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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黎明破晓时-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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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话你绝对可以相信,我一扯谎就会打喷嚏,你看我现在有打喷嚏吗?没有,这不就得了。放心,我不会唬弄你的。”荷曼自信满满地拍胸脯,对希佛打包票保证。
  “好吧,我答应你。”
  荷曼开心地弹着手指,“好极了!”
  打开背包,荷曼将一叠资料放在希佛的桌上,“我已经替你找了一些相关资料,你有空就看一下。我那里还有详细的参赛表格忘记带过来,你明天叫你的助理跑一趟吧!”
  “雷夫已经辞职了……”
  说到助理,江朵嫣就不禁想起自己因为想接近希佛而自愿担任他的助理一职,却惨遭冷漠拒绝的悲惨往事。
  “找一个助理还不简单,就是你喽!朵嫣,我现在就任命你为希佛下一任助理人选。”
  荷曼转转灵活的大眼,语出惊人地宣布道。
  “我?”
  江朵嫣被这个突来的消息吓得腿软,差点站不住。
  她怯怯地抬眼去看希佛的反应,不看还好,一看见他不苟同的淡漠眼神,她的心就直直往下沉。
  “接下来的工作将会忙得不可开交,找一名助理是绝对必要的。别担心,朵嫣是艺术学院的学生,她不是外行人;至于薪资嘛!我想她并不会作太离谱的要求,对吧,朵嫣?”
  “能够和大师一起工作,我已经觉得很荣幸了,不敢要求什么薪水,请让我留在你身边,我想这将会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
  江朵嫣努力地要将心中的诚意表达给希佛知悉,然而他却只是兴趣缺缺地扬手打断她的话。
  “别把话说得这么好听,之前我就说过了,我的助理不是一份人干的工作,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我可不想不到三天就听见有人牢骚满腹,你听清楚了没?”
  “听清楚了,我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吗?”江朵嫣兴奋得双眼焰照发亮。
  “何必等到明天呢?这个艺术家看起来十分需要人来照顾,你还不赶紧动手替他弄一份早餐,让他瞧瞧你过人的本事。”
  荷曼笑嘻嘻地将江朵嫣推向希佛,自己则拉开大门朝两人挥手告别。
  面对荷曼的临时提议,江朵嫣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赶紧追到门边,要留住荷曼,“你别放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会怕的。”
  荷曼不顾她的求助,反而取笑朵嫣道:
  “你怕他?你爱他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怕他呢?赶快去喂饱他的肚子,担保他就不会一直臭着一张俊脸了,只是这一次,请你千万别再煮出一壶可怕的变种土耳其咖啡。”
  说完,荷曼就一把将朵嫣推回屋里,还顺手将大门给关上,彻底留给两人单独相处的空间。
  面对寡言冷漠的希佛,江朵嫣紧张地绞紧十指,下意识地咬着唇瓣,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正当江朵嫣脑袋处于混乱状态之际,没料到希佛却先开回了。
  他只说了一句话,就害得江朵嫣当场差点晕倒,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
  他说:
  “脱衣服吧!”
  江朵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她颤抖着双唇,勉强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问道:
  “什么?”
  希佛冷冷的眼底有一丝烦躁,“该死的,你来当我的助理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他猛然起身,迈开大步来到她的眼前,在她未及反应之前,落下一个狠狠的吻在她惊愕得只能任其摆怖的两片娇唇上。
  他的吻凝重而冷酷,让她从头凉到脚底,浑身一阵颤栗,而他的十指紧紧地箝制在她的颈后,让她毫无退路,无法逃脱他施予的残忍舌战。
  “放……开……我……”
  她勉强地自牙缝里挤出气若游丝的抗议。
  “这不就是你要的吗?我现在就满足你,这样你就不会再出现在我眼前了,你这该死碍眼的女人!”
  他毫不留情地咬啮着她柔软的唇瓣,腾出一只手侵袭她胸前的浑圆。
  她的轻喟与眼泪同时涌出,凝着泪眼看着眼前这名浑身布满荆棘的男子,江朵嫣的心被狠狠地刺伤了,千疮百孔都在滴血。
  微启唇瓣,她狠心在他唇上烙下一圈深刻的齿痕,逼得他结束这场荒谬的亲吻。
  “见鬼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未免也太贪心了吧!”他以大拇指抹过被她咬伤的下唇,好似沾染上她的气味有多么不洁。
  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待她?江朵嫣的心底有一百个无解的疑问。
  爱上他并不是她的错呀!
  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脱缰的爱意朝他狂奔而去呀!
  “这不是我要的……”她回答得楚楚可怜。
  “那你要什么?我的心?哈!你的胃口真是大!”
  他不在乎自己的态度是否已经伤人过火,他什么也不在乎,尽管她的泪眼那样无辜。
  江朵嫣一个轻微的摇头动作,便洒下一串晶莹的泪珠。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待在你的身边就好……”她诚挚说道。
  希佛闻言,却只是发出一声冷哼,“想不到你这个女人这么难打发,竟然像只黏人的苍蝇,赶都赶不走,光看外表还真猜不到你是个心机那么重的女人。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这些话你拿去骗别人吧!至于我,你就省省吧!”
  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一段感情的纠葛,刻骨铭心的滋味他此生已不愿再尝第二回。
  有些事,一次就足够了。
  “除了薇黛儿,你谁都不要,是吗?”
  希佛的冷漠镇静在听见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名字之后,完全崩溃,捏在手中的香烟因他指尖的颤抖而抖落了一地灰白烟烬。
  “可惜她已经死了,再也不存在了……”
  江朵嫣的唇边掀起了一抹恶意的笑容,连她自己都不敢听闻的残忍字句由她嘴里冒出。
  希佛的两道浓眉挑高了起来,不明白是什么让眼前这名看似柔弱的东方女子,竟道出如此犀利冷冽的话语。
  仿佛是魔鬼附身一般,江朵嫣流着眼泪,唇边噙着灿烂的笑容,毫不在意的轻松说道:
  “承认吧,你这样故意推开我,表现你最坏的一面,只是为了防止有一天你当真爱上我。你在害怕,你怕你会因为薇黛儿的死去而逐渐将她忘记,你怕岁月终有一日会将她的容貌在你心中磨灭殆尽,所以你将自己与世界完全隔离,你想用你的残生来悼念弥补薇黛儿的死,你每日都不断提醒自己,你绝对不能将薇黛儿忘记
  “闭嘴!”
  希佛大声咆哮。
  然而江朵嫣的嘴像是脱离意识独立存在似的,仍然滔滔不绝言语着:“你何不就醒醒吧!薇黛儿已经死了,到天上去了,你没义务为她守一辈子的活寡,这太不人道了!”
  江朵嫣用力地将自己不听话的嘴巴给捂住,同时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老天啊,她是哪根筋不对了,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明明知道薇黛儿在他心中处于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她居然还敢直言挑战,简直是不要命了嘛!
  江朵嫣很想拔腿逃出希佛的公寓,可是或许是刚刚说出那番惊人话语将她所有的力气都给用尽了,现在她只感觉到两脚麻木,好似被牢牢钉在地上,却没力气移动半步。
  希佛那对令人望而生畏的绿眼瞳此刻更是晶亮得骇人,像两丸含剧毒的蛇眼,炯炯盯着她,让江朵嫣感觉冷汗流过背脊,耳畔彷佛听见死神的呼唤。
  原本以为他会对她施加暴力,然而他却只是慢条斯理地告诉她:
  “听说自杀的人上不了天堂,会变成不散的冤魂在世上飘荡。”
  不明白希佛为何对她说这些,江朵嫣狐疑地扬起眉毛,一脸的问号。
  希佛看着江朵嫣疑惑的表情,接着往下道出重点:
  “你此刻所站的位置,正是薇黛儿悬梁自尽的地方。她正看着你,听着你如何说她的坏话……”
  未等希佛说完,江朵嫣便迅速拉开门冲了出去,甩上门的同时,身后也爆开了希佛狂放的笑声。
  江朵嫣忍不住双腿发软、浑身发冷地瘫坐在阶梯上。
  这是什么样的窘境?她竟然爱上了一个痴心眷恋着亡魂的男子!
  风由尽头往江朵嫣迎面扑来,吹进她敞开的襟口,她缩着颈子,并不想伸手拢紧大衣,因为此刻的她,心比身体还要寒冷。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希佛的公寓里走出来,往回家的方向前进,然而她的一颗心却不听使唤地遗落在那座破旧的公寓之中。
  尽管他那样无情、那样恶劣,她却依然对他十分有感觉。江朵嫣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活了二十来年,这还是她头一遭了解什么叫作情不自禁、无可自拔。
  即使他这样不屑她的爱慕,却无法冷却她为他燃烧的一颗真心。
  一想到希佛那冰冷的眼神与伤人的言语,她便不由自主红了眼眶,眼底浮上一层不争气的泪光,“我真是个无药可救的傻瓜,居然对他说了那样的话……”
  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方才她是从哪来的勇气,竟然敢跟希佛说出那些残忍的话,她一定是中邪了。
  完蛋了,她说了那样不得体的话,希佛一定不会再理睬她了。如果是别的男人也就算了,可是他是希佛——她今生唯一疯狂恋上的男人。
  自顾无助地懊恼着,她连已经接近了自己的住处仍毫无所知,一直到她听见一个熟悉温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朵嫣,你怎么了?”
  江朵嫣错愕地抬起头来,发觉凯因笑容可掬地站在她公寓的楼下。见她冷得缩着颈子,他立刻体贴地摘下自己的围巾,小心呵护地将它绕在她的颈子上。
  “凯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应该在与她相隔了一个海峡的伦敦呀!
  “我想你,朵嫣,你最近似乎不大快乐,即使只是透过话筒听见你的声音,我都能立刻猜测到你的表情,喜悦或是蹙眉,我都能够感觉到,不需要说太多话来证明,我就是这么爱你。”
  凯因的话让江朵嫣原本因为希佛而黯淡的心情,终于出现了些许曙光。
  “但你这样突然跑回来,工作怎么办?”
  凯因笑着安抚江朵嫣,“别为我担心,我总有办法的。看见我你不开心吗?怎么眼眶红红的?”
  江朵嫣连忙抹去眼角的泪水,“我没事。我们先进屋子里再说吧!”
  “好极了,我还特地去买你最喜欢吃的炒栗子,看,还热腾腾直冒烟咧!我买了很多,叫席拉也一起来吃吧!”
  “嗯!”
  心灵脆弱的人真是很可怜,随便一个温柔眼神都可以轻易沦陷。
  面对凯因的殷勤,江朵嫣就是无法狠下心来断然拒绝。
  她与他相偕上了楼。江朵嫣换了一件简便的衣裳,走出房门时,凯因已经邀了席拉一同坐在电视机前。两人融洽地聊着天,一面剥着香喷喷的炒栗子。
  “喏,我已经替你剥好一些了,趁它温热熟甜的时候,赶快吃了吧!冷了,就没那么香了。”
  一看见江朵嫣,凯因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
  他赶忙递上一枚去了壳的鹅黄栗子,香味扑鼻,江朵嫣微启朱唇,一口就将凯因的爱意含入嘴里,浓郁温暖的甜香在唇舌之间渐渐化开。
  凯因知道她喜欢炒栗子,看她吃得差不多了,于是又递上一颗。这一回,朵嫣微笑婉拒了,“谢谢你,我自己剥就好了。”“你的指甲好不容易留长,万一不小心剥栗子弄断了,那多不划算!我的手劲大,剥栗子最好,你就让我替你服务,有什么关系。”
  凯因真的对她呵护至微,才刚见面没多久,他就注意到了她蓄长的指甲,还有昨天才刚涂好的指甲油。
  “有个人替你服务,你就笑着接受吧!不是每个女人都有福气享受到这份特殊待遇呢!”
  席拉一向站在凯因那一边,这一回也不例外。
  “我也帮你剥,好吗?让你们两个都得到一样的享受,这样就不会有人再抱怨我不公平了。”
  凯因说着便将手上的栗子递到席拉鼻尖前。他总是那样体贴,每次来找朵嫣的时候,都不会顾此失彼,冷落了席拉,让席拉对这位室友的男友赞誉有加,两人的交情也愈来愈好。
  有时候凯因打电话过来找不到江朵嫣时,甚至干脆就和席拉聊起天来。前阵子席拉和交往一年半的情人分手时,凯因还特地打了好多长途电话,十分有爱心地努力安慰着她。他的关心让席拉好生感动,她甚至认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男人像凯因一样完美优秀了。
  席拉笑着接过栗子,“在女朋友面前向别的女人献殷勤,你还真是大胆咧!”她趁机消遣他。
  “无所谓,你快帮我巴结我的伟大房东,求她千万别将我踢出这栋公寓,否则我只好去睡车站了。”江朵嫣闲闲地在一旁咬着炒栗子。
  “你可以搬到我的屋子来呀!这样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凯因巴不得江朵嫣点头答应他这个提议,他不是开玩笑,他很认真的想要和江朵嫣一起生活,这个念头从他认识她那一天起就从未断过,随着与日俱增的交往时间,这样的念头更是愈来愈强烈。
  他甚至想下跪向朵嫣求婚,只是他怕会吓到她,所以迟迟未表态。
  “凯因,别闹了,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来巴黎是为了学业,要是让家里的人知道我和你在一起的话,那我就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你爸妈真的那么反对你嫁给外国人?”
  凯因的脸上难掩失望。虽然他不期望江朵嫣会真的答应他的要求,但他也没料到她的态度如此冷静,面对他要求与她一同生活的诚意,毫无一丝欣喜。
  “他们的观念很保守,当初出国的时候就已经闹了好大一场革命,更甭说要和外国人结婚,我怕他们听了就会晕倒。”
  况且,她也压根没想过要嫁给凯因。
  凯因仍不死心,“如果他们见到我,他们一定会打破不许你嫁给外国人的成规,因为我会让他们明白,在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人比我更懂得珍惜他们的女儿了。”
  一字一句,凯因都说得诚挚有力。
  “凯因……”
  面对他的热情,江朵嫣只是幽幽发出一声轻喟。
  凯因的承诺如何动听,都无法打动她已经遗落在希佛身上的一片痴心。
  看着凯因的痴情,江朵嫣仿佛看见自己在希佛眼中也是同等痴愚、无可救药。
  莫怪希佛嫌弃她,现在连她自己都有些瞧不起凯因奉上一片痴心的低姿态,像只狗似的摇尾乞怜,她怎么可能被他感动呢?
  只是觉得他很悲哀罢了。
  “你真的不考虑嫁给我?”凯因认真地瞅着朵嫣。
  “拜托,你们两个要演爱情电影的戏码请等我不在的时候,可以吗?我还在吃东西耶!别害我恶心肉麻到反胃,行吗?”
  席拉的话霎时打破了僵局,凯因摸着鼻子,有些羞赧,“你不会假装没听见,或者走回房间呀?”
  席拉不甘示弱回嘴道:
  “为什么要我走人?我就是喜欢待在客厅里,闲闲吃着炒栗子,我不走,你能拿我怎么样?”
  “起码你可以拿个耳罩盖住,这样就不会听见太多肉麻的恋人絮语了。”
  “耳罩?我没有那种东西,你买给我,我就戴。”
  席拉就是喜欢和凯因斗嘴。她发现自己喜欢他有些恼火时,眉毛会不自主扬高的小动作。
  “好,我买给你。”看着自己在承诺之后,席拉脸上漫开的愉快笑意,凯因立时知道自己又再度上当了。他无奈地拍了额头一下,朝席拉说道:
  “我就知道,你又敲我竹杠,这么冷的天气你怎么会没有耳罩?没有耳罩恐怕耳朵早就冻得掉下来了。”
  “昨天刚好看到一款新的,我很中意,你什么时候要送我?明天?”
  “我给你钱,你自个儿去买,行吗?明天我就要回伦敦去了,我想多花一点时间陪朵嫣……”
  凯因的话还未说完,席拉已经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拉起,“送人礼物不一起去买多没诚意,趁现在天还未太晚,我们去逛逛吧!”
  “朵嫣,你也一起来吧?”凯因不愿放弃任何一分与朵嫣相处的时间。
  “不了,我今天有点累了,你陪席拉去逛街吧!我想小睡一下。”
  朵嫣婉拒了凯因的邀请。
  “那你多休息吧!我和凯因去去就回来。”
  不给凯因迟疑的机会,席拉说完便将他拉出大门。
  留下江朵嫣望着一桌子的栗子壳兴叹。
  第五章
  “我只是送些参赛的相关资料,还有前几届得奖作品的介绍来给你,我把它们放在桌上了。不打扰你,我马上就走。”
  拗不过荷曼的要求,江朵嫣隔天在送凯因到机场之后,还是拿了荷曼托付的资料到希佛的公寓去。
  经过昨天那样激烈的争吵,江朵嫣再度踏进这间工作室,心虚得甚至不敢抬头多看希佛一眼。
  她动作迅速地放下手上的资料,转身要走,却听见希佛低低的呼唤——
  “你……”
  “什么事?”
  “有空的话,就去煮一壶咖啡来吧!”
  江朵嫣傻傻地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经过了昨天的争吵之后,希佛居然还愿意与她说话。
  “还愣在那里作什么?你连煮咖啡都不会吗?”希佛轻斥。江朵嫣立刻扔掉肩上的皮包,甩掉脚上两只鞋,急急忙忙奔进希佛的厨房,丝毫不敢马虎地计算着咖啡与水的比例。
  天啊,她紧张得连指尖都在发抖,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煮咖啡煮得如此战战兢兢。
  足足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她才将一杯自认为是这辈子煮过最无可挑剔的咖啡端到希佛面前。
  希佛无声地接过那杯咖啡,凑到鼻尖前嗅了一下,然后送到唇边饮用,很快地便杯底朝天了。
  等待着他开口评断的时刻,是江朵嫣此生感到最煎熬的时刻。
  抿抿唇,希佛将杯子递出去,说道:
  “再来一杯。”
  天晓得,当江朵嫣听见希佛说出这简短四字的那一刹那,眼泪差点不听使唤地从眼眶里激动涌出。
  她不敢开口问他味道如何,但起码他没嫌弃,她应该要知足了,不是吗?
  她真的没想到,她还有机会与他共处一室,更甚者,他还喝下了她亲手煮的咖啡。
  为了这等小事,她可以雀跃一整天。
  “你对雕塑认识多少?”
  喝着第二杯咖啡的时候,希佛一派轻松地随口问道。
  “不多,纯粹只是欣赏罢了。”
  江朵嫣并不想说谎,其实她对雕塑一窍不通,完全是个门外汉。
  “那你得加把劲了,我一工作起来,就完全按照自己的步调来行事,我不希望你的速度可能影响甚至拖累我,你有信心能够办到吗?”
  “我会努力的。”江朵嫣诚挚说道。
  她喜欢这个男人,更庆幸自己难得有这个机会能够帮助他实现一个伟大作品的诞生,所以她一定会尽全力督促自己成为他事业上的好帮手。她不想搞砸这个天赐的大好机会。“那好,现在我要你替我将这些资料分类整理,一个小时之后给我,你办得到吗?”
  “没问题。”
  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江朵嫣立刻捧起桌上的一叠资料,开始阅读起来。
  希佛则在她整理的空档,出门去了。
  一个人坐在希佛的工作室里,江朵嫣忽然有些恍惚起来。这一切彷佛都不是真实的,为什么只是待在他生活的屋子里,就能够感到如此幸福呢?
  只是空气中有一缕他残存的气味,为什么就能让她感到如此满足?
  爱上了一个人,连自己都变得陌生。
  无法解释的奇妙感觉,迅速爬满全身。
  江朵嫣不假思索地拿起希佛的咖啡杯,小心翼翼地将唇印在杯沿上。
  一下了课,江朵嫣收拾完桌上的东西,准备立刻到希佛的工作室去报到,却在途中被迎面走来的席拉给拦截住。
  “朵嫣,你今天有课吗?”她记得是没有才对。
  “我刚刚去旁听了葛烈侯教授的课。”
  江朵嫣低头看手表。希望希佛不会因为她的迟到而发脾气,虽然她昨天有先告诉他今天会晚一些,但她怀疑他真的有听进去。天知道,他一工作就像完全遁入自己的世界里,谁都无法踏入他架设的结界之中。
  “葛烈侯教授?你什么时候对于雕塑课程有兴趣了?”
  席拉注意到江朵嫣最近似乎十分忙碌,每天都早出晚归,不晓得都在忙些什么。
  天知道,凯因已经跟她抱怨了一整个礼拜,说朵嫣老是找不到人,让他无处解相思。
  “去听了之后才发现其实满有趣的。”
  这是实话,不过若是没有认识希佛的话,江朵嫣知道自己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兴起想去接触雕塑的念头。
  “是吗?”席拉思索着江朵嫣的话,忽然灵光乍现,她话锋一转,问道:
  “该不会和你上次提起的那个雕塑家有关吧?这是不是也顺道说明了你最近都早出晚归的理由?你和那个希佛·莫里埃怎么了?”
  可以的话,江朵嫣并不想告诉席拉太多关于希佛的事情,或许她是心虚,怕席拉会将自己仰慕希佛的事实告诉凯因;又或许最近她与席拉处得并不理想,她不愿向她透露太多关于个人的私事。
  “你怕我告诉凯因,是吗?那你还是别告诉我好了。我这个人就是直肠子,天生不会撒谎隐瞒,为了不让我自己成为你和凯因之间闹得不愉快的罪魁祸首,你还是什么都别跟我说比较好。”
  席拉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透江朵嫣的心事。
  “事实上,我上个星期开始就利用课余的时间到希佛的工作室担任他的助理,至于其他地方的打工,我已经都辞掉了。”
  席拉都把话挑明了,江朵嫣也不好再隐瞒,她若是遮遮掩掩才容易启人疑卖。她不愿一份单纯的工作被说得不堪。
  虽然她对希佛的确别有用心。
  “连铁塔的售票工作你也不干了?”这份工作她们已经一起做了近半年了。
  “嗯,一心不能二用嘛!”
  听到江朵嫣的回答,席拉嘴角斜斜吊起,“‘一心不能二用’,这句话希望你真的能牢牢记住。”席拉一语双关地表达自己的立场。
  身为凯因与朵嫣的朋友,席拉绝对无法接受江朵嫣犯下一心二用的卑鄙行径,她不能容许江朵嫣嘴上说爱着凯因,心里却想着别的男人。
  如果江朵嫣真的对雕塑工作有兴趣的话,席拉无话可说;但若是她接下这份工作的动机并不单纯的话,那席拉就无法坐视不顾。
  毕竟凯因有多爱江朵嫣,席拉深深认为自己比朵嫣还要清楚。
  正因为如此,她不能漠视朵嫣可能的出轨行为。
  “我赶这一班车,先走一步了。”
  江朵嫣决定赶紧闪人为妙。在席拉咄咄逼人的注视下,她觉得自己不可告人的心事就快濒临曝光,还好席拉并没有再追问下去,否则江朵嫣实在不敢想象后果会是如何悲惨。
  走了几步,江朵嫣转过头来,朝席拉喊道:
  “忘了告诉你,你的新耳罩非常好看,很适合你。”
  闻言,席拉咧嘴笑了。
  “谢谢,我也很喜欢。”
  席拉爱惜地摸摸自己的耳罩。这副凯因送给她的耳罩,她会好好珍惜,希望明年的冬季,它还能给她带来一样的温暖。
  踮着脚尖,江朵嫣小心翼翼地将手上的薄衫,罩在倒卧在工作室一堆半成品间的希佛肩上。
  趁着他疲累熟睡,江朵嫣逮着机会,好好浏览这里头所陈列的诸多雕塑。
  一个个欣赏过后,她的目光不由得定在一尊约莫十四寸高的小塑像上。特别注意到这尊塑像的理由,无非由于它的制功细致,造型虽然纯粹不繁复,但是整体看来却有一股无法形容的魅力,教人忍不住深深为之着迷。
  这是一尊半身少女塑像,她的微笑甜美可人,嘴角微微向上飞扬,宛如有一对轻盈翅膀在牵动着它似的。这样如春神般的笑容,恐怕连世上最冰冷的心都会被融化、感动。
  江朵嫣情不自禁地凝神细看,轻轻叹息。
  她不用猜想也知道,这尊塑像一定是为薇黛儿所创作的。相较于希佛其他的作品,这尊塑像明显流露出无法掩藏的浓烈情感,让人轻易感受到作品之中所蕴含的温暖与感动。
  江朵嫣伸出手,竟然妄想查看这尊塑像是否真的拥有生命力,毕竟它的表情是如此生动,它的微笑是那样娇俏,如果它的脸庞是温暖的,那她也不会感到惊愕。
  “别碰!”
  希佛不知何时醒来,在江朵嫣的手就要触到塑像的前一刻,厉声喝住她。
  被他突来的喝阻所吓到,江朵嫣来不及收回手,反而一个不留神,翻掌竟朝塑像挥去。这尊迷你的小塑像禁不起这样的打击,霎时从工作台上倾身跌向地面。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谁也来不及抢救,只能怔怔地看着一地的碎片,惊愕得合不拢嘴。
  “对不起……”
  江朵嫣知道自己闯下大祸,当场吓得脸色发白,连声音都在颤抖。
  她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捡拾着一地破碎的残骸。
  一面捡,眼泪一面不听使唤地滴落。她双眼朦胧与满地的碎片奋斗,突然发现在一堆雪白碎肩之中,竟有个东西闪闪发亮,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于是伸手拾起它,仔细端凝——
  “这是什么?”
  江朵嫣好奇地将它放在掌心细看,发现那竟是一枚银色的指环。
  奇怪,希佛创作的塑像里,为什么会有一枚指环呢?
  话说回来,这枚银色指环还真特别,不像一般市面上贩售的造型与图样,它很朴实简单,内缘似乎还有刻字。
  江朵嫣眯起眼,将指环内缘擦拭干净,才念出上头所刻的文字——
  “给里昂,永远的爱,薇黛儿。”
  天啊!江朵嫣掩嘴惊呼。这无疑是枚薇黛儿送给里昂的戒指,但为何会被隐藏在希佛所创作的薇黛儿塑像之中呢?
  不顾江朵嫣眼底写满的诧异不解,希佛只是一个箭步走到她面前,粗鲁地一把夺过那枚仿佛藏着天大秘密的指环。
  “谁准你随便踏进我的工作室?你最好赶紧将这残局收拾干净,然后识相点,尽快滚出去!”
  他的暴怒咆哮让她两个膝盖抖个不停,她立刻两腿发软的蹲下去,笨手笨脚地清理着被自己搞砸的石膏碎片。
  她愈是想要赶紧收拾干净,手脚却愈是不听使唤,握着破碎石膏片的手指,三番两次被锐利的边缘给割伤,丹红的鲜血沾染在雪白的石膏上,怵目惊心。
  “够了!你出去!别再来烦我!”
  希佛终于看不下去,一把将她给撵出工作室大门。
  等到江朵嫣离开之后,希佛一个人默默瞅着被砸碎的塑像残骸,掏出收在衬衫口袋的那枚闪亮指环,心中的酸楚再也压抑不住,排山倒海向他全身汹涌袭来。
  “我错了吗,薇黛儿?为了得到你,我所做的这一切,难道都错了吗?真是我害死了你,是吗?你告诉我呀!不要再用冰冷空洞的眼神对我无言抗议呀!薇黛儿
  当初谁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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