为侧室,总共生了一男一女,男的就是去年娶妻搬出去的次子,住的宅子是她当是缠着福大人买下的。
  这次福大人被点名还钱,当即要求次子把宅第卖了搬回来,但佟氏在家里哭天抢地,说老了只能依赖儿子,偏偏儿子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福大人给她搅得实在吃不消,因此也就暂缓这项提议,改要求所有女眷拿出嫁妆首饰典当凑钱。
  可佟氏向来挥霍,身边的积蓄早就都给儿子拿去添购家具了,哪里拿得出什么值钱的首饰,所以她更非要从初荷这儿弄点钱出来不可。
  “我没说不理会,只是要听听其他哥哥有什么法子。”初荷看她神色不定,心知肚明其中定有问题。
  “这还能有什么方法?你阿玛就叫每房卖首饰凑点钱。”佟氏心不过情不愿的说。
  “两年前我出嫁时,简亲王给的聘礼呢?”那些东西此刻拿出来不是正好吗?
  “那点钱哪里够啊!你二哥买房子时都让他拿去添购家具了。”看初荷面露讶异,佟氏连忙又解释:“你二哥身为朝廷大官的儿子,家里少不了有客人走动,要是没个像样的家具摆设,这还不让人笑话吗!”
  既然搬新家了,不就是要好好布置吗?难不成要像初荷这样搞得家里冷冷清清、简陋寒酸?
  佟氏都听人说初荷把这儿弄得华丽豪气,她上一次来的时候初荷才刚到北京,料想那时还没整修,没想到刚才在大厅一看,根本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只会放个什么盆栽和不起眼的挂画,真是好笑至极。
  “倘若阿玛被贬,二哥就再也不是官家子弟了,还不如先把那座宅子卖了,如此一来,也免掉家里其他人闲话。”初荷好声好气的劝着。
  “好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佟氏恼羞成怒,一张脸涨得通红。
  “不想借钱给我就算了,倒是很会打你二哥的主意!我倒不知道你这几年练得这么伶牙俐齿,当初生你简直是白生了!”
  她向来说话都是这样的,只不过以前在家里时从没人跟她讲话,以至于没人发现罢了。
  “额娘,虽然外传我继承简亲王的大笔遗产,但简亲王临终前一再叮嘱我,这些钱财只是帮他看守,日后还是得用在他的后代子孙身上,因此这些财富不能视为我个人拥有,我也不能轻易动用。”只除了这个宅子,简亲王言明是给她一个栖身之地,另外也给了她下半辈子该用的家用。
  “哪有这种道理!给你就是你的,我就不信你拿来急用会怎样!你阿玛都要被罢官了这还不急吗?我看你分明就是随意捏造来骗我!”
  “信或不信由额娘自己决定,总之我说的全是事实,没有半分虚假。”初荷心情纷乱,气恼自己亲娘竟然从没替她这个女儿盘算过就算了,竟连简亲王的遗产都想打主意。
  “好!你阿玛要我凑钱,你二哥拿不出来,而你又眼睁睁看着不管,大家都是想逼死我才甘心是吧!要是早知道我这么命苦,我就一刀往脖子上抹了还干净利落!”佟氏眼看着初荷是铁了心不肯将简亲王遗产拿出来,顿时大哭特哭。“像你这种不肖女儿,还有脸去皇太后那儿走动吗?我要让人去说说你的不孝行径!我看看还有谁理你!”
  初荷叹口气。“皇太后从来不管这些事,额娘何必自讨没趣。”
  见佟氏哭得眼泪鼻涕全糊在脸上,初荷想了一会儿。“额娘在这儿等一下吧。”
  初荷回到房里,简亲王在世时送的首饰全包在一个方巾里。
  “这是简亲王给的首饰,反正我也用不着,额娘有急用就拿去吧,这些卖了可以凑不少钱,就当是我们这房的心意。”初荷将包裹递给佟氏。
  佟氏将方巾打开,看见里面全是些珍贵细致的项链手环戒指,顿时破涕为笑。“想不到简亲王这么慷慨,这可全是好东西呢!”
  “我只有这些,真的没别了,下回额娘再跟我要我也没了,额娘还是劝二哥把家具还是宅子典当或抵押吧。”她不着痕迹的叹气,是无奈,也掺杂着伤心难过。额娘压根不问她过得可好,只管闹到她拿出首饰来才肯罢休。
  “行了!我这些拿出去让其他房没话可说。你不知道她们个个针对我,却不说说自己。你大妈的女儿初莲还不是三天两头跟娘家拿钱,竟然还敢说我!”佟氏将那包首饰包好,竟开始说其他人的闲话。
  初荷奇道:“初莲不是嫁给端重亲王府的大贝勒吗?怎么还需要回来拿钱?”
  佟氏嘲讽一笑。“那丫头嫁过去至今肚子都没消息,人家去年年底纳了个侧室,听说后来都没再理初莲。她啊,差不多是守活寡了吧。这次你阿玛的事,你大娘跑去找女婿,想拜托亲家帮忙求情,不然借点钱给咱们也成,哪知道去到王府等了大半天,嘿,人家不见就是不见,灰头土脸的又回来了。”
  竟有这样的事!想起初莲向来心高气傲,如今受到夫婿冷落,肯定是一大打击,想着,初荷不由得心下恻然。
  送走母亲后,初荷心情低落,独自坐在大厅里看着水缸里两条金鱼游来游去。
  兰泗自从那日在雪地骑马后,就再没跟雪兰英碰面;除了礼部没日没夜的忙碌之外,他自己不再有想跟雪兰英见面的念头也是一大因素。
  “贝勒爷。”小总管临康进入书房,压低声音在兰泗耳边禀告事项。
  “好,你下去吧。”兰泗拿笔正在作画,画的是那日雪地里看见的梅花。
  想着方才小总管所言,说他今日外出采买时经过初荷府第,正巧撞见初荷的母亲从里头走出来,看起来面带笑容,身上攒着一个包裹,闲适的坐进轿子里去。
  初荷肯定是让娘家人扰得不得安宁吧。
  兰泗凝神提笔细细画着淡雅粉色花瓣,脑海里想着的却是初荷被母亲闹得不得安宁的景况。
  “贝勒爷,可要用点桂花酒酿汤圆?”小总管过没多久又回来问。把清瘦的贝勒爷养胖点是他的职责之一,因此每天总要想方设法让他多多进食。
  “桂花酒酿汤圆……元宵时吃的那个吗?”飘着桂花香气又带着淡淡酒香,汤圆外皮咬起来软中带韧,入口香甜。
  小总管愣了一下,以前兰泗贝勒从没多问这些。“是啊,就是元宵节吃的。贝勒爷喜欢吗?”
  喜欢。兰泗想了一下。“别煮,帮我包起来。汤圆包好之后,把马牵出来,我要带出去。”
  什么?小总管又是一愣。不过兰泗贝勒从不说笑,因此他应了一声,赶紧小跑步离开照办。
  不过一刻钟时间,兰泗就轻装打扮在大门等着。小总管才将白色骏马牵来,他就翩然一跃坐上去,手上拎着汤圆,带着微笑出门;小总管连忙也骑上马跟在后头,只是他到此还搞不清楚贝勒爷这么开心是要去哪儿。
  结果,白色骏马翩翩来到初荷的府第。
  “贝勒爷您来啦。”丽儿一见贵客到,原本苦闷的一张脸勉强笑了一下。
  她会这么烦心还不都是因为早上家里被夫人搞得乌烟瘴气!这一搅和,惹得小姐到现在都还一个人坐在大厅里闷闷不乐,她当然也就高兴不起来;不过,现在总算有人来解闷了。
  “你家小姐呢?”兰泗利落跳下马,整整衣服袖子。
  “在大厅里。”丽儿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垂下眼帘。
  “这你拿去厨房叫人煮,好了之后端过来。”兰泗将手中汤圆递过去,丽儿接过之后,垂着头默默告退。
  兰泗瞧她模样,更加确定早上家里肯定闹得不甚愉快,顿时快步走进大厅。
  瞧见初荷一个人盯着水缸发愣,兰泗慢慢踱到她身边。
  “鱼都让你给看得不自在了。”
  听到声音初荷抬起头来,接触到兰泗的目光后,她尴尬一笑。
  “我额娘……今早来过了。”初荷无声的叹了口气。“虽然你早一步提醒我,但还是很不愉快。”
  “她向你要钱了?”兰泗坐到隔着茶几的另一张椅子上。
  初荷点头。“很不客气呢。但我还是给了。”
  兰泗略为抬眉。“既然给了,就别懊恼了,当做是孝敬老人家吧。”
  “我只把以前老王爷给的首饰拿给她,其他的,不能给。”初荷闷闷的低着头。
  “倘若她又来呢?”
  初荷坚定的摇头。“我已经跟她表明了,只此一次,没能多给了。我要她下次就把二哥的宅子给卖掉凑钱。”
  “既然把话说清楚了,就别生闷气。”虽然十分怀疑初荷的额娘会遵守,但兰泗也只能这么劝着。
  “你怎么来?怎么有空?”
  “礼部好不容易昨儿个忙到一个段落,我也好趁机会喘口气。”兰泗笑着。
  “不用跟雪兰英公主出去吗?”初荷出于关心,轻声问。
  兰泗摇头。听到雪兰英三字,有些不着痕迹的抬抬眉。“不用,汤圆煮好了,吃吧。”
  初荷仍想着早上的事,没发觉兰泗的反应,只是当丽儿端来两碗香气四溢的汤圆时,她才从心事当中回神,不解的看向兰泗。
  “桂花酒酿汤圆。你瞧汤里有着桂花,香味很淡雅,喝喝看。”兰泗看着她喝了一口。“如何?”
  “这汤有着桂花独有的花香,喝起来特别香。这碗里颜色白中带着嫩黄,格外清新。”初荷笑了,又喝了一口。
  “是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样的东西。”他想起桂花清幽的香气就想起初荷,知道她定会喜欢这般揉着花味的食物。
  “有劳你特地拿这个过来。”她有些羞赧。
  兰泗怪罪的横了她一眼。“说什么傻子才说的话,我们是知己,我喜欢的东西,当然就想到你也会喜欢。”
  初荷笑着。是啊,她可是兰泗贝勒的知己呢。
  两人笑着吃着,一时间大厅里飘着汤圆甜香的气味。
  第7章(2)
  可惜气氛却被匆匆走进来的小总管给破坏。
  “贝勒爷!”临康小跑步到兰泗身边,正想低声往他耳边禀报。
  兰泗挥挥手。“有什么事就说吧,初荷不是外人。”
  小总管愣住!贝勒爷向来行事小心谨慎,尤其在朝廷当官后更是步步为营,从没哪次这么不设防。
  “禀贝勒爷,”小总管硬着头皮。“雪兰英公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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