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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界-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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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庸涵会意,知道其中必有不能对外人言及的内情,于是不再追问,和天灵子等人尽兴畅饮。等到月映当空,众人尽皆散去,高庸涵和紫袖相视一笑,携手上到山顶。白天人太多,当然不便说什么心里话,此时四周空无一人,尽可以一诉衷肠了。
  “还记得那晚,在牧野原曲江河畔么?”紫袖望着夜空,悠悠说道:“也是这样的月亮,也是这般的宁静。”这处山顶极高,厚厚的冰雪在月光下泛起一片银白,此时虽已是深夜,山涧中河流发出的轰鸣远远传来,已然变得若有若无。
  “当然记得,怎么会忘呢?”高庸涵脱口而出:“不过,这一次我不准你走了!”说完之后,他才觉得这句话苍白无力,说的十分勉强。从看到紫袖的那一刻起他就发现,在她欢喜的背后,始终藏着一抹淡淡的忧伤,那股忧伤之中流露出几许无奈。那时,他就隐隐觉察到,只怕其中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果然,紫袖微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叹道:“要是世间没有那么多烦恼,该有多好!”
  从紫袖的叹息中,高庸涵无奈地觉察到,这一年的分别,她已经不再是紫莹山凝愁宫中,那个寂寞高远却纯真无暇的姑娘。一入凡尘,便生出无数的烦恼,烦恼倒底是外界强加而来,还是本就源自内心深处呢?看着眉头轻皱若有所思的紫袖,高庸涵不由得心中大感怜惜,将她的双手紧紧握住捧至胸前,沉声说道:“以后无论遇到什么烦恼,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嗯!”禁不住高庸涵灼灼的目光,紫袖有些害羞地将头垂了下去,嘴里却叹道:“你可知,我过不了多久终究还是会回去的。”
  高庸涵闻言身子一僵,良久才涩声道:“还是去那里么?”说着,眼睛望向了那一片如雾的星空。
  “是,那里是我的家,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这一次不像在画梁山下那般凄苦,紫袖并没有哭泣,语气中多了一点淡淡的自如,“等我做完那些事情,还会回来的!”
  “我明白!”人这一生中总有一些事情是不得不去面对,总要面临一些选择,总会失去一些东西,又岂能尽如人所愿?这个道理,高庸涵当然明白,而且比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清楚得多。
  “我来之前原本想叫你陪着我,一起去霜月海,可是看到你和景嵘拼成了那个样子,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厚土界的。”统共加起来,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也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但是对于高庸涵的了解,紫袖绝对不会输于与其交往了十几年的叶帆。
  “我——”高庸涵张大了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知道,你身上背负了如此多的重任,怎么可能走得开?”紫袖笑着将手抽了出来,轻轻捋了捋高庸涵额前的长发,柔声道:“你的心意我很清楚,又怎么会怪你!”
  到了这个份上,什么话都显得多余。高庸涵不再言语,只是将紫袖紧紧抱在怀里,脸颊轻轻地贴在她柔顺的发间。许久之后,两人才并肩坐在一块山石上,对着月亮和星辰,和一年前一样,沉浸在这难得的安详甜蜜当中。
  到了第二天,凤匀羞率先告辞。他从曲堰谷出来之后,就被困在灵渚古墟当中,赤炎洲之行已经耽搁了很长一段时间。加上他在神庙当护法时,曾经亲手格杀过几名灵诀府的弟子,在云曦山谷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所以力辞天灵子的挽留飘然而去。只是在临走时,特意对高庸涵表达了谢意,并邀请他日后前往回风谷做客。
  粗粗算了一下日子,如今已是三月初,从去年六月离开天机峰到现在,已经有半年多时间了。以权机真人和权思真人的脚程,只怕早已到了悬空岛丹鼎门,而一路上事情太多,算起来耽误了不少日子。由于真玄观和九重门的事情已然了结,丹鼎门之行便迫在眉睫了。几天之后,高庸涵和紫袖、烈九烽以及水涟漪,辞别灵诀府,打算取道冰沐原渡海去悬空岛。
  临行前,天灵子从高庸涵口中得知了天下大势,终于决定不再与天机门为敌。灵诀府与外界从无来往,虽也经历了九界坍塌时的天变,但是对于人族如今所面临的危局,并无切身之感。毕竟,与天机门的恩怨已经是两千年前的事,就算当初有再大的仇恨,到了此时也都已成了往事。无论怎么说,大家都是人族一脉,当此情形下自然是摒弃成见,携手御敌。不过灵渚古墟内那股禁咒,虽说已经彻底被摧毁,但还有许多事需要善后。而天灵子也想和秦峥一道,恢复灵渚城往日的盛况,并将云曦山谷内的族人迁回去。故土对于每个人来说,总是令人神往,所以自天灵子以下,一时片刻还不会离开九重门。
  高庸涵与天灵子相互留下信物,日后一旦有事,灵诀府一众高手必然出山相助,这让高庸涵十分高兴。原本想取得天翔阁的支持,却因为在真玄观杀了云纵,得罪了御风族乱云阁堂主云介臺,而变成了奢望。此时凭空得了灵诀府这一强援,自然是意外之喜。而最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重始宗当初正是和灵诀府中的一部分人携手,才组成了新的重始宗。以此渊源,日后若是再有什么事,总归多了几分可回旋的余地。
  从冰雪覆盖的群山之中出来,重新踏进沙漠,虽则前后只相隔了一个月的时间,但是高庸涵和烈九烽的心情已然大不一样。看着身边的伊人,两人均有一种发自心底的喜悦。
  “九哥,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高庸涵指了指远远站在一旁的水涟漪,低声笑道:“是准备送水大小姐回洄漩海么?”
  “不,她不愿意回去。”烈九烽摇了摇头,反问道:“尊主,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悬空岛走一趟。”说到这里,高庸涵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紫袖和水涟漪站在一起不知说了些什么,两人均自掩口轻笑,不禁心下有些默然。才刚刚重逢,还没来得及好好陪她几天,便又要去经历艰险,委实有些歉然。
  “若是尊主允许的话,我和涟漪就和你们一道如何?”烈九烽抬头看了水涟漪一眼,脸上满是柔情:“她被困在里面太久,我想陪她四处走走,悬空岛风景奇美,正好可以散散心。”
  “能够和两位同行,我当然是求之不得。”高庸涵双眉一抬,望着远方笑道:“不过我的麻烦很多,一路上可不大安靖!”
  第5卷 任是行人无定处 第二二七章 杀意
  话音刚落,烈九烽倏地回头,嘴里却大笑道:“以咱们十二叠鼓楼的实力,难道还会怕什么麻烦不成?”
  紫袖和水涟漪同时惊觉一起走了过来,低声问道:“来的是些什么人?”
  “我们在九重门,来的除了御风族天翔阁,还能有谁?”高庸涵看着天边一片黑点,心中暗暗苦笑,他知道,来的一定是云介臺等人。想必是天翔阁修真者到了金沙城之后,听到自己的行踪,然后一路追了下来,只是不知道风如斗有没有跟了来。
  他的猜测一点也没错。当日金沙城被蝎蚁围困的消息传回蜃楼时,御风族尽皆大惊,随即派出上百名弟子赶赴风冽沙漠。到了金沙城,听城主扶风谅一说,众人才知道解围的居然就是高庸涵,于是一面回禀乱云阁,一面分出人手沿着扶风谅所指方向追了下来。御风族不愧是当世最精于刺杀和追踪的一族,硬是在前后相隔十余天的茫茫沙漠之中,找到了高庸涵和烈九烽的踪迹,一路追到了极北的群山之外。
  不过御风族对于此地的古怪早已熟知,虽然人数众多却也不敢贸然闯入,只是在四周方圆数十里之内,布下了重重耳目。待到几天前,云介臺才带人赶到了这里,正自犹豫是否深入其间搜寻高庸涵,便接到传讯,当即带人赶了过来。御风族的速度很快,而高庸涵四人也没有躲避的意思,所以没过多久就被团团围了起来。
  看着眼前四人,云介臺指着高庸涵大喝道:“你就是高庸涵么?”
  “不错,我就是!”
  “好极了!”云介臺仰天狂笑,笑声一收森然道:“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们,也想留住堂堂‘东陵府双杰”的高帅?”说话的是烈九烽,此时他对高庸涵已是感恩戴德,自然不能容忍云介臺的无礼。不过在外人面前,却不宜暴露高庸涵身为十二叠鼓楼尊主的身份,所以仍旧称其为高帅。
  “你就是焰阳宗的叛徒烈九烽?”御风族借助炎焱族的纯阳之火,来抵御曲堰谷阴魂的侵蚀,自然对于焰阳宗的一些事情有所耳闻,而烈九烽的背出师门更是二十多年前,焰阳宗最大的一场变故。云介臺何等样人,自从留守黄风澜的几名焰阳宗弟子,突然联手追杀一名同族之人,再加上金沙城内的那场打斗,他就猜出了烈九烽的真实身份。此时见到烈九烽点头应允,纵声笑道:“我听说过你,今日正好将你一并杀了,就算是还焰阳宗一个人情。”
  “云堂主恨屋及乌,是不是也要将我和这位姐姐,一起杀了解恨呢?”
  “你是谁!”云介臺从水涟漪身周涌起的水雾,隐隐察觉到此人修为不弱,定睛看时只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是谁。
  水涟漪微微一笑,屈指一弹,一朵水花在掌中绽放,伸出七片艳丽的花瓣,炫目之极。
  “原来是水大小姐!”云介臺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涩声道:“你们蕴水族一向和人族没什么来往,莫非水大小姐也要趟这道浑水?”
  “我欠高帅一条命,你说呢?”水涟漪吹了一口气,那朵水花骤然腾空,化作了一道七色彩虹横在天际。
  “好,好,好!”云介臺不住点头,转而指着紫袖问道:“你又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来头?”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但是你要动他绝对不行!”紫袖的语气始终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淡雅,但是这句话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却让云介臺没来由地心中一寒。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总之高庸涵一定要为我徒儿偿命!”说话的是回到蜃楼的鱼双楚,他当然也看出了紫袖、烈九烽和水涟漪三人极难对付,但是仗着人多势众,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当日的情形你应该很清楚,”高庸涵看了鱼双楚一眼,缓声说道:“是你们逼人太甚!而且云纵出手在先,你们师徒二人联手攻我,才逼得我辣手杀人。”
  “当日我就告诉过你,御风族一定不会放过你,”鱼双楚咬牙切齿道:“今日就算你说破了天,也难逃一死!”
  “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吧!”高庸涵知道,这件事根本没有和解的可能,当即散发出一股战意,直直朝鱼双楚逼了过去。
  当日在真玄观前,鱼双楚于高庸涵的修为已经有所了解,知道对方修为丝毫不弱于己,当下迎着那股战意跨前一步。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高庸涵自真玄观一战之后,先是于遣云、病梅二人处,获知了玄元宗的精妙心法,继而从杜若那里解开了一些修真难题。尤为重要的是,他终于体悟到肉身的种种妙用,接下来在灵渚古墟内和景嵘一战,虽然受了重伤,但是却在云曦山谷之中汲取了灵诀府的灵气。这一连窜的经历,已然使他的修为、灵力、境界等方面,在无形中又拔高了几分。正是这点出入,鱼双楚迈出这一步后,便感觉到心头一紧,暗呼不妙,当下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拔出长剑遥指对手,方才堪堪抵住了那股战意。
  云介臺“咦”一声,心中大为诧异。在他看来,鱼双楚身兼天翔阁和重始宗两派所长,已算得上是族内一流好手,虽说离真正的高手还有些许差距,可是居然要靠出剑才能在气势上与高庸涵抗衡,这就令人有些意外了。不过此次的目的是为独子报仇,那还管得了那么多,当即发出一声厉啸,身后六十余位修真者瞬间散开,六十余柄长剑对准了四人。
  “云介臺,你是不是仗着人多,想要把我们一起杀了灭口?”四下剑光凌厉,杀气冲天,水涟漪盯着云介臺,语气宛如寒冰一般。
  “水大小姐言重了,只要三位不插手,我保证不会伤及你们!”云介臺微微一笑,续道:“况且,当年你祖上曾有恩于我,我怎么敢对大小姐不敬呢?”
  “难为你还记得,”水涟漪一声冷笑:“要是我一定要插手呢?”
  “说不得,只好得罪了!”云介臺话音刚落,一直没有出声的紫袖突然身形一晃,倏地闪到云介臺身前,轻飘飘一掌击出。四人当中,云介臺最忌惮的其实是水涟漪,而并非紫袖。这是因为紫袖在这一年当中,修习了鸾龙部族的诸多法门,气息与众人截然不同的缘故。
  紫袖的修为放眼整个修真界,堪与之敌手的也只有聊聊十数人而已,何况她还在霜月海又精修了一年?这一下出手事前毫无征兆,可谓是快逾闪电,只一掌便将云介臺的去路全部封死。云介臺身为乱云阁堂主,修为之高不在风如斗之下,尽管震惊到了极点却还能保持镇定。此时已来不及拔剑,云介臺当机立断,双鳍一振反朝前疾冲,左手幻化出一片剑光守住身前三丈,右手作剑挟起一道剑芒直刺了出去。
  两人身法太快,周围的人全然没有反应,就见两道身影乍分又合,继续缠斗在一起。猛地看去只有一团淡淡的白雾,似乎包裹着一抹惨淡的蓝光,根本看不清内中的情形,只是不断传出云介臺的暴喝,听上去有几分气急败坏的味道。
  这时,就显现出双方修为和眼光上的差距了!
  那边,烈九烽和水涟漪心有灵犀,同时出手。一道粗数丈的水柱冲天而起,外面是一道盘旋而上的火柱,朝一侧的对手席卷而去。按道理来说水火不能相融,可是不知两人用的是什么法术,水借火势,火借水力,声势威猛之极。虽说一众天翔阁修真者均非弱者,但是也被两人攻了个手忙脚乱,连声怒喝之下,已有几人受伤退开。
  这边,高庸涵仍是一动不动,如同入定一般,对所有的事情都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鱼双楚的心性稍差,被身遭发生的突变所干扰,心神一松,原本强自支撑的气势顿时裂开几条缝隙。高庸涵反应迅捷无比,双目一张大喝声中,聚象金元大法全力击出。他知道,己方四人虽都称得上高手,单打独斗不惧任何人,但是对方有六十多人,如果一拥而上必败无疑,所以出手毫不容情。鱼双楚应变极快,长剑急速挥舞竟然爆出一朵盛开的剑花,只是剑光甫一接触到金光,如同被烈焰烧灼一般瞬间凋落。鱼双楚亡魂大冒,这才明白自己还是低估了高庸涵,想要再退却已然不及。
  此时旁边严阵以待的天翔阁修真者,终于动了起来,顿时分作数团,其中七人同时抢了过来,七剑合而为一,堪堪抵住金光。轰然一声巨响,鱼双楚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重重摔落到地上,浑身鱼鳞尽皆被震落,露出里面淡蓝色的血肉,虽未丧命却已无力再战。其余那七人齐齐后退三丈,相顾愕然,均面露惊骇之色,看着浑身电光游走一片赤红的高庸涵,心中不禁冒出同一个念头:“眼前这人,竟是厉害如斯!”
  由于有魔雾的护持,高庸涵的心魔更加容易被激发出来,只是其中的魔性被深深隐藏起来,所以在场的人没一个能察觉得到。所谓相由心生,此时的高庸涵全身被褐纹犀甲包裹,护甲随他心意变幻出一副狰狞的模样,加上临星冕影显形之后贴着护甲上下翻飞,愈发显现出几分诡异。尤其是他脚下的黄沙渐渐隆起,越来越高,直至形成了一个高约十余丈的高台,一股庞大的剑意随即散发出来。那七人面色凝重之极,排出一个剑阵凝神静待。
  临风剑绽放出夺目的光芒,就连原本强烈的阳光都黯然失色,“万里惊风!”高庸涵居然以“生机”剑意,使出了当日风如斗在天机峰上,技惊四座的绝技万里惊风!
  要是扶风余岳在场,一定会惊叹这一剑所蕴含的杀意,当日在会间集面对地府鬼脸时,那倾尽全力的一剑,其中的杀意也自远远不如。要是风如斗在场,一定对这一剑嗤之以鼻,因为这一剑的杀意太浓,完全没有了本来应该具备的那种单纯剑意。但是,他和扶风余岳一样,一定也会为这股凌厉的杀气而变色。
  风如斗当初那一剑已经超脱了生死,只是纯粹的一剑,纯到了只剩下了剑意。而今天,高庸涵的这一剑,却只有死没有生,因为“生机”被全力催动的目的,却是为了取人性命灭人灵胎,不留一丝生机。这一剑的杀意来的毫无理由,因为他心中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刻骨的仇恨,只是想尽快将面前的敌人击败,而正是这种不经意间的杀意,却彻底激发了灵胎全部潜力,使出如此可怕的一剑。
  刺出,换作是杜若或者海邀黎,至少有不下十种方法应对,但是他们一定会采取相同的策略——避其锋芒,再伺机出手反攻。其威力可想而知!
  这一剑,还有人能接的住么?
  第5卷 任是行人无定处 第二二八章 惊风
  高庸涵一剑刺出,众人皆惊!
  天翔阁一辈子追求的就是御剑之道,整日修练的便是如何提升剑意,而杀意正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可是在场的所有人,却从来没有人见过这等充满杀机、霸道无比的剑法,也许只有天翔阁宗主沙漫天,才有这等有死无生的杀意!
  除了仍在激斗的紫袖和云介臺,就连烈九烽、水涟漪都不由得停手,望向了这边。其余的天翔阁修真者,人人心生惊惧,每个人都震惊到了极点,心想原来万里惊风也可以有如此的威势。众人一时间都呆了,居然没人生出要搭救同门的念头,待醒觉过来,却已是缓不待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七个同门,被充满无尽杀意的一剑给裹了进去。
  那七人首当其冲,心中的震撼更加强烈。只是他们无暇去体味其中的剑意,濒临死亡的恐惧反使得七人联手,齐齐挥剑刺了出去。七名天翔阁苦修剑道的高手,以搏命之势,硬接高庸涵这一剑,结果会是什么呢?
  七人被强大的剑意震得倒飞出去,留下七只手臂,洒下一路鲜血!而后才是七声脆响同时响起,凝结成“叮”的一声,七剑尽碎,化作漫天碎片!
  合七人之力,也没能完全接下高庸涵的一剑!
  而这一剑只是一滞,余势未衰,继续卷了过来。这一次众人总算看清了这惊天一剑,竟然是高庸涵和临风剑合在一处,以身作剑激射而出。如此御剑,不正是天翔阁一生都在追求的境界,传说中的人剑合一么?所有的天翔阁修真者,均泛起一种无力之感,本来紧握的剑柄,在这一刻全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开来,那七人也随即停了下来,不再躲避。
  烈九烽在金沙城曾和高庸涵有过一战,结果是不分胜负。但是看到高庸涵这一剑,不禁心悦诚服,因为他很清楚,凭自己的修为根本挡不住。不要说接下这一剑,就是要完全躲开这股凌厉的杀意,也很难做到。此刻,他终于明白,这位新尊主的修为,比自己实在是高出了许多。
  水涟漪的想法不同,见此情景不免生出几分不忍,不禁脱口而出:“高帅,手下留情!”跟着朝那七人喊道:“你们还不速退!”她是一片好意,却不知道在天翔阁中,有一个近乎惨烈的祖训:只要能死在人剑合一之下,便可悟道!朝闻道,夕死足矣!所以那七人不但不退,反而露出一种狂热的神情。
  “万里惊风!”一声长啸,一道剑光自天外飞来,迎着高庸涵那一剑刺了过去。
  两招同是万里惊风,却呈现出不同的剑意。一个是杀机漫天没有丝毫的生机,一个是超脱了生死,不受世间的羁绊,哪一个更厉害?
  两道剑光针锋相对,狠狠地撞在了一起,一个可见的光晕随即膨胀向四周扩散,沙漠中陡然掀起一股狂风。狂风过后,两个身影慢慢分开,高庸涵落回到那个沙堆上,沙堆一下子被砸出了一个大坑。而与他交手的那人,却似乎毫发无损,仍旧漂浮在空中。
  这一下交手,仿佛把高庸涵震醒了一般,从沙堆跃了出来,哈哈笑道:“风先生,你又把我给砸到地底里面去了!”
  来人正是风如斗!当日他回到天翔阁,正碰上云介臺带人前往金沙城,由于担心高庸涵的安危,于是一路跟了下来。今日高庸涵一现身,他就知道一场恶斗无可避免,却有碍于身份不便插手,只能在一旁暗自着急。起先,风如斗还诧异紫袖的修为如此高深,不知高庸涵从哪里找来的帮手,可是接下来,高庸涵刺出的一剑则令他大惊失色。终究还是不忍见到同门死于剑下,于是毅然出手,奋力接下了这一剑。
  “高老弟,你这一剑好生厉害,风某佩服得很呐!”风如斗哈哈大笑:“可惜,我的心剑还未铸好,终归还是没能接下你这一招!”
  说完,风如斗身子突然一晃从半空直直掉了下来,高庸涵急忙上前将他扶起,关切道:“风先生,你受伤了?”
  “无妨!”风如斗强压住灵胎的翻滚,深吸一口气说道:“想不到每次和你交手,你都能给人惊喜,这一剑杀意如此之重,难道又是你才悟出来的?”刚才那一剑,高庸涵是倾全力而出,风如斗当然不愿与高庸涵以死相拼,所以只守不攻,虽然挡下了有形的一剑,却被那股杀意所伤。但他此时最好奇的,还是这充满杀意的人剑合一,高庸涵究竟是如何使出来的。
  “这一次我什么都没悟出来,就这么随意一剑,也不知如何就有了如此威力。”高庸涵摇头笑道:“连我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上一次是‘生机”,这一次又叫什么?”
  “刚才使出那一剑时,心中了无生意无欲无求,只有一股杀意,恨不能杀尽世间一切生灵,想想不禁令人不寒而栗。”高庸涵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难得的忧虑,沉声道:“我到宁肯日后不再使出这一剑!”
  “嗯,这一剑杀意虽浓,却也并非全无是处,至少你这一剑的境界便十分的了不起。”风如斗似乎倒不甚在意那股逆天的杀意,反而对其中的境界十分推崇,一脸向往之色:“我看,这一剑就唤作‘绝灭”吧!”
  “绝灭?”高庸涵一愣,随即苦笑,对于风如斗如此痴迷于剑道,颇有无可奈何之感。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而一旁那些天翔阁的修真者,却都早已罢手,聚在受伤的那七位同门身侧。不过令烈九烽和水涟漪大为意外的是,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一种恭敬的神情,尤其是望向高庸涵时,这种敬畏的态度更加明显。
  此时,只剩下紫袖和云介臺仍在比拼,可是形势已然十分明了了。但见那团白雾愈发自如,而内中的那抹蓝光却时隐时现,越发黯淡,显然是支撑不下去了。果然,片刻之后,只听见一声轻笑,跟着几声脆响,雾气随之散去。紫袖笑吟吟地把玩着一柄长剑,云介臺则脸色铁青地站在一丈开外,双臂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垂在胸前,仔细看去竟然已被打得筋骨寸断。
  “你这位朋友修为很高,能不能先放了云堂主?”风如斗从一开始就看出紫袖深不可测,尽管云介臺在剑道上的修为和自己不相上下,在族内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单打独斗均不是紫袖的对手。风如斗心里很清楚,虽然云介臺双臂筋骨尽断,但是灵脉却没受到什么损伤,紫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好说!”高庸涵转头对紫袖说道:“阿袖,放了他吧。”
  紫袖点了点头,屈指一弹,那柄蕴含灵气的宝剑激射而出,飞出数丈之后仿佛切断了什么束缚一般,只见一圈淡淡的白雾一闪而没。云介臺浑身大震,不敢再有丝毫迟疑,当下急退,躲进一帮属下之中,胆气随即一壮,厉喝道:“布阵!”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对云介臺生出几分不齿,烈九烽忍不住骂道:“已经放过你了,还不肯善罢甘休,当真是无耻之极!”
  “要是你身边的水大小姐被人杀了,你还会像现在这样说么?”云介臺已然看出,烈九烽和水涟漪之间有了情意,立刻反唇相讥。
  烈九烽一愣,随即说道:“不错,若是有人胆敢伤害她,我会不惜一切杀了那人,但是,”说到这里,烈九烽看了看云介臺身后那些略显犹豫的天翔阁修真者,摇头道:“但是我不会拿别人的性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只是没有经历过而已,却在这里大言不惭!”云介臺冷笑一声,跟着朝身后厉声道:“莫非你们敢抗命不遵?布剑阵!”身后那些天翔阁的修真者迟疑了一下,还是散开来,飞到半空,依照奇特的方位布了一个阵法。
  “我既然能打断你双手,就能取你性命,你信不信?”紫袖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平淡之中却蕴含了极强烈的杀机。高庸涵猛然间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一趟霜月海之行,紫袖的性情似乎变得有些好斗且冷酷了。
  “哼哼,我刚才只是不备被你所乘,此时你以为你还能再来一次么?”云介臺说完,周身鱼鳍暴涨,被紫袖弹出数十丈远的长剑唰的一下飞了回来,在身前游移。只这一下,便可看出他的修为着实不弱,已经深得御剑的精髓。
  “原以为你身为御风族乱云阁堂主,乃是世间高人,却不想如此惫赖,嘿嘿!”高庸涵大摇其头,跟着手一指,冷冷说道:“你既是想报仇,尽管放马过来,对付你这种人,我一个足矣!”
  “杀子之仇,岂能不报!”云介臺丝毫不介意众人的冷嘲热讽,狞笑道:“混元剑阵,惊风破!”话音一落,长剑嗡的一声直冲天际。那些天翔阁修真者人人祭出长剑,齐声催动法诀,一时间金铁颤动之声大作。
  便在这时,一个身影直闯剑阵,如流星一般冲到半空,当头将云介臺的长剑斩落,原本已经发动的混元剑阵当即一窒。众人待要出剑攻击之时,才发现出手之人,赫然竟是风如斗!
  “风如斗,你做什么?”云介臺一字一顿,森然道:“莫非想造反不成?”
  “先前我接下高老弟那一剑,是不想门下弟子有所损伤,”风如斗神色一黯,低声叹道:“如今阻止你发动剑阵,道理是一样的,因为高老弟是我的朋友!”
  “朋友,难道朋友竟然比族人还要重要?”云介臺满脸的不屑:“莫要忘了,当日风良叶亲口允诺,天翔阁会全力助我追杀高庸涵时,你也在场,亲耳听到的话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说的没错,不过你别忘了,那日过后才几天,你便硬逼着我离开了天翔阁。”风如斗淡然一笑,缓缓说道:“更何况,你要对付的是高老弟,我怎能袖手旁观?漫说我如今不是天翔阁的人,就算是,我仍然会阻止你这么做!”
  “这么说来,你不光自绝于天翔阁,连御风族的身份也不想要了么?”乱云阁堂主在御风族内的地位极高,完全有权定一个族人的去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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