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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良夫-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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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口长气,身影再次如燕子般跃起消失在夜色中。
  没有血的味道,没有情欲的味道,只有属于她淡淡的体味,证明了她是安全的。
  江南的一处渡口,几条船停泊在埠头上。
  回春城是飞粱七州的中心,由于它易守难攻的地理位置,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云王府和各种行政机构的驻扎地。因为回春三面环山,所以进入回春城最快的方式就是坐船,而这个最大的埠头就是回春以及其他飞梁各州重要的交通要道,繁华得一点也不逊于城中集市,每天埠头上都排著大量等著上船的队伍,今天也不例外。
  “我不喜欢这里。”杏黄色衣衫的女子拒绝继续前进。
  “为什么?你不是想出来玩吗?”东伯男无奈地问。
  “我不喜欢在这里玩。”她还是拒绝前进。
  “你不喜欢这里,还那么快的往这里冲。”他实在不明白她在闹什么别扭,一路上好吃好睡好玩的伺候她,怎么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说你们俩,还上下上船啊。”船家下耐烦地问。“不上就别堵著路,我还要做生意呢。”
  东伯男连忙赔笑睑,“我们马上好,请船家再等一下。”然后转首哀求道:“柔柔求你了,上船吧。”耐性都快被她磨光了,本来带她出来是想欺负她的,结果他忽略了女人最可怕的武器——一哭二闹三上吊。她连哭都没拿出来用,只要尖叫就收服了他。
  “不要就是不要。”
  “你……”火大的东伯男决定不跟她客气,准备用武力解决,结果手还没碰到她的衣服,就听见她足以震破耳膜的尖叫,一副被非礼的惊恐模样。
  在众人谴责的目光下,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她是我妹妹,”他著急地解释。
  “我根本不认识他,他说要带我去玩,就把我骗到这个讨厌的地方,还乱脱人家的衣服。”管柔柔委屈的眼泪开始打转,最让她不开心的是他居然没收了她美丽的嫁衣,叫她穿这种难看的素色衣服。
  众人顿时开始交头接耳,纷纷对听来色胆包天的东伯男给予白眼。
  不是啊,冤枉啊!东伯男心中哀嚎不已。他只是为了躲避燕归来的追踪才不得不要她换下嫁衣的,再说他不也牺牲许多,同样换上朴素的衣服,说起来他们兄妹对色彩的品味差不多,都喜欢鲜艳。
  而且那衣服也不是他脱的,是他委托路上一个衣饰老板娘脱的。
  一路上,她大小姐讨厌人家碰她,还没挨到衣角就像人家杀了她全家一样的尖叫,这么有个性的怪癖却还喜欢四处乱逛,四天来他简直是做牛做马地伺候她。
  这时,一艘雅致的大船靠近埠头。
  “管公子,”船头站著一个劲装女子,看见东伯男远远就唤道:“请大公子和少夫人上船。”女子长得虽然不算娇媚,但是中性俐落,容貌下俗,加上一身侍卫装扮,信手而立地站在船头,气度逼人。
  东伯男回首一望,松口气笑道:“云公子还派了船来,真是有心,只是……”为难地看著一脸惊恐倒退的管柔柔。“柔柔她现在不想去,我想先带她回家看看,请代我向云公子解释。”
  女子静静地盯著管柔柔颤抖的表情,许久无语。船舱里走出一个小丫头,附到她耳边低语了一阵。她表情一怔,随即冷笑道:“好吧,云王府随时恭候两位大驾光临。”
  不料,管柔柔听到她的冷笑,居然吓得转身就跑。东伯男草草拱手一礼,连忙追了上去。
  船头的女子望著他俩的背影喃喃自语,“她居然变成了一个傻子。”
  身后船舱的门无声的开启,一个白衣男子走了出来,那张脸一出现,众人顿时倒吸一口气。方才的管柔柔和东伯男已经算是人间绝色,可都没这个男人来得让人惊艳,他的脸是神的杰作,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俊美的男人,只可惜他脸色苍白且泛著病容。
  船头女子没有回头,只要看到埠头上人群的眼光就知道他来了。
  “她现在是一个傻子,你还要她?”女人轻蔑地转身看向目送管柔柔背影的男人。
  回答她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不许你侮辱她。”紧接著是一串急促的咳嗽,男人的嘴角因为动气和用力甩耳光而渗出了血丝。
  女子挨了耳光也不生气,只是怜惜地看著他。“你若想打我,只要说一声,我可以自己来,做什么自己费力气,你不在意自己的身体,难道不怕撑不到和她见面的那一天?”
  “不用你多事。”云雁落慢慢定回船舱,这里的风对他而言是大了些,他现在必须保重自己的身体。
  等到雅致大船慢慢开远,埠头上的人们才回过神来。
  “那个男人就是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的云雁落吧?真的好美。”一个男人情不自禁的低语。那种美丽无关性别,简直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是啊,他是云王府的大公子,也是掌管飞梁七州的风云人物。但是最近传言他向朝廷告病卸任了,现在看来可能是真的,你看他病容满面,真是红颜薄命啊。”一个当地百姓介绍著,被美男子刺激得忘记红颜薄命这个词好像不适合男人用。
  顺江而下的大船里也不平静,人们议论纷纷。
  一个小贩搔头道:“我怎么瞧刚才那个调戏姑娘的公子很面熟,就连那个姑娘也不陌生。”
  撑开了大船的船家把撑杆交给小徒弟们,边走入客舱边叹道:“你们当然不陌生,可记得为什么我们二十年前改叫回春城?”
  人群中有人答道:“因为城外西南管家庄慈悲的管大神医。可是五年前不是一场大火把管家庄烧得一干二净吗?我还记得当时管神医又娶妾又嫁女儿,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可惜啊可惜,无一生还。”说完片刻又恍然大悟地说:“难道他们就是……”
  “不错,他们就是管家庄的管大公子管伯男和二小姐管柔柔,”船家掏出一个烟袋吸了两口,继续说著,“其实当年发生大火的夜里,我见过二小姐。”
  船舱里的人精神一振,静静地听著八卦。没人知道,岸边树林里一个黑衣男人在船家说到“管柔柔”三个字时,身形猛然一震。
  “那天夜里下著小雨,二小姐穿著嫁衣要我送她去找她的未婚夫云大公子,天黑风大,我划到天亮才到,二小姐是冒著雨上岸的,我怕她出事一路跟著她,送她进了云王府才回到埠头上等著送她回去。黄昏的时候,二小姐和一个陌生男人上了我的船,他们过了江后我就再没见过二小姐了,云大公平也没娶她,但是我听说他后来娶了五个小妾。”
  “那你刚才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他们。”听故事的人有了疑惑。
  “你没看出来吗?二小姐痴了……”船家住了话,吸了口烟。“当年的管神医和云大公子可是我们回春城的骄傲,一个是天下闻名的神医,一个是权倾江南的云王爷。他们两家联姻本是人人艳羡的,尤其当年的二小姐更是俏丽讨喜……”说著他忽然一怔,“死兔崽子们,怎么不继续撑船。”挑起门帘一看,船居然还是离岸没多远。
  只见徒弟们都呆看一处,一个男人正如燕子点水般踏水上岸。
  “那公子方才忽然从岸上踏水而来,听了一会儿留下这银子又走了,说是欠您的船钱。”小徒弟伯师傅责怪,连忙递上一锭元宝。他们这条船三天的收入还不到这元宝的一半呢。
  看也没看银子一眼,船家望著男人消失的方向低语,“他还记得我。”
  “柔柔,你记得这个地方吗?”
  东伯男不敢碰她,只好跟著她乱转,没想到居然转到了管家庄的废墟。大喜之余,他也跟在她后面,小心地观察著她的表情。
  管柔柔漫下经心地在废墟里晃著,好像只是纯粹来散步。
  他不死心的在背后提醒她。“当年我回来以后,发现管家上下四十七口人都死于大火,但奇怪的是他们死前都被下了我们管家独创的迷药——洄梦。”
  洄梦既然是管家独创的迷药,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拿到的,而活著的人只有一个管柔柔,所以东伯男会怀疑她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看她没有反应,他索性坐下来叨念自语。
  “我知道你眼里只有你娘和云雁落,你就算不帮其他人报仇,难道连你娘你都不管了吗?”
  她还是没有回应,只是睑上出现了些许哀戚。
  他挥扇叹道:“我到现在还记得带有洄梦尸体被烤出来的那种味道,香得很像我当天中午吃的酥皮鸭,我当时吐了很久,四十七具焦黑的尸体被云王府的人整齐排在那里,一个个面目全非。直到现在我还吃不下任何肉类,这些你怎么能忘记?身为那场惨剧唯一见证人的你怎么可以忘记?!”
  看她依然毫无反应的呆站著,东伯男放弃引导她的回忆,迳自烦躁的扬著扇子。突然几滴水打在他的头上,他抬头怔怔的接住。“下雨了?”
  “柔柔,我们去避雨吧。”他站起来走向她。
  而她却呆呆地站在废墟前一动也不动。
  “柔柔?”不对劲,东伯男拉过她,她第一次没有挣扎,呆滞的眼睛在雨中一眨也不眨。他心头涌过一阵不安,他知道她的神智一直是不清楚的,可是他没看过她在雨夜的模样。而这一路走来,这也是第一次遇到下雨的夜晚,所以他现在吃惊极了。
  “柔柔?你醒醒。”他晃晃仿佛失去魂魄的可人儿,“天黑下,我们去客栈躲雨。”
  天的确黑了,雨也越来越大。管柔柔忽然挣开他的手,开始绕著残破的废墟,一圈圈地绕,如雨中的鬼魅。
  不久,她站定在东伯男面前,定定地看著他,忽然妖娆一笑,“你娶我,好不好?”
  “柔柔……”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从来没见过这样柔柔,记忆中那个天真可爱的妹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指尖划过他的喉结,她轻轻地笑了。“我们成亲,马上洞房。”诱惑的慢慢拉开早已经湿透的衣服,露出兜衣,正打算继续脱下去,冷不防被东伯男一把推开。
  “哎呀,好疼啊?”她倒在地上,妖媚地娇嗔。外衣已经完全褪下,兜衣的带子也被她有意的松开。
  东伯男怔怔的看著她,想起小时候在江边戏水,顽皮可人的妹妹常被父亲说成是上天赐给管家的阳光。闭上双眼复又睁开,恢复冷静的他正想上前扶起她,却在接触到她的身体之前忽然被人当胸一掌击飞,他嘴里涌出一大口腥甜。
  挣扎了半天撑起身体,东伯男看见一个熟悉的男人抱住了管柔柔,她的手已经勾住了男人的头,依旧妖娆的问著,“你娶我,好不好?”
  原来这就是管柔柔传说中的那句话,他一直以为那是她为了激起燕归来的嫉妒而故意说的。不料其中还有这样不可告人的秘密。
  燕归来冷冷地转头看著他然后又回头。当时他晚了一日回来,加上东伯男刻意地隐藏行踪,所以他花了三天才赶上他们。
  管柔柔眼中没有焦距地媚笑著,像猫一样舔著燕归来。
  “你娶我好不好?”
  “好。”掩下住疲倦的低哑嗓声五年来如一日的回答著同一个答案,但是五年来敢和他回答同样答案的男人都已经死了,即使没死,也都修身养性不敢再觊觎别人的妻子。
  东伯男倒回地上,非礼勿视地闭上眼睛,听著雨水打在地上落叶的劈咱声。
  “原来,这就是新娘子的秘密。”他释然地笑了,忽然觉得好受多了。所有人都死了,只有管柔柔活著,而且是逃避现实的幸福活著,所以不管是不是她下的毒手,他都恨。可是知道她也这样受著苦,压抑了五年的不满忽然得到救赎。
  “我以为你只是懦弱的逃避,却不知你竟在用这种方法惩罚自己。”眼泪热热地流了出来,“看来现在最该死的人是我!五年前我救不了我想救的人,五年后我依然对我的亲人无能为力,我真是全天下最没用的男人。”
  一切安静后,雨声显得格外寂寞,东伯男还是躺在地上。
  “她一直是这样?”
  燕归来开始为沉睡的管柔柔穿衣,并不回答他的话。
  “谢谢你这么保护我妹妹,我决定把她嫁给你。”
  东伯男霍然坐起,辛酸地大笑。
  “她本来就是我的。”燕归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抱起了管柔柔。
  东伯男盯苦他的脸色看了片刻,叹气道:“为了追上我们,你一直没有休息吧。你最好躺下来睡个三天三夜再喝点药,否则我妹妹很快就会变成寡妇了。”
  他勉强站起来,跟著燕归来定出废墟,走没两步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腥甜,他捂著胸口苦笑。
  “燕归来,你打人一点也不像燕子,倒像个锤子。”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新娘子杀人只用一句话了,其实杀人的下是那句话,而是一个男人被那句话引出的醋意。
  许久,雨水把所有人的足迹都冲得干干净净。废墟旁边黑黝黝的林中,一道停了许久的轿子里传出幽幽的叹息。
  轿外一个女音讥讽道:“看到了吧,她不是你纯洁的新娘了,她是可以和任何男人野合的婊子。”
  轿中动听的嗓音没有被她激出半点火气。
  “你就待在这里掌十下自己的嘴。起轿吧!”
  被留下的女人恨恨的望著废墟,拾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他的要求她一向会全力完成。
  一下又一下的耳光里,女人咬牙恨道:“管柔柔,我李随君绝不会让你带走我的公子。”
  第四章
  找了间最近的客栈,把管柔柔的湿衣脱下,并用毛巾擦干她身上的雨水。燕归来凝视著她昏沉的小脸。
  五年了,曾经的稚气全都在岁月的流逝中磨损殆尽,但是这五年来成长的只有他而已。她依旧是五年前那个十六岁的少女,自信而骄傲,可是他已经变了,曾经任性的富家少爷,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沉默寡言的冷酷杀手,和她的心上人云雁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这样的自己能不能被她接受?
  即使不想面对,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柔柔正在清醒。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只要她清醒,她将不再是燕归来的小妻子。他痛苦地握紧拳头,如果东伯男不是江湖的朋友,不是柔柔的亲哥哥,那么刚才他早就一剑杀了他。
  任何人都不会明白管柔柔这个女子对燕归来的重要性,但是如果没有她,世界上早就没有一个叫燕归来的人了。
  看了她良久,直到他再也撑不住地倒人温暖的床杨。唯恐赶不上下雨时她的发作,几天来他不眠不休的赶路,又在冷雨湿地上和她欢爱了一场,燕归来再健壮的身子也会变得虚弱。但即使是这样,他仍然每个时辰警觉的清醒一次,看看怀里的女人是否安在。
  直到深夜的时候,东伯男在门外轻声道:“你守了她那么多年,这次换我来保护她吧!”他把人偷出客栈的行为也许卑鄙,但他毕竟还是柔柔唯一的亲人。
  听了这句话,燕归来知道他绝对不会再伤害管柔柔了。
  仿佛一根弦忽然断了一样,五年来第一次,他放任自己沉沉地睡上一觉。
  一觉醒来,居然已经过午。燕归来坐起,第一时间发觉怀里的女人不在房里。他一惊,立刻著衣下床,脚未沾地就感到了一阵晕眩。
  恰巧东伯男端著药推门进来,看他撑住额头,知他定是头晕了。
  “你发烧了,我煎好药,快把它喝下。柔柔在楼下河边玩,你别担心,我有请老板娘照顾她。”
  燕归来看也不看他一眼,迳自站起从窗户确认管柔柔真的坐在河边玩耍,绷得快要断裂的心弦才稍稍得以放松。
  回过头来正想下楼,看见瑞著碗的东伯男依旧站在门口直视苦他。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法表达歉意,他沉默著,手中的剑微微的躁动,但最终还是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东伯男不是单纯的大夫,燕归来又何尝是个单纯的杀手。
  许久,药几乎要凉了的时候,燕归来才勉强开口,“我病好了就带她回江湖客栈。”同时把药喝下,表示了原谅。
  “为什么不让她面对。”东伯男不死心地追问。“难道让她一辈子这样下去,现在你可以保护她,但是你能一辈子无时无刻的保护她吗?假如你像这样病了呢?”
  “我可以。”燕归来步伐有些不稳的下楼。经历了过去五年的风风雨雨,除了自己,他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能保护好柔柔了。
  他以为他是神啊!为他的固执叹了口气,东伯男放弃说服。反正燕归来的病还要几天时间才能康复,还有机会劝说。
  谁知两人还未下楼就听到管柔柔的尖叫。
  他慌张地掠出门外,赫然发现燕归来早巳跟在慌下择路、跟舱而去的管柔柔身后了。
  东伯男回头看著她刚才玩耍的地方,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于是挑眉看向老板娘。
  “我只是想帮她梳头。”老板娘拿著梳子无措又充满歉意的对他解释。
  除了燕归来,管柔柔根本不会让人碰她,又怎么可能让陌生人帮她梳头呢,但是从前的她只会拚命大叫,像这样乱跑还是第一次,
  眼看两人快看不见背影,东伯男连忙追了上去。
  毫无武功的管柔柔跑得并不快,事实上她很快就停下了脚步,然后开始失魂落魄地走著。
  燕归来试著想拉她回去,但是她却像下认识他一样的拚命挣扎,怕她会伤到自己,他怔怔地松手,直到东伯男跟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沉默地跟在失去控制的管柔柔身后,慢慢等她恢后平静。
  “发生了什么事?”燕归来口气很不好的问。他被她陌生的眼神搞得情绪很坏。
  “那女人给她梳头。”
  知道他不可能是问管柔柔,东伯男抽出腰里五彩缤纷的扇子回答。这样的情景和心情,实在需要一把热闹的扇子比较好。
  只是梳头?又是五年前的过去在困扰著她,不知道她记忆中帮她梳头的是不是那个男人。燕归来阴沉著脸,控制不住的杀气弥漫著,他保护了五年的宝贝怎么可以让给别人。
  “柔柔从不照镜子梳头。”他需要说些话来分散注意力,不然他会去杀了所有胆敢夺走她的人。
  “无妨,反正我把她嫁给了你,你就算帮她洗个五十年澡我都没意见。”东伯男笑了笑,“只是,你的身体下休息撑得住吗?”
  扯了下嘴角,燕归来摇摇头道:“这点病根本不算什么。”
  五年来多少风浪都熬过来了,只是发点烧真的连小意思都算下上。
  失魂落魄的管柔柔穿过雨后的林子,不知不觉来到了繁华的埠头。站在路中央,人群熙熙攘攘从身旁来回穿梭,绵长的埠头边停靠著几十条船,撑杆在清澈的江水里写著涟漪,阳光透过江水反射在每个人脸上。她闭上眼,风里有湿润水气的味道,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她沉睡多年的心头浮出。
  冷不防被人群推向一旁,她惊得连忙躲过,仓惶抬头看到被分开的路中,—个穿红衣的老汉牵著一头侧坐著新娘的驴子。新娘一身红色嫁衣,头上盖著红盖头,后面还跟著一头毛驴驮著她的嫁妆,人们为了让他们顺利通过而自动分开一条路。
  “这是我们这里的风俗叫‘走嫁’,此地多山多水不好走,很多山里的新娘没办法坐轿子,于是让父亲牵著驴子送女儿出嫁,大家看到他们都会让路,挡人姻缘在我们这里是最天理不容的。”东伯男对燕归来解释著。
  燕归来根本什么也没听见,他一瞬也不瞬地看著管柔柔的睑。她的样子好像有些不同了,脸上的表情渐渐由迷离变得清晰,仿佛沉睡的人在缓缓转醒。
  她的视线跟著红衣新娘移动,看她在埠头下了驴子,并在父亲的搀扶下上了船。船上一个等候多时的老妇人接过她的嫁妆,父亲就牵著驴子在埠头上看著女儿离开。船开后新娘终于忍不住偷偷揭开一角盖头,留恋地看著在风中挥手的父亲。
  一滴很久很久没能落下的眼泪悄悄滑落,在阳光下划下一道闪亮的泪痕。曾经她也有过那种幸福的感觉,在很久以前,她好像也是一个待嫁的新娘。管柔柔愣愣的接住睑上滑落的泪珠,如宝石般晶莹的眼泪在她的手心闪烁,恍惚中她听到一个温柔呼唤她的声音。
  “柔柔,我的柔柔。”
  轻抬起泪眼,她不再迷蒙的眼四处寻找那温柔的嗓音,为什么她会觉得那声音如此熟悉呢?
  终于她转向了燕归来,眼里闪烁著阳光般的色彩。
  燕归来脸上慢慢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柔柔现在的眼神清澈得一如天山上的雪水,她的微笑正在朝他柔柔地展开。他的柔柔终于醒了,而且在对他笑。
  她伸出于向他走来,意识清醒地向他走来,不是平日的痴傻,不是雨夜的妖娆,那是最真实的管柔柔。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看著她翮然……穿过他走向身后一个俊美得不可思议的男人。顺著视线的牵引,两人的手十指交握,然后像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完成了相隔五年的拥抱。
  燕归来没有回头去看。那个曾经傻气地叫著他阿来的女子,无数次在他怀里娇喘的女子,在雨中生死相扶的女子,他用生命守护的女子,在他怀襄沉睡了五年后,微笑著迎向了另—个男人的怀抱。
  阳光下,两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璧人相拥如画,夺取每个人的呼吸。
  他这个凡夫俗子只能在一旁被嫉妒啃噬淹没。
  雪白的软轿里,管柔柔靠在云雁落的肩上满足的睡著了。嘴角含笑,她的梦停在五年前最甜蜜的时光。
  五年前的阳光下,在回春城边最高的秀女峰上,十六岁的她一脸灿烂地对他笑道:“我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管柔柔,我的丈夫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云雁落,我们一起守护著这片天下独一无二的美景。”
  那时侯,连一直带著淡淡忧郁的云雁落也笑如阳光……
  他著迷地看著肩头管柔柔唇边甜蜜的笑容,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让她如此开心,如果可能,他愿意为了这抹笑容,重复一万遍所有能让她幸福的事情。可是他的时间不多了,他边咳嗽,边掏出手帕接住口中不停外涌的鲜血,努力咽下腥甜。他还不想死,不想在幸福唾手可得的时候死去。
  轿子外的李随君闻到了淡淡的血腥,连忙揭开轿帘一角递入一枚腥臭的药丸,云雁落接过后和著嘴里的血吞下,血方才止住。然后睁开眼贪婪地看著爱人甜美的睡容,却没看见李随君黯然地放下轿帘。
  远远的,东伯男陪著一睑阴沉的燕归来跟在他们身后,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让他想拔腿逃跑。
  他当然知道燕归来现在超级不爽,身为人家的哥哥,他认为自己有义务安慰他一下。
  “你别这样,他们认识十年了,再说她刚醒来可能不记得这五年的事情。”
  仿佛置若罔闻般,燕归来还是杀气十足。
  “告诉你个好消息,云雁落再活也没几天了,你没看他吐血吐得血都快干了。”
  “都快死了还不老实找个棺材躺著。”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燕归来恨恨地握紧拳头,然后挥剑扫向路边大片的绿荫。
  东伯男看看那片惨景,咽咽口水继续陪著笑脸,“你就当可怜他临死前的心愿吧。”
  听到这句话,燕归来更加阴沉地瞪著前面的白色软轿,希望他的心愿不要太过分,他既然可以为了柔柔成为这样的燕归来,那么他也可以为了柔柔成为一个嗜血的恶鬼。
  一行人上了船,轿子就直接抬进了船舱。
  在燕归来杀过去拆掉船舱之前,东伯男拉住了他。“你放心,他现在的情况就算有心也力不足。”
  燕归来没有收回视线,那些根本不重要,没有一个丈夫可以容忍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共处一室。
  “柔柔刚刚清醒,你不希望她再受刺激吧。”
  他闻言怔住,然后隐忍地握紧剑,但仍站在船舱的窗外监视著里面的动静。
  东伯男看得摇头叹气。这样的一个男人,居然可以为了他妹妹如此疯狂,不禁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你……”做为她的兄长,似乎要表态才对,“你放心,柔柔永远是你的妻子。”反正这个云雁落绝对活不了多久。
  他没有回头,燕归来依旧静静地站著,忽然冷冷地问:“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带柔柔来见他?”
  东伯男抽出扇子无力的扬了两下,苦笑道:“也许他的确是对不起柔柔,可是他也算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男人。”
  大凡出色的人都要承受比一般人更多的磨难。云雁落是一个绝世的美男子,但不幸的他也是云粱七州的守护者,很多事情并下是寻常人可以控制的。
  夜色中,船行驶了三个时辰后终于到了目的地。管柔柔还在甜美的梦乡,云雁落也疲倦地阖上眼睛,两个人靠在一起,月光下,无辜得像是两个孩子。轿子从船上一路抬到了红叶山庄,这个在夜色中的庄院,小巧而精致,却不像云王府般富丽堂皇。
  东伯男奇怪地挑了下眉,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燕归来神色更难看了,他的身体也许已经到了极限,但他依然沉默地紧紧跟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轿子终于到了厢房门口,云雁落醒来下了轿子,望著管柔柔的睡睑,他不忍心叫醒她,于是上前尝试著想将依然沉睡的她抱人房间,结果却令虚弱的身体呕出了血,他苍白的俊脸更加惨白,李随君想帮他却被他拒绝。一个男人连心爱的女人都抱不动,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冷硬地跟在后面的燕归来这才和缓了些许脸色。他忽然迅速上前抱起管柔柔,把她轻轻放到厢房的床上,然后飘回门外旁若无人的打坐休息,整个动作快得众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云雁落终于注意到这个沉默的男人,那天在管家废墟里的事令他疯狂嫉妒著他,但是现在看来他也在嫉妒著自己,出于对情敌的直觉,他仔细地打量著眼前看起来武功很高的男人。
  一身黑衣,外表看起来冷酷无情,但是从他刚才抱柔柔的动作可以知道,至少对柔柔来说,他是一个温柔的好情人。五年了,当他终于有资格去爱自己所爱的时候,她是否还属于自己呢?
  同样的疑问也在燕归来的胸中汹涌著,已经清醒过来的她,是否会承认他这个做了五年的丈夫?
  云雁落又吃了两枚药丸才止住咳血,然后神色失落地跟舱离去,今夜又有谁能够好眠呢?
  是夜,管柔柔躺在舒适的床上熟睡著,唇边的微笑却慢慢地消失,而当她的尖叫声在寂静黑夜中响起时,燕归来已瞬间来到她面前。
  “你是谁?”她害怕地抱著棉被靠在床柱上,看著眼前陌生的男人。
  他黯然地看著她,像往常一样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只是现在的管柔柔根本不会去注意他手上的伤痕,反而以为他想对她做什么而更加害怕的大叫起来。
  燕归来僵硬地站在原地,她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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